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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王华婷又笑了,忍俊不禁的笑意,像潞院这号二类三流的院校,那年是从专科类升级到本科院校,南北校合并,招生扩充了一倍有余,像单勇、雷大鹏这号都属于搭了顺风车的,到今天再看,你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
“其实呀,读大学更多的时候是给父母一种安慰,对于我们本人而言,说实话,我到今天也没找到它的实际意义何在。你知道现在就业形势有多严峻?超编、到哪儿都是超编,特别是从市县到乡镇庞大的教师队伍,吃空饷的大把人在,而接纳我们这些学无所长的人可能性几乎没有,当然,有关系,有家世的例外……我是说绝大多数人,大家上学学得的不喜欢的知识的专业,毕业后又要面临去干和所学专业根本不相干的事,何苦呢……那天讲到《纳粟买监生》说:因怕如此、所以如此、仍要如此、何苦如此,说得真好。”
单勇仰头叹着,果真是一副何苦如此的表情。王华婷没料到随意的一问,引出这许多话题,正要安慰句的时候,不料单勇回头道着:“对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大多数人里不包括你啊,你应该没有这些发愁的事吧?”
“没有,和你相比,我是父母规划好的路。和你一样的是,我也没有选择的机会。或者说,父母已经替我做了更好的选择。”王华婷道,没有掩饰。说这话的时候还怕刺激到单勇,不料他瞥眼的时候,单勇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随意地道着:“那你毕业准备干什么?继续上学,还是到那个单位工作?”
“读研的可能性多一点。要不,你试试……考研,现在考研也扩招,不像以前那么难了。”王华婷道。
“拉倒吧,下辈子我都不想考试了,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考试再被挂。”单勇笑了笑,不过所说不像是笑话,上大学因为屡屡误课,补考重修加起来比雷大鹏还多,在全系绝对是首屈一指,久而久之,对考试已经有恐惧症了。
“坐一会儿吧。”王华婷看到不经意已经踱步到了几个人打麻雀的地方,邀了句,自己先坐到了槐树下的旧石碾子上,单勇靠着辗子,摸摸冰冷的石碌滚子,瞥眼看着像是若有所思的王华婷,想要问问自己的事,想了想又咽回去了,有点多余,如果她知道,一定会第一个告诉自己的,冥冥中,仿佛有这种预感和信任。
“嗯,真想永远停留在学生时代……不过你肯定不想,呵呵,说点高兴的事,不谈这些伤感的话题了好吧。”
“说什么,一到回学校,我这心情就好不起来,郁闷得要命。”
“吹牛呗,你的老本行。”
“我什么时候本行是吹牛了?”
“你一直就在吹,不觉得呀……吹吹美食、吹吹你在学校的丰功伟绩、吹吹你将来想变成什么样子,需要那么严肃么?反正也没人笑话你。”
“呵呵……吹牛需要个心境,现在这烦心事这么多,我还真进不到状态里,不过你说我想成什么样子,我还真有点想法。”
“是什么?”
“记得驴园史家村么?”
“记得,怎么了?”
“我就想拥有那么大一个庄园,别墅林立,驴羊成群,跺一跺脚潞州的饮食界得颤一颤。不过那地方偏,要是市区就牛逼了。”
“噢,懂了,是不是还得有娇妻美妾,像你写的男人三好,人人都要。”
“必须滴。”
“哈哈……你个流氓……”
第一句就吹到憧憬的理想了,一句惹得王华婷笑拍着单勇啐了句,这个时候,反而觉得这种没有惺惺作态的谈话很爽快,也很高兴,谈到了理想,也谈到了过去,虽然寥寥数语,不过王华婷听得出来,他的理想不少,想挣回失去的东西,甚至想得更大,想盘回那间现在已经扩大了数倍的酒楼,搞一个酒店的连锁。甚至还想,把潞州名闻遐迩十大宴挖掘出来,搬到酒店,请雷大鹏这个吃货当食评师,请司慕贤这个酸货当推广员,再把老包、臭脚、麻秆这群一人安个名头招回手下干活。
至于自己呢。啥也不干,喝喝酒、品品茶、聊聊天,然后剥削他们。
果真是吹起来了,一吹理想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王华婷听得不时地哈哈大笑,怨不得能和雷大鹏引为知己,敢情两人的志向都是那么不切实际,饭碗都没呢,先梦上金山银山了。不过越是这样,越让王华婷觉得单勇也有某种可爱之处,最起码这种不遮不掩的朴素理想就很可爱,比实习前夕学生会动员大家都坦言要献身山区教育可爱多了。那些明显连雷大鹏都听得出来是假话。
“呵呵……吹来吹去,你这都没什么新意,还不就大多男人的理想,不过我估计呀,你这理想能实现的可能性太低。”王华婷坐久了,后背很冰,跳下了碾子,贬低着单勇。
单勇随着走着,笑着道:“我的格言是:要不是不切实际的理想,都不值得咱追求。”
“如果你追求过高,所得又太少,你会很失落的。”王华婷提醒道。
“不会,其实我的理想就是个吃喝玩乐的过程,就像咱们见识全驴宴的精华一样,不一定非有多高的身份、多大的身家才能享受到绝佳美味,咱们什么都不是,不照样成座上宾了么?理想就是咱们脑子里那道大宴,总有办法尝到它的。”
“呵呵……理想放你嘴里,都能吃了。还是你的理想,就是吃。”
“这差不多是二而一的问题。一回事嘛。”
踱步着,慢行着,说笑着,这牛吹得话题越远了,不过郁闷尽去,下了矮山,趟过小河,不知不觉中话长路短,跨过小河时,细心的单勇不经意间拉了王华婷一把,生怕穿着高跟凉鞋的她掉河里似的,一拉过河站定,要放时,却不料那只小手捏着他的手指,没有放,而且稍稍动了动,仿佛是给了个停下的暗示。
咦?单勇稍怔,回头时,站定的王华婷稍仰着脸,如洗的月光倾泻着,仿佛在他的脸上氤了一层神秘的光晕,把那微微带笑的脸庞衬托得圣洁无比,单勇使劲地咽着口水,压抑着心里升腾起来的不圣洁的想法,全身仿佛有点僵硬,被定格在这里。
“我看得出,你现在眼睛里绝对不是感情的纯度。”王华婷轻轻说着,声音几近不闻,手还拉着单勇,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对方眼神中欣赏的眼光,单勇笑了笑,嗫喃着:“我……我一定会克制的,同样的错误我不能重犯……”
“可是……可是我有点克制不住。”王华婷突然道,轻声,却响如炸雷,相视时,脉脉含情的眼神如电流般通过,单勇蓦地全身一凛,晕了,似乎没想到会这么直接,怔着的时候,王华婷像轻声喃呢却谑笑一般道着:“我想犯点小错,免得我的感情世界太过空白了……这次你当非礼的受害者怎么样?那样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我会反抗的,而且会喊人的……”单勇渐入佳境,玩味的口吻道。
“那样才刺激。”王华婷双手拉着,两个人脸庞越来越近,近到呼吸相闻的时候,王华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着那种甜蜜、等着那种野性、等着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来临。
不过这一次却很温柔,在如水的月光下,在潺潺的小河畔,在相拥温暖的怀抱里,单勇吻得很仔细,很慢、很动情、很投入,就像品味着一道香色绝佳的美味一样,带着一种尊重的崇敬的态度,偶尔间,稍稍分开,两双迷离的眼神像被感情的火候溶化一般,分不开彼此,又轻轻地吻在一起。
那是怎么的一个吻呀,像甜蜜的饭的味道,甜蜜的味道会从唇舌相交之处直触到心里,又仿佛是鲍汁的味道,会沿着味蕾散遍全身,王华婷在这种不可名状的奇妙感觉里徜徉着,那期待很久的体验又一次让她全身战栗,感觉那双大手沿着她的脊背抚过,带过一阵阵颤栗,在颈项、在发际、在腰身,甚至于慢慢抚到胸前时,急促的呼吸、紧张的呻吟,却没有拼命的抗拒……
叮……铃铃铃铃……一阵促响,把胶合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蓦然分开,是王华婷口袋里的手机,两人头碰头,相视而笑,侧眼一看学校的方向,分开了,王华婷掏着手机,一看是刘翠云的,舒了口气,调整了下心态和呼吸,直听着电话:“翠云呀,噢,我在河边,马上就回去……什么?知道了,你确定……赵辉看到了?呵呵,是不是啊,好了,我马上回去,就到校门口了……”
挂了电话,装起手机,整着衣服,稍有嗔怪地看了单勇一眼,似乎责怪这货又解了自己胸前的扣子。单勇讪讪笑着转着话题问:“又有什么事了?”
“咱们班武乡实习的说刚看见你们仨上潞州新闻了。”王华婷笑着道,和单勇牵着手,走了几步,一使劲,放开了。单勇被这个新消息听愣了:“我们上什么新闻?没干什么呀?”
“好事,不记得吹迎亲唢呐了,他们说给了你好大的特写,把大家都笑歪了。”王华婷道。
“这无良导演,一毛钱没付,倒把我肖像用上了。”单勇笑了笑,没当回事。到校门口时,看看四下无人,王华婷回头看了眼,像审视,眉眼含笑,半真半假道着:“扯平了啊,你非礼我一次,我非礼你一回……以后和你两清了。”
说罢,掩鼻轻笑着,往学校奔回去了,半晌单勇才回过神来,可不知这是女权心态过重,还是在自己的行径找一个安慰借口。
※※※
不管什么吧,总掩不住这一夜的美好,单勇回头看了看小河边,也许这里真要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了。直看着王华婷回了宿舍,他才悄悄地往楼上走着,班长早休息了,两位女生宿舍里的灯也关了,蹙到哥仨的宿舍门口时,听得雷大鹏在屋里鬼叫,推门而进,愣了下,穿着大裤衩的雷哥正拽着司慕贤说什么,司慕贤苦不堪言地回头说着:“老大,你可回来了,雷哥非要拉着讨论爱情问题,你来你来,我受不了了。”
单勇坐到了铺前,雷大鹏一骨碌蹿到他跟前,瞪着猪肚圆眼审视了一番,然后很严肃地问:“干什么去了?老实交待。”
“月色这么撩人,你说能干什么,散步、谈心、然后拥抱、接吻……二雷,她爱的不是你啊,她有点爱上我了。”单勇很严肃地说着句句是实,这一句倒把司慕贤吓了一跳,愣了。
雷大鹏翻着白眼,似乎在斟酌着此事的真假,单勇干脆求个心安地直说着:“别怪我啊,傻雷,要怪就怪你干妈把哥生得这么帅,有女人缘……反正你俩吹灯拔蜡了,你未竟的事业,都交给哥代劳得了。”
却不料实话的效果比假话更雷人,雷大鹏思考了片刻,一呲嘴巴哈哈大笑着,指着单勇道:“就……就你,被训逑了一顿不好意思说,嘎嘎,这都几年了,妞毛都沾上一根,还抹红脸装猴屁股,切……”
明显不信了,而且被单勇的YY笑得满床打颠,单勇给了个悻悻然的表情,仿佛谎言被揭破一般,不吭声了,直拉着被子,躺下了,却不料有人不安生了,雷大鹏睡在两人中间,直给哥弟俩讲着:
“老大,我突然发现爱情有个被忽视的角落值得咱们尝试一下……什么涅,我跟贤弟说了,你肯定不知道……嘎嘎……搞基搞基,懂不懂……”
这货发神经了,兴奋地朝单勇喊着,敢情讨论的是这个爱情问题,司慕贤和单勇同时侧身,不理会了。
雷大鹏却是更来劲了,异样的声调道着:“听我给你们念段搞基宣言啊:搞基吧,骚年!搞基吧,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