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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张飞成了猪肝脸,汗珠子就像淋了雨般地往下流。
“他娘的臭屁,猴头认定老子了。”
有人笑道:“毛张飞,前天你不是说在东门外吃了一碗猴脑吗?猴爷找你报仇来了。”
“去你娘的!”
“哗!”毛张飞把银子抖落出来了,全部赔了还差二两,他怏怏地冲着君不畏一摊手,又道:“砸锅了!”
君不畏笑笑。
小刘却不依地道:“小本推大庄呀,毛张飞,你没那么多银子,为什么不敞开来赌?”
毛张飞道:“小刘哥,你这是……”
君不畏却淡淡一笑,道:“我不计较,同舟共济一起同乐,别当是一回事。”
说着,他只把他的五两银锭取在手上,笑道:“这锭银子是别人的,余下的就给大伙吃酒了。”
他这么一说,小刘便也愣住了。
“君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君不畏看看十几个愣然的汉子,淡淡地道:“五百年修行一条船,千年修成共枕眠,各位,把输掉的自己动手取回去,哈哈……”他只是一声笑,转身拍拍小刘,又道:“我回船去睡一觉,如何?”
小刘眨眨眼睛,道:“你去睡吧,明天开始工作。”他看看桌面上,对那些汉子又道:“谁的银子谁取回去,别抢。”
他只一转身,大伙立刻动手抢起来了。
为什么抢?因为都是输家,毛张飞便做庄家也输。
可也怪了,没多久,中间那条船舱中又吼叫起来了。
当然是又赌上了。
大伙只要有几个钱,怎么会不赌?
君不畏笑笑,他倒在船舱一边便睡下了。
隔船的赌金并不多,但仍然叫吼得很凶,听起来好像又是毛张飞当庄。
“起来了!起来了!”
这是小刘的声音,他叫得有些高吭,显然叫大伙快起来办正事了。
三条船上的汉子们部已站出船舱外,有一汉子大叫:“喂,小刘,局子里有消息吗?”
小刘看看三条船十的汉子,差不多已到齐了,便高声叫道:“大小姐传下话来,立刻派十个人,把货运到船上,等到午时三刻吉时开航了。”
大伙一听不怠慢,立刻就见有人往岸上跃。
君不畏也跃到岸上,他这才发觉岸上站着一个黑姑娘。
这黑姑娘业发现君不畏了。
“咦,你是准?”
君不畏尚未开口,小刘已对照姑娘哈哈一笑,道:“怎么,小姐没向你提呀?”
“提什么?”
“提这位新来的君兄弟呀。”
黑姑娘面对君不畏,道:“新加入的?看他这模样,能干什么?”
君不畏笑笑,道:“请多指教。”
黑姑娘道:“船上的伙计不比在陆地,一个萝卜一个坑,大风大浪也得行,你姓……”
“姓君,君子的君。”小刘涎脸一笑,似乎也不敢得罪这黑姑娘。
俏鼻子一耸,黑姑娘对小刘道:“人到齐了,就跟我走吧。”
说完之后,她扭动粗腰,直往小风城方向走去。君不畏也走,他跟在小刘身后面。
小刘冲他一笑,道:“君兄弟,我可要告诉你,你以后对这位黑妞儿姑娘要多恭敬。”
“我对女人都是一样地恭敬。”
小刘一笑,道:“她可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
“谁是老太太?”
“当然是总镖头的老娘。”
君不畏淡淡地道:“原来是侍候老太太的丫头呀!”
他故意把声音提得高高的,当然是要黑妞儿听到。
黑妞儿果然回头瞧,而且双目怒视君不畏。
君不畏向她咧嘴一笑,黑妞儿在冒火了。
小刘急急地拉了君不畏一把,君不畏只装作不知道。
不料黑妞儿却突然吃吃一笑,回头就往外走。
小刘心中立刻明白,早晚她会给君不畏制造些苦头的。
这一行人匆匆地奔到“跨海镖局”大门外,望向镖局大厅前,只见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玉树临风似的站在台阶上,那总镖头苗刚兄妹两人,并肩站在这人对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黑妞儿快步奔过去了,说:“小姐,人到齐了。”
苗小玉立刻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镖师丘勇和文昌洪两人。
苗小玉回头对她哥哥一声招呼道:“哥哥,我这就接货去了,你们在船上等着吧!”
苗刚不回答,他只挥挥手。
他仍然在对那白衣青年解说些什么,只不过白衣青年似乎恳求什么,这光景谁也弄不清是干什么的。
小刘走在苗小玉身后,很小心地问:“大小姐,刚才那位身穿白衣的青年,干什么的?”
苗小玉淡淡地道:“想搭我们的船去上海。”
小刘道:“他可以搭别的船啊。”
苗小玉道:“坐咱们的船不是更安全?”
小刘道:“可是咱们已经有主儿了。”
苗小玉道:“所以我哥哥没有立刻答应他。”
小刘道:“不知什么来路?”
苗小玉道:“那年轻人说,上海有他家的生意,如今陆地不太平,他不敢走陆路,便找上咱们了。”
小刘不问了。
他想着太平军与捻军的事,这两股力量大结合,清军就有得忙的了。
苗小玉率领着“跨海镖局”的人,只不过绕了几个弯,便来到“石敢当赌馆”的门前。
这时候没赌客,赌馆的大门却开着,只见石小开站在门前抬头看。
苗小玉这伙人来了,石小开跳到台阶下,他哈哈笑,迎接苗小玉道:“酒席已摆好,只等各位到来入席了。”
苗小玉笑笑,道:“石老爷子想得周到,只不知老爷子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在里面等着了。”
苗小玉道:“石大少,你带路。”
石小开拔步往赌馆中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笑,道:“苗姑娘,看这光景,你好像芳驾亲征了。”
苗小玉一叹,道:“命苦啊!”
石小开立刻低声道:“只要你大方地点个头,你这一辈子吃香喝辣,穿红戴花挂金玉,我石小开全包了。”
苗小玉一笑,道:“我好像有自知之明。”
石小开道:“怎么说?”
苗小玉道:“此生劳碌命也!”
石小开真想拉她的手,但他明白苗小玉的武功高过他甚多,一旦惹火苗小玉,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男人中有很多这样的人,石小开就犯贱,越弄不到手的他就越喜欢。
一行人转入后面大厅上,七八个姑娘守在屋门边,另外三个男子汉,干净利落地挽起衣袖站在院子里。
苗小玉回身对镖局的伙计们一挥手,道:“你们在外面,我同丘勇与文昌洪两位镖师进去见石老爷子。”
“是!”十几个汉子立刻闪到廊下面。
君不畏抬头看,果然看到一个灰鬓红面老者,穿了一身紫袍,左手正舞弄着两只浑圆又亮的钢球,大咧咧地站在厅中央。
君不畏还以为这是大伙说的石老爷子,然而,石小开却又对苗小玉道:“苗姑娘,这位是包二爷,他老人家要随镖银同船去上海。”
苗小玉已踏进正厅,闻言冲着姓包的一抱拳,道:“欢迎包爷搭船。”
姓包的只点点头,便闻得一声粗浓的声音传来:“苗姑娘吗?”
苗小玉往内瞧,只见一张太师椅子上坐着一位山羊胡子的半百老者,苗小玉立刻上前,抱拳道:“石老,叫你久等了。”
那太师椅子上正是黑道枭雄“八手遮天”石不全。
“苗姑娘,你们坐。”
苗小玉再看那紫袍老者,只见姓包的已笑呵呵地站在一边,冲着她微微点头。
石不全对儿子石小开吩咐:“外面镖局子里的弟兄们,快叫他们到厢房入席,大伙吃酒,别客气。”
石小开匆匆走出大厅,立刻,厅门下的女侍们也忙碌起来了。
石不全手拉苗小玉,呵呵一笑,道:“老夫打从心眼里喜欢你,只不知我那个笨儿子可有没有这福气?”
苗小玉收回手,她把话题岔开,道:“老爷子,可否先看看镖银?”
石不全道:“呶,全部在屋子里,八开大木箱,一共整十箱,每一箱银子一万两,一共整整十万两,不过,”他指指桌面,又道:“不急,吃过酒你点收。”
姓包的已对苗小玉道:“坐,坐。”
苗小玉与两位镖师在桌边坐下,两个侍女来侍候,石不全与姓包的并坐在上首席,看样子,这姓包的身份不低,否则怎会和石不全平起平坐?
苗小玉便有这样感觉。
她不觉也对那姓包的多看几眼。
石不全起身举杯道:“来,我举杯,祝你们‘跨海镖局’一路平安到上海。”
“谢谢!”
苗小玉举杯,大家饮了这第一杯酒。
石不全再举杯,对苗小玉道:“我这位包兄弟,乃是随同你们押镖银往上海的,苗姑娘,你们只要把银子送到上海黄浦江面,一切就交由我这位包兄弟,便可以打道回小风城了。”
苗小玉闻言,凝重地看姓包的一眼。她也随之点点头,道:“我们一切听从石老爷子的吩咐,自是不会误事。只不过……”
她尚未问下去,石不全的眸芒一厉,道:“苗姑娘,你们都准备妥了吗?”
苗小玉道:“箱子搬上船,吉时一到便启航。”
石不全点点头,道:“那好,我再一次预祝你们顺风,来,干一杯!”
那年头,送行的酒只三杯,苗小玉当然明白,石老爷子这杯酒是送客酒,桌上的菜再好吃,也只有看几眼了。
苗小玉站起身来,她冲着石不全一抱拳,道:“石老爷子,吉时将到,我们这就点镖上船了。”
石不全对身边姓包的点点头,道:“包老弟,你就陪着割镖。”
姓包的点头而起,有个侍女立刻走到石不全身后,原来石不全坐的那张太师椅是带轮子的。
侍女推着椅子,苗小玉跟在后面,三人一齐进入一间大房中,只见房中果然堆着十口大箱子。
石不全指着大木箱对苗小玉道:“苗姑娘,你可以仔细查验。”
苗小玉当然要看,这是应有的手续。
她不但查看,而且每一只箱子均打开来看,只不过当她连打开三口箱子之后,不由得惊讶地问道:“石老爷子,为什么箱子中的银子均是一两重一个的小锭?”
不料石不全却冷冷地道:“你只须查明足十万两银子就行了,别的有什么关系?”
是的,每一只箱子中共十层,每一层都放得很整齐,共千两,十层就是一万两。
苗小玉查验完毕,便对石不全点头,道:“老爷子,可以上封条了。”
只见一个侍女已将二十张封条,交叉地贴在大木箱上面,还由石不全与苗小玉二人各捺上红印。
立刻,“跨海镖局”的两位镖师把带来的人召集过来,那苗小玉对镖师丘勇道:“上车以后直运上船,我回镖局向总镖头报知。”
丘勇立刻命人进人大厅内室,两个人抬一箱,匆匆地把十箱银子抬到门外停的两辆马车上。
君不畏就奇怪,为什么不用银票?上海有银号,兑换又方便,何苦动用这么多人抬银锭。
他当然不会明白其中道理,如果他知道,必然会大吃一惊。
两辆马车驰到海湾行堤边的时候,“跨海镖局”总镖头“叉王”苗刚已率领着镖局的人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