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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汉暗中在运功,肩头一动一动的,因为他被君不畏一摸之后,一点力也使不出来了。
闻得君不畏之言,瘦汉咒骂:“你妈的,什么银子不好赚,徧爱这种血腥钱。”
君不畏道:“也是玩命凭本事。”他顿了一下,见形势在变,而总镖头苗刚在喘气,不由笑笑,道:“请问阁下贵姓?”
瘦汉龇牙咧嘴,道:“你很想知道?”
“当然。”
“那你去猜吧。”
苗刚缓过气来了。他厉吼道:“君兄弟,他叫熊大海,是这帮海盗的二当家,‘海里蛟’丁一山是他们头儿。”
君不畏道:“这姓熊的官家出赏银多少?”
他真的要为官府赏银下手了。
苗刚却摇摇头,道:“还未曾见过。”
君不畏道:“这么说,他是无名小卒了。”
他“卒”字出口,熊大海的右臂又凝聚力量了,他咬牙一声低骂:“老子宰了你这小子!”
“嗖!”当头一刀劈过来,他还直欺而上,准备把君不畏撞入海中了。
君不畏冷漠地一个错步疾闪,右肘已顶在熊大海的左后腰,这一顶力道大,熊大海的身子打踉跄,三个大步未垫上,一头跌落海中了。
苗刚眼也看直了。
便在他惊异中,忽见苗小玉与黑妞儿往这面杀过来。
苗小玉出刀左右杀,十几个海盗已被逼回大船上。
海面上冒出熊大海,他真有一套,从船后抓住舵板爬回自己的船上了。
“撤!撤!他妈的,快撤!”
这批海盗来得快,去得不慢,他们砍断了绳索便扬帆,镖局的人还要追杀,却被苗刚喝住了。
苗小玉在船上高声喊:“哥,咱们快救受伤的呀。”
苗刚一见妹子无恙,心中好像放下石头似的,立刻对另一船上副总镖头罗世人道:“罗兄,清点咱们伤亡的人数,快救受伤的啊。”
罗世人已回声过来,道:“总镖头,我这儿重伤二人,轻伤六个,不碍扬帆航行。”
苗小玉又叫道:“哥,再有两天就到舟山了,咱们是否绕大海而过?”
苗刚道:“按原定计划,近岸航呀。”他不再多言,大吼一声:“升帆了!”
君不畏有些木讷地回到苗小玉船上,一副天九牌没有了,他坐在后舱前面不出声。
这时候,苗刚却大声吩咐:“妹子呀!”
苗小玉正不知对君不畏说些什么,闻得她大哥的吼声,立即回应:“什么事?”
苗刚道:“那位君兄弟,你代我好好款待。”
苗小玉尚未回答,苗刚又道:“过去是咱们无知,不知这人就是前来帮咱们,如今既然明白,该怎么做你心中应知道。”
苗小玉道:“我不再叫他洗甲板就是了。”
一边的包震天哈哈一笑,道:“打从今天起,君兄弟与老夫同舱共眠,哈……”他上前拉住君不畏,又道:“走,进舱中,咱们两人喝一杯。”
君不畏看看苗小玉,再看看黑妞儿,他露出无奈的表情,赧然道:“包老爷子,你好像也是客人吧?”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姓包的是客,怎能在船上当家做主?
苗小玉乃高傲女子,石小全的儿子她也不买帐,岂会受这样抢白,心中着实不快。
但苗小玉心中明白,这一战如果不是君不畏,别说是镖局完了,便自己也早被丁一山掳上海岛去了。
想说什么也无从说起,苗小玉想到一个人,她回头看向掌舵的小刘说:“小刘,从现在起,君不畏是咱们上宾,吃住招待与包老爷子同。”
小刘立刻笑应道:“是,是,应该的。”
苗小玉吩咐以后,还是忍不住对君不畏怒视一眼,转身便往舱内走去。
黑妞儿搓搓手,想对君不畏说些什么,但她看到君不畏把脸向海上扭,便一跺脚也回舱内了。
这光景看得包震天哈哈笑了。
君不畏进入包震天的住舱中了。
包震天的住舱与前面大舱是不同的。
这三天君不畏就是住在前面大舱里,他还真有些不习惯,因为八九个大汉不分位,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眼一闭鼾声起,舱门关着便一股子汗臭味,还有一人常常发呓症,睡到半夜猛一起,一声大叫之后又睡着了。
君不畏就被这位仁兄叫醒几次睡不着。
如今可舒服了,包震天的舱中没备好,正中央一张矮木桌,桌边缘用木板堵住,因为海上有浪,防备桌上的东西滚下来。
君不畏走进去,他与包震天分成两边住,里面铺着厚棉被,枕头还是细藤编织的,把头枕上去,也不怕船摇晃,凉兮兮的很自在。
包震天把杯子搁在桌子上,景德镇细瓷发亮光,君不畏一看便知道,他微微地一笑,道:
“包老爷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船到上海我就会被赶下船去的。”
包震天斟上一杯酒,他举杯笑道:“来,先干一杯!”
君不畏拿起桌上酒杯,笑笑道:“不敢,我敬你老。”
两人对饮一杯,包震天再把酒斟上,笑笑道:“君兄弟,我实对你言,苗姑娘爱上你了。”
“噗!”君不畏喝了一半,口中酒几乎被他喷出来。他用手堵住口,道:“包老爷子,你开玩笑呀。”
包震天笑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
君不畏道: “我看出苗姑娘恨得我牙痒痒的,恨不得上前来狠狠给我两巴掌。”
包震天抚掌道:“这就表示她爱你了。”
君不畏道:“她会爱我?”
包震天道:“老夫乃过来人,男女之间事见得多了,苗姑娘百分之百爱上你了。”
君不畏道:“她还有那样爱的?”
包震天道:“你以为她在恨你?”
“难道不是?”
“不是的,她恨她自己。”
“怎么说?”
“如果你初到的时候,她便慧眼识英雄地重用你,她便不是这样子了。”
君不畏道:“我们是在赌馆的牌九桌前认识的。”
包震天道:“这就对了,要知她乃‘跨海镖局’大小姐,又有一身本事,她怎会把你放在心上?”
君不畏道:“她还替我担保赌资一千两呀。”
包震天笑了,道:“你放心,只你今日表现,足值一千两银子,哈……”
。
君不畏道:“我不会赖她的,如果她要我还银子,那得等我杀了田九旺。”
包震天道:“我说过,她不会向你讨银子,如果你开口,她也许会再送你千两银子。”
君不畏摇摇头,道:“我不会向她讨银子,她是那么辛苦,船上保镖比之陆上又是辛苦多了,我怎么会再占她的便宜?”他顿了一下,喝干杯中酒,又道:“一个姑娘家,长年在风浪里打滚,刀口上讨活,确也难为她了。”
包震天道:“你有一副侠骨柔肠呀,小兄弟。”他仔细看看君不畏,又道:“小兄弟,你打镖的手法很绝妙,敢问师出何人?”
君不畏道:“无师。”
包震天哈哈一笑,道:“莫非不方便说?”
君不畏道:“实在无师可言。”
包震天发觉君不畏不像搪塞话,怔了一下,道:“难道你天生会此道?”
君不畏笑笑,道:“没有人天生会打飞镖。”
包震天道:“那么你……”
君不畏道:“我娘交给我一本小册子,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包震天急问:“是什么话?”
君不畏道:“要一代胜过一代。”
包震天道:“你就根据小册子苦练上面的武功?”
君不畏道:“不错,也下了苦功。”
包震天道:“那小册子出自何人之手?”
君不畏正容地道:“老祖师爷神镖将胜英。”
包震天大吃一惊。他几乎脸也苍白了,两只眼睛瞪着君不畏瞧。
君不畏却依然正容,双目幻化出凌厉的光芒。
包震天半晌才缓缓地道:“相传胜英乃一代大侠,南京城开着一家‘震远镖局’,只不过这已是一百余年前的事了,而你……”
君不畏笑笑,道: “小册子乃是胜英师祖之手笔,如何到我娘手中,我便不清楚了。”
包震天道:“满人人关初期,三四十年间群雄潜伏深山大泽,久而久之,觉得无出头之日,有些等得无奈,便沦为草莽,于是镖局兴起,其中就以南京城的震远镖局名字响亮,如今道来,已是百年了。”
君不良道:“如今满清已走下坡,气数快尽了。”
包震天道:“吾有同感也。”
两人正在说着,舱门外传来一声低叫:“君兄弟,你移移驾出来吧。”
包震天往外瞧,君不畏已听出是胖黑的声音。
君不畏对包震天笑笑,道:“包老爷子,我失陪。”
他低头走出舱外,只见胖黑的伤已包扎妥当,另外三个汉子也并肩站在那里,冲着君不畏直哈哈。
“什么事?黑老兄。”
胖黑摸着肚皮,愉快地道:“君兄弟,老实说,今天大伙看得清楚,没有你那一手绝活儿,今天大伙都完蛋,三天来大伙对你老弟看走了眼,没说的,咱们先是向你老弟赔不是,你多担待了。”
“是呀,大伙把你老弟看成赌鬼了,没想到,哈……”
另一人也搭上腔,道:“老弟,我们佩服。”
君不畏一笑,道:“各位不必谢我,我出手也全是为了我自己。”
他此言一出,引起大伙一愣。
君不畏一声:“呵呵,”又道,“你们想一想,如果各位完蛋,我怎么办?我是不想被海盗们抓去的,船又怎么航行?”他打了个哈哈,挥挥手,又道:“算了,算了,我仍然洗我的船板。”他低头要进舱中了。
胖黑却伸手拉住他,粗声道:“君兄弟,别逗了,你若再洗甲板,咱们大伙便一齐跳海吧。”
君不畏故意拉开嗓门道:“喂,船上不养闲人啊!”
胖黑怔怔地没回答,掌舵的小刘听到了。
其实后舱中的苗小玉也听到了。
苗小玉气上加气,出拳打在船舱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响,她就是没出声叫起来。
小刘哈哈一笑,道:“君兄弟,船上工作我分派,如今我把你的工作已经改了。”
君不畏双眉一挑,道:“你要改我的工作?”
小刘道:“是呀。”
君不畏道:“你改不行,那得听大小姐的。”哈哈一笑,他又道:“小刘兄,你想叫我干什么?”
小刘道:“你老弟不适合洗甲板工作,你适合的工作是做一位上宾。”
君不畏道:“我像个当上宾的吗?”
小刘一笑,道: “像,我忽然发觉你老弟很像上宾,如果昨日……嗨,你洗甲板吧。”
“哈哈……”大伙听后全乐了。
君不畏道:“小刘兄,容我想一想,想想看当上宾好呢,还是洗船板自在?”他低头又回到舱中去了。
外面传来胖黑的声音;道:“当然当上宾舒服了。”
包震天哈哈笑,道:“君兄弟,来,喝酒!”
君不畏举杯道:“包老爷子,你老看我这副德性,像是当上宾的吗?”
包震天道:“老弟呀,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给大小姐颜色看,是不是?”
“在下不敢。”
“算了,我相信苗姑娘正自追悔莫及,你老弟又何苦得理不饶人?”
君不畏道:“包老爷子,在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