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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花错、因梦,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在槁什么鬼?”他不但迷惑,而且生气:“不
管怎么样,那条母狗这次可真是让我上了贼船,她明明知道我们跟丁宁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死党,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这里来?”
“她当然是故意的。”韦好客比慕容更生气。“所以她才会让丁宁看不见也说不出,甚
至把他的脸都动过了,让我们也认不出他。”
“她知道我们跟丁宁是朋友,当然是从花错那里听来的,她不但恨丁宁,也恨我,所以
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整我们两个。”慕容秋水说:“我可以想得出她为什么会恨我,可是我实
在想不出丁宁为什么要杀花错?”
韦好客同样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如果要杀另外一个人,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任
何理由,他只能告诉慕容秋水:“如果你一定要问理由,恐怕只有去间丁宁。”
“对,我们去问丁宁。”慕容秋水大声说:“我们已经把他整惨了,不管怎么样,现在
都要把他先弄出来再说。”
“不行。”韦好客的声音冷如刀锋:“我们绝不能放他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一开始起就错了,而且错得很多,所以我们只有错到底。”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显然是在仔细思考韦好客这句话其中的意义。
——如果他们放丁宁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丁宁能原谅他们,是不是会泄露他
们的秘密?最重要的一点是,丁宁会不会原谅他们?他们能不能冒这个险?
过了很久,慕容秋水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要怎么样做,才算错到底?”
韦好客的眼睛仿佛已经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丁宁不死,后患无穷,如果你以
后还想能够安安心心的睡觉,他就非死不可,而且死得愈快愈好。”
慕容秋水沉默。
“我当然不会要你去杀他,我也不会去。”韦好客说:“如果我们杀了他,以后就永远
有个把柄被你那位因梦夫人捏在手里,那我们以后恐怕更没有好日子过。”
“她能抓住我们什么把柄。”慕容秋水问。
“如果丁将军知道他的儿子是死在我们手里的,我们还会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慕容秋水脸色变了,眉心也打起结。
“只有一种人杀人是完全不用负责任的,也不会有后患。”韦好客说:“他们杀人根本
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会找他们报仇。”
“你说的是哪种人?”
“刽子手。”韦好客说:“有资格的刽子手,而且是被官方承认的。”
他说:“刑部大牢里,有一名犯人,犯了杀头的重罪,被一个官方的刽子手处决,这种
事是谁也不能过间的,所以永无后患。”
慕容秋水的眉结解开了。
“这一类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排的很好。”
“大概可以。”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坐起来,盯着韦好客看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可是你一定
要记住,这件事跟我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刚刚说的话我也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我明白。”
韦好客冷冷的看着从被中散出的一枕乌发,冷冷的说:“我相信你一定也明白,我刚刚
说的那些活,无论谁只要听见了一个字,那个人就非死不可。”
(七)
寒夜,五更。
韦好客已经走了。
慕容秋水却还没有睡,他已经想了很久,他的手掌一直在轻抚他身旁那个年轻而柔滑的
嗣体。
他当然明白韦好客的意思,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让第三者听见的。他的手停留的地方,
每一处都是人身上致命的死穴,只要手指轻轻一按,立刻就会有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
失。
没有人会注意,这么样一个女该于是否存在的。
她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她的死活根本就没有人会关心。
他的手轻轻的滑上她坚挺的乳房,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声,因为他的手指下,就是
她的心脏。
一个人的心跳如果停止,无论听见什么秘密都不会说出去了。要做这件事,就要做的万
元一失,绝不能冒险。他的拇指已经准备按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翻了个身,用她的腿勾住了他的腿,她的腿那么光滑柔软,却又那
么充满了弹性。
“你的手好冷。”她呢哺的说:“刚才你一定没有把你的手放在我这里,我这里好热好
热。”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刚才我一定是睡着了,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你的手放在被窝外面
的,”
慕容秋水笑了笑,眼中却全无笑意。
“刚才就算你还没睡着,你也会装睡的。”
“为什么?”
“你难道不怕被人看见?”
“你骗我,这里怎么会有别人,这种时候有谁敢到这里来?”她用力扳他的肩:“就算
有别人要来我也不管,我要你,就算你投降也不行。”
慕容秋水笑了,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他的拇指已经离开了她的心脏,他的手开始轻抚她的背脊,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声音说。
“这里当然没有别人来过,伴伴。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但是个温柔的女孩,运气也特别
好。”他问她:“伴伴,你知不知道你的运气为什么特别好?”
“为什么?”
“因为你真能睡觉。”
标题
古龙《风铃中的刀声》
第三章 你真能睡觉
(一)
柳伴伴,女,十八岁,她自己常常说,老天把她这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要她陪伴男人
的。
男人们的确也全部很喜欢她的陪伴。
她的身材非常高,而且非常瘦,可是她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是柔软而富于弹性的,你
绝对摸不到她的骨头。她的腿非常长,如果她的身高有五尺九寸,她的腿长至少在三尺八寸
以上。
这么样一双修长结实的腿,无论长在什么样一个女人的身上,都是种非凡的魅力。
她的父亲是个樵夫,也是个猎户,半天打柴,半天打猎。新鲜的山间空气和十分富于营
养的山禽野味,使得她发育很早。
还不到十二岁,她就已经长得很高了。
有一天他父亲下山去赶集的时候,她到山泉下去汲水,把裤脚高高的挽起,露出了她一
双健康而结实的长腿。
一个上山来猎狐的恶少,正好带着他的豪奴从附近走过,看见这双腿,眼睛就再也舍不
得离开。豪奴们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对他们说来,在荒山上强暴一个弱女子,根本就算不
了一回事。
幸好那天她的运气不错,居然遇见了救星。
就在她最危急的时候,一个穿荒山走捷径,赶去赴约的少年侠士忽然出现了,割下了恶
少的耳朵,留下了一句话。
我叫丁宁,如果你要报仇,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从那天之后,伴伴始终没有忘记过“丁宁”这个名字。
今天晚上她又听见了丁宁的名字。
那时候她当然没有睡着——韦好客和慕容秋水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可是她
也知道这些话是听不得的,否则就一定会惹上杀身之祸。
幸好慕容秋水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无论多好奸狡的人要骗他都很不容易,一个柔弱
无助的小女孩则是他不会提防的。
所以伴伴现在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就一定要报恩,伴伴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发誓一定要救丁宁。
不幸的是,她既没有这种力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做。
侯门深似海,要进去固然困难,要出去更不容易。
如果连出去都没法子出去,她还能做什么?所以这时候伴伴都以为丁宁已经死定了。
(三)
三天之后,刑部就传出消息,有一名积案如山的江洋大盗,将要被处决。为了慎重其
事,还特地请来了退隐已久的天下第一号刽子手——姜断弦——来行刑。
姜断弦少年时就被人称为“姜断菜”。意思是说他杀别人的头,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的容
易。
他是世袭的官方刽子手,除了一笔优厚的傣禄之外,每次行刑时,还有很多规例可收。
这已经可以使一个人生活得非常富裕,也是一种让人既羡慕又讨厌的职业。不管怎么
样,杀人总是件非常刺激的事,杀入而不犯法恐怕也只有这一行了。
但是他很早就已洗手退隐,谁也不知道他去于什么了。有关他的消息,也没有听说过。
这一次他的复出,本身就是件很轰动的事,所以这件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
所以人缘很好的伴伴姑娘,也很快的听见了这个消息。
——如果能买通这位刽子手,是不是能留下丁宁的一条活路。
在别的路都已走不通的情况下,伴伴决定从这方面着手。
她确信这个将要被处决的江洋大盗就是丁宁。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早就听说过姜断弦这个名字,这个人好像是她父亲的朋友。
伴伴终于有了出去的机会,是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那一天,经过了一夜缠绵,万般承
欢。慕容秋水终于答应她去朝山进香,而且答应她可以在尼庵中留宿一夜。
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已经打听到姜断弦为了这一件大案,已经从远方归来,搬回他京城附近的旧宅。
那地球在西城外,卖花人聚居的一条深巷里,从巷中一直走进去,走到最深处,有一个
竹篱,一扇柴扉,就是他的“切菜居”了。
那地方并不远,7天之内尽可以来回,而且那里附近还有一座很有名的香花宝莲庵,去
庵中进香的本来就是些大户人家的内眷。
(四)
二月初二,严寒、雪。
还没有转入巷子,已经可以听到深巷中传来一阵阵凄凉的卖花声,听来就仿佛怨妇的低
诉。
腊梅和水仙的花事都已阑珊,蔷蔽和牡丹的花讯却尚未到。
卖花人卖的是什么花?
一个反穿着羊皮袄的白发老人,肩上挑着一个几乎把他压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担子,担
子两头的竹笼里,有十几个花罐,罐子里种的也不知是什么花。
“我们去买花去。”
伴伴姑娘告诉从侯府中跟随她到这里来的奴仆轿夫和”厂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我
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能够不买一点时令鲜花回去?”
所以她就来到了这条花巷,看到了这个衰老贫苦的卖花人。
“你这些罐子里种的是什么花?”
“这是种很奇特的花,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卖花的老人用一双疲倦的老眼,望着天未最后一线余光。
“现在知道这种花的人恐怕已经很少了,能看见这种花的人更不多。姑娘,我劝你还是
买一罐回去的好。”
老人的话总是比较多的,这个老人也不例外。伴伴对花并没有兴趣,也不想买花,她只
想从这个老人嘴里打听出一点消息来、
所以她就带着笑说:“老人家,我一看见你,就知道称一定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所以我
本来不想买花的,也忍不住想要来跟你聊聊。”
这种话出自这么样一位漂亮小姑娘的嘴,总是让人开心的。
老人果然开心的笑了,露出了一嘴焦黄残缺的牙齿,眯起眼笑道:“只可惜我已经太老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