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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锦抿紧嘴,不说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问道:“这马原是小曾的,怎会成了你的?”
“你骑了小曾的马,想必见过他,他穿了一身黑衣。”
“跟小曾在一起,还有一个蓝衣,小子,看见了没有?”
钱掌柜抬手制止众人,随手抄起一把匕首,在他脸上来回比划几下,说:“小白脸,再不开口,我让你白脸变血脸,只怕我们那萧王妃洪天妹要把你当了。”
佟锦不屑瞧他,说:“这脸蛋只怕要值几千两银子,我谅你不肯白白丢掉!”
钱掌柜一愕,随即哈哈笑起:“不错,小白脸,你很精明,就算我要丢掉几千两银子,我这兄弟伙儿,也不答应呐!”
众人哈哈笑成一团。杜三等大家笑够了,问:“小子,你可以说了,这马哪里来?”
佟锦一掠众人,略一沉吟,微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昨晚我睡在一个空屋,快天亮听到有马蹄,有人在外头打斗。”
钱掌柜追问:“怎么样?你看到穿监衣人和穿黑衣的没有?”
“没有。”
“几个人打斗?”
“三个,两个人追打一个。”
“你既然没有看到,又怎知三人打斗?”
佟锦微笑道:“我的耳朵很灵,两个人追一个人,我听得清清楚楚。”
“有没有把人追到?”
佟锦答:“有。”
“既然把人追到,那被追的人呢?”
“被追的人发出一声惨叫,追人的扬长而去。”
钱掌柜瞪大眼,盯住他:“你如何得到这匹马?那被追的人呢?”
“我出去时,有一个褐衣躺在地上,满身的血,还有一匹马,我正愁没有牲口赶路,就骑走了。”
钱掌框将他遍身上下瞅了瞅,沉声道:“将这小子押起来!”
突听得暴喝:“慢着!”
众循声一望,外头不知何时来了个糟老头,只见他眼光凌厉一扫,一屑道:“开的是客栈,竟敢白日掳人,莫非你们开的是黑店?”
钱掌柜斜着眼,将他上下一梭,轻蔑道:“黑店白店,与你这老头什么相干?”
“你们在此掳人,就与我有相干。”
钱掌柜斜眼再瞅他,不乐道:“你是谁?”
糟老头眼嘿嘿笑道:“要知道我是谁,叫出你们掌柜来。”
钱掌柜双眼朝天一望,大刺刺道:“我姓钱,正是本店掌柜。”
糟老头上下一梭他,冷哼一声:“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掌柜是我老友,我焉有不识之理!”看他生得一双鼠眼,一脸横肉,不觉恍然道:“你是哪来的强盗?莫非将我老友害了,霸住客栈?”
钱掌柜哼哼两声,一扬浓眉,粗声大气道:“不错,姓钱的将你老友害了,霸住客栈,你这老头又焉能奈我何?”一瞪眼,对众人说道:“这老头,不费吹灰之力,将他老骨头打散!”
杜三微笑道:“些微小事,我杜三一人动手!”
倏然疾窜向前,一招“扑面掌”,直取糟老头脸面,糟老头微微一偏,那掌落了空,杜三眼里寒光,暴闪,就地一旋,使出“扫膛腿”,想这老头若四脚朝天,龇牙咧嘴该多么有趣。不料糟老头凌空跃起,随之落地站稳,一扑向前,蜻蜓点水往杜三肩上一拍,杜三惨叫一声,右肩似已失支撑,顿时半身斜歪,只瞧他左手忙捂住右肩,龇牙咧嘴,痛苦满面。
钱掌柜见势不对,急道:“这老头邪门,上!”
佟锦倏然出手,一掌将押他的人震开,只是他甫一挣脱,就见一张张板凳照面打来,糟老头高高跃起,佟锦也不敢怠慢,随之高跃闪避,糟老头说:“快走!”
两人看准门口,未及落地,便飞窜而去,只是到得门口,闻到异香扑鼻,糟老头说了声:“糟了!”顷刻间天旋地转。佟锦勉强走了几步,眼前发黑,力不能支……
佟锦悠悠醒来,已置身栅栏内。糟老头斜坐他身侧,听到干草响动,头也没抬,眼也没瞄,只淡淡问了句:“醒啦?”
佟锦张眼朝外一看,两个壮汉虎视眈眈盯他俩,似怕一不留神,二人便要消失似的。
佟锦蓦然想起,自己有事待办,忙转脸看糟老头,问:“什么时辰?”
糟老头眼梭四周,嘿嘿笑了笑,扬高声说:“老头我昏睡了有一会儿,刚刚醒来,哪知时辰?”
两壮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挪身近栅栏,眼睛溜上溜下直瞧佟锦,说:“你想知道时辰,告诉你无妨,此刻午时刚过,正交未时。”说着朝佟锦一眨眼。
佟锦正急得发慌,看那壮汉,一眼眨过,又眨另一眼,计上心来,便也朝他一眨,壮汉倏然一怔,以为自己看错,试探地一眨,佟锦也依样葫芦,眨过之后,瞬即一笑,壮汉一呆,呢喃道:“不是娘儿,哪会如此俊?”
立即心思游动,忽站忽坐不得安宁,佟锦眼眸有意无意梭着他,壮汉也不时把眼瞄来,如此眉来眼去,壮汉按捺不住,在他同伴身边说了几句话,那人瞄瞄糟老头,又瞧瞧佟锦,暖昧笑笑,迳自去了。
那人刚走,壮汉贼眼溜溜转了转,看糟老头依着墙,已打起盹来,壮汉大喜,忙定神看住佟锦,对方朝他一眨眼,壮汉越发喜形于色,急跨步至栅栏前,轻轻问:“你叫我?”
佟锦不语,眼波朝他送去,盈盈一笑,壮汉更加乐不可支,不由得说:“你不笑好俊,笑起来更俊。”
佟锦又是一笑,柔声道:“你进栅栏来,我有话与你说。”
壮汉怔了怔,惊疑一瞥左右,再瞧瞧糟老头,见他双唇张开,鼾声大作。壮汉忙取来钥匙,将栅栏打开,佟锦眼睑一垂,羞赧一笑,身子往角落挪去。壮汉见他一副女儿娇态,惊呆了,情不自禁跟过去,佟锦低着头,偷眼觑他,壮汉越发按捺不住,笑嘻嘻问:“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佟锦一噘嘴,问:“你们把我抓起,到底做什么?”
壮汉略一迟疑说:“只因你长得俊,他们要把你献给天妹洪宣娇。”
佟锦忙追问:“洪宣娇他们,是不是快来了?”
“好像快了。”压低着声音,警告道:“千万别动歪脑筋,想逃走。横竖,这里比外面头平安,到了外头就不平安了。”
“什么不平安?”
壮汉脸色一沉,说:“问这做什么?”随即好奇道:“你刚刚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到底说什么?”
佟锦眼眸一转,说:“你得告诉我,外头为何不平安?”
壮汉略一沉吟,说:“大军快要临城,怎么平安得了?”
“你说长毛军真的要来?”
壮汉不点头,不摇头,一双眼贼溜溜盯紧他,问:“你要与我说什么?”
佟锦瞅瞅他,缓缓摇头:“你们要把我献与洪宣娇,我看不成。”
对方眼睛鼓大:“为什么?”
佟锦压低声,一字字清晰道:“我是个姑娘家。”
壮汉呆了呆,瞪紧他,把他从头看到脚,由脚看回头,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看了三遍,这才龇牙咧嘴,嘻皮笑脸道:“我就知道,哪有大男人长得哪些细皮白肉,如此标致俊俏,哈!”迫不及待,双臂一张,直扑佟锦,对方稍一挪身,壮汉扑了空。
糟老头突弹跳而起,疾窜上前,右手一抬,骈指点他头顶百会穴,左手同时伸前,一拍他后腰命门穴,壮汉顿觉头晕目眩,人无力下瘫。
糟老头说:“好了,这交与我。”一边将人拖至角落,一边说:“你快走。”
佟锦急奔至门口,忽听得脚步,忙退回栅栏。
那人进门嚷嚷:“来了,你要的棋子来了、茶也来了。”
抬头未见人影,咦了一声,看栅栏亦空空如也,心知有异,忙快步入了栅栏,糟老头蓦地奔出,一双手在他身上啪啪两响,那人哪能承受,脚一软,身子一矮,人往下溜去……
不旋踵,糟老头已换了壮汉衣服,佟锦说:“咱们快走!”
为避免中途遭人撞破,佟锦一背双手,糟手头装腔作势押着他,万幸竟无一人出来,眼看将行至大厅,两人缓下脚步,无声无息贴近窗棂、往里窥探。
大厅之内,坐了十来个人,每个人神色凝重,钱掌柜眼扫众人,说:“这事如何才好?饶总兵可能打此路过,他若识破客栈,只怕大伙儿性命不保。”
佟锦听他说“饶总兵”,大大吃一吓,屏息静听下文。
“依我看饶总兵顶多带十来个随从,只要用点心计,将饶总兵手到擒来,不是问题。”
“不错,想个办法,杀了他,或生擒他,大军一到,也是大功一件。”
佟锦心中着急,想冲出去,糟老头瞄着他,见他右脚一提,随时要冲,忙踩住他脚,白眼相向。
突又听得说:“那小白脸和那死老头,如何处置?”
“那死老头难缠,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毒死也就罢了。”说话的正是杜三,午前吃糟老头一记,害他肩膀疼痛难当,经人推拿,总算好些,却已吃足苦头,提起糟老头自然咬牙切齿,恨不得他死。
钱掌柜忙又追问:“那小白脸呢?杜兄有何高见?”
杜三略一迟疑,说:“那小白脸太俊俏,令人怀疑,莫非是个女娃?”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早已憋不住,似笑非笑道:“既怀疑是个女娃,何不动手剥了他的衣服,若真是,大家好好赏玩,乐和乐和,若不是,献给天妹,好得一笔赏金。”
众人哈哈一阵怪笑,佟锦早气得浑身发抖,再也忍不住,冲将出去,骂道:“姓佟的与你们拚了!”
糟老头也一跃而前,急拉他说:“快走!别误事。”
众人早已围上,说:“哪里走?”
有人叫道:“这小白脸骑了小曾的马,如今小曾不知去向,只怕凶多吉少!”
外头有人急急奔人,对钱掌柜说:“前头有一匹马,拴在杂草深处,竟然是小吴的座骑!”
众皆愕然,钱掌柜一瞪二人,说:“这半天里,就只有小白脸与这老头来过,小吴这只牲口,怕是老头骑来的。”严厉一瞪糟老头,喝问:“是不是?”
糟老头笑睨他,并不言语。钱掌柜冷笑一声,说:“恐怕是你二人杀了小曾、小吴,夺了他们的牲口!”
杜三狠瞪糟老头,叫:“错不了!”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说:“你这死老头,还敢脱逃,我要你命丧刀下。”
糟老头一动不动盯住对方,杜三咬牙道:“早上叫我肩上吃苦,糟老头,先还你两刀,再取你性命!”
整个人跳起来,劈将出去,连续两招“刀劈华山”,欲取他双肩,糟老头哎哎两声怪叫,左闪右避,杜三落空,怒火更炽,一记“毒蝎反尾”,刀锋反挑他胸口,糟老头双目矍铄,一个侧身,亮掌一劈,直中他肘,杜三整只手臂为之一麻,糟老头儿顺势夺过刀刃,杜三目瞪口呆,糟老头儿嘿嘿笑道:“别呆,老头我这招叫空手人白刃!”
那一端,佟锦也没闲着,随身携带的剑给缴了械,寸铁俱无,当众人刀刃围他,佟锦不慌不忙抓起桌上的茶碗茶壶,一时之间杯盘齐飞,佟锦趁隙夺过一把刀,拿在手上挥舞起来。
混乱间一个人气喘吁吁奔进,说:“那饶总兵,快马来到。”
外面隐隐有蹄声奔驰而来,钱掌柜一惊,说:“此时总兵出现,大大不妙。”嘴里说着,眼瞅佟锦,无非对他大感头痛,佟锦忽然一笑,钱掌柜疑道:“你笑什么?”
佟锦将刀往桌上一搁,说:“我不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