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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将来你和邵承各自飞了,你俩买的那套房子你可分不到一分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叔叔不争气遭人陷害,你也不争气,也不知道为自己铺条后路!”
宁橙本就着急上火,此时还要端茶送水让宁母先消气,再加上接连几天的操劳,智齿已经肿了半高,说话口齿不清,却还要耐着性子解释:“妈,您别老把人想得太过现实,要是邵承将来真的会变,我要那半套房子也是添堵,要是他不会变,就会一辈子都对我好,您的担忧就显得小人之心了。”
宁母又要骂宁橙实心眼,结果一个怒火攻心,整个人都脱了力,瘫在沙发里半天缓不过来,气若游丝道:“我这是不是小人之心,你以后就明白,算了,反正房子已经买了,我再让你撺掇他去改户主,估计你也不会照办……”宁母心里虽然气恨自己生了个缺心少肺的女儿,却也明白此时她绝不能倒下去,于是连忙顺了气,心里宽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万万不能因一时之气赔上半条命。
可对于宁橙来说,宁母的话就像是插进喉咙里的鱼刺,不上不下。
宁橙离开娘家,又去看了牙医,医生建议她动手术才能根治,但一来一回开到缝合拆线又少不了花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宁橙和宁母的看法一致,此时她不能“生病”,也生不起病,于是只好先暂时开了止疼消肿的药,正准备折回家休息,却接到了秦如是的电话。
宁橙正想找人诉苦,便应邀前往,和秦如是在某私人俱乐部的包间里碰了头。
听秦如是说,周末又一次决定为爱釜底抽薪,今天早上已经随她的欢喜冤家移居外地开疆拓土,但是宁橙的电话一直不通,只好请秦如是代为转告。
宁橙这才想起早上确实看到周末的来电,但由于她正赶着回娘家,心想着来日方长,不料却阴错阳差的擦身而过。
宁橙觉得可惜之余,也一并注意到秦如是双眼微肿。
哪知才一开口询问,秦如是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应接不暇的淌了一地,她断断续续的将委屈吐了出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于本生。
自嫁给于本生起,秦如是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早年丧夫的于母本就看这个大龄媳妇不顺眼,就用孩子一事借题发挥时常刁难,偏偏于本生是个孝子,非要和母亲一起住,他忙起生意早出晚归,留下母亲和妻子大眼瞪小眼,两看生厌。
生来好强的女人,多半是被男人磨练的,要不就是被生活折腾的,都说女人要经历了让人幡然醒悟的情伤,对男人死透了心恨不得出家为尼,日后才能坚忍不拔,刚毅不屈。
秦如是就是这样的女人,或者说她正在往这条路上发展。年轻时,她身边围绕着狂蜂浪蝶好不风光,后来万里挑一的选了前夫,看重他的才能,却看错了他的真心,前夫没有辜负她的眼光一飞冲天,却辜负了她的感情很快加入保养二奶的流行大潮中。
秦如是痛定思痛,决定自己做自己主宰,给予自己新生。
离开前夫,秦如是选了既有能力又有真心的于本生,以为自己终于双赢,很快就能享受胜利的果实,不料又摊上一位凶婆婆,整日讽刺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都说棒下出孝儿,慈母多败儿,秦如是嫁给于本生之前也听闻了于本生母亲的恶名,却对自己的交际手腕和人格魅力自信非常,所以并未太过在意,才有了日后的窘境。
直到三年前,秦如是意外怀孕,喜得麟儿,这才让婆媳之间那碗满的将要溢出的水归于平静,婆婆弄孙为乐,注意力离开了秦如是,然而时日一久又生出了别的事端。
秦如是相信按照于母的教育方式是可以让孙子成才的,但是由于她和婆婆都过分热衷于下一代以及为了教育方式时有分歧而争吵,反而忽略了于本生的异状。
近一年来,于本生的生意忽然增多,表现方式就是从早出晚归变成了神龙见首不见尾,三、五日不归家已属平常,到了近三个月,已经发展到半个月回家一次的趋势。
秦如是请了征信公司调查于本生,顺藤摸瓜的追踪到他养在外面的金屋,对方和秦如是预料的一样,是一位娇俏可人的年轻女人。
秦如是本以为不会再一次被打倒,就在亲眼看到照片的前一秒钟,她还对自己说,这没什么,然而当照片被捏在冰冷的手指上时,心肉就好像被人揪住三百六十度的拧着那种感觉,真真实实的疼入了骨髓。
疼痛之后,秦如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头一个跳到脑海里的想法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暗恋她十年的于本生也是男人,只是在黑心外面包裹了一层糖衣,用来麻痹女人的糖衣。”
就在宁橙前后忙活筱家的事时,秦如是也终于对于本生的女人下了手。
姜到底是老的辣,对方扛不住秦如是的进攻,很快鸣鼓收兵,第二天于本生就回了家和秦如是摊牌,这和秦如是预料的一样。
前一天,秦如是已经想好了退路,她想过提出离婚,但她不忍心看着儿子叫另一个女人妈妈,或是被虐待,于是打消了念头。而既然不能离婚,她就要扞卫自己的围城,尽管这座城已经破败不堪,却依然不妨碍她大唱空城计。
支走了于母,于本生坦言他是受够了秦如是和于母之间的琐碎争吵,所以才到外面避祸,只是暂时找个温柔乡逃避现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轨。
秦如是相信于本生若是有意离婚断不会等到今日,她的情绪极为平和,大出于本生的意料,反而摸不清她的底牌,后怕秦如是会不声不响的带儿子离家,便提出了约法三章,希望借由安抚和补偿挽回劣势。
除了经济上的补偿,其中有一条还提到于本生将会按时回家报到,再不生出外心,但是也请秦如是不要再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既然是夫妻,就要相互信任。
这席道貌岸然的说辞听在秦如是耳中,无比讽刺,她是彻底凉了心,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似地看着已经半个月没见着面的丈夫:“信任一旦摧毁了,是很难修补的,不过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她深知男人食髓知味的心理,一旦尝了鲜,是很难一戒到底的,所以对于于本生不再生外心的条款,只是笑笑。
和平谈判后,秦如是收回了对丈夫的“爱”,将这份关注投注在于本生给她的定期存折和给孩子储备的教育资金上,并在于母面前粉饰太平,尽管她预感到于母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因为女人之间的默契和惺惺相惜而隐忍不发。
有一就有二,就在周末离开北京的前一天,秦如是再度拿到征信公司提供的调查资料,并又一次亲眼看到了于本生的最新情人,原是公司的女员工,两个月前已经离职了,转职当了第三者。也就是说,他们都没有遵循条款,也不惜透支已经破产的信任。
这一次,秦如是不再像上次那样万籁俱灰,只是平静的托征信公司的人出面将对方打发走,进展顺利。
而今天早上,秦如是才送走周末的班机,就接到了于本生的指责电话,他们都用最平和的语气道出了最毒、最狠的字眼,两败俱伤。
她开车离开机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私人俱乐部要了一个包间,痛哭一场,然后相约了宁橙,希望宁橙能暂时充当她的垃圾桶。
宁橙没有秦如是人生经验丰富,提供不了更有建设性的建议,秦如是的处理方式在宁橙看来已经是出神入化,换做是她只会忍气吞声。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经过秦如是亲生经历的洗礼,宁橙又学到了一课——错待女人的罪魁祸首不是男人,是女人的选择。
秦如是说:“以前我老恨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我前夫,并且还因为嫁给于本生而炫耀过好一阵子,现在想想真是可笑,那些冷眼旁观的看我演戏的人,一定都在等着这一天吧?”
她的话令宁橙想到一些整日在媒体面前大秀幸福恩爱的明星们,到底有几个是表面无限风光,背后唏嘘凄凉的,谁也说不清楚,宁橙暗自警惕自己莫要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等秦如是情绪稳定后,宁橙告别了秦如是,临走前才吃了止痛药,还没来得及回家,就接到了曲烨的电话,约她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
宁橙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祸不单行”,好事从不会扎堆找你,唯有坏事最喜欢凑热闹,生怕漏了谁。
两人见了面,椅子还没做热,曲烨就张嘴借钱,开口就是一百万,宁橙连喝凉水都觉得智齿生疼,此时更被曲烨的话吓了一激灵。
“你怎么不问筱萌要,她才是你的妻子。”
“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在北京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也只有你最能明白我的难处。”曲烨的烟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平日沉默寡言,今天却成了话唠:“筱萌一直对我有意见,他怪我不拿她的家人当回事,说我没心少肺,说我是白眼狼。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不习惯去孝顺别人,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没孝顺过一天,突然让我对两个陌生人付出爱心,我真的做不出来,那太假了。”
“他们不是陌生人,是你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宁橙提醒道,一手按住腮帮子:“你办摄影展,开影楼,二老给你出钱,筱萌为你出力,这些事你都忘了么?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是应该的。我告诉你曲烨,没有人是生来就欠了谁的,凭什么你们家的事要麻烦我和邵承,就因为你的自私,邵承整天要跑医院,我也不得闲,这时候还要听你的这些废话!”
宁橙反观她和邵承的连日奔波,曲烨却是这种态度,便从牙缝里逼出这些狠话,准备起身就要走人。
曲烨一把抓住宁橙的手腕,反被她甩开。
“宁橙,我求你了,你先别生气,我是真的求路无门了才会找你!”
宁橙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撑着太阳穴,眼睛不看他。
曲烨保证道:“我不会忘恩负义的,只要我抓住这次的机会,以后就有钱还给他们了。我知道筱萌和她爸妈为我付出很多,所以我才急于向他们证明,不希望他们看扁了我,我要让他们知道筱萌没有看错,我是有能力让他们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的,真的,只要再给我一百万,我就能做到。”
“曲烨,你清醒点吧,给人幸福不在钱的多少,当然钱也不能没有,但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你那一百万,而是筱叔叔的病。你扪心自问,这段时间你去过医院几次?你知道筱萌有多难受么,你知道筱阿姨整天唉声叹气么?你晚上能睡得踏实么?”
看在宁橙眼里,曲烨和几年前的秦如是一样也被冲昏了头脑,不过秦如是是为了爱情,而曲烨是为了急于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才会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事业里,将筱家人抛诸脑后。可能对于曲烨这样漂泊无依的浪子来说,手里有钱心里才能踏实,因为残酷的事实一次又一次的向他证实了“亲情”是不可靠的,一时之间,他难以扭转过去二十几年形成的人生观,也是无可厚非。
宁橙又想起筱萌的曾经信誓旦旦要给曲烨幸福的话,又想起曲烨所谓的“救赎论”,她苦笑着,只觉得一切前言都像是为了被打破而立下的,不堪一击。
她说:“不瞒你说,我家里也出了事,叔叔中风了,我妈也正需要钱救急,早上我才把手头里的存款送了回去,不好意思,我是真的有心无力。”
从上午到傍晚,宁橙不过才出门了八个钟头,此时回到家里,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身体累,心更累。(文-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