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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白缓步进入大殿,目光流转,打量四周景物,只见少林掌门方丈,一痴大师,高座在一张檀木椅上,群憎环列,神气十足,默查那群僧列成的队形,隐隐间含有保护之意。
只听一痴大师说道:“那位是金刀盟主?”
左少白本想承认下来,但转念一想,范雪君早已想了应付之策,回头望了范雪君一眼,默不作声。但见范雪君缓步而行,直行到左少白的身侧,才停了下来,接道:“金刀盟主已在贵寺。”
一痴大师接道:“那一位,请出来和贫僧见见如何?”
范雪君道:“等一会再见不迟。”
一痴大师目光投注到大殿之外,望了那个竹兜一眼,道;“也许你们那金刀盟主,被阻于大殿之外了。”
他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范雪君也不理他。
一痴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就算那金刀盟主不在,诸位之中,也该有个执事的人才是。”
范雪君道:“方丈有什么话,尽管问吧!自然会有人答覆。”
左少白目光流顾了大殿各处,不见万良和黄荣何在,忍不住问道:“我等还有两个传讯之人,现在何处?”
一痴大师冷冷说道:“按我们少林规矩,两位贵使,已被敝寺招请于达摩院中待茶。”
左少白抬起头来,两道森寒的冒光,逼视一痴大师的脸上,回峰雁上往事,一一展现脑际,当下说:“大师还记得在下么?”
一痴大师神情肃然的摇摇头,道:“本应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识人不多。”
左少白突然一动,说道:“那夜在回雁峰,虽只匆匆一见,但在下对大师的记忆十分清晰,自信不致瞧错了人。”
一痴大师冷冷说道:“本座已经说明,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武林中人,相识不多,阁下定然看错人了。”
左少白道:“堂堂少林寺的掌门,在下如何能够看错。”
一痴大师神情镇静,淡淡说道:“阁下高名上姓,你一定要说见过本座,那也不关紧要。”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依照江湖规戒,你们金刀门投柬拜山,定然有事和本座商量,本座时间不多,不能久陪几位,几位有什么话,快些请说。”
左少白心中忖道:“他一直不敢承认此事,定然是偷上衡山而去,少林僧侣,大半不知他的行踪了。
正想当面揭穿,突闻范雪君接口说道:“大师最近一年,可曾离开过少林寺么?”
一痴大师沉吟一阵,道:“诸位如是无事,本座要失陪了,似此等无礼之言,难道也要本座答覆么?”
范雪君道:“我等是按着贵寺中的规戒,闯了进来,方丈就算不愿接见,也非得接见不可。”
一痴大师回顾了左右群僧一眼,接口说道:“本座事务繁忙,无闲和诸位闲谈是非,诸位有什么事,请和敝寺中达摩院主持谈吧!本座要先走一步了。”说完,站起身子,离开座位,大步转身而去。
范雪君高声说道:“站住!”
四周群僧眼看范雪君对待掌门方丈,如此无礼,不禁一个个怒形于色。
范雪君双目失明,也瞧不到群僧神情,仍然接着说:“你可想知道,上一代贵寺掌门方丈,四方大师的事么?
这几句话,字字有如巨雷般,只听得大殿中群僧脸色齐变。
一痴大师缓缓回过头来,道:“敝寺上一代掌门,已死去十余年了。”
范雪君道:“你们可曾查出他的死因么?”
一痴大师道:“我们少林一派,为此悬奖于江湖之上,已查出为白鹤门左鉴白夫妇所害,连络九大门派,和当今江湖上四门,三会、两大帮,合力围残了白鹤堡,已为敝守上代掌门人报了仇。”
左少自听得热血沸腾,直行而上,恨不得立刻拔剑出手,但又恐坏了范雪君的计划,强自忍了下来。
一痴大师道:“此事天下英雄皆有知闻,难道还会有假的不成?”
范雪君道:“贵掌门死亡之事,可有人在现场见证么?”
一痴大师道:“此乃震撼江湖的大事,武林道上,有谁不知,除了敝派掌门之外,还有武当、峨嵋、崆峒三派掌门之人,同时遇害。”
范雪君道:“你倒说得详细。”
一痴大师道:“姑娘要问,本应只好讲说清楚?。”
范雪君缓缓说道:“那是因为你作贼心虚了。”
这两句话,字字如刀如剑,直刺入一痴大师心中。
其实大殿中群僧一个个都脸色大变,数十道目光,一齐投注在范雪君的脸上。
她脸上戴着蒙面黑纱,群僧也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的变化。
一痴大师镇静了一下激烈的心情,缓缓说道:“女施主此言,是何用心?”
范雪君道:“贱妾只不过随便讲讲,大师如是心中无鬼,用不着如此紧张了。”
一痴大师道:“本座平静得很。”
范雪君道:“你自然平静了,你那四方大师如若不死,你岂有接掌方丈的机会。”
左少白只听得暗暗赞道:她不慌不忙,利口如刀,但字字句句,都使人有着椎心刺骨之感。
一痴大师本来要转身而去,但此刻却停了下来,缓缓坐了下去,道:“看来女施主此来我少林寺,是存心要和本座为难了。”
范雪君道:“你为什么不走了?”
一痴大师道:“女施主出语惊人,本座如不听完,岂不是太可惜么?”’范雪君道:“只怕不是为此吧!”
一痴大师道:“女施主说说看,本座是为什么?”
范雪君道:“你怕去后,贱妾说服群僧……”
一痴大师把脸一变,接道:“我还道女施主有什么惊人之论,本座已经不愿再听了。”
范雪君道:“方丈既不愿听,尽管请便吧!”
一痴大师冷笑一声,道:“少林寺是何等所在,岂容女施主这等撒野。”
范雪君道:“大师可是准备下令属下,杀贱妾灭口么?”
一痴大师道:“少林寺一向以礼义待人,但女施主这等信口开河,虽都可笑之言,但如本应不加过问,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了么!”
范雪君道:“大师何以断言贱妾是信口开河?”
一痴大师道:“女施主讲了什么惊人之言,但不知能否拿出一两样证据,证实你说的不错?”
范雪君道:“贱妾如若未有证据,岂敢在少林寺群僧之前,胡言乱语。”
她言语平静,但却又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决。
一痴大师心头一跳,大感紧张,但在群僧目注之下,只好故作镇静的缓缓说道:“女施主有何证据:何不取出瞧瞧?”
范雪君道缓缓说道:“大师一定要看证据么?”
一痴大师道:“本座如若不要查看证据,岂不要留人活柄。”
范雪君声音突转严厉,冷冷说道:“大师再想想,是否一定要看?”
一痴大师道:“女施主不要再行诈了,如有证据,还请赶快拿出,本座已经不愿再听了。”
范雪君道:“好!大师一定要看证据,还请答覆贱妾一件事。”
一痴大师道:“什么事?”
范雪君道:“大师请召集贵寺中的长老,齐集大雄宝殿,贱妾就立时可以拿出证据,证实这四方大师还在人间。”
一痴大师脸色一变,道:“为何要召集本寺中的长老,女施主才肯拿出证据呢?”
范雪君道:“贵寺中的长老,大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贱妾拿出的证据对与不对,一目了然,如果证据确凿,方丈就算想一手掩遮,也是有所不能。”
一痴大师已被范雪君尖刻如刀的言词,攻打得招架不住,心中暗自后悔道:“我该早些下令,要护法群僧杀了这个丫头才是,此刻形势被迫,就算想翻脸,亦是有所不能了。”
但闻范雪君高声说道:“方丈意下如何?”
一痴大师道:“目下这大雄宝殿中,已有我少林各院主持在座,为女施主一句话,就召集敝寺长老聚会,未免是小题大做了。”
范雪君道:“目下你们这大雄宝殿之上,可有寺中长老?”
一痴大师怒道:“女施主这等喋喋不休,别怪本座无札了。”
目光一转,低声对身侧两个中年僧侣道:“给我拿下。”
范雪君冷冷说道:“怎么?可是沉不住气了?”
这时,一痴大师身侧二僧,已经分由左右,跃行而出,直对范雪君扑了过来。
左少白长剑一摆,冷冷喝道:“站住!”
二僧奉命去擒范雪君,撇开左少白,直向范雪君扑了过来。左少白长剑疾出,闪起一朵剑花。刺向左面一僧,左手却攻向右面一僧。
左面一僧袍袖拂出,劲袭左少白的剑势,立时有一股潜力逼了过来,口中冷冷喝道:
“闪开。”
左少白怒道:“只怕未必。”
剑势一偏,削下那僧人一片袍袖。那僧人吃了一惊,急急向旁侧横跃五尺。
左少白剑势逼退了左面一僧,左掌亦同时施出一招拿手掌法,抓向了右面一僧的手碗。
右面一僧较为细心,眼看左少白剑掌并出的快速攻势,已知遇上劲故,那里还敢大意,右腕一收,急急缩了回去,避开了一击。就这一收掌势,已给了左少白缓手时间,长剑施开,唰唰两剑,划起了一道银虹,阻拦住两僧。
但闻范雪君高声说道:“我等闯入贵寺来,并无和贵派动手之心。”
一痴大师目光环扫了身侧群僧一眼,道:“戒恃院护法何在?”
但闻一片沉重的声音应道:“弟子等在此。”
四个身着月色僧袍,身上背着戎刀的中年和尚,缓步走了出来。
一痴大师冷冷说道:“把他逐出大殿,一并擒获,送往戒恃院中,听候发落。”
四僧应了一声,转身直对范雪君行了过去。
左少白目光一转。整个大殿中,数十位少林高僧,只有这四个僧侣带着兵刃,心中暗自奇道:“这四僧能够身带兵刃,不是身价很高,定然是武功过人,倒是不可大意。”
忖思之问,四僧已经拔出兵刃,并肩向前行来。
左少白长剑一振,冷冷说道:“四位如若能够胜过在下手中之剑,才有把我等逐出大殿之望。”
四僧神情肃穆,缓缓举起手中戒刀。左少白看四僧举刀的姿势,一般模样,心中暗生警惕,忖道:“看来这四个和尚必有着一套精妙的合搏之术。”
只听一痴大师说道:“侵入我少林寺中,仍敢如此放肆;如是不能生擒,那就格杀无论。”
四僧齐齐应了一声,戒刀一排递出,四道寒芒疾闪,分攻向左少白四处方位。
左少白长啸一声,手中宝剑疾施一招“日月轮转”,一片剑光涌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四柄戒刀尽为长剑震开。
这一剑威势惊人,只看得大殿中的群僧,齐齐为之一呆。
这当儿,突闻一声佛号,传了进来,道:“暂请住手。”
这句话,听去声音并不很大,但却字字钻入人的耳中。四僧似是已经听出了来人声音,收了戒刀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左少白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如古月,慈眉环目,身着灰袍,足登芒履。满脸风尘之色的老僧,合掌肃立在大殿门口之处。正是少林寺四字辈高僧之一的四戒大师。左少白心中大震,几乎失声而叫。
只听一痴大师说道:“师叔回寺来了。”
四戒大师道:“老衲苦行万里,见闻甚多,内中有几件重大之事,必得面告掌门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