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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豹微一招手,收回飞针,目注脸上现出两个血窟窿,形容如鬼的“铁岭狼人”万俟恶,狞笑问道:“万俟兄有何妙策?想不到这阎老瞎子,还具有一把硬骨头呢!”
万俟恶因双眼被挖,业已恨毒阎亮,咬牙说道:“有几样被武林人物公议禁绝的手段……”
话方至此,申屠豹业已摇着他那只独臂,冷笑连声,接口叫道:“万俟兄,你挑恶毒的说,在我们看来,什么‘武林公议’?还不是等于‘放屁!’?”
万俟恶声若狼嗥,缓缓说道:“我们先用‘错骨分筋手’,再用‘蜂螯全身,蛇钻七窍’,最后再点他五阴绝脉,这老瞎子便是个铜浇罗汉,铁铸金刚,也将禁受不起的了!”
这番话儿,听得申屠豹与孙一尘,一个连连摇头,一个不断鼓掌!
但阎亮心中,却起了一片恐惧!
因为他知道万俟恶所说的三种手段,都是惨绝狠毒的无上酷刑,自己虽已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却不知是否仍能咬牙挺受,不为淫威所屈!
阎亮暗叹一声,拿定主意,自己身可以殁,名不可损,倘若再无转机,便在万俟恶等施展酷刑之前,先把这条命儿,自行交代,也绝不低头受屈!
这时,申屠豹首先目闪凶芒,向孙一尘狞笑叫道:“孙兄,若不是万俟兄提起,我倒忘了对这老瞎子,施展‘错骨分筋手法’了……”
一面说话,一面站近身形,欲往阎亮身前走去。
万俟恶伸手一拦,咬牙叫道:“孙兄,你不必劳动,让我来下手!”
孙一尘向万俟恶看了一眼,诧然问道:“万俟兄,你……
重伤……之下,何……何必……“
万俟恶钢牙一挫,厉声说道:“我虽被万恶老狗,抉去双目,但对他施展‘错骨分筋手法’之举,总还可以办到,若不由我亲手给他吃足苦头,怎消我心头之恨?”
话方至此,突又听得谷口起了争吵之声!
孙一尘一怔,先扬手把绑在右笋上的“盲目金刚”阎亮,点了哑穴。
然后,命万俟恶的弟子,将石笋加以掩蔽。
这时,“白眼狼”刘惕从谷口匆匆跑来禀道:“启禀申屠师伯,孙师伯,谷外又来了两人,指名要见两位师伯……”
申屠豹双眉一蹙,侧顾孙一尘道:“孙兄,你猜得出吗?
谷外来人是谁……“
“谁”字才出,远远便有人接口答道:“是我,申屠兄,你大概想不到吧?”
申屠豹与孙一尘双双闪目看去,只见谷口走进二人。
这二人,全属当代武林中的知名之士,是“醉金刚”方古骧和“风尘酒丐”熊华龙!
申屠豹和方古骧是与诸葛兰所扮朱楠,同作一路,故而以为诸葛兰也与他同来,不禁暗叫“不妙”!
但仔细看去,方古骧、熊华龙业已进谷数丈,身后却并未见第三人,遂宽心略政。
申屠豹的一只手臂,虽然断于骷髅老怪魏三奇的毒计之下,但因见方古骧与诸葛兰,当时和魏三奇师徒,同在一处,遂也把他们视为仇敌,恨入骨髓!
不过申屠豹为人,一向深沉,他把满腔恨意,藏在心中,脸上反倒堆满笑容,向孙一尘略施眼色,站起身来含笑说道:“原来是‘醉金刚’方兄,与‘风尘酒丐’熊大侠,真是幸会厂方古骧与熊华龙一面缓步向前,一面目扫四外。
此时,阎亮身形,以及被绑石笋,已被掩蔽,致使方古骧、熊华龙均无所见。
直等方古骧发现那位双目新盲的“铁岭狼人”万俟恶时,方自愕然??道:“这位是……”
申屠豹不便隐瞒万俟恶的身份,只得答道:“这位万俟兄,是我同道好友,在武林中,有个‘铁岭狼人’美号!”
既称“狼人”怎是“美号”?方古骧与熊华龙不禁相视一笑!
好在万俟恶如今双目俱盲,也看不见方古骧、熊华龙的脸上讪笑神情,只是抱拳叫道:“方大侠、熊大侠请坐,请恕万俟恶是暂时在此落脚,以致拿不出什么绝世佳酿,只好用浊酒村醪,使两位武林酒圣,略为解渴的了!”
方古骧向万俟恶的脸上看了一眼,扬眉问道:“万俟兄的双目,似是新伤?莫非……”
万俟恶听得方古骧问起自己伤目之事,正待答言,孙一尘业已灵机微动,一旁接口笑道:“方兄看得不错,万俟兄于不久之前,遇见了多年夙仇,双方决斗,以致各有所损。”
这时,万俟恶的弟子,业已添酒属容,申屠豹并不惮劳累,伸出他那仅剩独臂,替方古骧、熊华龙每人斟了一杯!
熊华龙举酒就唇,饮了一口,含笑问道:“万俟兄的夙仇是谁?”
孙一尘实话实说,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就是那‘瞽目金刚’阎亮!”
方古骧见了“铁岭狼人”万俟恶,业已猜出他仇人定是阎亮,闻言之下,顺口问道:“那位阎亮兄呢?如今怎的不见?”
孙一尘笑道:“方兄忘了我适才所说双方决斗之下,各有所损吗?‘瞽目金刚’阎亮业已知难而退,扬言二三日内,再来一斗!”
熊华龙道:“阎亮受了什么损伤?”
孙一尘佯作颇为感慨地,摇头叹道:“武林中的仇斗结果,哪里会有什么好收场?万俟兄是双目齐盲,阎亮则一足几断!”
这番谎话,说得极圆,连神情上也拿捏得像煞有介事地,未露出任何破绽!
方古骧因自己与熊华龙两人,若与申屠豹,孙一尘反脸动手,未必准占上风,遂想暂时不加惊动,且等诸葛兰或司马玠其中之一赶到,才有除恶把握!
故而,他向熊华龙微施眼色,扬眉笑道:“熊老花子,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吧!”
申屠豹接口笑道:“方兄,你与熊兄不会无故赶来,此来到底为何……”
方古骧笑道:“不瞒申屠兄,我在前山曾与阎亮相遇,发现他面带晦色,似有灾劫?遂本武林道义,期能有所救助,如今他已与万俟兄作一了断,人又走去,我们自然也不必再多事了!”
申屠豹又替方古骧、熊华龙各自斟了一杯酒儿,点头怪笑说道:“方兄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来来,我再敬你们二位一杯,就此告别!”
方古骧、熊华龙倾杯饮酒,起身告辞,申屠豹、孙一尘等并颇为客气地,送往谷口。
但才行几步,方古骧突然“咦”了一声,目光投注于道旁丛草之内。
熊华龙也有所见,伸手从丛草之中,捡起一根竹竿。
方古骧认得这是瞽目金刚阎亮所甩马竿,不禁愕然叫道:“奇怪,阎亮兄双目不便,平时以此代步,怎会于一足几断之下,反而把这马竿弃却……”
说至此处转面目注孙一尘道:“孙兄,你适才所言,莫非有甚不实不尽之处?”
孙一尘还未答话,申屠豹却已发出一阵慑人心魂的“嘿嘿”阴笑!
方古骧怫然不悦,剔眉问道:“申屠豹,你这样笑,却是何意?是对我示威,还是……”
申屠豹对自己那只断臂,看了一眼,微剔双眉,狞笑接道:“我一臂已断,是个残废人了,哪里还敢向方兄暨熊大侠,这等人物发威?只是笑你们有点不识时务而已!”
熊华龙闻言一怔,在旁问道:“不识时务?此话怎讲?”
申屠豹阴恻侧地,嘴角微撇答道:“熊大侠久走江湖,总该知道‘泥菩萨过江’一语,是何含意?”
熊华龙应声说道:“所谓‘泥菩萨过江’,就是‘自身难保’之意……”
申屠豹点头一笑,扬眉说道:“对了,‘伲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方兄与熊大侠均届高年,宛如风前之烛,瓦上之霜,或许大难将临,无常已到?你们怎不赶快找个山青水秀之处,准备埋骨,还要管那阎老瞎子的闲事则甚?”
方古骧悚然一惊,双目中射出炯炯神光,盯在申屠豹的脸上,厉声叫道:“申屠豹,你竟如此下流,在斟酒之际,对我和熊老花子,下了毒物?”
申屠豹笑嘻嘻地,扬眉笑道:“接风酒儿之中,我并未弄甚花样……”
熊华龙接口说道:“我于饮酒之际,曾暗加细心品察酒中,确实无毒!”
申屠豹笑道:“就是有毒,你也发觉不了,我的‘无影之毒’神仙难辨,只是太过珍贵,不舍轻用而已!”
方古骧道:“酒中既未下毒……”
申屠豹不等他往下再问,便接口笑道:“接风酒中,虽然无毒,送客酒中,却有花样,我因发现你们这两个老东西,鬼头鬼脑,有点不识抬举,遂决定还是先发制人,比较妥当!”
在申屠豹自承已在暗中动了手脚之际,方古骧与熊华龙,均自暗暗行功,默察体内。
行功默察结果,两人体内,果然已中了一种似乎随时可以发作的厉害毒力!
申屠豹何等机灵,一看方古骧与熊华龙的神情,便知他们是在察看体内情况。
故而,话完之后,又复目注方古骧,冷笑说道:“方兄,你如今总该知道我决非虚言了吧?以你修为,应知所中毒力之剧,我随时都可叫你们肝肠寸裂而死!”
方古骧喟然一叹,点头说道:“我识得厉害,知道你确非虚言……”
语言略顿,忽又扬眉说道:“事既如此,你大可不必隐瞒,该说出‘瞽目金刚’阎亮的遭遇,和如今是生是死了吧?”
申屠豹点头说道:“不错,我的独门奇毒,天下无人能解,你们既已成了网中之鸟,釜中之鱼,便是实说,又有何妨?”
说完,略一挥手,便命万俟恶的弟子,撤去掩蔽,现出阎亮身形。
方古骧一算时间,觉得诸葛兰与司马玠二人,即将赶到,遂故意找话说道:“你们既用毒把我和熊老花子毒倒,又打算怎样处置?”
申屠豹从脸上浮现一丝狞笑,不答反问地,目注方古骧道:“你何必问?根据你的江湖经验,难道还猜不出来?”
方古骧皱眉说道:“擒虎容易纵虎难,纵得虎去把人伤,何况‘毒金刚’申屠豹和‘瘦金刚’孙一尘,向来又是杀人不眨眼之人,故而委实不问可知,你们绝不会把我们轻易放过!”
孙一尘笑道:“方兄不愧是‘十二金刚’中人,居然料事如见!”
方古骧双目一瞪,目中神光如电,在申屠豹、孙一尘脸上,来回一扫,厉声说道:“一掌未交,一招未过,便这样中毒殒命,交代了‘醉金刚’方古骧的一世英名,我……我有点不服,有点含冤自屈!”
申屠豹笑了一笑,缓缓说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谁叫你们要逞强出头,多管闲事呢?事到如今,我决无解去你所中毒力,再和你重新搏斗之理,不冤也得冤,不服也得服,你只好认个情屈命不屈吧!”
方古骧叹息一声,苦笑说道:“既然业已强出头,我就索性多开口吧!”
孙一尘诧道:“开什么口?”
方古骧声若洪钟地,豪笑说道:“无论是‘醉金刚’,或‘风尘酒丐’,均算得当世武林中的响当当人物,如今虽然身中奇毒,惨死在即,难道还不能在死前向你们开开口儿,提点要求?”
申屠豹与孙一尘对看一眼。
孙一尘笑道:“让他提吧,我想方兄也是识趣之人,不至于提出什么白碰钉子的事吧!”
方古骧笑道:“放心,我的要求,只有两点,并包管哪一点也不过份!”
孙一尘道:“说!”
方古骧指着熊华龙,怪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