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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个老僧发现眼中已涌出泪水,在朦胧的视线中,彷佛见到女儿正向自己要求帮助。正如她小时候,想做什么事情而做不到,急急跑来找爸爸求助一般。那一个父母能袖手旁观,对儿女的求助置之不理呢?
十方大师急忙走出洞外,免得妻子见到他的泪水。但心中阵阵的酸痛,却紧缠他,毫不放松。
他信步疾行,经过许多危险的地方,稍一失足,就将滚落千仞深壑之内,以致粉身碎骨但他极是熟悉地形,该纵跃之时,一跃而过。有些地方只能慢慢的走,便缓缓行过,是以全无惊险。
绕过两座白皑皑的山峰,但见一座金塔,矗立在右方对面的山崖上。由于金塔地势较低,是以,他乃是在俯视邻山山腰的金塔。
此是从别府前往金浮图的一条道,十方大师孩提之时,已走过千万次,是以熟悉得可以闭目而行。
现在他若要到金浮图去,只须走下此山,再攀登彼山即可。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只遥遥观望,心中仍是十分茫然而又伤感。
突然间,那金塔下面,出现几条人影,十方大师本能地缩退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遥遥望去。
那几条人影正向金浮图走去,十方大师目力甚强,相隔虽远,仍然可以觉察这些人举止之间,并不急迫。不过面貌可没有法子瞧得清楚了,并且由于气候苦寒,人人都穿得很厚,几乎连性别也分不出来。
十方大师忖道:“看来,他们只不过来瞧瞧而已,或者是来等候能开启金浮图之人………善哉!善哉!这些人如若能够开启金浮图,老衲我为了祖训严禁,只好出手阻止,纵然要大开杀戒,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于是他小心地侦察这些人的行动。良久,又有一批人马出现,都走到金塔底下,却没有一个人取钥动手。
十方大师看看天色,便耐心等下去,果然不多久,那些人纷纷离开。原来,他们住宿之地,相距尚远,必须在太阳未坠以前,回到居处,否则天色一黑,这条路随时随地有丧命之虞。
十方大师也回转去,到了别府门外的石室,只见女儿已经睡醒,正和韦夫人说话,脸蛋上泪痕纵横。
他在心中痛苦地叹息一声,走过去垃起女儿,道:“也该让你母亲睡一会了。”
韦小容站起来,却乏力地依靠着父亲,涩声道:“爹爹,阿陵一定骇坏了。”
十方大师道:“他不是平凡之入,不会骇坏的。”
他深知女儿渴望父母亲都留在这儿,以便每日得以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府门,心念一转,便道:“刚才我见到不少人在金浮图周围徘徊,似是等候持有金钥之人。”
韦夫人登时精神一振,道:“假如有人开得金塔,我们非出手禁止不可。”
十方大师道:“这个自然,但我们如若出手太早,打草惊蛇,那持钥之人不敢来,我们还是防不胜防。”
韦夫人道:“那么你的意思怎么办?”
十方大师道:“我们也在暗中监视,最好能夺回金钥,便永无后患了。”
韦夫人道:“好,我们轮流监视他们,希望在三两天之内,办得妥此事。”
她卧倒在兽皮上,盖上厚被,打个呵欠,又道:“我先睡了。”
韦小容和父亲走到一旁,低声道:“爹,你为何不让我开口?”
十方大师道:“我知道你想替齐茵求情,因为闻说她拥有金浮图之钥,但你如若开口,只有把事情弄糟。”
韦小容垂泪道:“难道娘会当真对付阿陵的好朋友么?我怎么办呢?”
十方大师道:“你须得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你对薛陵发生感情,而不是你母亲。因此,薛陵之事,她只是尽饼心力就算数,决不会耐烦在这儿慢慢的试着救他,而且她做母亲的,也可以把你许配给别人。”
韦小容大惊道:“爹,女儿这一辈子已是薛陵家之人,决不改嫁。”
十方大师颔首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这样想法,但你母亲可不容许你作主。她的脾气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但现在暂时不谈这个,先说尽力拯救薛陵出困之事,假如你母亲一走,我独自出手,实是无法开启府门。”
韦小容又大惊道:“那么娘一定要走的话,如何是好?”
十方大师道:“所以我想借有人想开启金浮图之举,暂时留住你母亲,以便两人合力试开府门。咱们再试上十天八天,再作计较。”
韦小容这才明白父亲的用心,不由得感激地依在他胸前。十方大师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恍惚又回到十余年前,搂住女儿谈心的光景。
但岁月竟是如此无情,人生如此的冷酷。他底小女儿不但已长大成人,并且已遭遇到莫大的打击。
这位佛门高僧,又一次触动了舐犊之情,鼻中一酸,热泪险险又涌了出来。他自知这刻多么愿意这打击移到他的头上,别让女儿承受。然而这当然是不可能之事,因此他唯有悲痛叹息,除此以外,直是束手无策。
韦小容的遭遇诚然悲惨,但她还有父母羽翼呵护。而这刻还在别府内石门旁边打坐的薛陵,那才是悲苦凄凉不过了。
他一直在门边打坐,为的是生怕石门忽然打开,以致失了这一线之机。可是时至如今,他可就不能不绝望了。
起初他心情郁闷烦冤,但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猪狗,他薛陵从未做过坏事,命运何以如此的不济多舛?
但隔这一段长时间以后,他的心倩已大是不同。反而觉得如若活埋在这别府之内,倒也甘心。横竖一个人迟早不免一死,目下不过是把结局提早了一些而已。
第二十九章
他还可以避免了无穷无尽的牵缠忧劳,这才是最使他感到安慰之事,因此他渐感平静,不再悲郁烦冤。
他起身向那密室行去,到了室门外,瞧瞧铁门,紧闭如故,亦不感到失望。反正闲着无事,便动手拆卸石墙。
饥饿之时,他进食一点干粮,又由于韦小容以本地法制成的那一盘长索似的干牛皮,虽是坚硬,但却富于营养,如若十分节省地食用,每天只咬上一两口的话,恐怕可以吃上一两年之久。自然,那么一来,整天都得陷于饥饿状态之中,仅能藉那些营养维持生命而已。
他倒没有想很多,反正他心情不佳,根本不觉得如何饥饿,只要能维持着体力,他也就算了。
至于喝水的话,他连水室也不必来,只须走入接近水室的甬道内,随处都有冰块,胡乱嚼一些,也就够了。
在别府内这等暗无天日的岁月,实在寂寞难堪。他混混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天,大概已走遍了整个别府,全无脱困的希望。因此他已死了这条心,每日尽是在别府圣地密室门前打坐。
后来他可就发现,原来这儿比别处暖和得太多。在别处他若是睡卧的话,时时冻醒,须得迄功催动血气。
唯有这密室铁门旁边,甚是暖和,可以倒头大睡。不过他每日总是要在大门盘桓良久…
………
外面的韦家三口,这一日已经是第三十五天了。韦夫人显得很是烦燥,一早起来便走来走去。
十方大师几次想叫她合力试试去推那道石门,但见她如此情状,竟打消了此意。韦小容明白母亲想回家去,是以也不敢则声。
韦夫人走了许久,才停下脚步,向十方大师道:“我们再试一次,但这是最后的一次了,我们不能穷年累月的耽在这儿呵!”
十方大师颔首道:“好的,再试一次。”
韦夫人又道:“关于金浮图之事,我也懒得管了。那些人毫无别的动静,每日走到塔下打个转,我也瞧得烦死了。”
十方大师道:“那么你先回去,我留在这儿就行啦!”
韦小容怔道:“我陪爹爹留下。”
韦夫人面色一板,道:“这件事待我和你爹决定。”
韦小容知道母亲心情烦燥,连忙应了一声“是”。但见十方大师首先行向石门,站好位置。韦夫人也过去,出掌抵住他后背。
片刻间,十方大师头顶冒出汗气,白雾腾升。当此之时,韦小容真恨不得也上去帮个忙过了一会,十方大师颓然叹口气,道:“不行啦!”
韦夫人也拭一拭鬓边汗水,道:“别说话,快点运功。”
韦小容一方面很感激双亲的出力,另一力面却失望得肠断心碎,直想一头撞死在当场。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韦夫人先起身,动手煮点食物,等到十方大师也用完功,才一齐进食。
进用过食物,她起身道:“我们再去查看一次,假如那些人仍无动静,就算了。”
十方大师忖道:“最好不要有任何动静,只要她走了,一切都好办得多,如若不然,她出手狠毒,不知要伤多少人才肯罢休。”
他心中并不太忧虑,因为这许多日都没事,难道偏巧就发生在今日不成?
他们轻灵迅快地走完了那条险道,金浮图赫然呈现在对面山腰,金光灿烂,华丽庄严。
韦夫人举目眺去,但见那金塔四周,有二十多个人在徘徊观望,一切都宛如最近每日的情形一样。
她失望地摇摇头,随即又被那座金塔的壮丽景象所吸引,出神地看了好一会,才道:
“我们应该把容儿带来,让她看看这座金塔,定能使她暂时冲淡悲伤情怀。”
十方大师道:“这话有理,唉!这孩子真可怜。”
韦夫人道:“我认为还是狠一狠心肠,把她带回家去,许配与杜一涛。初时,她自已定是十分难过,但过些日子,定会忘去旧事而快乐起来。”
十方大师道:“我却认为容儿并非易于忘去旧情之人,况且她既已锺情于薛陵,日后未必会对杜一涛发生情意。如无情意,则越是守在一起,就越感讨厌。”
韦夫人道:“时间将冲淡她的记忆,何况杜一涛也真不错,早晚定能把阿容哄得回心转意,我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十方大师见她立意甚坚,便不再说。忽见那金塔下的情形似是有点骚乱,定睛一看,敢情是刚出现了几个人。
那二十余个日日都守在金塔附近的人,这刻聚集在一起,把那新到的几个人围绕在当中这新到的数人之中,有两个是女子,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来。只因她并不像别人般穿得臃肿厚重,令人难分男女。同时她们都没戴帽予,一头乌发,随风飘拂着。
韦夫人自然也瞧见了,连忙推推十方大师,道:“瞧,又有人来啦!”
十方大师苦笑一下,应道:“不错,只不知是不是齐茵、方、白蛛女等人。”
他们辗转探知薛陵交往最亲密的,便是这几个人。
韦夫人应道:“白蛛女已染黑了头发,这两个女子一定就是齐茵和白蛛女了,我们过去吧!”
十方大师道:“别急,假如他们开启不了金浮图,我们去干什么?”
此时,在塔下那片平滑的冰崖上,热闹非常。
罢刚赶到之人,果然是齐茵、方和白蛛女他们。
方与许多熟悉之人打招呼,事实上和他们一同来的人数还不少,那是少林的云峰禅师、武当的沙问天、叶高、黄翊林、泰山谭以智、中州子母金梭何敬等五六个人。这些着名的武林人物,都曾在齐茵追搜劫走薛陵的韦家的人之时,闻风赶去相助,现在便一道结伴来了书中交待,韦小容劫走薛陵之后,便由她的哥哥韦一龙,率领两个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