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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陵应了一声,抬目一望,敢情这一阵奔跑,已离家不远。此时他已被纪香琼点透,心中但以薛家满门血海深仇为念,儿女之情,抛诸脑后。因此神明澄澈,还我本来。
他总觉得夏侯空想跟自己说的话一定万分重大,而又必与纪香琼有关,此所以他才会危言耸动,引自己出去,而又不肯让纪香琼晓得。他目下既与纪香琼有八拜结盟之情,无论如何也得弄个明白,方能安心。
自然纪香琼决不肯说,他只有回去询问夏侯空一途。
心念一转,正要出其不意的奔回去,忽听纪香琼道:“夏侯空早就走啦,你一定见不着。”
薛陵不管三七二十一,拔步就走。他踏步越空,此刻回到原地,果然不见夏侯空影踪,不禁嗒然若丧,无精打采地离开。
纪香琼已在原地等候,见他如此颓丧,心知他是参详出与自己有关,所以才这么着急。
心中大是感动,可就不能取笑他了。
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薛陵突然间灵机一动,道:“小弟这么大的一个人,决计不会丢了,琼姊请吧!”
纪香琼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陵:“小弟素来死心眼得很,非把夏侯庄主找到了,问个明白,才回去跟他们见面。
纪香琼一怔,想不到薛陵居然使出”耍赖“这一招来。以他这等英雄性格,若不是情深义重,焉肯使出这等手段?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动,差点掉下泪来。她可不敢让他这么大的一位英雄,为了她的缘故而继续耍赖,忙道:“陵弟你的感情实在使我感激,好吧,我从实告诉你。夏侯空听我说你们还要到洪炉秘区去,打算歼灭万恶派,便劝我万万不可同行。”
薛陵讶道:“我们早就讲好,你和金兄都不要去的。”
纪香琼叹一口气,道:“你们认为如此,但夏侯空却深知我非去不可,是以苦苦劝阻。
薛陵道:“那么琼姊应承他不去就是了。”
纪香琼道:“我不能欺骗他,也骗不倒他。”
薛陵沉吟道:“纵是如此,我们也不一定会遭遇覆亡的结局呀!”
纪香琼道:“问题是在于他深知万孽法师道行已深,智谋超世。碰上你们硬来的敌人,有些智谋没有多大用处。但我若参与了,免不了就变成斗智多于斗力的局面了。”
薛陵虽不能彻底领悟,大概的意思仍然明白,当下道:“斗智就斗智吧,琼姊难得碰上对手,岂不是很有意思么?”
纪香琼道:“难得碰上敌手这句话,亦是我非参加不可的原因之一。夏侯空耽心的是我耗用心力过度的话,身体不支。”
薛陵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琼姊姊就别参加了。反正我们来个攻其不备,让他措手不及。谅他纵然诡计多端,也来不及施展。”
纪香坏摇摇头,道:“你们想找到万孽法师的话,非我去不可。□杀是你们的事,但如何闯过他重重埋伏,以及如何才迫得他出面,却非靠我不可。”
她已显露过绝世无俦的才智学识,这话一点也不觉得夸大,薛陵对她心服口服,无不相信,不觉双眉紧锁,道:“正因如此,你才大耗心力啊!唉!走吧!”
他刚一举步,忽又迟疑了一会,才当真走去。
纪香琼一望而知,心想:他本想同去跟阿茵商量一下,忽然想起已不能和她接近,是以脚下踌躇。
两人回到屋子,齐茵、金明池、白蛛女、方锡和李三郎等人惊喜交集。
纪香琼说出今日的遭遇,人人都大为惊奇。
齐茵过来拉住薛陵,道:“你怎的那么巧,竟会找到了琼姊?”
薛陵挥臂甩开她的手,道:“我在街上碰到一位老先生,好生过意不去,扶他回家,听那位老太太说出所见怪事,便过去一探……”
他甩开齐茵的举动,人人皆见,都道他是由于众目睽睽,不好意思。
但李三郎却面色一变,晓得不妥。只是心中忧疑也只好藏在肚子里,没法子向别人商量他早就考虑到以薛陵这等笃行道义之人,一旦晓得了自己和齐茵的关系,这段婚姻定生波折。他也隐隐感到薛陵似是有了疑念,当初却认为假如自己装出不认识齐茵的话,她一定会意而要这样做。但见面之时,她到底露出马脚,其后在屋中说话,也许薛陵业已听见。
现在他的神色和举动,证实了他心中的猜疑。但他对此全然无能为力,甚至不敢把自己真心爱上了白英之事说出。因为薛陵必会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金明池突然哈哈一笑,道:“齐姑娘,在下有一句话老早就想请问你,却又不敢冒昧。”
齐茵眼见薛、纪二人回来,十分开心,笑吟吟道:“什么事?”
金明池道:“这位李三郎是不是杭州的李公子?”
齐茵面色一变。旋即大大方方地道:“不错,他就是李云从兄,我们算得上是世交了。”
金明池道:“这就是了,区区刚才见你们似是很陌生之人,所以一直感到奇怪而已。”
他淡淡的几句话,使齐茵恨不得几乎要杀死他。
薛陵微笑道:“李三郎,你再三要我保守秘密,兄弟照办不误,金兄在何处打听出来,我可不知道了。”
他的反应如此冷淡,又这么说法,金明池大吃一惊,心想自己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气力,才打听出来的秘密,只道能破坏他们的好事,趁隙占取齐茵芳心,那知全然落空,不由得暗暗愠怒,泛起满腔杀机。
方、白二人却全然不明白内情,正要追问,纪香琼瞧出金明池大有发作之意,心想以他武功之强,若是含念挟妒出手,今晚定必有人伤亡。为了阻止这等情形发生,她只好开口道“明池,夏侯空说过一句话,他说朱公明是他的师兄,须得先过他一关,才能向朱公明动手,阿陵他可是这么说?”
薛陵一怔,道:“是的,但……”
纪香琼当然不容他说下去,接口道:“我们和他分别之际,他屡屡提及你,对你的武功甚为佩服。”
金明池道:“多他一个佩服,也没什么了不起。”
言下之意,表示天下间佩股他武功之人太多了,这些事不足在意。
纪香琼道:“但他却认为智谋比武功重要,这次我们对付朱公明,你得分点心对付此人才好。”
金明池勃然大怒,道:“好一个自傲自大的家伙,简直是存心找死,哼!哼!我且瞧他能活多久。”
薛陵虽是觉得纪香琼如此挑拨金明池,使他仇视夏侯空,极是不对。但又晓得夏侯空不会去帮助朱公明,所以便不多言。
李三郎极是知机,迅即取出那朱府建□图样,唰地打开道:“纪姑娘,请你瞧一瞧此图,果然有不少秘道可以逃生。”
大家围立在圆桌边,灯光之下,把那幅图样照得十分清楚。
纪香琼低头望着图样,心湖却被金明池和夏侯空两人的影子掀起了一片波浪。
因此,她虽是睁大双眼,其实视而不见。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定一定神,把图样看了几眼。
接着她抬起头,缓缓打量围立桌边的人。若然是旁人做出这等举动,这些人一定会发觉她未曾想出计策。然而大夥儿对纪香琼的智谋都佩服万分,连那心高气傲的金明池亦不例外,所以大家都以为她胸有成竹,正在量才分派任务。
薛陵首先道:“琼姊姊,小弟定要攻坚击锐,事关小弟满门血仇,希望你别使小弟为难。”
纪香琼定一定神,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陵道:“小弟深怕琼姊分派任务之时,没让小弟碰上朱公明。这么一来,小弟不遵从琼姊的吩咐既不可。但若不能碰上朱公明,亦势难死心,这岂不是给小弟为难么?”
纪香琼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她伸出纤指,指住图中一处房舍,道:“你直扑此地,是可最先见到朱公明。”
她的目光转到齐茵面上,又道:“阿茵亦是血仇在身,岂能落后。你们两人分从前后来攻这一处房舍,任何人先碰上朱公明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谨记着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若然不能杀敌报仇,让他遁走了,今生今世,休想再找到他。”
齐茵道:“琼姊之意,可是要我们抛弃武林规矩,但见仇人,就出手痛击,不要限定以一对一么?”
纪香琼道:“正是此意,须知我并非虚声恫吓你们。这个奸狡无比的老狐狸一旦遁走了,纵然你们心志坚毅无比,不惜踏破百十对铁鞋,但我也敢用人头担保你们找不着他。”
齐、薛二人都大为震惊,尤其是薛陵,深感此事非同小可,无论自己对齐茵有什么想法,那都是私情,须得按下将来再说,眼下诛杀仇人之事,比什么都重要,定要同心合力,办妥这事才行。
他们彼此对望一眼,心意相通,不须言语,便已明白。
纪香琼数过秘道数目,又道:“朱公明的屋子内秘道虽多,但现下有方锡和白□□,牢牢守住这两个方位,不让朱公明一下子冲过,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了。”
她略一沉思,又道:“李三郎可跟着我,助我一臂之力,挡住另一处缺口,相信万无一失了。”
众人都纷纷瞧看图样,查明自己应占的方位,弄得明明白白,方才罢休。
金明池突然冷冷道:“香琼,我到时干什么事?”
他忽然自告奋勇,愿意参加,众人都十分惊讶。
薛陵躬身施了一礼,感动地道:“金兄到底是侠义之士,单单是这一句话,小弟即已终身难忘。”
齐茵接着道:“不管结果你去得成去不成,我也十分感激。”
金明池冷冷道:“这等话不要说了。”
纪香琼缓缓道:“这儿的人,除了阿陵阿茵不要说之外,说到我本人,由于师门渊源,以及我和阿陵阿茵的情谊,自然得参与这一场猎狐盛会。李三郎和阿陵关系甚深,也不必说了。至于方、白两位,由于猎狐盛会结束后,阿陵阿茵须得助他们办事,凶险更在这一次行动之上,所以他们拔刀介入,亦是应该。但说到明池你,我却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要参加这个行动?”
众人深觉纪香琼之言有理,无不颔首表示赞同。
金明池冷冷道:“这一次行动你可猜不到了吧?我当然有我的道理,但却不必说出来。
白蛛女最没心机,冲口道:“那怎么行?如果你没有很好的理由,我们大夥儿全都不放心。”
金明池愠道:“你意思是说我会暗暗纵那老狐狸逃脱?”
白蛛女接口道:“正是如此。”
众人都大吃一惊,皆想金明池定将老羞成怒无疑。
方□立时提聚功力,准备保护白蛛女。
谁知金明池突然不怒反笑,道:“白姑娘说出这等话,倒让人觉得很可爱。最低限度证明出你是个没有心机,不耍手段的好姑娘。比起在座一些自命英雄豪杰,却又不敢说出心中疑惑之士,实在可爱得多了……”
他的话虽是满含讥嘲,但薛陵、方锡都不放在心上。
金明池话声略顿,又道:“我希望香琼找出一个位置,不要首当朱公明锋锐,但却是他逃走时最可能的方位。”
他目光一掠,见众人皆有迷惑之色,不禁傲然一笑,道:。
“我私心中极愿薛陵和齐茵合力都收拾不下朱公明,让他碰上我,当场诛杀给你们瞧瞧众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都想此人确实狂傲得可以。纪香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