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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趁暮色未深,找到一处岩穴,暂时栖身一夜。
他并不闲著,取出地图和炭笔,把自己经过踏勘的路线,都详细画下,又将一切有关之事,详细注明。例如毒蛇、烈日等各种情况,毫不遗漏。
这一夜,耳中听到了许多奇异的吼啸之声,有些甚至就在附近。
薛陵在洞口窥看,有时见到极高大的黑影奔驰而过。有时则只见到碧绿的巨目,在黑夜中发出了荧荧绿光。
他以小心二字为原则,决意不出去查探。
不过这些可怖的声音,使他很难安心入寐,几乎整夜都目不交睫,手按剑把,随时准备应付突然而来的变故。
直到黎明之时,他才闭目运功,调息养神。
幸而他功力精湛,虽然是一夜不得安睡,但只要有些许时间运功调息,也就可以对付了以他的功力,三五日绝对不成问题。
所以他还不放在心上,再向前走去。
走了个把时辰,太阳渐渐使人觉得燠热。
薛陵在一株树下,停住了脚步,仔细打量四下形势。
但见前面地势仍然崎岖起伏,但最显著的一点,是来路树木苍翠,花草华茂,但前面路径却渐渐变为褐色。
这自然是由于树木稀疏,以致露出了泥土、岩石所致。
薛陵机警地寻思此中异象,忖道:“这一定接近了某一地区,例如大洪炉,或者是赤炎炼狱。这些地区,既然十分酷热,则草木不生,也非奇事了。”
他再起身四下打量,发觉北面有一座山峰,虽然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草木。但岩石甚多,奇形怪状,足供隐匿身形之用。同时地势最高,可以查看得见较广阔的地区。
不过从这儿到这座山峰,相隔尚有十里八里之遥,假如一直穿行过去,当然很近。如若想绕个圈子,从侧面登峰,这个圈子兜下来,可能超过百里。
他想了一会,心中略感烦燥,很想一迳扑奔此峰,不必兜什么圈子了。
但幸而他修习的是宇内无双的心功,立时警觉不妙,连忙靠在树上,略略瞑目调息,运起心功。
片刻工夫,心灵中一片澄明,烦燥全消。正在这时,耳中听到左方不远处传来步声。
他暗叫一声好,想道:“这阵步声甚为轻微,可见得必是身负武功之人。假如我不是运功调息,心灵复归于澄澈,那就不一定查听得到这阵声息了。”
转念之际,人已迅捷翻上树去,小心地攀登高处,向声息来路望去。
一看之下,甚感惊奇,原来是一个青衣少女,缓步而来。
这刻虽然只见到她的侧面,但那轮廓甚是美丽,肤色白哲,加上安详恬静的神态,使人但觉她有如谪降人间的仙子一般,既美丽而高贵,却又十分淡雅。
薛陵真是差一点就开声招呼,叫她别胡乱往前走。但他终究沉住气,静静地在树叶间隙中窥看著。
紧接著又是一阵步声传来,有一个人从来路匆勿奔到。
只见此人是个英挺俊秀的少年,满头大汗。
他一见到那青衣少女的背影,立刻如痴如狂,叫道:“芸姑娘!别走!我求求你。”
青衣少女停下脚步,回眸一笑,温柔地道:“什么事呀?”
那英俊少年一面喘息,一面挥汗,说道:“芸姑娘!那边去不得。”
芸姑娘惊讶地哦了一声,道:“为什么那边去不得?”
英俊少年压低声音,说道:“因为那边就是禁区,误入之人,决计不得生还,其实连这儿也很是危险,我们最好快点走开,回到城里。”
芸姑娘道:“但我听说那边有一个很好的地方,那儿有仙人隐居,只要见到了仙人,就可以求他收录传道,长生不老。”
英俊少年讶道:“你听谁说的呢?”
芸姑娘道:“你不必多问,总之我非去瞧个明白之后,难以死心。”
她旋即含笑盈盈,道:“阿章!你不必替我耽心,你肯追赶到这儿来,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阿章的目光投向远处,说道:“那边地干山秃,寸草不生,又酷热难当,你何必还要往前走呢?”
芸姑娘道:“不!你别管我的事。”
她突然返身投入他怀中,送上红辱。
阿章紧紧抱住她,四唇相接,顿时神魂颠倒,醺然欲醉。
薛陵窥著这一幕,心中也充满了缠绵沉醉之感。
要知他已可算得是曾经沧海,眼界甚宽之人,经历见识,都非旁人可比。
因此,如果这一对年少美貌的爱侣,不是表现出一种纯情灿烂的爱情的话,他决计不会心情波荡的。
他们结束了一吻,阿章道:“唉!我热死了,真想跳到河里洗个澡。”
芸姑娘道:“我还好,前面或者有溪河什么的,你就可以下去浸一浸了。”
阿章竖起耳朵,道:“咦!我好像听见河水奔流之声,那一定是条很大的河。”
芸姑娘道:“是的,我也听见了。”
声音很是温柔悦耳。
然而薛陵却完全听不见任何声响,心想:这一定是他们在炎热之下引起了的幻觉,奇怪的是那个姑娘何故坚要向前走?莫非此地传说有仙人隐居是真的么?
他在这个当儿,放眼查看了一下前面的地势,但见树木渐渐稀少,但幸而有许多巨岩怪石,连绵不绝。
因此他下了决心,假如这一对男女往前走的话,他将跟随一侧,随时查看他们的情形。
此举虽然不免有暴露的危险,但有这一对爱侣作掩护,薛陵本人又十分年轻,人家多半会误会他们是在爱情上有纠纷,所以他在暗中跟蹑。
不过他们却还未移步动身,原来阿芸突然拉住对方的胳臂,说道:“阿章!据说前面比这儿更热,我自小就特别的不怕热,但你却不行,你回城去吧!”
阿章微微一笑,满头滚滚流下的热汗。几乎像是被人迎头淋了一盆水一般。但他的笑容和眼神中,却显得很坚定无畏。
他道:“你不怕热的话,我也不怕,如若让你独自前去,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芸姑娘摇摇头,道:“不!你回去吧!”
她说不出什么理由,甚至话声也不坚决。
她忽然转头回望,而此时薛陵亦有所警觉,暗运神功,把躯体缩小了许多,恰好嵌入枝叶最密之处。
他清清楚楚看见了芸姑娘的面庞,但见她美丽如常,在这等酷热之下,丝毫不曾失去她的淡雅高贵的风姿。
这等景象,连薛陵可也禁不住生出了倾慕之心,幸而刚才的警兆,使他保持著冷静清醒。
薛陵谨慎地转头望去,但见一个丑陋妇人,站在一丛树木之后。
这个中年妇人似是对年轻男女的对话,极感兴趣,所以全神竖耳聆听,连眼珠也突了出来。
她那丑陋的面上,露出含有恶意的笑容。
芸姑娘向阿章说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的话,刚刚传入薛陵耳中。但见那丑妇迅即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包,解开了酒在身后的地面上,然后迅即收起包套,垂头而立,表示出恭谨之貌。
芸姑娘已走了过来,在树丛边停下脚步,盯视著这个丑陋妇人,眼中露出不悦之色。
直到此时,薛陵方始明白这个芸姑娘,敢情是万恶派高手,否则焉能在这洪炉秘区之内,出没自如?
不过她与这丑妇是何关系?里面牵涉到阿章又是怎么回事?阿章若往前走,会遭遇什么命运?
这些疑问,薛陵自是无从猜测,但他却深知那丑妇一定在身后的地面上施了毒物,只不知她如何使用而已。
芸姑娘迫进一步,由于距那阿章有三四丈远,以常人耳目,决计听不见这边的声音动静。
她道:“你跟来干什么?”
丑妇陪笑道:“我怕你有什么差遣,所以还是跟著来了。”
芸姑娘道:“不劳费心,你走开吧!”
丑妇笑道:“咱们这些姊妹当中,你可是平步青云,地位日高。记得当初咱们一共是十二个人修习武功。”
芸姑娘插口道:“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提之作甚?”
薛陵讶疑地想道:“以她的年纪而言,十几年前,岂不是只有两三岁?如果以那中年丑妇来说,则十多年前,开始修习武功,却还适合。”
那丑妇突然间态度显得强硬起来,那对三角眼中,射出凶光,道:“我说这话是提醒你一声,虽然近些年来,我已是奴婢身份,事事须得听你指挥。但你现在已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你最好对我客气些,何况咱们本来身份一样,都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哼!哼!你不过是个私生子,连父亲是谁也不知道,用不著在我面前装出很高贵的样子。”
薛陵预料这一番话,当必惹起那芸姑娘的怒火,可就怪不得那丑妇先行施了手脚。但奇怪的是她为何不把毒药酒在身前,反而布置在身后呢?
芸姑娘的反应亦大出他意料之外,只见她微微一笑,举手按辱作出要她噤声的姿势,轻轻说道:“别嚷!也用不著你提醒我,难道我会以为我是公主出身么?”
她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继续说道:“你说的话真不公平,试问这些年来,我几曾对你或是我们同一班的人作威作福过呢?”
丑妇见她没有发作,顿时放心不少,道:“话虽如此,但你早已可以使我们升级作别的事,但你还是让我们在外面监工,那多辛苦呀!”
芸姑娘笑道:“你想调到那一个部门呢?”
丑妇道:“别的好地方轮不到我,但只要不在外面晒太阳,你总可辫到?”
芸姑娘点点头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以前从未向我说过,我还以为你是喜欢到处走动的人呢!”
丑妇道:“本来我在那儿都行,不过在外面有一个莫大的苦恼,那就是没有男人,你当也知道,那些男人在烈日之下做苦工,半天下来,就连一丝儿气力也没有了,根本不能召来取乐。”
芸姑娘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不错,你当初就是过不了欲海这一关,才被淘汰了的。好啦!假如你没有旁的事,就先回去吧!”
丑妇道:“没有别的事啦,你不会放过这个小子吧?”
芸姑娘道:“这种差事,我差不多每个月要做一次,当然不会放过他。但你大概还明白,我得使用欲擒故纵的手法,口中劝他回去,其实却使他更是非得跟来不可。”
薛陵一想这话果然有理,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忿根。这一阵发自侠义天性的忿恨,反而使他头脑突然清醒,忖道:“厉害!厉害!这儿酷热比之小洪炉又大不相同了,我只是为了这对少年男女之事分了心,立刻就险险失去了冷静理智,怪不得我刚才竟对这个女子生出了倾慕之心………”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运起两极心功,保持头脑清醒。
却听那丑妇说道:“那么芸小姐你把这小子赐给我吧,反正城中的人多的是,我身份所限,不许擅出禁区,更不许踏入城中一步。但你却不同了,你随便就可以进城,勾引一个人回来报账。”
芸姑娘道:“这件事恐怕行不通呢!”
丑妇突然跃退数尺,冷冷道:“那也随你的便,我回去就据实向上头禀报,三老爷信不信你是使用欲擒故纵的手法,那是他的事了。”
薛陵看了她所站的位置,恰是在置毒地区的后面,这才恍然大捂,心想:这丑妇真有点诡谋,她如此布置,对方决计想不到她已在身后预先布过毒。假如她是布置在前面,一则怕对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