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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燕苦笑。“只是剑倒还罢了,他的人简直就成了一头刺猬,还得防备他的脚,他的手,纵使他的剑还有破绽,已是将之抵消。”
无肠公子沉吟不语。
“不过,正如你所说,天下间并没有绝对完整的东西,弱点他还是有的,只是并不在剑上。”
无畅公子目光;—闪。“在什么地方?”
“心!”金丝燕—笑。“他的心还不够狠,还不够硬,太多的同情,太多的道义,只可惜现在我见他就得落荒而逃,这一个弱点我已不能再加以充分利用。”
“我根本不能!”无肠公子仰眼向天。“我要公平决斗,我要亲身败他,杀他!”
“这我就无能为力的了。”金丝燕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与我联手对付他。”
无肠公子淡淡地—笑,忽又问道:“你可知道他出身于那—门哪一派?”
“这却问倒我了。”金丝燕又苦笑。“我也曾在这方面下过一番心思打听,除了知道他一出道就找上‘一怒杀龙手’祖惊虹,以左手一剑接下祖惊虹威震武林的左手一剑‘雷霆三十六击’外,那之前的他完全是一个谜。”
“五年多之前,他一剑横扫你们江南五大高手之后,好像就消声匿迹,直至今年初挑战十三杀手为止,其间有四五年,这一段时间你可知他在于着什么?”
“人生大事。”
“那一种?”
“成家立室。”金丝燕看来真的对沈胜衣下了一番心思,知道的居然不少,随又道:“他在江宁娶了一个叫做霍秋娥的女孩子做老婆,之后就好像完全绝迹江湖,有人说他做了行商,赚的钱也倒不少。”
“怎么现在又重出江湖?”
“你可有听说过香祖楼这个人。”
“有少许印象。”
“这个人以一柄铁伞称霸一方,听说手底下实在有几下子。”
“他与沈胜衣有何关系?”
“在今年初,香祖楼死在一个职业杀手剑下。”
“职业杀手,可是十三杀手之一?”
“比十三杀手名气更大,前此三年,江湖中人无不闻名变色!”
“到底那一个?”
“银剑杀手孙羽!”
无肠公子面色微变,显然他也听说过这个名气,也惊于这个名字。
金丝燕接着道:“香祖楼死后不久,他的结拜兄弟‘神手’于谦,‘雷鞭’崔群,连同两河有名的豪杰双斧开山马老二,神枪十三郎一行七人昼夜闯入江宁沈家,却一个也不再见出来,而就在当夜,沈家一场大火,烧为平地,邻近的人们当时只见沈胜衣一个人独立在火场之外,也就在那一夜之后,沈胜衣重现江湖,奇怪他五年充剑从商,身手反而更为高强,所以我实在有些怀疑,那五年之间,他不是做了商人,是做了职业杀手,可能也就是那江湖中人闻名色变的‘银剑杀手’孙羽了!”
无肠公子沉吟着没有出声。
“要是这是事实,那么他这五年之间,不单只没有弃剑,反而一直在剑锋之上翻滚,也只有一流职业杀手会像他这样任何环境之下都能够保持冷静,浑身上下都变成了致命的武器,一出手就能置人死地,事实上他的出手无疑就是智慧与经验的结晶!”
无肠公子不觉哦的一声。
“这可能是我胡思乱想,但事实果然如此,那你要在公平的决斗之下胜他,除非当时出现奇迹,又或者你有一番神奇的际遇,否则,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经验与年俱长,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只怕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无肠公子一张脸终于变色。
“所以我以为你最好还是与我联手!”
无肠公子不假思索就摇头,他尽管脸上变色,死冷的眼瞳仍旧不起变化,在他来说,已决定了事情,看来也没有两样。
“这我也不勉强你。”金丝燕耸耸两肩,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都跟你说了。”
“多谢!”无肠公子居然有一声多谢。
“这也算不了什么,你救了我本该我多谢你才是。”金丝燕忽又问道:“打从清风阁开始,你可是一直在我身后?”
“可以这样说。”
“怪不得这么巧。”金丝燕随又问道:“目的也只就是那两个原因?”
“还有第三个原因。”
“哦?”金丝燕望着无肠公子。
无肠公子的眼瞳始终都一样,要想从他的眼瞳推测他的心意根本没有可能,好在他并不吝惜说话,随即道:“你可还记得我救你出险所用的那马车?”
金丝燕一怔,道:“好像我平日所用的那一辆。”
“本来就是。”
“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中?”
无肠公子反问道:“那辆马车本来是在什么人的手中?”
“我的四个跟班,”金丝燕试探着问道:“莫非你就是从他们那里取来的。”
“嗯!”无肠公子一点头。
“你认识他们?”金丝燕大感诧异。
“他们还在清风阁的时候我已认识。”
“倒没有听他们说过。”
“他们可不认识我。”
金丝燕更奇怪了,她还未开口问,无肠公子已又道:“这其实只是当时我就是坐在清风阁的一角,见到你吩咐他们。”
“哦?”金丝燕恍然大悟。
“你可还记得当时吩咐他们干什么?”
金丝燕点头。
“那你当然记得在清风阁之上曾经一剑背后偷袭,杀了四个化装店小二,存心暗杀沈胜衣的和尚。”
金丝燕只有点头。
“那四个其实也不是和尚。”
“哦?”金丝燕一时又如同堕入了五里雾中。
“他们侍候家父座下前后已有十年,与其他六人—同被称为无肠门中的十少杰!”
金丝燕的面色不由一变。
“只因为要替师门复仇雪恨,要助我找出沈胜衣剑法上的破绽所在,我无肠门中的十少杰不惜化装成和尚,沿途袭击沈胜衣。”
金丝燕又是一怔,到现在她总算知道了那四个人的真正身份。
无肠门中人记恩,记仇,有恩必报,有仇必报,无肠君只是自刎,只是败在沈胜衣剑下,并非死在沈胜衣剑下,无肠门中人尚且不惜前仆后继,千里寻仇,她亲手杀了无肠门中十少杰的四个,那么无肠公子今次救她出来,引她到此地的第三个原因,莫非就是在要替那死在她剑下的无肠四少杰报仇?
金丝燕一想到这里,心头不禁忐忑。
无肠公子还有说话,语声一顿,又道:“只可惜他们枉费心机,徒洒热血,三次袭击只换来三次死亡,对我丝毫也没有补益。”
金丝燕忽然道:“他们用的方法似乎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无肠公子听得出金丝燕说话中含意,冷笑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人各有志,我总不能强迫他们都采用我的方法。”
“哦?”金丝燕倏的一惊,惊问道:“那我的四个手下……”
无肠公子截口道:“我尾随他们出城,见他们替我葬了我无肠门中的那四个少杰,少不免一声多谢!”
金丝燕还未松过口气,无肠公子已自冷笑道:“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死人也是人,他们对待一个死人简直就像是处置一条死狗,这在我们无肠门中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你杀了他们?”
“无肠门中的仇恨当由无肠门中人了结,我不会假手别人!”
“我杀了你们无肠门中的弟子,当然你也亲手将我除去了?”
“嗯。”无肠公子忽又举步,缓缓蹁了出去。
“这就是你救我的第三个理由?”
“嗯。”无肠公子应声,倏的蹲下身子。
金丝燕一怔。“你在干什么?”
铮铮的两声,无肠公子的左右双手各自多了一支剑。
那正是两列相分,左右交搭斜挂在他胸前的十剑之中最下的两支。
剑晶莹闪亮,剑鞘虽亦尺五,剑锋最多只得一尺,锋利,平薄,无肠公子双手一拍,就将这两支短剑齐柄倒拍入靴底!
他那对靴子显然是为了方便镶嵌那两支剑而制的,靴底直落有一条凹槽,刚好嵌得下那两支剑的剑柄。
金丝燕看在眼内,几乎没有踢自己一脚。
无肠门中剑术的精华在十剑齐飞,十剑中的两剑却是以双脚施展,她应该在无肠公子蹲身之前就出手。
双剑一踩在脚下无肠公子无疑如虎添翼!
她现在才醒起,未免太迟了。
剑一在脚下,无肠公子便长身而起,望着金丝燕,道:“以你的行事作风,方才我蹲下身的时候已经出手,你却未出手,可见你虽然是一个聪明人,好奇心未免太重,顾虑未免太多,一个人太多的顾虑,太重的好奇心,势不能当机立断,这就是你的弱点所在,也就是你致命的地方。”
金丝燕冷笑。
无肠公子接问道:“你打算死在自己剑下,还是死在我剑下?”
金丝燕又是一声冷笑,拔剑出鞘,这也就是她的答覆。
她的确不是那种甘心自我毁灭的女人。
“好,这也好!”无肠公子冷冷地一笑。
金丝燕这才冷笑道:“最好还是在马车之内的时候我就从后面一剑结果你!”
“我不是说你这个人的顾虑太多,好奇心太重?”无肠公子含笑抬手,左右按住了胸前两排短剑第一口的剑柄。
一道剑光即时向他的前胸射到!
金丝燕这一次总算当机立断!
只可惜无肠公子要动用的那两口剑并不长,要拔出剑鞘实在容易。
铮铮的双剑出鞘,铮的又一声,双剑交搭将金丝燕突来的—剑接注。
人影一合就分开,无肠公子的双臂往后猛一甩,外罩长衣泻落一方,张嘴一声长啸!
啸声直冲天空,无肠公子人亦凌空,双剑—分一合,一如螃蟹的双钳,斜剪而下!
螃蟹又称无肠,无肠门中的剑术正是取形于螃蟹的姿势!
螃蟹八足两钳,无肠门剑术的巅峰也正是一身十剑。
剑比螃蟹的钳子却又何只厉害十倍!
金丝燕也知道厉害,剑未到,她的人已退开,既然是一个聪明人,当然她就不会硬接没有把握的剑。
无肠公子剑动风生,剑式诡异,剑势却是沉雄.那两剑之上大概总有好几十斤的气力。
女人的气力一般来说都没有男人的强劲,金丝燕的剑法更就一向以轻灵见胜!
她退得实在大有道理。
无肠公子的身法同样轻灵,剑落空,人还未着地,矫活的身子已借剑上的回力,飕的凌空一个翻滚!
剑与人同时转动,剑光半空中划了一度弧光,突然飞出,两道闪电一样疾击金丝燕!
这两道闪电一去,又是两道电闪破空,还有两道闪电紧接飞出!
这一个翻滚之内,无肠公子竟已六剑出鞘,六剑出手!
两排十支利剑到现在已经全部出鞘,两剑镶在靴底,六剑飞击金丝燕,还有的两剑就在无肠公子左右双手之中。
这两剑没有脱手,剑一引,腰一躬,无肠公子半空又一个翻滚,这一个翻滚更快,飕的翻向金丝燕那边,无肠公子这刹那竟就连人带剑凌空撞向金丝燕!
一出手竟就十剑齐出,孤注一掷!
以无肠君经验的老到,剑术的老练,生平对敌,甚至激战沈胜衣,杀虎口搏杀燕云十六寇,横江一窝蜂,青城三把刀,也没有试过出手就孤注一掷!
无肠公子却有这个胆量,这一掷孤注,简直就是在与金丝燕赌命,其中若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