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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没说话。
秃顶红脸老者道:“能得相逢便是缘,尤其知音难遇,同好难求,更难得老弟也跟我一样地为酒癫狂为酒痴,敢以酒与老弟订个忘年交。”
黄先生忙道:“老人家,我仍是那句话。”
秃顶红脸老者微愕说道:“什么?”
黄先生道:“固所愿也,未敢请耳。”
秃顶红脸老者哈哈大笑,茅屋为之幌动,积雪为之纷坠,他连声叫好,端起面前杯便道:“来,老弟,喝过这杯酒,便算你我这忘年交已订,人生快事,能遇几回,一杯不够,该浮三大白。”
黄先生也举起了酒杯,却面有怯色,喃喃说道:“没想到老哥哥一笑之威若此……”
喝过这一杯后秃顶红脸老者道:“老弟台,老哥哥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明字,她……”
一指穿轻裘的姑娘,方要接口!
穿轻裘的姑娘忙递眼色,老者机灵,忙道:“她在我老兄弟之中行十,你就叫她一声小妹吧!”
穿轻裘的姑娘眉锋一皱,白了老者一眼。
黄先生则一怔忙道:“不敢,不敢,敢请呼一声十姑娘……”
秃顶红脸老者道:“随你的便,怎么叫都好……”话锋一转,接道:“老弟是从哪儿来,要哪儿去?”
黄先生道:“我从山东‘济南府’孔家店来……”
秃顶红脸老者与穿轻裘的姑娘俱是一怔,秃顶红脸老者公孙明忙问道:“老弟台,你从什么地方来?”
黄先生道:“山东‘济南府’孔家店……”
公孙明忙道:“好极了,老弟台,我有一位故交知友,也住在山东‘济南府’的孔家店,但不知老弟台认识不认识。”
黄先生“哦!”地一声道:“那真是巧事,老哥哥那位故交知友是……”
公孙明道:“住在‘孔家店’东,姓严……”
黄先生立即接口说道:“严松龄严老夫子?”
公孙明一喜忙道:“老弟台认识?”
黄先生笑道:“看来我跟老哥哥是缘上加缘,我跟严老夫子何只认识?熟得很,卅儿晚上我还在严老夫子家吃午夜饭哪。”
公孙明大喜击掌,道:“那真是好极了,真是好极了,老弟,我那位知交故友近来可好,我是有多年没跟他见面了!”
黄先生眉锋一皱,道:“好是好,只是最近碰上了一桩凶险奇事!”
公孙明笑容一敛,忙道:“老弟,他碰上一桩什么凶险奇事?”
黄先生吸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说来严老夫子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桩祸事是他一位知交故友为他带来的……”
公孙明“哦!”地一声道:“他一位知交故友?老弟可知道他那位知交故友是……”
黄先生道:“他那位知交故友姓赵,单名一个滔字。”
公孙明“哦!”地一声道:“是五弟。”
“五弟?”黄先生讶然抬眼道:“我听严老夫子也叫他五弟,莫非……”
公孙明勉强一笑道:“不瞒老弟说,严老夫子是我的结义大哥。”
黄先生“哦!”地一声道:“原来严老夫子是老哥哥的……”
公孙明忙道:“老弟,我那五弟究竟为我那大哥带来了什么凶险?”
黄先生道:“是这样的,我听赵兄说,他是刚从关外回来,特地赶到严老夫子家过年的,他这趟关外碰上了一桩奇事……”
公孙明诧声说道:“他又碰上了什么奇事?”
黄先生道:“关外有帮马贼,老哥哥可知道?”
公孙明一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黄先生道:“赵兄在关外的时候,有个马贼向他投了一张柬帖,帖上没署名,只画着一条‘玉龙’,这个叫玉龙的人要收赵兄做个车后护卫,并限赵兄三个月内到‘张家口’去报到,要不然的话,就要取赵兄的性命……”
公孙明脸色刚一变,穿轻裘的姑娘已然急道:“黄……黄大哥,你说那帖上画着什么?”
黄先生道:“据赵兄跟严老夫子说,那是条‘玉龙’!”
穿轻裘的姑娘望向公孙明道:“三哥,你看……”
公孙明脸色凝重地道:“听黄老弟说下去。”
黄先生接着说道:“严老夫子知道了这件事后,他不相信这是那个叫玉龙的人下的帖,他说那叫玉龙的人是个武林侠义……”
公孙明点头说道:“是的,老弟,‘玉龙’在当世是个称奇称最的人物!”
话声方落,只听那穿青衣的年轻人轻哼了一声。
公孙明脸色微变,穿轻裘的姑娘忙递眼色。
黄先生似乎没听见,没留意,他道:“不错,老哥哥,严老夫子就是这么说的,因此,他要看看是谁冒玉龙之名,又怎么样取赵兄性命法,巧的是卅儿那天恰好是三个月限期的最后一天……”
公孙明忙道:“老弟,结果如何?”
黄先生摇头说道:“结果是让人难信,也让人莫测玄奥,快二更的时候,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他大概是来取赵兄性命的……”
公孙明手按上了桌子,急道:“老弟,如何?”
黄先生道:“严老夫子开门跟他答了话,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用一条玉雕的龙打了那黑衣人一下,黑衣人一见这条玉龙,连忙躬身施礼走了……”
公孙明诧声说道:“玉龙怎又阻拦了……”
穿轻裘的姑娘道:“黄大哥,请说下去。”
黄先生一点头道:“是,十姑娘……”顿了顿,接道:“那黑衣人走了,似乎没事了,可是刚到三更,赵兄突然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公孙明跟穿轻裘的姑娘同发惊呼,齐道:“这是……”
黄先生道:“严老夫子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经为赵兄把脉之后,才知道赵兄是中了一种慢性的剧毒……”
公孙明变色急道:“老弟,我那五弟他……”
黄先生道:“还好,严老夫子救了他……”
公孙明呼了一口大气,神情稍松,道:“还好,还好,那还好……”
黄先生道:“可是严老夫子接着发现自己竟也中了毒。”
公孙明神情复又一紧,道:“怎么,我大哥他……他怎么也……”
黄先生摇头说道:“武林中事真是怕人,严老夫子在为自己解毒之后,几经寻思,才悟出那张柬帖上被人涂了毒……”
穿轻裘的姑娘脸色一变,公孙明却惊呼出声,连忙抬手,似欲探怀,但他手抬了一半,倏又垂了下去。
黄先生似乎没看见,他接着又道:“老哥哥,这就是那桩凶险奇事了……”
公孙明脸色凝重,迟疑了一下,道:“老弟,我跟十妹两个要失陪了……”
黄先生一怔忙道:“怎么,老哥哥跟十姑娘要走?”
公孙明一点头道:“是的,老弟,不瞒你说,我跟十妹如今便是要往‘孔家店’去的,既然听说了这桩凶险,便不敢再行多耽误……”
黄先生摇头说道:“老哥哥,你跟十姑娘二位不必再到‘孔家店’去了。”
公孙明微愕说道:“怎么,老弟。”
黄先生道:“幸亏二位在这儿碰上了我,要不然就白跑这一趟了,严老夫子跟赵兄已经离开‘孔家店’了,听严老夫子说,他怕诸位也会接到这种涂有剧毒的柬帖,一方面找寻诸位告诉诸位一声,另一方面也好跟诸位共商对策。”
公孙明道:“原来大哥跟五弟己……”
转望穿轻裘的姑娘,道:“十妹,你看怎么办?”
穿轻裘的姑娘没有即时回答,望着黄先生道:“黄大哥可知道我大哥跟五哥往那儿去了么?”
黄先生摇头说道:“他二位没说,我也不便问!”
穿轻裘的姑娘转望公孙明道:“三哥,既然大哥跟五哥已经出来找咱们了,咱们就不必再往‘孔家店’去了,咱们不妨到处走走,打听大哥跟五哥的行踪,我以为短期内不难找到他二位。”
公孙明沉吟一下,点头说道:“好吧,我听十妹的,只是二哥,四弟他们……”
穿轻裘的姑娘摇头说道:“怪只怪咱们当年不该取消每半年一次的聚会,如今咱们分散各处,彼此间又没有连络,就算现在找到二哥他们,只怕也来不及了。”
公孙明道:“十妹,你相信这是‘玉龙’么?”
穿轻裘的姑娘道:“我根本就不相信,也永远不相信。”
公孙明道:“可是放眼当世,谁敢冒‘玉龙’之名……”
那穿青衣的年轻人,可巧又哼了一声。
公孙明脸色一变,可是他装作没听见。
而,黄先生这回听见了,他三不管地扭过头去便道:“阁下,你哼什么?”
穿轻裘的姑娘大惊,可是要阻拦他已经来不及了,忙向公孙明望了一眼,那意思似乎是说:“你交的好酒徒朋友,替咱们惹了事,这穷酸酒徒怎么不睁眼,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
公孙明还没有作任何表示,那穿青衣的年轻人已然冷冷说道:“我哼我的,关你什么事?”
黄先生叫道:“哎呀呀,你阁下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休说你哼,你便是唱,叫,喊,也不关我的事,只是……”
穿青衣的年轻人冷笑说道:“只是什么?”
黄先生道:“只是你哼的时候未免太巧了些!”
穿青衣的年轻人道:“巧些如何,我是有意哼的,又如何!”
公孙明霍地站了起来,道:“阁下,容我插句嘴,适才那只鸟儿可是阁下以真力贯酒,弹指破窗杀的?”
穿青衣的年轻人冷冷一笑道:“不错,如何?”
公孙明道:“刚才我没有开口,如今我要请教,一只饥寒交迫,树上觅食的鸟儿,跟你阁下有什么仇,什么怨?”
穿青衣的年轻人道:“无仇无怨,可是我不想让它活着,你管得了么?”
公孙明双眉一扬,纵声大笑道:“好硬的口气,好狠的心肠,阁下是当今武林的那一位?”
穿青衣的年轻人道:“凭你十个那块招牌还不配问。”
公孙明道:“要哪块招牌才配问?”
穿青衣的年轻人道:“放眼当今,还找不出一块配问我名字的招牌。”
公孙明双目暴睁,须发微张,道:“阁下狠下毒手,杀一可怜禽鸟在先,又两次冷哼挑衅于后,如今更嫌我十个那块招牌小,我倒要领教领教……”
黄先生双手连摇,道:“老哥哥,慢来慢来,我辈中人怎能跟一个毫无教养的狂妄后生一般见识……”
穿青衣的年轻人阴笑而起,道:“穷酸,你是活腻了。”
他抬起手,忽而,穿轻裘的姑娘娇躯闪动,电一般地拦在了黄先生的身前,冷然说道:“阁下,别把你那身高绝武学,向一个文弱读书人身上施。”
穿青衣的年轻人倏然一笑,垂下了手,道:“看在柳姑娘面上,我姑饶他这一次……”
穿轻裘的姑娘道:“阁下认得我?”
穿青衣的年轻人朗笑一声道:“‘十奇’之末,‘姑射仙子’柳兰黛,我是仰慕已久!”
“姑射仙子”柳兰黛眉梢儿双扬,道:“阁下怎么称呼?”
穿青衣的年轻人道:“只问柳姑娘跟你那九个拜兄,共商对策,要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