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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的地基,已变成一个方圆五丈,一丈多深的大坑。
他们三个人站在坑里,从俞佩玉这里望过去,已连他们的头顶都瞧不见,只能见到不时
有一些木头被抛上来。
胡佬佬、俞放鹤等人都已站到这大坑旁,神情看来已有些焦急,到后来挖地的声音已变
得很低沉,也不再有碎石抛上来,用做地基的麻石,显然都已被敲碎挖出,他们现在已挖到
麻石下的湿泥。
三人又挖了半晌,林瘦鹃忍不住道:“销魂宫主也许并没有将那东西藏在这里,也许她
根本没有带来。”
胡佬佬道:“她带来了,而且就藏在这里。”
林瘦鹃道:“前辈怎会知道?”
胡佬佬冷冷道:“我自然知道,你若肯多用些脑筋,你也会知道的。”
林瘦鹃道:“这只因东方美玉一定知道东西是藏在这里,所以他才不肯走开,东方城主
自然也就是以这东西做交换条件,才能将李天王等人请到这里来。”
林瘦鹃咬著嘴唇道:“但销魂宫主既然有了这东西,为什么却不利用它的价值,反而将
它埋在地下呢?”
胡佬佬道:“这只因她已决心想做个安份守己的太太,但又不肯让这东西落人别人的手
她冷冷一笑,接著道:“一个女人若是爱上个男人,时常都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的。”
忽然间,只听一阵车辚马嘶声传了过来,胡佬佬、林瘦鹃、俞放鹤三人都吃了一惊,扭
过头去瞧。
朱泪儿就乘著这机会,又在俞佩玉耳畔道:“戎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了。”
俞佩玉道:“哦?”
朱泪儿道:“他们要找的一定是一本极厉害的武功秘笈,我母亲不知道从那里得到这本
武功秘笈,还没有开始练的时候,就遇见了东方美玉,她既已打算过安份的日子,无论什么
武功都对她没有用,所以她就将这秘笈藏了起来,不幸的是,这件事竟偏偏又被东方美玉知
道了。”
她一面说,俞佩玉一面点头,只因她说的直在很有道理,他实在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合理
的解释。
等她说完了话,一辆马车已冲入火场废墟里。口口口
与其说这是辆马车,倒不如说是间可以活动的屋子,一间装著车轮,被十六匹马拉著的
屋子。
若定要说这是辆马车,那么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大的马车了,这马车里简直可以
装得下百儿八十个人。
俞放鹤皱眉道:“你在四面都布下了暗卡么?”
林瘦鹃道:“早已布下了。”
俞放鹤道:“既已布下,那些人难道都睡著了不成,怎会让这辆马车闯进来的?他们就
算拦不住,也该发出警号才是。”
马车已远远停了下来,他们算定自己说话的聱音,那边一定听不见的,谁知话刚说完,
马车里就有人笑著道:“这件事你不能怪他们,他们的确已拿出旗花火箭来要发放的,只可
惜还未放出时,脑袋就已被砍了下来。”
他吃吃笑著道:“你该知道,一个人的脑袋若已被砍下来,就什么事也不能做了的。”
这句话其实说得很无聊,但这人却似乎认为有趣得很,好像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有趣的
话了。
他一面说,一面笑个不停,说话的声音固然尖声细气,笑声也脆得很,听来就像是个还
未成年的女孩子,对世上大多数事都觉得有趣得很,所以就算有人放了个屁,也能命她笑上
半天的。
这种人大多数都很乐天,很和气,能遇见这种人,通常都会觉得很有意思,但胡佬佬却
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
一听到这笑声,她就像是要溜了,但往那大坑下面瞧了一眼,又好像舍不得走,正在犹
疑不定时,那辆大车的门已打开,十来个精赤著上身,只穿著条红绸裤的大汉,抬著张太床
跳下车来。
这张床也大得惊人,床上堆满了各式各样好吃的东西,有烤得恰到好处的鸡鸭和肉,有
颜色新鲜的水果,有各种蜜脯甜食,还有一些银制的大瓶子。小罐子,只要是你想得出来的
好吃东西,这床上都全了。
就在这些东西中间,斜斜躺著一个人。
一瞧见这个人,连俞放鹤几乎都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这直在不能算是一个人,只能算是一堆肉,这人就像是用几百斤最肥的五花肉堆起来
的。
他身上几乎什么衣裳都没有穿,但这并不能怪他,只因他一个大肚子已垂到膝盖上,要
穿裤子实在太困难?那先要两个人在下面用头顶住他的肚子,也许还能勉强系得上裤腰带。
向大胡子、宋宏星、韩大元,三个人刚从坑下跃上来,骤然瞧见这么样一个怪物,既是
吃惊,又觉好笑。
这胖子自己倒先笑了,吃吃笑道:“别人都说安禄山体肥如猪,依我看来,两个安禄山
也比不上我的,世上若有胖子比赛,我一定是第一,你们说是么?”
这么样一个庞然大物,说话居然细声细气像是个小女孩子,向大胡子等人终于忍不住笑
出声来。
这胖子也陪著他们笑,而且笑得比谁都开心,甚至连林瘦鹃脸上的紧张神情都松弛了下
来。这其中只有一个人脸上连半分笑意都没有,那就是胡佬佬,她脸上每一根皱纹都像是忽
然变成了两根。
她正在一步步向后退,但那胖子的眼睛瞧到她时,她的脚就像是突然被钉子钉住了。
这胖子望著她嘻嘻笑道:“大家都在笑,你为什么不笑,看到我这么胖的人,你难道一
点也不觉得开心么?”
胡佬佬满布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但这只有令她看来更加老,她本来看起来只有八十岁,现在就好像有一百六十了,阿谀
著笑道:“胖子?那里有胖子?我老婆子怎地瞧不见呢?”
这胖子道:“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会瞧不见?”
胡佬佬乾笑道:“前辈只不过身材特别魁伟而已,怎么能算胖呢?”
这胖子忽然沉下了脸,怒道:“你以为每个胖子都不愿别人说他胖,所以就想来拍我的
马屁么?”
胡佬佬看到他面上有了怒容,反倒似松了口气,陪笑道:“我老婆子说的是实话。”
这胖子摇头道:“你说的不是实话,我本该割下你舌头来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摇著头道:“但我实在太胖了,已胖得动都懒得动了,你就帮帮我的
忙,自己将自己的舌头割下来好么!不割舌头,割鼻子也马马虎虎算了。”
这话他倒说得一本正经,别人听了,却几乎笑掉大牙,他求人帮忙,居然是要别人自己
割自己的鼻子。
世上只怕再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谁知胡佬佬竟再也不说话,一伸手,呛的抽出了林瘦鹃腰胖的剑,立刻就将自己鼻子割
了下来。
血淋淋的鼻子刚落到地上,胡佬佬已掩著脸转身狂奔而去,林瘦鹃等人一个个都怔在那
里,再也笑不出了。
那胖子拍手大笑道:“世上竟有人自己割自己的鼻子,你们难道不觉得好笑么?为什么
不笑呢?”
大家面面相觑,实在笑不出来。
那胖子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人怎地连一点风趣都不憧,实在令我失望得很。”
他忽然指著宋宏星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宋宏星道:“在……在下宋……宋宏星。”
那胖子道:“你方才不是还笑得很开心么?现在为何笑不出了?”
宋宏星拚命想笑,怎奈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那胖子道:“你既然不憧得风趣,这双耳朵长著也没用,就求求你帮我个忙,把你自己
耳朵割下来吧。”这句话若在别人嘴里说出,宋宏星也一定会笑掉大牙的,但现在,他再也
不会觉得有什么好笑了。
他望著这胖子的便便大腹,暗道:“这胖子连胡佬佬见了都害怕,一定有两下子,但我
就真打不过他,难道连逃都逃不了么?”
他再也不多说,掉头就走。
那胖子大笑道:“你们看,这人跑了,他为什么要跑呢?”
宋宏星在江湖中也是一流的武功,此刻身形施展开来,急如飞燕,等胖子这两句话说
完,他已远在十丈外。
人人都算定这胖子再也追不上他了。
就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一道银光飞了出去,急如流星,眨眼间就赶上了宋宏星,围
著他身上一转,又“呼”的飞了回来,飞回这胖子的手里,原来只不过是个装水果的银盘
子。
再看宋宏星的身形还在往前奔,但奔出两步后,他上半身忽然向后折了下来,一股鲜血
火箭般冲天飞起。
他的两条腿竟带著血又往前奔出两步,才一跌而倒。
向大胡子等人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但如此残酷的景象,却还是一辈子也没有见
过。
这胖子竟能用一面银盘,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拦腰截成两段,这样的武功,他们更连听都
没有听过。
这下子他们才真的吓呆了。
那胖子却拍手笑道:“你们看,死人还能跑,这有趣没有趣,你们难道还不觉得好笑
么?怎么连一个笑的人都没有。”
这次他话未说完,韩大元已用尽全身力气,大笑起来。
那胖子道:“笑了笑了,有人笑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大元道:“在下韩……韩大元。”
那胖子道:“你笑得如此开心,是不是觉得我这胖子很有趣呢?”
韩大元道:“有趣有趣,你这胖子直在有趣极了。”
那胖子大笑道:“看来只有你是个懂得风趣的人,你一定愿意帮我这胖子一个忙的。”
韩大元就像是一双忽然被人割断脖子的公鸡,嘎声道:“我这么样说,你还要……还要
我……”
那胖子笑道:“你不帮我的忙,谁帮我的忙呢?”
韩大元跳了起来,狂吼道:“你这胖子,你这肥猪,我和你拚了。”
吼声中,他已提起那针锹,飞身扑了过去。
那胖子竟真的好像不能动了,这一锹竟著著实实锄在他身上,这么胖的人被铁锹锄个大
洞,血一定多得很。
谁知铁锹锄下去,他身上竟连一丝血也没有,这柄铁锹竟被他身上的肉吸住了,韩大元
用尽全身力气,也拔不出来。
那胖子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反手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就
像是只断了线的纸鸢似的,在空中飘飘汤汤翻了十七八个跟斗,才落了下来,头颅已变得像
是个烂柿子。
向大胡子早已吓呆了,他号称“神拳无敌”,手上的力道本不小,但这胖子的力气却比
他大了几十倍。
他从来也未想到世上竟有人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胖子的目光已向他望了过来,笑嘻嘻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向大胡子只觉两腿发软跪了下来,颤声道:“小人姓向,前辈叫小人割鼻子,小人就割
鼻子,叫小人割耳朵,小人就割耳朵,绝不敢逃跑,更不敢反抗。”
那胖子叹了口气,道:“我瞧见你这胡子很有趣,本来只想你将胡子割下来的,但你自
己既然愿意割鼻子耳朵,我可也没法子。”
向大胡子怔在地上,苦水都快流了出来。
那胖子道:“你既然自己愿意,为什么还不快动手呀?”
向大胡子咬了咬牙,拔出了刀,一个人就算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无论如何也比没有脑
袋好得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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