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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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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山月道:“接下来,咱们只有等看是什么情形了,一般来说,等令郎醒过来之后会吐,吐过之后就不碍事了。”

  拉花儿一声没吭,砰然跪下,向着关山月就磕头。

  关山月没想到,发现之后又没好拦,只好避了开去,道:“少夫人。”

  老人道:“恩人,应该的,我一家三口都该给恩人磕头。”

  说着,父女俩也要跪。

  关山月忙拦住:“老人家,等令郎的毒解了之后再说吧!”

  父女俩不听,还要跪。

  关山月道:“贤父女不会是又要逼我走吧?”

  老人跟姑娘玉朵儿还真怕关山月走,老人急得什么似的,还待再说。

  姑娘玉朵儿倒是很平静,道:“恭敬不如从命,就听恩人的吧!”

  老人道:“恩人对我家两代都有救命大恩。”

  关山月把话岔开了,道:“老人家不是想知道,那位大喇嘛怎么了么?”

  老人应了一声。

  姑娘玉朵儿问:“恩人,那位大喇嘛怎么了?”

  关山月实话实说:“自绝了!”

  老人跟姑娘王朵儿大惊,齐声叫:“恩人怎么说?大喇嘛自绝了?”

  关山月仍然实话实说,把经过说了。

  静静听毕,老人一时没说话。

  姑娘玉朵儿却道:“听恩人这么说,这位大喇嘛人还不算坏。”

  关山月道:“不失为一个值得敬佩的人物。”

  姑娘玉朵儿道:“坏的只是我旗的管旗章京。”

  关山月道:“没有那个大喇嘛给他撑腰,恐怕他也不敢!看来人不能有一时之糊涂、一步之错,否则不但害人,而且书己,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应该谨慎。”

  姑娘玉朵儿道:“恩人说得是。”深深一眼,接道:“连大喇嘛都不是恩人的敌手,看来“蒙古”没有恩人的敌手了。”

  关山月道:“姑娘,这位大喇嘛是位‘密宗’高手,但‘密宗’高手绝不止这位大喇嘛一个,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

  姑娘玉朵儿道:“我不信‘蒙古’还有哪个大喇嘛的武功,能比恩人高。”

  关山月道:“姑娘太抬举我了。”

  姑娘玉朵儿还待再说。

  只听老人叫了一声:“玉朵儿。”

  这是不让姑娘再说了。

  为什么?

  姑娘玉朵儿脸有疑惑色:“怎么了?”

  老人迟疑了一下:“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却掩不住他眉宇问那份忧愁。

  关山月看出来了,道:“老人家是不是想说什么?”

  老人道:“恩人……”

  关山月道:“不管老人家想说什么,请只管说。”

  老人道:“恩人,我只是担心,喇嘛不会就这么算了,活佛也不会不管。”

  原来他担心这个。

  也难怪他担心,大喇嘛何等身分地位?死了一个大喇嘛,即便是自绝,喇嘛恐怕不会就此算了,活佛也不会不过问,一旦查办,不是“敖汉旗”承受得了的。

  关山月还没有说话。

  姑娘玉朵儿已经变了脸色,叫了起来:“喇嘛不会算了,活佛不会不管又怎么样?‘蒙古’不是没有律法,喇嘛不能不讲理,活佛也得讲法!”

  老人正色道:“玉朵儿,不是‘蒙古’人可以这么说,你是‘蒙古’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什么是‘蒙古’的律法?喇嘛要是讲理、讲法,不会有今天这件事,更不会烦劳恩人再次伸手。”

  姑娘玉朵儿听得脸色连变,但她还是不甘心,不低头:“我知道,就是这么没有天理、王法,那怎么办?那个大喇嘛已经死了,不能复生了,大不了我去给他偿命就是。”

  老人沉声叱责:“玉朵儿,你大胆,咱们这些人的命,哪一个有大喇嘛的命值钱?”

  虽然是叱责女儿,也透着几分“蒙古”人的悲哀。

  姑娘玉朵儿低下了头,没再说话,可是,看得出她还想说,只是不愿再惹老父生气了。

  关山月说了话:“老人家放心。”

  老人道:“恩人,我这一家老少不怕什么,既然生为‘蒙古’人,也就认了,我只是不愿再连累恩人。”

  关山月道:“老人家不用担心我,我不怕什么,大不了我大闹‘蒙古’,闹不成我一走了之,至于老人家一家老少,老人家,喇嘛不会部不讲理,不讲法吧!”

  老人道:“恩人……”

  关山月道:“老人家,喇嘛要是都不讲理,不讲法,没有任何顾忌,那位大喇嘛大可以让贵旗那位管旗章京,明明白白的在贵旗下手,何必大费周章买通‘热河’的江湖人在‘承德’谋害老人家,还假借打劫之名?对令郎下毒,也不敢承认?”

  这倒是。

  老人呆了一呆,道:“但愿如恩人所言,只是,万一……”

  关山月道:“万一不是像我所说的,老人家也请放心,那是逼我大闹‘蒙古’惊动当朝,我不信就没个讲理、讲法的地方。”

  姑娘玉朵儿抬起了头,深深看了关山月一眼。

  这一眼,目光异样,只有姑娘自己知道那是什么。

  老人还想再说。

  怱听老人的儿子发出了呻吟声。

  接着是拉花儿的惊喜叫声:“塔木醒了!”

  关山月道:“恭喜老人家,贺喜老人家,令郎的毒解了。”

  老人、姑娘玉朵儿惊喜急望。

  老人的儿子声声呻吟,但还闭着眼,也一脸难受神色。

  关山月道:“老人家,令郎就要吐了。”

  姑娘玉朵儿忙以“蒙古语”叫了一声。

  拉花儿忙转身去拿一个瓦盆来。

  瓦盆刚拿来,老人的儿子胸口猛然起伏,张口吐了。

  瓦盆拿来的是时候,拉花儿接得也快,没弄脏毡毯,还好。

  足足吐了半瓦盆,其色乌黑,腥臭难闻。

  吐完了,不吐了,也不动了,而且也没睁眼,睡着了似的。

  姑娘玉朵儿又用“蒙古话”说了一句。

  拉花儿端着瓦盆走出了“蒙古包”。

  想必是姑娘玉朵儿让去倒掉。

  是得快去倒掉,那股子味道,谁受得了?

  老人道:“恩人,他怎么还……”

  老人关心儿子,怎么吐过了还没醒。

  姑娘玉朵儿也想问,还没问。

  关山月道:“受了这么久的折磨,这么久的罪,一旦毒解、吐过、舒服了,难免会入睡,是太虚,也是恢复,片刻之后就会醒过来了。”

  听关山月这么一说,父女俩都放心了。

  拉花儿又进来了,半盆乌黑腥臭之物倒掉了,瓦盆也洗干净了。

  放下了瓦盆,点上了灯。

  原来,一阵折腾,不知不觉问天色已经暗了。

  从这座“蒙古包”里看得见,别的‘蒙古包”都有灯光了,里头点着灯,外头也挂一盏灯,从远处看,大草原上灯光点点,应该很好看。

  没一会儿,老人的儿子醒了,这回是真醒了,可以坐起来了,但是还不能站起来走动。

  这就很不错,很知足了。

  老人为儿子引见关山月。

  当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感恩。

  老人的儿子还不能致谢,他媳妇儿要代他磕头。

  关山月坚持不让,最后照样也免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来见,都是“蒙古”壮汉,是关山月初来时,拦关山月那十个壮汉里的两个。

  进来躬身,恭谨的向老人用“蒙古语”说了两句。

  老人转望关山月:“恩人是我一家的恩人,我旗的人都视恩人为恩人,要对恩人表达感恩之意,已经准备好了,特地来请恩人。”

  关山月要说话。

  老人道:“这是我旗人的一番心意,按‘蒙古’的习俗,是一定要到的。”

  老人既这么说,关山月没再说什么。

  老人跟姑娘玉朵儿陪着关山月走出了“蒙古包”。

  拉花儿没去,留下照顾夫婿,陪夫婿。

  就在一座座“蒙古包”旁的草地上,“敖汉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坐了一团,中间一堆火,火势正旺,烤羊、奶茶、奶酒凡是“蒙古”好吃好喝的,应有尽有。

  年轻的姑娘们,小伙子,都穿上了色彩鲜艳的好看衣裳,争奇斗艳似的追、跑、笑、闹,还有阵阵的“蒙古”乐声,“蒙古”歌舞。

  欢笑!热闹!

  老人、姑娘玉朵儿陪着关山月来到。

  “敖汉旗”的男女老少站起欢呼,响彻云霄,在大草原上传出老远。

  关山月为之感动。

  关山月真感动。

  他救的是老人父子,“敖汉旗”的札萨克父子,整个“敖汉旗”的男女老少都把他当成了恩人,展现了这样的心意,给了他这样的款待。

  “敖汉旗”的这些“蒙古人”,热情,好客,善良!

  另一方面,这不也显示,老人,这位札萨克,深受他“敖汉旗”人的爱戴么?

  在“承德”救这么一位老人,他举手之劳,原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件事里,都牵扯着大阴谋,这大阴谋里,还牵扯着一名大喇嘛。

  在“蒙古”,这是骇人听闻的事。

  更震惊人的事,这名大喇嘛因为不敌关山月,为保住他的身分地位,自绝了。

  不管怎么说,关山月救对了人。

  老人这位“敖汉旗”的札萨克,值得他这么做。

  老人、姑娘玉朵儿陪着关山月坐在札萨克坐的位子,有两个中年人过来见礼。

  老人告诉关山月,这两个人是“敖汉旗”的协理台吉跟拜先达。

  协理台吉,职位低于札萨克,比管旗章京高,拜吉达则在管旗章京之下。

  协理台吉与拜先达分别坐在老人跟关山月左右。

  老人以“蒙古语”说了一句话。

  拜先达站起,以“蒙古语”高呼。

  刹时,欢声雷动,乐声也起。

  十名穿戴整齐的“敖汉旗”壮汉,送酒的送酒,献肉的献肉。

  大碗喝,大块吃,又显出“蒙古”人的粗犷、豪壮。

  “敖汉旗”的姑娘们献上歌舞,歌声美妙、舞姿动人,其中一位不离开关山月眼前,巧笑倩兮,美目流波,引得“敖汉旗”的男女老少叫声连连、车声不断,那位姑娘竟是玉朵儿。

  坐在如茵的草地上,抬头是碧空如洗、繁星点点,眼前是舞影;耳边是歌声,还有那声声的悦耳“蒙古”乐声。

  关山月生平头一回。

  此情此景,人生也难得几回。

  关山月深深感动,除了眼前的情景,他把别的都忘了,暂时忘了。

  吃、喝、拍手、欢笑。

  他跟“敖汉旗”这些“蒙古”人一样。

  他完全融入了,跟眼前这些“蒙古”人打成了一片。

  他根本就是“敖汉旗”的人了!

  大草原上越来越凉,甚至有了冷意。

  但是在“敖汉旗”这里,热情洋溢,欢声震天。

  没有人觉得凉,更没有人觉得冷。

  关山月不觉得星栘斗转。

  关山月也不知道盛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他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在“蒙古包”里。

  一座小小的“蒙古包”,灯光昏暗,铺的、盖的,都是新的,正色红。

  却不见舞影,听不见歌声,一片宁静。

  这他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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