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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微微的笑,她摇了一下头,像大姐关怀顽皮的小弟弟那种神态。
寇英杰一时情不自禁,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把整个的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郭彩绫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叹息里,包容着过往的无限惆怅,又像是想思得偿,忆及数不清的那些扑朔迷高,莺啼雁去的落叶惆怅……
而此刻.在面拥心上人。想思得偿的时刻,却像是乱红缤纷里的秋千人呀!
带着几许的陶醉,总像是作梦那么的不实际,真个是欲语还休,再真实也不过的“现实”。
目睹、手触,甚至于在血和泪的承受之后,谁又能说仍然是幻想,而不切实际?
忽然,她垂下身子,抽搐着,伏在寇英杰身上哭了!
她几乎彻夜未眠,在床上辗转不宁,拆腾到天光透晓,鸡鸣之后,才沉沉的,拥被睡着了。
现在,日上三竿,一片阳光射透了银红的窗纸,小屋里平添了无限光采。
几上那束野蓓蕾像是凑趣似的,在阳光的感染之下,忽然绽开了。
彩绫发出了一声低吟,在强光刺目之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头黑油油的秀发,乌云也似的蓬散着,雪白的肌肤,轻染着淡淡的嫣红,好懒散的睡姿!
伸了个老长的懒腰,她欠身坐起来,这才觉出身子骨好酸好酸,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散开了似的。面对着被阳光渲染成金黄颜色的纸窗,她沉闷闷的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她的脸红了,真是羞死了人!
“寇英杰,你这个坏……小子……”咬了一下唇儿,她欲笑又颦的嗔着:“哼,哪能就这么的便宜了你……看我不……”
“不”干什么?自己也拿不准。
想着想着,又像是受了大委屈似的,眼圈儿一红,晶莹的泪珠儿,却顺着香腮淌了下来。
本来就是嘛,平素金枝玉叶的身子,就是被人家无端的看上了一眼,也要叫他好看,想不到却叫他这么轻易的占有了。
一想到他那种恣意轻狂,她简直羞死了,吓死了,害怕死了!
他怎么会这个样呢?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的。看上去挺斯文的嘛,怎么会忽然变了……
从揉乱了的被子里,她支起了头,粉泪籁籁的错综在脸上,小心眼儿里,可真像是旧小说里所形容的那种“倒了个五味瓶儿”似的,酸甜苦辣,什么味儿都有。
还哭个什么劲儿,反正,是什么都给人家了。
独自个挺委屈的下了床,找到了墙角昨天洗剩下来的半盆水胡乱的洗了一把脸,脑子里乱乱的,却只是教一个人——寇英杰的影子给占满了。
站下身子来,想着想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不经意的,那双眼睛可就瞧见了低悬在床头上的那口宝剑了。看着剑,越想发些狠,却越是狠不起来,此一刻可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往素那股子挥剑跃马,腾雨啸风的豪气,可真不知到哪里去了。
对着镜子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昨夜褪下的亵衣,打点成一个布包,小心地藏起来,真是尴尬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笃笃的轻叩了两声,郭彩绫就像是刚由睡梦中被人惊醒似的,吓了一大跳。
“大小姐是我,三妞!”
三妞的声音:“你起来了没有?”
彩绫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三妞一脚跨进了门坎儿,又回头看了一眼,像是防小偷似的,赶忙又把门关上了。
彩绫看着她奇怪的道:“怎么回事儿?”
“大小姐,那个人又来了。”
“哪个人……”
三妞怪紧张的样子:“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个人。”
彩绫脸上一红,心里自是有数:“他在哪里?”
“就在外面晒麦场上!”三妞说:“他跟我说话了,说是来看大小姐你的。”
彩绫走过来推开了窗子——可不是,跳过了这片小小院落,心上人就站在晒场上,一袭灰色长衣,英俊但显然消瘦了面颊。
不知道怎么,一看见他心里就像是揣了个小鹿般的忐忑不安,再也把持不住原有的矜持。
看着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立时放出了异采,似乎先时所有的懊丧、愧恨、羞惭,一股脑地全都抛开了。
“寇师哥!”嘴里含糊的唤了一声,再也忍不住,倏地夺门而出。
三妞嘴里叫着:“大小姐,大小姐!”也跟着跑过去,可是立刻,她就停了下来。
却只见晒麦场上,这位郭大小姐同那个陌生男人,亲热的拉着手,面对面的正在说着话,那副样子好亲热。
三妞的脸忽然烧了般,赶快把头低下来。
乡下女孩儿家,哪里见过这个!心里越是害臊,眼睛却越是由不住想看。
却见柳荫之下,郭大小姐跟那个姓寇的肩并肩的往前面走着,谈着,一会儿,他们两个又手牵着手的走向那匹大黑马。
和风广披,麦苗儿青青。两个恋人并着肩儿,在窄窄的田陌上走着,一忽儿他把她挤下去,一忽儿她又把他挤下去,笑着,闹着,像小孩子的那样玩法儿。
看着看着,三妞脸上情不自禁地绽开了笑容,好不为他们开心!
自从这位郭大小姐来到他们这里,一直都关在房子里,整日里愁锁眉间,还不曾见她这么开心的笑过,看着她这么高兴,三妞心里也跟着高兴,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长满了厚厚老茧的巴掌,蓦地搭在了她肩上。三妞吓了一跳,赶忙回过头来。
咳、竟是她那个瘸了一条腿的老爸爸。
“爹。”叫了一声,她情不自禁的红着脸,垂下头来,一个大姑娘,偷看人家谈情说爱,可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老爹姓韩,却也并非生下来就是干庄稼的,早年也算在武林里混过些日子,吃过几天镖行饭,后来因故歇业,才又弃武务农,重新回老家种庄稼,是以,他的那双眼睛还雪亮,耳朵也挺灵。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向外面看了一眼,韩老爹半笑不笑的:“老大不小的了,也不怕被人家看见。”
“爹,”三妞臊着脸,说道:“人家没有嘛。”
韩老爹含着笑,点点头:“来来,爹有话问问你!”
父女俩进到了堂屋里坐下来。
三妞倒了一碗茶,道:“爹,您今儿个没下田?”
“没有,没有。”韩老爹含着笑道:“今天爹有事到镇上去了一趟,听见了一些传说,爹正有要事找你呢。”
“找我?”
“不错!”韩老爹粗糙的手擦着下巴的短胡子:“爹听见一个好消息。”
三妞喜道:“什么好消息?”
“咳!”韩老爹干咳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啊,镇上人都在传说,玉观音——玉小姐来到咱们这个地方了!”
“玉……小姐?”三妞翻了一下眼皮:“谁是玉小姐呀?”
“傻孩子!”韩老爹眯缝着眼睛道:“你真的不知道?嘿,提起这位姑娘来,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一身本事可真是好样的在西北道上,一提起这位姑娘来,准保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三妞撇了一下嘴,矫声道:“可我就不知道,这个玉小姐是干什么的?她来到咱们这又为了什么?”
韩老爹拿起了水烟袋在装烟,一面捻着纸煤,噗一口吹着了,咕噜,咕噜吸了一阵子,这才缓缓地道:“我这不正是要跟你说吗!”
三妞没答腔。
“是这么回事,”韩老爹慢慢地说:“这个玉小姐家是开金矿的,她爹爹就是江湖上最有名的老剑客,也是最有钱的财神爷,人家都管他老人家叫金大王,他老人家姓郭叫郭白云……”
“姓郭?”三妞一惊:“那他女儿不也姓郭了?”
“当然。”韩老爹一笑道:“你明白了吧!”
“啊!”三姐几乎怔住了:“您老是说,这位郭大小姐……就是住在咱们这里的那个……”
韩老爹一笑,突的一口把烟管子里的烟都给吹了出来。“对啦,丫头!你这算是想明白了,一点都不错!”韩老爹直着眼道:“住在咱们这里的郭小姐,就是玉观音玉大小姐!”
“这……”三妞惊喜的道:“怪不得呢,她原来是个有功夫的人……”
“有功夫?嘿,功夫大着呢!”
三妞笑了一下,却又平静下来:“可是,就算她是那位玉小姐,又怎么样呢?”
韩老爹哼了一声,道:“你这就不知道了,金大王郭老剑客,他们家跟金沙滩风雷堡里面的铁海棠他们仇可大了!玉小姐这次来,八成儿就为着这个。”
三妞想起了彩绫对金沙滩风雷堡所抱持的神态,果然有几分相似,当下点点头,却奇怪的道:“他们有什么仇?”
韩者爹嘿嘿一笑道:“玉小姐的爹就是死在铁海棠的手里,你说这个仇大不大?”
三妞呆了一下,呐呐道:“原来这样……爹,这么一说,这位郭小姐是来找风雷堡里的人报仇来了?”
“看样子许是不错。”韩老爹声音忽然放低了:“我另外还听见一个传说,听说风雷堡最近防范得很紧,而且由铁海棠出面,又邀集了很多黑道高手,风雷堡里现在是步步埋伏。
我是怕这位姑娘不知道,冒冒失失的去了,只怕难免要吃大亏,所以要你见机行事,把话给传过去。”
三妞松了一口气道:“原来这样。这些话我早就跟她说过了,郭小姐她也承认她会武,只是没说出来她就是玉观音罢了。”
韩老爹点点头道:“当然,她这种身分的人,是不会轻易就泄露出来的,你也不要去问她。”说着他站起来向外面看了一眼,又坐下来道:“你可知道那个来找她的人姓什么?”
“这个……”三妞思索了一下:“好像是姓寇什么来着,郭大小姐管他叫师兄!”
韩老爹顿时一怔:“寇……啊,难道他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个寇英杰?”
三妞奇怪的道:“谁是寇英杰?”
韩老爹道:“我听说郭老剑客临死以前收了徒弟,把一身武功都传给了他,而且把女儿的终身许配给了他……难道这个人就是……”
三妞一笑道:“这是真的?”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院子传过来一阵子脚步声,二人赶忙住口。
就听见郭彩绫的声音远远叫着:“韩姑娘在么?”
三妞答应了一声,赶忙站起来,过去开门。
郭彩绫与他师兄寇英杰赫然就站在门外。
韩老爹瘸着腿走过来,抱拳笑道:“大小姐回来了。请坐,请坐。”眼睛一瞟寇英杰:
“这位相公是……”
寇英杰一笑抱拳道:“在下姓寇,老人家请了。”
“不敢,不敢,”韩老爹弯着腰:“寇先生请坐。”
彼此落座之后,彩绫含着笑道:“这位是我师兄寇英杰,大概老爹你也多少看出来了一点,我们都是练武的。”
韩老爹连口的答应着:“是是是……小老儿对于姑娘与这位寇少侠的大名是久仰极了!”
三妞为二人献上了茶,在一边道:“我爹刚刚还跟我说来着,说大小姐……”
韩老爹插口道:“三妞!”
三妞顿时闭着嘴不敢再往下说了。
彩绫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三妞有什么你就说吧!”
韩老爹干咳了一声,低声笑道:“是这么回事,小老儿因为看见了小姐您行李里的宝剑,又知道您姓郭,所以斗胆猜测大小姐您就是名满西北道上的那个侠女玉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