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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明谚嘴唇微动,却是半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手握成全,十指关节苍白可怖,骨骼之间咯咯作响。他终于知道,林浣的手心是如何伤的了,而林浣接过这懿旨时又是怎样的心境。
徒明谚低头瞧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终究只能叹息一声。望着房内忽明忽灭的烛火,烛火中静坐的人影出神。烛光摇曳,透过门窗照应在徒明谚的身上。就这般,一人外站,一人内坐。竟是僵持了下来。
林浣心中有口闷气堵着出不去,自然不愿理会徒明谚,可遇着这般事,又哪里能睡得着。徒明谚知晓林浣正是气头上,又深知林浣性子,也便只能在门外陪着。
如此到得月上中天,又眼见着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青琼推门进来,便见林浣背对着门口,一手撑着头,竟不知何时总是抵不过,睡了过去。
听闻声响,林浣转头望去,见是青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失落。瞧了瞧门外,徒明谚已没了踪影,面色便又垮了下来。
青琼自知林浣心思,忙道:“王爷守了一夜,奴婢夜里劝了好几回,王爷只不肯动。半个时辰前才走的。并未进芳菲院,也没往书房去。奴婢让人去瞧了,说是去了后花园宋妈妈那里。”
林浣神色这才稍好一些。
青琼又道:“虽这内室里头地龙火墙日夜供给,温暖如春,可这般坐上一夜,王妃也太不经心了些。”
林浣抱了抱双臂,之前并不觉得,只青琼这一说,却是似乎也有些冷,且一个坐姿支撑了一夜,端觉全身酸胀。
青琼抬头觑了林浣一眼,又道:“只可惜那外头厅里的可没内室里头这般暖和。”
林浣转身去瞧青琼,青琼却已去拧巾子给她净面,似乎方才那一句不过是随口的无心之语。只林浣如何听不出来,这是再为徒明谚说话。
她这房里,不论内室侧间还是厅房,俱是接着地龙树了火墙的。只虽是内厅,可却时常通着窗户换气,这才要冷上一些。只夜间自有婢子照应,若如何会让徒明谚这个王爷受了冷去?青琼这不过是想掀起她的恻隐之心。只虽知晓青琼的用意,林浣想起在外头站了一夜的徒明谚,到底也生了几分不忍。
青琼见林浣神色缓和下来,心头一喜,又见林浣一夜未能好眠,面上终究疲累,忍不住道:“王妃不妨去床上再躺一会儿,横竖这会儿时辰也还早。”
林浣摇了摇头,“玉儿她们刚到,虽遣人去嘱咐了,只她们谨慎,今日又还要去拜见那贾府里的老太太,必定来得早。你去拿了胭脂来替我好好梳妆,只莫让孩子们瞧出什么来!”
青琼嘴角一撇,王爷王妃闹成这样,王爷虽昨日不曾出这院子,总算在保住了王妃的面子,可屋里头那摔碎的杯碟,那番声响,这院里的人只怕难有不知道的。虽则如今这院里被林浣治理的铁桶一般,下人们也不会多嘴多舌,只同是主子的世子郡主又哪里会不知道。王妃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只心中这般腹诽,面上依旧应着取了胭脂水粉来。
果不然,待得梳妆整理好不过片刻,林为首,林翔黛玉跟随其后联袂而来。不多时,便见徒君然徒笑然也是到了。
几人落座说了回话。徒君然面色担忧地瞧着林浣,只林浣却满面含笑,拉着黛玉一个劲儿问,左右也不过是“昨晚睡得可好”,“可有何不习惯”,“下人伺候可还满意”等等。徒君然无奈,只得又去瞧林浣身边的青琼,青琼见了,略笑着点了点头。徒君然便知晓,这是无甚大事了,总算松了口气,也寻了林林翔兄弟间说话。
不多时,徒明谚翩翩而来。众人皆都起身行礼。在众多孩子面前,林浣自然不会落了徒明谚的面子,也便收了心中不平,依旧笑着与徒明谚并肩做在炕上。
又有林带着弟妹重新跪拜了一回。徒明谚起身扶了,拉了林问了科举备考的事,又问了几句林翔的学问,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回头与林浣说话,只唤了声“舟舟”,林浣却转头吩咐丫头道:“摆饭吧!”
徒明谚愣愣地闭了嘴,面上却尴尬无比,也只得先且作罢。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忠顺王府里本就主子少,且黛玉三人俱是新到,不免要好生招待的。若分桌而食,男女双方都只三人,到底冷清。此前,王府里只有四位主子,林浣可不愿一家子骨肉吃个饭也这么多讲究,这些上头在自家府里也没人说闲话,便也随意了去。因而,黛玉三人到来头一日,这般安排却也不算出格。左右,还有徒明谚与林浣这一王爷一王妃在呢。
林浣虽在姑苏守孝了几年,只生在京城,这十几年都在京城,习惯了京中饮食,只是怕黛玉三人在扬州呆久了,这京里的菜色怕是不和口味。因而一早准备了会扬州菜的厨子,一桌子饭菜,却是南北名家食谱俱全了。
只有一味汤料,看上去并不打眼,不知是何做的。徒明谚特意盛了一碗放到林浣面前。孩子面前,林浣从不与徒明谚吵架,也便笑着饮了一口。只那味道,却是……
徒笑然好奇,也盛了一碗来喝。只含了一口在嘴里,便想吐出来,只终究还记得几分修养,勉为其难咽了下去,却是将那汤碗推至一边,气道:“这是府里的厨子今日是怎么了?这样的吃食也敢搬上桌来!这么难吃,拿去喂……”
话至一半,徒君然猛地在桌下踢了一脚。徒笑然忽痛,哎呦一声,转头瞪着徒君然,却见徒君然拼命地使眼色,往徒明谚方向努嘴。而林三人俱都发挥食不言的至理名言,低头吃饭,与桌上个人神情均做未见。
徒笑然这才发现,徒明谚面色比那窗外飞过的鸦雀还要难看。心中腾地一下明了了几分,慌忙低了头,不敢再发一言。
只得林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尽是戏谑。徒明谚面上越发挂不住。板着脸,训道:“食不言,寝不语!平日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莫以为自己是郡主,金尊玉贵的养着,便能肆意糟蹋食物……”
徒明谚虽训的是徒笑然,只在座数人,除林浣外皆是晚辈,只得硬着头皮停著起身,垂首听训。徒明谚絮絮叨叨,直说的徒笑然满腹委屈,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敢落下来。
林浣心中不忍,本就是徒明谚自己面上挂不住,在她这儿吃了瘪,不能将她如何,便拿孩子撒气。林浣越发气甚,转头端了茶递给徒明谚,道:“王爷也说的累了。先且喝杯茶吧。咱们长乐可不是王爷军营里头那些个下属,王爷若要训人,自往大营里头去,何苦在这做给我看?”
“你……”对着林浣,徒明谚纵有百般手段,也总是无奈,一时语塞,却是总拿林浣没有办法。面上受了,心里却端的苦涩得紧,但也只得默叹一声。心里也知,这是在孩子跟前,总为他留了几分颜面,不然,只怕会说的越发犀利讽刺。无奈挥了挥手,示意几小落座。林浣又吩咐了众人接着吃,只几人哪里还能再吃的下去。自然又是草草解决了。
林浣又唤了铃兰翠衣好生嘱咐了一番,转头再询问了青琼一回给贾府的东西。黛玉三人上京,贾家那头,贾敏自是已备齐了礼物的,只现今黛玉几人在她这王府里头,面子上,她总要再加上一分,也全当是为了贾敏与三个孩子了。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阵,这才送了黛玉三人出门。
☆、65
方转回来;至得门口,青琼已立在廊下;见了林浣;上前贴耳过来;“那位姑娘今早来请安,奴婢本想打了回去。可那陈姑娘执意在院里等王妃起身。奴婢无法,只得领了去偏殿里头。王妃看……”
林浣抬头瞧了瞧天色,已近晌午了。青琼有大把的时间与机会;却等到过了早饭时辰,待得黛玉三人出了门再来禀报。是想在第一天便给那陈姑娘一个下马威。
林浣瞥眼盯着青琼,“你胆子也越发大了。倒学会自作主张!”
青琼一慌;忙跪下请罪;却见林浣望着侧间;眉角几分笑意,知晓林浣虽嘴上这般说,可心里却并未因她此举生气,略放了心。
正巧徒明谚掀了帘子出来,见得林浣身边第一得意之人俯首跪地,不由讶然,道:“怎么了?”
青琼小心觑了林浣一眼,只林浣把玩着手上的镂空雕花镶嵌七彩宝石的金镯子,不发一言,也瞧不出喜怒来。青琼又望了望徒明谚,道:“今日一早,陈姑娘便来请安。只那会子,王妃刚梳洗,面色不大好,精神也不佳,奴婢担心王妃,倒是一时给忘了。却让陈姑娘白等了这许久。”
徒明谚皱眉,“让她回去吧!”
青琼抬头惊愕地看着徒明谚,这些年来,看着林浣与徒明谚二人相处,比谁都知道二人感情,却没想到,徒明谚竟为了林浣,会这般公然打了太后的脸面。侍妾若没给正室请安,没能给正室敬茶,便不算侍妾,是不被认可的。而这位陈姑娘是太后所赐,有太后懿旨。若有心人严格追究起来,可算抗旨。
林浣拨弄手串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一瞬,却又恢复如常。
徒明谚见青琼傻跪着一动不动,颇有些不悦,又道:“莫非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你去告诉她,念在她是太后娘家人,顾着太后的脸面上,我自会看顾一二,这早晚的请安,便免了。”
青琼身子一颤,低头应了,忙往偏殿而去。
徒明谚这才叹了口气,上前握住林浣不停拨弄手串的手,道:“如今,你可算满意了?”
林浣将手抽出来,哼道:“你便不怕此举会惹怒了太后,到时,你们之间达成的协议只怕便有些阻碍。”
只称“你”,并没有再唤王爷。语气也不如昨夜的冷淡,还带了几分对他的担忧。徒明谚心下一喜,双手自后环住林浣,见得林浣并不挣扎,越发高兴,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林浣低头应了一声“嗯”。陈家虽然倒台,流放的流放,没入贱籍的没入贱籍。可是,陈家大家之族,百足之虫,必然还有一些势力存余。虽已不可能让陈家复兴,但却这股力量仍然不可忽视。且,太后淑妃二人在宫中数十年,其中利害自然比一个贤妃要胜上许多。
夺嫡已至最后关头。半点也不容马虎。只需一丁点意外,便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甄妃与勤亲王虽貌合神离,但在此等事上却是一致对外的。
义忠亲王身死,六皇子被夺爵,倘若勤亲王落败,下场必定不会好。那么,便只剩了一个忠平王。到得此时,皇上不免会猜疑忠平王的品性,担心一旦忠平王登基,除却一母同胞的徒明谚与年幼的十一皇子,只怕都难保全性命。
皇上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受用了。交出皇权玉玺是迟早的事。可是,交给谁,这人选却不一定要是忠平王。
陈家虽有过外戚专权,尾大不掉,让皇上深恨不已。可此时的陈家已不可能对朝廷做出大损害。而身为陈太后的亲子。皇上一时之气这般狠戾的发落了陈家,却不一定真的希望陈家就此凋零。且,不论恭亲王,勤亲王,甚至已是的义忠亲王。都是圣上之子。便是圣上不喜,有将之置于死地之心,却不会允许兄弟间残杀。
要坐上那个位子,不仅需要手段,还需要仁义和一颗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皇上平蛮夷,攻戎狄,护福建,打倭寇。便是想建一个太平盛世,而一个对自己兄弟都赶尽杀绝的人,如何能放心将江山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