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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一定是寓于平凡之中。”公孙元波仍然慷慨激昂地说道,“你不敢正视这些问题,倭称是你不屑一顾,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你自己。话说回来,如果你认为做一个节义之士是很容易做到的事,你不妨试试看。只伯一旦到了面临生死关头之时,你将会叹气承认‘千古艰难唯一死’这句话实在不错,一面宣告投降……”
大小姐不悦道:“什么?你把我看作怎么样的人!”
公孙元波坚决地道:“我刚才说过的话,决不收回或更改一个字。你随便怎样整我,也不能使我改变。”
她忽然地瞪视着公孙元波,但他亦毫不退缩,坚定地与她对视。
舱门外突然出现人影,原来是紫云和丹枫,听得舱内静寂无声,又恰当两人高声争吵之时,故此以为公孙元波已被解决,不禁探头窥望。
大小姐不悦地转过头去,向她们瞪眼睛。紫云和丹枫都吃惊地缩回隐没。
大小姐这时才冷冷道:“你别夸口,我只要向你动刑,三日之内,包管你低首屈服。”
“别说短短的三日时间,就是三年,我也不在乎。”
“那么你的答案,莫非是选择歹死之途?”
“不错,你休想在我一口中问出一言半语。”
大小姐没有马上作声,考虑了一下,才道:“你须得知道,我一旦动刑,就不能中止了。到了那时,你纵然屈服愿降,亦是追悔无反了。”
“区区虽是微不足道之八,但平生守信义,重然诺,一言既出,虽死不悔.不过区区倒要请教一点,那便是你说一旦动刑之后,便无法中途停止,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孙元波问道:“行止之权,难道不是操在你的手中么,l”
大小姐道:“当然是操请我手,但根据我的经验和观察,人性中有一点很是奇怪,便是凡事不可轻易开端。例如你决不苦出卖你的同道,这是你的原则,可是一旦出卖过一次,就将会有第二次。虽然每一次出卖之时,你都万分不愿,但事实上构却仍然被迫那样做。”
公孙元波泛起佩服的神色,道:“你对人生的观察,的确有独到之处。”
大小姐道:“你过奖啦!我们回到动刑的问题上。由前述的道理引申推论,我只要当真下手动刑的话,其时我心中对你的重视程度,与时俱减,到得后来,你纵然求饶乞命,我已觉得你不值得可怜,所以那时候我也许不肯停止。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公孙元波道,“但我自信绝不求饶投降。你尽管下手,不必迟疑。”
大小姐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只好这样做啦!”
她拍一下手掌,转眼间紫云和丹枫一同进来。
大小姐吩咐道:“你们准备一下‘天罡网’。”
紫云丹枫两婢都愣了一下,俏丽的面上泛起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紫云道:“大小姐,你当真要使用‘天罡网’么?”
丹枫接口问道:“这位公孙先生,竟是这般不知厉害的人吗?”
大小姐面色一沉,道:“快去准备,不得多言。”
两婢应了一声“是”,但却没有移动。
紫云道:“大小姐想施刑呢,抑是想知道敌方的秘密?”
大小姐皱起长眉,道:“这是什么话?当然想知道敌情啦!难道对他施刑之举,于我有什么乐趣不成?”
紫云道:“若是如此,何不把公孙先生交与婢子们,限以时间。如果婢子们不能说服他,再向他施刑不迟。”
丹枫插口帮忙道:“这样做法,对小姐也没有什么损失呀/大小姐还未回答,公孙元波已冷笑道:“她损失可大啦!你们别忘记,她要与‘时间’争斗呢!”
公孙元波一开口,就大大得罪大小姐。两婢眼中却射出迷惑和着急的光芒。她们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激怒大小姐?大小姐果然微现怒容,道:“你一味在表现你的不怕死,真是愚不可及。”
公孙元波道:“我不愿多费唇舌而已,因为我决计不会被她们说服。这一点你心中也明白,何必让她们再试?”
大小姐道:“你意思是希望我马上行刑,是也不是?”
“不错。”公孙元波答得十分干脆,“我既不会被她们说服,亦全然不存有丝毫侥幸之。乙。这意思是我绝不会想你会突然放过我,所以不如早点开始,以便早点结束。”
“结束什么呢?”大小姐冷嘲道,“结束的是你的生命,亦是结束了你对时间的感受。
反过来说,你没有了时间,便不存在于世上了,你获得了什么?”
“我获得了人格和精神的不朽。”公孙元波剑眉轩举,气概凛然地道,“此一不朽虽不能惊天地泣鬼神,亦木为当世所知,但在我个人来说,我是求仁得仁,虽死无憾。”
他停歇了一下,神色渐渐变得温和起来,徐徐道:“我把心中的话坦白说出,希望你别轻易嗤之以鼻,偶尔碰到心情较好之时,把这些话想一想,瞧瞧可有道理广大小姐道:“你放心好了,这等高调,我不知听过见过了多少,绝对不会翻出来想想的。”
她冷冷的目光,转到两婢身上。
两婢都惊惧地震动一下,但丹枫旋即鼓勇道:“大小姐,把这人交给我们,别让他左右你的意旨。”
这话说得十分高明巧妙,大小姐顿时动容,额首道:“好,把他带到隔壁的机舱中。”
这回公孙元波不再开口,因为那两婢的好意,实在使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在他观察中,紫云和丹枫绝不是在演戏,而是真。已想获得这个机会,试图说服他。这一片心意,岂可贱视?紫云马上过来,往舱外走去。公孙元波简直脚不沾地,一忽儿就置身于另一间舱房之内。他一面察看此舱的陈设,一面道:“姑娘们放心,区区已尽了心意,便不会再出言不逊了。同时我趁此机会,先向两位道谢,等一会如有无礼失态之处,还望两位不要太难过。”
丹枫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帮紫云劝大小姐把你交给她?”
紫云道:“公孙先生与众人不同,你难道感觉不出来?”
丹枫承认道:“是的,他的确是出众的男人,但这有什么用处?越是出众,越死得快些。”
“他如肯稍为低头,就没事啦!”
丹枫对紫云之言却不表示同意,摇头道:“如果他肯低头屈服,就失去出众的特点了。”
紫云嘟起嘴巴,不高兴地道:“那么你要我怎样做?去劝大小姐把他毁了么对公孙元波心中好笑,因为这两个俏婢还未来劝说自己,却已发生了争辩。
这间舱房布置通异于寝处的居室,一共只有一桌一椅,都很粗劣。一边的舱壁上挂着一条鞭子、一根洛铁和两件形状奇怪的物事,但一望而知乃是刑具无疑。公孙元波不看此舱陈设布置也还罢了,这一看之下,顿时感到有一种阴森凄惨的气氛。
他心中明白这是配合行刑,以便增加效果,加重受刑之人心灵上的压力。如此受刑人的意志自然较易崩溃而屈服。
他唯一觉得奇怪不解的是,这一个舱房占地不大,布置简陋不过,为何就能产生这种阴森悲惨的气氛?可见得布置这间刑房之人,胸中定必大有学问。
丹枫不安地走近公孙元波,她显然被紫云的话顶得无言以对,并且因而大感为难,才有这种不安的表情,不禁叹道:“唉!我们当然不能劝大小姐毁了公孙先生,如果可以这样做,根本不必冒险请求这个差事了。”
紫云踉着也叹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公孙先生你可知道,如果我们劝说你的任务失败,我们却得挨受青罚,而且这场责罚竟是严重得教人难以置信的呢!”
公孙元波在这等节骨眼上,绝对不肯马虎,马上坚决地道:“两位姑娘务请原谅,不论你们须得受到多么严重的处罚,区区也不能因为怜借你们而失节投降。”
“当然啦,我们亦没有这个意思。”丹枫柔声道,“我们甚至不敢希望你相信将会有这种后果呢!”
她已站在公孙元波身前,相离还不到两尺,因此公孙元波几乎可以嗅到随同她柔和话声而喷到面上的芳香气息。
丹枫又轻叹一声,伸手替公孙元波拉平胸前的皱纹。她的手轻柔地在夜行衣上抚拂,那雪白的纤美的玉手,指甲上数点红艳的宏丹颜色特别惹眼。
后来公孙元波在她们获扶之下,落座于唯一的那张椅中。他向她们投以感激的一瞥,接着苦笑道:“想不到我一旦受到禁制,身体就马上变得如此衰弱,连站着也觉得很累。”
紫云轻轻道:“这就是任何人都不容易熬得过为期三日的苦刑的重要原因了。打从开始施刑之时,你已经全无体力可以对抗连绵不断的痛苦。不久,你就变得身心交瘁,勇气和意志都消失殆尽,可是离结束尚远!你其时可能尚须熬上两昼夜之久,方能结束这一场痛苦……”
公孙元波。已知她说的都是实情,尤其是她描述的心理感受到的痛苦历程,迄至崩溃为止,都很真实,但他却毫不示弱,故意开玩笑地道:“那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我实在熬不住,马上投降就是了。”
紫云皱起秀眉,道:“万一大小姐到时已不愿接受,又或是明知你的意志已经完全崩溃,反正再也不敢抗拒她,所以不许停止,让你受完三昼夜的苦刑才与你说话。你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公孙元波见她说得真挚,便不好意思胡扯了,于是也正经地答道:“你们的好意,区区永远铭感于。乙。当然我不会把这件生死大事认作儿戏之事。”
大家沉默了一阵,丹枫柔声道:“公孙先生,你瞧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也许找得到折衷可行的办法。”
公孙元波凛然道:“若是要我做出失节害义的背叛行为,两位姑娘免开尊口。”
丹枫蹲在他膝前,仰头望着他,美眸中射出热烈的期望,接口说道:“如果公孙先生你能够不失节害义,或者感到最低限度能够避免受刑杀身之祸,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公孙元波难以置信地瞧着她,忽然发现这个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少女,竟散发出十分吸引人的艳光。
他随即转眼向紫云望去,这一个俏丽少女比丹枫瘦一点,也显得更为清秀飘逸,虽不似丹枫那般艳光逼人,但却另具风韵;真像是天空中萧散闲逸的云彩,令人能作忘倦的注视。
在这等情况之下,公孙元波居然尚有审美的心情,这一点使他自己亦不觉失笑起来。他的一丝笑意,却使丹枫误会了,欢愉地道:“公孙先生敢是认为此计行得通么?”
公孙元波不忍心对她太冷酷,只好顺着她口气道:“说不定,但是你别给忘了,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我,而是在大小姐手中。她侦讯之时,将要问些什么话,咱们哪能得知?又如何能避重就轻地回答呢?”
紫云插口道:“只要你原则上答应了,其他问题,我们逐步找出解决之法。”
丹枫双手搁在他膝头上,面匕泛起妩媚可爱的笑容,安慰地道:“一定有法子解决的。
你可知道,我家大小姐多少年来,从没有跟任何年轻男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