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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大汉刚将他揪住摆平,刚准备上手。
他无神的双目一动。手指令人难觉地抽动了两下。
在一旁检查包裹的人,将衣裤杂物摆了一地。
“朱老哥,恐怕咱们真的掳错人了。”检查包裹的人抬头道:“尚义门的保镖,那
会随身带着这些穷人使用的杂碎?”
“对,这小子确是走在两个假贷的前面。”擒他的两名黑衣人之一说:“擒他不费
吹灰之力。两个假贷一直就毫无表示,很可能真的捉错了人。”
问口供的朱老哥眉心紧锁,凶狠地打量他片刻。
“是有点不对劲。”朱老哥冷冷地说:“这小子生年壮,确是没练过武,练了几天
武功的人,不会这么窝囊,尚义门的子弟是颇为自命不凡的。”
“恐怕真的捉错了人。”检查包裹的人再次表示。
“是吗?”朱老哥三角眼中凶光暴射。
“问问中州镖局的人就知道了。”另一名大汉说。
“那有闲工夫去问。”朱老哥冷笑。
“那……”
“捉错了人,马上处理掉。”朱老哥转身便走:“毙了暂时丢入地窖,晚上再带出
去埋了,快!”
“我送他上路。”准备上刑的一名大汉说,一掌劈向他的天灵盖。
朱老哥是为首的人,大概身分较高,所以有权下令杀人,因此领先向门外走。
到了开着的房门口,似乎感觉出身后有点异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是有点不对劲,怎么突然之间毫无声息了?似乎静得可怕。
蓦然心动,倏然转身察看。
老天爷!怎么所有的人全躺下了?
姜步虚躺在原处像是死人,而四个同伴分别摆平在四方,更像四具死尸,直挺挺地
像是僵了。
“咦?你们……”朱老哥狂叫,一跃而回。
蓦地阴风乍起,地面散了的包裹杂物旋走,沙沙发声,抖散了的衣物飞起像的活物。
“有鬼!”朱老哥发疯似的狂叫,抱头转身狂奔。
噗一声响,天灵盖一震,人重重地向前栽倒,便失去知觉,也直挺挺地摆平在房中。
※ ※ ※
这是南郊的一座大宅,西端两里外的大官道,直抵四十徐里外的朱仙镇。
平时,很少有人经过这条通向大宅的私人通道,因此,大宅里发生任何事也无人得
悉,陌生人离开官道踏入小径,便无所遁形。
这种大户人家远离道路的大宅,是策划罪案的好地方,隐密性最佳,几乎可以完全
隔绝外界的干预。
大宅内有不少房舍,却没有多少人走动。
堂奥深处发生不寻常事故,除非附近有人,否则声息也无法外传。
姜步虚出现在另一座小院子,重整的包裹改为一只扁袋捆在胸腹前,找来一床棉被
撕被单制成拖地的罩袍,头上一只布袋割了四个眼孔。
这时的他,已变成一个略具人物的庞大怪物。
从前面看,只看到眼孔的一双眼睛;从后面看,也可以看到两个眼孔,不论是从前
面看或从后面看,都难以分辨前后。
房屋内部光线幽暗,即使是大白天日色近午,也视野朦胧,有些地方甚至白昼也需
要点灯。
开封地势低,而风沙却大,秋冬之际,城北近河一面几乎有如沙漠,所以所有的房
屋,采光并不比防风沙重要,大户人家的居室简直阴森森鬼气冲天。
他扮成这种妖魔鬼怪的形状,突然现身,真可以把胆小的人吓昏,世间不信鬼怪的
人并不多。
那位凶残的朱老哥,武功必定超人一等,但一看四位同伴无声无息被摆平在地,看
到莫名其妙的阴风乍起,竟然吓了个胆裂魂飞,糊糊涂涂也被摆平了。
他双手暗藏了两根凳脚。
任何平凡的物体到了他手中,都会成为致命的武器,凳脚本来就是短棒,用来揍人
非常趁手而霸道,即使是村夫俗子,也可以用来打破人的头。
他沿着幽暗的通道,一跳一跳地进入同样幽暗的内堂,起落无声,仅可看到布帛飘
动。
内堂有人声传出,循声寻觅轻而易举。
※ ※ ※
这座院子的内堂相当宽阔,有两列兼作门的大排窗,作为向内院采光的光源。
所以比通道要明亮些,反而妨碍眺望通道的视线,必须人进入堂门,堂内的人才能
看到来人的形象。
共有八名男女,分三方据案高坐,一面品茗,一面商讨阴谋进行的步骤。
八名男女,都是面貌阴森,年纪约在半百左右的人,内室商谈,居然个个都佩带有
随身兵刃。
上首主位是灰发如飞蓬,深目高颧鹰勾鼻,浑身散发出死亡气息的人,腰带上悬挂
着笔囊,囊中必定盛有判官笔或魁星笔。
“现在,咱们按计行事,加强骚扰制造一些恐怖事件,姓柏的必定十万火急地派人
赴郑州,把尚义门主拖来,让许门主往咱们的圈套里钻。
咱们报仇有望,公私两便,事了带着银子远走高飞,希望不要出差错。这几天,诸
位必须提防暴露身分,以免日后祸患不已。”
这人得意洋洋的说着,似乎信心十足。
“有许老匹夫的女儿作饵,还怕许老匹夫不被咱们牵着鼻子往圈套里钻?”高坐左
首被许姑娘叫作李白衣的人冷冷地说:
“当年华山正邪大决斗,许老匹夫刺了在下一剑,剑疤永在,刻骨铭心。这次,我
要斗一斗他那把迫电剑,一剑之仇,誓在必报。”
“你算了吧!小王。”右一席的穿花衣裙女人。叫李白衣为小王,四、五十岁的女
人,居然穿了花衣裙:“你可不要难忘一剑之仇,而鲁莽冲动乱了章法。许老狗名列宇
内十大剑客之一,他那把追电剑可绝壁穿铜,决不是你我这种一流高手所能对付得了的,
他是超等的高手。
你如果妄想与他决斗,你送命不要紧,咱们也跟着倒霉,明理些好不好?”
“毒蝎五娘所言不差,王老弟。”另一位金刚型巨人拍拍李白衣的手臂善意地说:
“咱们如果真有与他决斗的能耐,还用得着花半年的时光,召集有志一同的朋友,费尽
心机等候机会计算他吗?”
“有件事诸位必须留意。”为首那位发如飞蓬的人,拍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决
剑柏鸿翔与四海镖局的局主神弹周永泰,面和心不和不曾插手。
但与中州镖局的局主多臂熊熊天豪,保持颇为莫逆的交情,熊局主吃刀口饭为人持
重,不会因身事外而得罪江湖朋友。
诸位如果不小心,无意中惹上了中州镖局的人,那么,熊局主就会带了他一身霸道
的暗器、帮助姓柏的对付咱们了。
因此,诸位的招子务必放亮些,避免与中州镖局的人发生纠纷,以免加树强敌,至
要至要。”
“没有什么好怕的,陈老哥。”唯一年轻些打扮颇为高贵艳丽,佩了一把狭锋饰剑
的女郎朗声说:“咱们的人手够多了,江湖十豪强来了三位,还有冒充李白衣的王秀士、
足以把开封闹个天翻地覆,正好趁机拔除四家镖局,日后咱们的同道朋友,日子也好过
些,不是吗?”
陈老哥苦笑道:“桃花仙史,你可不要节外生枝好不好?我知道你很了不起,也是
江湖十豪强中唯一的女豪。
你要知道,咱们受托铲除柏老狗,趁机公报私仇一并除去尚义门主一举两得,闹得
太大,保证不可收拾,只要有一个人暴露身分,咱们日后谁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对,你们已经没有好日子过了!”堂口突然传来刺耳的,似乎不带人味的怪嗓音。
八个男女,几乎同时惊跳起来。
庞大的灰色怪物,堵在堂口鬼气冲天。
“桀桀桀桀……”怪物的可怕笑声,令人闻之毛发森森,心胆俱寒。
八男女火速离座,在堂下半弧形列阵。
“该死!”陈老哥沉叱:“什么人?胆敢在这儿装神弄鬼,班门弄斧,你是活得不
耐烦了,亮名号!”
“桀桀桀……”怪物的怪笑连绵不绝,一直不曾停顿,似乎不需换气。
一声暴吼,一名中年人双手齐扬,电芒破空,共飞出六把回风柳叶刀,向怪物连珠
攒射而来。
同一瞬间,桃花仙史彩裙飘飘,随连珠飞刀之后电掠而出,绛袖交挥中,桃色淡务
激涌,空间里,流动着醉人的桃花幽香。
另六位高手,也同时撤兵刃。
怪物仍在桀桀笑,六把飞刀旋飞而至,在怪物稍向上抬,似手非手的布帛轻拂下,
六把回风柳叶刀回头反飞,速度陡然增加了一倍。
怪物的袖形布帛再次拂动,阴风乍起有如狂飚,桃花飞雾也同时回涌。
“滚!”怪物的叱声震耳欲聋。
手脚箕张随雾扑到的桃花仙史,首先右小臂挨了一棍,强猛的震力,将身躯扭转,
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她那诱人犯罪的丰臀也挨了一下重的,身不由己向侧飞抛而起,摔倒在堂下直滚至
壁根去。
已撤出兵刃的六个人,以及发射飞刀的那位仁兄,却吃足了苦头。
六把被歪风刮得回头反飞的回风柳叶刀,幻化为六只会交叉飞舞的光环,飞行的破
风锐啸慑人心魄,把七个人笼罩在飞舞的威力圈内。
刀、剑、笔、钩狂乱地击打可怕的激射回转光环,有三位仁兄仁姐一击落空,被光
环从肩外或肋下掠过,衣裂肌伤狼狈万分。
“扯活!”陈老哥狂叫:“是多臂熊……”
声未落,人已仆倒,间不容发躲过反旋而回的另一把飞刀,奋身急滚,撞倒了大排
窗,逃入阳光普照的小院子,亡命飞逃。
“桀桀桀……”怪物的笑声如在耳后。
“我跟你拼了!”陈老哥厉叫,大旋身一笔吐出,身笔合一全力拼命强攻。
一笔走空,身后没有人,还来不及收招,脑门便挨了一棍,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失去知觉的前一刹那,看到窗下躺着一男一女两位同伴;女的正是毒蝎五娘。
老家伙心中明白,同伴可能一个也没逃出怪物的手下。
※ ※ ※
两个假书生被蚊筋捆住双手。吊在秘室的屋梁下,仅脚尖可以及地,身柱穴被制住,
毫无挣扎的力道,被吊得天昏地暗。捆索其实不是真的蚊筋,而是被泡制成半透明的牛
腋皮条,韧性奇大,通常用作弓弦,或者作为木匠使用的工具钻洞机转动绳。
假使泡了水再捆人,那就愈捆愈紧,铁打的人也吃不消,保证皮开肉裂。幸而捆她
们的人没将蚊筋浸水,不想过早要她们的命,要留她们作诱饵。
正感到昏昏沉沉,心中绝望,突然听到轰然一声大震,沉重的秘室门崩倒了。
定神一看,只感到胆裂魂飞。
怪物站在室门外,那可怖的形状真令人作恶梦。
一跳,再一跳,怪物出现在眼前。
“哎……”稍年长的假书生尖叫,她是许门主的女儿许巧云。
怪物的布帛一动,一只手挟住了她,另一手猛地一拉,可禁得起切割的蛟筋竟然应
手而断。
“何处被制?”怪人放下她问。
谢谢天!是人声而不是妖物,语气柔和,蛮悦耳的。
“身……柱穴……”她站立不牢,往下倒。
怪人手急眼快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