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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愿意长被谜般情事烦扰,何况天痴道长与诸葛逸又曾在雁荡大龙湫,接获“笑面阎婆”孟三娘,邀约“乾坤五绝”,重开“罗浮元宵大会”的翠鸟传书,更欲找寻钟离老人,商议一切,遂立即离开古塔,同往上官灵昔年服食“三目蟾蜍”丹元,巧遇钟离老人的九华幽谷赶去!
自浙江天台,欲往安徽九华,路途并不太近,但“西道南笔”“乾坤双绝”及上官灵,全是一身傲视当世的绝顶轻功,兼程急赶,昼夜飞驰,也就未消多日,便到了九华山境。
既称幽谷,定在深山,上官灵一面随同天痴道长、诸葛逸,攀崖越涧,度壑登峰,一面回忆前尘,思想起那位为了自己与“鸠杖神翁”谈白水拼斗受伤,并巧遇山崩致死的“百草老人”凌慕农来,暗想这次旧地重游,定要到这位对自己颇好的老人家坟前,恭恭敬敬地拜上三拜!
连越几处峰峦,已近“九华幽谷”,但“南笔”诸葛逸,行走之间,忽然手指对崖绝壁,向天痴道长笑道:“痴道士,你看非有绝顶轻功,极难上下的这等所在,怎会建有一座神龛?龛中神像,并雕塑得栩栩若生,龛上还横披一幅红布,香炉之内,也有尚未点尽的余香,仿佛不久之前,尚有人曾冒奇险,前来烧香还愿呢!”
天痴道长看后也觉新奇,正待答话之时,上官灵因见两崖相距,不过五丈来宽,遂含笑叫道:“我过去看看那龛中所供的,是尊什么神像?”
人随声起,宛如俊鹘摩空般,轻轻横飘五丈有余,身法灵妙已极,使得诸葛逸与天痴道长相顾点头,同自心中暗赞!
上官灵人到对崖,先向龛中神像,略为瞩目,觉得除了雕塑极巧,栩栩如生之外,根本看不出是何神像?但忽然瞥见龛外山壁的苔藓之间,还似镌有联语,细一辨认以下,不禁面色略变,回头向诸葛逸,及天痴道长叫道:“两位老前辈快来,这里居然又有怪事!”
上官灵及天痴道长闻言,袍袖双展,横越绝壑,纵到上官灵身旁,天痴道长含笑问道:“你看出是尊什么神像了么?这里怎会又出怪事?”
上官灵伸手折了一段松枝,挑去龛外壁上苔藓说道:“两位老前辈请看这副联语,岂不又像满含挑衅之意?”
苔藓挑去以后,崖壁上果然颇为明显的两行字迹,写的是:“送死途中,南笔伴西道!黄泉路上,北剑待东僧!”
诸葛逸看完,晒然一笑,向天痴道长说道:“这定然就是那位被我们用铁汁浇封,而未被活埋的‘九幽地阙新主人’所为,我真佩服此人的神出鬼没,他是怎生知道我们来九华幽谷?”
天痴道长也觉诧然,眉头略蹙,向上官灵说道:“上官小鬼,你去把神龛以上的那条红巾揭掉,因为两旁既有对联,上面即应有横披,我倒看看对方在横披上写的又是什么?”
上官灵如言提气纵身,揭去龛顶上方所披红布,果然布后出现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雄健无伦,分明是用极高指力,镌石为书!字虽狂草难辨,但这三人之中,不仅诸葛逸学究天人,胸罗万有,连天痴道长与上官灵,也是文武兼资,自然认得出是:“钟离在外!”
诸葛逸看完,不由气得长眉轩动,目中神光如电地,“哼”了一声,摇头说道:“这四个字的风神笔,分明是钟离哲亲手所书,但这老头儿委实太不应该,既已赶到中原,何不现身相见?也这般鬼鬼崇崇,要叫我们赶到此地,大弄玄虚则甚?就拿这联语及横披来说,彼此同属‘乾坤五绝’,他却任令对方向‘西道南笔北剑东僧,大肆讥嘲,只是自作高明地,在这神龛上方,写了‘钟离在外’四个大字!”
上官灵见“南笔”诸葛逸仿佛已动真怒,遂又向那“钟离在外”四字,细看几眼,忽地讶然叫道:“诸葛逸老前辈,你看这四个字中,为什么以最后那个‘外’字,写得入石较深,笔力也似最健?”
诸葛逸因气愤“逍遥老人”钟离哲,不该对自己这等老友,卖弄玄虚,以致并未曾细看字迹!但经上官灵这样一提,也自发现有异,遂与天痴道长重新瞩目细看,果然看出不仅前三字与后一字,运笔之间,略有差异,不是一人所书,连那最后一个“外”字,并系先行削平石上字迹,然后另书,故而入石较深,气势笔法也在极其相似之余,比较前面的“钟离在”三字,略略雄奇刚健!
“南笔西道”“乾坤双绝”,既然发现此异,便互相猜测那最后被削平另书的原来一字,究竟为何?上官灵眼珠一动,插口向诸葛逸问道:“诸葛逸老前辈,那原来的最后一字,是不是个‘内’字?”
诸葛逸拍掌狂笑说道:“不错,上官小鬼,你确实聪明!联语既然是‘送死途中,南笔伴西道,黄泉路上,北剑待东僧’,横披自然应该是‘钟离在内’,才好把‘乾坤五绝’,一网打尽……”
诸葛逸话方至此,天痴道长忽似想起甚事?向他含笑问道:“诸葛穷酸,你看‘钟离在’三字,与最后的‘外’,笔意字体,有几成相似?”
诸葛逸微一沉吟答道:“前后四字,细看虽非一人所书,但除了气韵之间,略有参差,外形几乎相似,到了九成以上!若不是对书法深有涉猎,并具心得之人,绝难判别!”
天痴道长大笑说道:“九尾天狐,醉后露尾!人到了极端得意之时,亦复往往会自行把弱点暴露!这位‘九幽地阙新主人’,假如不显露这手指力书法,或许我们真把老少三条性命,如他联语所云地,送进枉死城中,但他得意忘形,狐狸尾巴一现,却使我恍然顿悟,并可将计就计地,彼此斗斗心思,争争长短了呢!”
诸葛逸未曾听出天痴道长语意,蹙眉问道:“痴道士,你是不是受了钟离老儿传染?这样的吞吞吐吐,卖弄玄虚则甚!”
天痴道长向上官灵微笑说道:“武林中人,最忌心浮气躁,你看你诸葛老前辈,平素何等精明?今即因嗔念一动,怒火掩蔽灵智,居然有点糊涂起来,今后行走江湖,却切须以此为戒呢!”
诸葛逸见夫痴道长不答自己所问,却向上官灵训起话来,话中颇为挖苦自己,不由苦笑说道:“痴道士……”
天痴道长截断他话头笑道:“诸葛穷酸,暂息嗔念,听我真言!那‘九幽地阙新主人’的书法既能如此酷肖钟离哲,则上官灵在‘万姓公坟’之间,所获那封要我们赶赴九华幽谷柬帖,会不会是他伪书假造,而在其中安排毒计!甚至于我们以铁汁浇坟,活埋他未成,他反要想个新花样,把我们活埋在九华幽谷以内!”
天痴道长这种推测,听得诸葛逸一身冷汗,但上官灵却诧然说道:“天痴老前辈所料,虽极高明,但我在‘万姓公坟’,获那柬帖之时,看得分明,确实是钟离老人身影,丝毫不错!”
天痴道长向上官灵头叹道:“我们今后切莫再自矜心机,及一身绝学,须知这位对手,太已高明!我听了你叙述经过,再加上目前所遇,业可判断‘九幽地阙新主人’,除了武功尚不知深浅以外,必然精于制造各种机关,及雕塑装扮之术!不然你在‘九幽地阙’以内,所见蜡制四绝人头,怎会相像到令人触目惊心的那种程度?”
上官灵被天痴道长一言提醒,悚然说道:“照老前辈这等推断,则当时僵坐‘九幽大殿’椅中的钟离老人,莫非就是‘九幽地阙新主人’自己所扮,要想看诸明老前辈和我,在他面前张惶失措的出乖露丑么?”
说到此处,想起当日在“九幽大殿”之中,自殿顶落下纯钢大罩,保护僵坐椅中的钟离老人,以及“九毒书生”姬天缺,曾因投鼠忌器,不便在大殿之中,对自己等下手之语,越发觉得天痴道长所料,极为有理,但唯一不解的是,何以那假扮的钟离老人,当日在九幽大殿以内,始终毫无动作?
上官灵想不通这种道理之故,是因不曾把第二次在“万姓公坟”上,所发现的那具石内人尸,与之发生联想,并忘了自己与“闪电神乞”诸明,初进“九幽大殿”殿门,所闻见那股令人神思失爽,醺然若醉的淡淡氤氲香味!
若不是这股淡香,出其不意地,事先迷昏了坐在椅中装死的假钟离老人,及时关闭“阎王甬道”以内的厉害机关,诸明上官灵必然也遭不测,怎会有惊无险的安然脱身?不过尘世间事,到头来虽均福善祸淫,报应不爽,但未到归源结果之际,却往往令人愤慨,天道无灵,这位暗助诸葛上官灵的好心人,却变作了一具枯骨,被“九幽地阙新主人”,“九毒书生”姬天缺,塑成石人,陈列在“万姓公坟”以上!
过去种种,及未来一切,暂时且慢交代,先说“南笔西道”“乾坤双绝”,及上官灵三人,忽地略为触动灵机,推测出对方几种险恶安排以下,诸葛逸遂命上官灵再将于“万姓公坟”所获柬帖取出,仔细加以观察之后,向天痴道长点点头说道:“痴道士,扮人容易学字难,不然羲之、真卿,及苏、黄、米、蔡诸家,何得被后世奉为圭臬,高绝千古!这封柬帖,我们未起疑心之际,看去确是钟离手笔,但经仔细体认以下,气势神韵,仍有参差,足见我们适才所猜不错,对方定在九华幽谷,设有厉害手段!”说到此处,忽然偶一抬头,瞥见龛中那座神像,雕塑得委实清癯绝俗,栩栩若生,诸葛逸不禁心头一动,暗想会不会这座神像,又是那位神出鬼没的‘九幽地阙新主人’所扮,坐在一旁,静听自己等胡猜乱测,则传扬开去,真是足以哄动江湖的天大笑话!
疑念既动,诸葛逸遂一声不响地,暗聚自己威震乾坤的“坎离指力”,身形背处,装做眺望烟风,反手往后一弹,龛中神像轻轻一震,由胸至背,穿透了一个小洞,并洒落少许泥土!
天痴道长见状,不由一阵“呵呵”大笑说道:“诸葛穷酸,我们享誉武林,足有四五十年,除了峨嵋金顶的一场硬拼以外,到今日才算遇见了真正对手!这位‘九幽地阙新主人’,本人与我们尚未朝相,仅倚仗一些鬼祟心机,便使得我们东跑西奔,听他作弄,应起疑时,错过机会,不应起疑之时,却又过份聪明地……”
天痴道长话尚未了,诸葛逸脸上已自微红,上官灵不知这两位绝代奇人,互相嘲弄已惯,生怕诸葛逸窘得无法下台,遂插口向天痴道长问道:“天痴老前辈,我们既知对方在九华幽谷,设有厉害埋伏,是否到此为止?究竟还去不去呢?”
天痴道长看了上官灵一眼,微笑答道:“对方最狠的就是始终不和我们正式朝相,如今既已推测出‘九幽地阙新主人’现在九华幽谷,哪有不去之理?我且不谈,你诸葛老前辈的‘生花七笔’、‘坎离神功’,威震天下,艺盖乾坤,纵横十年间,怕过谁来?……”
诸葛逸气得失笑骂道:“痴道士休要饶舌,我虽确实急于一斗这位诡奇飘忽对手,你又何尝是盏省油灯?来来来,只要你肯低头服输,便自我回我的雁荡大龙湫,你回你的阿尔金山,彼此封剑闭门,再不出世!”
天痴道长大笑说道:“诸葛穷酸又来胡吹,你雁荡大龙漱旁的‘听泉小筑’,及天台居所,业已被我及醉和尚,毁得片瓦无存,哪里还有门可闭?如今虽然‘九幽欺五绝’,将来安见得不是‘五绝荡九幽’,不过纵然彼此同心协力,荡平九幽,剪除九毒,但五绝早残,蒲琨老儿的音容已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