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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心想别吵他,叫他好好地睡睡。正想出去吃点东西,猛然发现有一白绸小包,正由砚霜衣缝里掉出来。心想这是什么东西?不禁轻轻用手拿过来,觉得里面似乎软软地,轻轻打开一看,竟是一缕软软的头发。突然想到砚霜昨夜说的,与那铁守容比剑的一段,曾经用剑削下了她一缕头发,不想他竟收在身边,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不离身边,此人情痴可谓已极。不由低头看着那缕头发,又黑又细,自己不好意思地拿过脑后的那根伪装男人的辫子,与它一比,竟是一样的黑,一样的细。又突然想到,我这就要离他而去,也不知今后还能再见他不?不如也留个纪念给他吧!想到这,竟真的抽出自己的宝剑,齐辫尾削下了老长的一段,另用自己方才给他擦泪的那块粉红汗巾,小心地包上,再包上那白绸子包,又一起轻轻地放回他那身革囊内。正欲出去,忽然又想到,以后他要想我是有东西看了,可我要想他呢?
一眼瞧见几上砚霜那把剑,剑柄上拖着浅绿的丝绳,上面还有一面玉玦,心想这就是了,这把剑是他最心爱之物,形影不离,不如把剑穗解下自己留着就够了。她过去解了半天才解下,又觉得这光秃秃的剑柄太丑了。忽然,她想到自己那柄剑,剑名“聚萤”,也是把吹毛断发的宝刃,那穗儿颜色碧绿,上面那块垂玉上还有自己的名儿,不如给他换换。于是又拿过自己的剑,解下了剑穗,彼此一换,显得十分悦目。她在这儿忙了一阵,才上街吃了点东西,还带来了一份早点。回来见那砚霜犹自未醒,面色红嫩,出气均匀,心想他这伤最多三两天也就好了,自己不如就此走吧,免得以后更伤心她是一个心地明慧的姑娘,想到该做就做,毫不犹豫。当时含着泪,把身上的银子留下一大半,放在他枕边,这才出外与那掌柜的说,自己有事先走了,现有个朋友在此养伤,叫他多照顾,竟留给那掌柜的一锭金子。这掌柜的直喜得合不上嘴,千恩万谢说个不止。这多情的姑娘,竟又含着泪走回去,在砚霜身前站了好一会儿,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粒粒都滴在他身上。她慢慢喃喃道:“霜哥哥,你好好地睡吧……我走了,我永不恨你。霜哥哥……我要为你去找你心上的她,叫她回到你身旁,霜……哥哥……”
***
她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这间房。在这深秋的早晨,小风轻吹着她的头发,慢慢就看不见她了。
且说那铁守容自从房上偷听那一段谈话后,已经芳心寸断,回屋与小梅略理东西,天微明就走了。为了行动方便,她们在铺子里买了两套男装,换上衣服后倒似两个翩翩公子模样。那小梅到底胆子小,一路上长吁短叹,说真不该偷偷出来啦,又是什么这一下老爷和太太不急死才怪啦。她们二人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了张垣。那铁守容哪里还有心游赏风光,只盼早日能够出得这河北省境,以后浪迹天涯,过此一生也就算了。这一月来,那砚霜的影子,始终离不开自己,所幸有小梅这丫头跟着,一路上净闹笑话,倒给这旅途减去了不少寂寞。
这张垣是一个接过东三省的大城,城内相当热闹。二人在路上走着,小梅道:“容哥,不行啦,得找个地方先弄点东西吃吃。”
铁守容也觉得腹内甚为饥饿,这才道:“你呀,就知道吃,这才什么时候呀?”
那小梅道:“从前在家不动当然不饿,这一闯江湖就不行了,不吃饱肚子,怎么跟人打架?””
铁守容笑道:“你是才跟我学会了那套‘柳叶拳’,就想打架是不是?告诉你,差得远哪!”
那小梅脸一红道:“比你当然不行,找一个老太婆、小孩揍揍还不行呀?”
那铁守容闻言笑道:“你可别轻视老太婆、小孩,告诉你,江湖上尽多奇人,愈老可愈不好斗,往后你要不信,你就试试。”
说着话已来至一酒店门前,见“醉仙居”三字大匾悬在这酒楼中央,食客正川流不息地此出彼进,生意好不兴隆。她二人也就走进这酒店之中,早有酒保上前领路,把她二人带上了楼。找了个位坐下,那铁守容随便点了四菜,还有一壶酒,倒满像那么一回事。正说着吃着,忽然见有一堂棺走至这食店中央,站在一张空椅上,举手向四方行了揖才高叫道:“奉官府令,请告诉各位食客,这乌鸦岭所出怪蟒,这几天连续吞食路人八九个,差不多每天天快晚的时候就出现,因此小店转告各位客人一声,如有事要过这乌鸦岭,最好绕道而行,以免遇见这怪蟒,遭到不幸。谢谢大家。”
他这才摆了橙子,就听见轰一声,整个楼上都谈开了。有的说这东西已经闹了好几个月了,又有的说咬死了最少也有二十多个人,还有的高骂官府无能,连这么条蟒蛇都没办法除还能干什么?那小梅早吓得连饭也吃不下,问铁守容道:“我们明天早晨再走吧,别碰着那玩意,可不是玩的。”
铁守容闻道:“那怎么行,我倒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要是不怎么样,干脆就把它给除了。”
小梅一听吓得一伸舌头道:“乖乖,这可不是玩的。这蛇可不比人,一剑就死,这东西你砍它十剑八剑根本没事一样的,就是把它砍成好儿段,它一对又能活,这东西可不是玩的。”
铁守容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道:“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那它不成神仙了?”
小梅见她真像要去的样子,急得要哭,铁守容见状只得道:“我只不过是骗骗你,我哪有这么大本事?这么吧,咱们就在这住一夜,明天早晨再走怎么样?”
这小梅破涕为笑道:“你可真会吓人。明天走也得绕道走,那蛇要是早晨饿了呢?”
守容笑着摇摇头道:“亏你还是出来闯江湖的,胆子比老鼠还小,这怎么行?”
说着起身付了账和小梅下楼,就听见这楼上楼下,一时都是在谈那怪蟒之事。铁守容心想,这蟒到底有多厉害,自己不信凭自己这一身功夫,就不能除它;只是怕小梅担心,故把此意闷在肚子里;也不再提此事,她们出去走了有三里路,那小梅就催着住店,两人找了一家店住下,见店内差不多都已客满,都是些过路旅客,怕这怪蟒伤人,所以无形中倒给这店增加了不少的生意。一进店那铁守容就说困,要早点睡觉,小梅虽奇怪太阳才下山就睡觉,但自己也真累,闻言真把床铺好,两人这才脱衣睡下。不一会儿那小梅就睡着了,铁守容慢慢由床上起来,把衣服穿好,系好剑,带上暗器,这才轻轻出门。她外面还罩了一件大褂,谁也看不出她是干什么去。
她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那乌鸦岭到底在何处,走了一会儿,愈来房子愈少,就停住脚,看路边有几家小店,她走过去,见是一个年有六十多的老头在那儿招呼卖东西,于是先一抱拳才道:“借问一声,这乌鸦岭怎么走法?”
那老人闻言,面现惊惧道:“这位客人,你难道不知道那乌鸦岭新近出现怪蟒之事?现在县里已把这山路给封死了,不能走了。”
守容闻言,面上假作害怕道:“这事我知道,我就是问问这地方在哪儿,别走错了。”
那老人才点点头道:“我说呢,这可不是玩的。”
说着用手一指前面道:“往前再走三里路,往左转就可看见那乌鸦岭了。山倒不高,不知这东西由哪窜来的,这几天弄得人人不安。”
铁守容连道谢谢,就奔老人指处走去。那老人还在后面叫道:“喂小伙子,你是怎么的?不想活了呀?”
铁守容回头笑道:“谢谢你啦,老丈,等我杀了这畜牲回头再请你客。”
老人吓得在后大叫:“回来,喂,回来!”
铁守容哪里肯听,施出轻功绝技,只几个纵身,已来到那老头指处。往左一看,果见远处有一座小山。心想这一定就是那内鸦岭了,她初生之犊不怕虎,加之以艺高胆大,竟然一回身,脱下大褂,把它缠成个卷、一长身上了棵树。把这衣服先放在树上,这才飘身下树,往那乌鸦岭走去。
又走了十里路,这才来到山下。果见山下贴有告示,并且还有些绳网拦着路,就听得身后一声喝道,“哪来的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回头一看,原来还有十几个人,都是穿着公家的衣服,像是官府中人,此时正坐在一间预置好的小屋中,面前放的尽是刀箭之类,知道这定是奉命除蟒的官人。当时只好装着笑着走近他们面前,向为首之人施一礼道:“这几位官人,敢是奉命除这怪蛇的么?”
那为首的汉子,约四十多岁,赤红面堂,倒像是会个三两式的人,闻言道:“不为了这个我们来干什么?你年轻轻的往上走,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你没瞧我们这么多人都在房子里不敢出去?你一个人有多大本事敢往里闯?”
铁守容闻言含笑道:“小弟我自小随父捉蛇,任何蛇蟒之类只要被我看到了,就别想逃得开我的手去。新近听说此处闹蛇,故而不辞千辛万苦,远地跑来。既然有众位大哥在此,那就不用小弟费心了。”
言罢转身就要口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得身后有彼此议论之声,接着就有一人叫道:
“喂,兄弟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铁守容这才装着无奈,返回身来。就见那为首之人,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既是专门捉蛇之人,那就别走了,我们已苦了八九天了,一点成绩也没有,如果你能设法除了,那奖金我们情愿分你一半。你看如何?”守容笑道:“为民除害,乃人人应尽义务,奖金小弟是分文不取。”
这一下,那伙人可高兴了,就有的说请进也有的去倒茶,把她待若上宾。那为首之人才开始问道:“兄弟,请把你那除蛇妙法公布一下吧。”
铁守容哪有什么除蛇妙法,被人家这一问,真给问住了,不由脱口而出道:“你们派人去看,只要看到了那蛇,叫我就行了。”
众人不禁一怔,心说,“这是哪门子妙法?我们要敢去看,也不躲在这屋里了。那铁守容本想只身前往,但如今看他们一个个谈虎变色,如临大敌,心里也难免有点胆怯。心想不如借他们这伙人,把那蛇引出来,自己再见机行事;如今看他们对自己有怀疑之色,不禁想出了条引蛇妙计,当时就道:“你们派人去找两头猪,把这猪用绳捆上,一头穿过树拉到这屋里来,到时候,就把这绳子硬拉,把那猪吊在树上,这猪一痛就叫,那蟒听到猪鸣,一定会闻声而至,不是给引来了么?”
那一伙笨夫,根本连字也不识几个,这一听都叫起好来,有的说还是人家老弟行。有的还骂他奶奶怎么咱就没想起这个办法。一会儿就真弄了两头猪来,按铁守容所说把那两头猪吊在三丈以外的一棵树上,守容又分配了那些人,等会儿那蟒出来了,你们什么都别管,就管用箭射它。一切都分配好了,这守容才坐在小房中,光等那蟒出来。
谁知那猪在树上叫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正自想若这方法不灵就糟了。就闻外面那放哨的一路跑一路大叫,冲进这房中,喘道,“来了,来了,我的妈!可……可吓死我了,这东西这么大……乖乖!”
这一来全屋的人都吓坏了,就有人要关门。守容虽然也害怕,但她到底身怀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