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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遥处随风传来一声刺耳长啸!
欧阳哲面色微变道:“似有不速之客到来。”只见一黑衣老者飞掠而至,躬身禀道:“山外发现一绿衫人率领十数高手似向本山奔来,此人颇谙奇门遁甲,本门弟兄未奉命不敢现身拦截。”
狄康一听知来者竟是绿衫人,忆起一掌之仇,只觉此人不除,後患无穷,目蕴怒光,道:“待在下前去除他。”
欧阳哲道:“本山布伏奇门,愈深入愈凶险玄奥,少侠让他们陷入奇门後,问明情由及有无後继同党,再行诛杀不迟,但东方黎明自诩侠义,貌极仁厚,所网罗门下的不乏正派高手,他又善于矫揉做作,将他那丘壑心胸掩饰得天衣无缝,语云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我等应体上天好生之德,只诛首恶……”
程冷梅嗔道:“舅父未免妇人之仁。”
狄康向黑衣老者一挥手,双双疾掠而去。
山壑间隐隐现出一面目森冷绿衫人,率领十数高手身形滞缓,四顾巡盼,眉梢眼角泛出忧急惊诧之色,喃喃自语道:“怎么有此怪异之事,此山一草一木竟是天生奇门,乍视平淡,其实玄奥已极,看来此山大有能人,莫非黑湖就在此山中么?”
後随一个神态鸷悍,英气飘扬的锦衣劲装少年道:“斯大侠,三日来一无所获,不如回报令主,依在下之见,劫镖匪徒志在损毁令主声誉,却不敢正面为敌。”
绿衫人鼻中冷哼一声,似有所见,纵身疾跃,向林木森森内一幢小屋扑去。
砖造小屋三间,苔绿藤攀,古木匝覆中显得异常阴森,木门敞开着,却阒无一人,房内榻椅井然有序,被褥折叠齐整。
绿衫人疾如惊鸿般一闪入室,眼神如电巡视室内景物,忽瞥见桌上镇着一纸笺,上书:“既来之则安之,何妨稍坐!”
虽仅寥寥数字,绿衫人如遇蛇蝎,心神巨震,不禁骇然色变,蓦闻室外传来数声闷嗥,情知有异,疾向门外窜去。
身如离弦之弩般,方欲穿出门外,迎面忽感一片绵软无形罡劲袭来,急施千斤坠身法,两足一沉,平胸拂掌外封,喝道:“什么人?”
两股无形潜力一接,绿衫人双肩微晃,门外现出一个丰神如玉青衫少年,飘身而入,含笑道:“斯老师,你我别来无恙?”
绿衫人闻言不禁一怔,森冷慑人眼神注视着青衫少年面上,只觉面像陌生,记忆中似未见过,不由发出阴恻恻冷笑道:“斯某与尊驾素不相识,请示来历。”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斯老师竟忘怀了在甘凉会宁郊外雪地冰天中掌伤之人么?”
绿衫人闻言不禁面色大变,喝道:“你竟未死!”
“不错!”狄康沉声道:“在下幸能不死,但一掌之仇不能不报。”说着两指一招“二龙抢珠”,疾如电光石火向绿衫人双目点去。
绿衫人瞧出狄康手法诡异,含蕴无数神奇变化,身形一侧,右掌“玄鸟划沙”斜切狄康左肘,左足疾抬,踢向狄康“气海”要穴。
狄康身形疾滑,指势未改,一缕寒风似箭点向绿衫人脑後“玉枕”穴。
绿衫人知遇劲敌,身形跃开五尺,旋身快攻出七招,幻出掌影千万,夹带阴寒罡劲,辛辣诡异。
狄康挥掌迎攻,只觉绿衫人掌法怪异诡奥,错综幻变,使人无法捉摸其攻来部位,心神稍分之际,为绿衫人怪异掌法*得连连後退。
一招失闪,顿失先机,绿衫人嘴角泛出一丝阴笑,掌势疾变为沉厉如山,掌中套掌,迅厉如电。
忽闻窗外娇喝道:“出刀!”
狄康闻声一怔,右掌疾挽肩头。
绿衫人阴恻恻笑道:“来不及了!”右掌已按实狄康前胸,蓦感狄康体内自动发出反震罡劲,只觉腕疼欲折,行血逆攻内腑不禁大骇。
狄康身形暴退,一片紫飚向绿衫人凌头罩下。
凄厉惨嗥中,绿衫人已尸横两截血泊中。
程冷梅疾闪而入,星眸中流露出关注之色道:“少侠未受伤么?”
狄康俊脸一红,道:“蒙姑娘相告及时出刀,得免毒手,不胜铭感。”
程冷梅玉靥呈绽一丝笑意道:“我在窗外瞧得一清二楚,少侠不要骗我,死者掌力已先击实少侠前胸,慎勿自误。”
狄康答道:“他那阴寒之劲悉为在下卸去。”
“我却不信!”
黑龙会主欧阳哲忽飘身而入,含笑道:“梅儿说得不错,少侠还宜察视,要知阴寒掌力大多罹受时初若无觉,愈是功力纯厚者发作愈缓,但发作时内腑尽糜已无药可治。”
狄康知欧阳哲之言并非危言,但只觉无伤,又不便强拂两人关注情意,遂脱下青衫,只见他贴身穿着一件淡金色似草非缎背心,编织得异常平贴精致,解开背心,袒露白皙胸脯,前胸上现出一只淡淡的掌影。
程冷梅不禁霞生双靥,别过螓首,只听欧阳哲道:“老朽所言如何,梅儿,你以乾元真力将少侠淤伤退去。”说罢一闪而出。
狄康闻言不由大为惊惶,忙道:“这倒不必了!”
程冷梅疾抬螓首,寒着杏脸,玉腕疾翻,迅如电光石火,一把扣着狄康右臂,低喝道:“少侠请坐榻上!”
狄康不由自主地退向草榻,红着一张脸,嗫嚅道:“岂能有劳姑娘!”
程冷梅充耳不闻,右掌紧印在淤伤处,真力缓缓注入。
两人相距太近,狄康目睹程冷梅犹蛴胜雪,一缕幽香直送袭鼻,不禁心神猛摇,忙合上双睛,守住心神。
狄康极力不涉遐想,默诵秘笈内心法真诀。
程冷梅也微有所觉,两朵红霞再度飞上玉靥,娇羞不胜。
半晌,程冷梅目睹狄康嘴唇微动,似暗中念念有词,忍不住问道:“少侠,你在念什么?”玉掌疾收,只见狄康胸脯上掌印已消失无踪,迅疾转过身去。
狄康睁开双目,迅疾将衣衫穿好,道:“多谢姑娘,在下适才忆及令尊一套金扇追风廿四招绝伦武学,尚未参悟其中神髓,俟融汇贯澈後再转授於姑娘。”
程冷梅旋身转面,惊诧道:“先父独门武学,少侠从何而得?”
狄康微微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此刻尚未能透露,还请姑娘见谅。”
程冷梅呆得一呆,道:“我舅父知情么?”
狄康摇首道:“欧阳会主仅略约得知一二,此事影响武林安危,姑娘暂请忍耐,俟我等查明令尊真正死因後,才可水落石出。”
程冷梅黯然一笑道:“少侠何时动身起程?”
狄康略一沉吟道:“在下意欲立即离山。”
程冷梅星眸中泛出一丝幽怨之色道:“人心奇险,少侠万宜留神谨慎,恭祝一路顺风,望速去速回。”缓缓走出小屋而去。
※ ※ ※
金陵通往镇江官道上不时来往一拨拨快马,荡起黄尘漫空,骑上人均是劲装捷服,肩头丝穗飘扬,形色勿匆。
这数日江湖盛传金扇无敌程晓岚当年实为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毒害毙命谣传,竟是不胫而走,愈传愈盛,传遍大江南北。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大怒,沧浪山庄高手四出,侦访谣言由何而起,但数日来奔渡劳禄,一无所得,来时有风,去时无影。
於是……
大江南北武林,人心浮动,加上威远镖局等纷纷失事,沧浪山庄派出的高手,不是伤亡屡屡,就是无故失踪,无异罩上一层阴霾,心头如压重石,郁闷难舒。
官道上奔雷般蹄声传起,两匹快马并辔驰奔,一红一黑显明惹眼。
骑上人是一双俊秀明艳少年男女,正是杜紫苓杜雁飞姐弟。
杜紫苓嫣然娇笑道:“晌午时分可赶至府城了,你我二人长途跋涉,一路劳累,不如在镇江打住一两日。”
杜雁飞颔首道:“也好,不过……”
杜紫苓低声道:“你我不可乱说话,前途有人来了。”
杜雁飞剑眉微扬,目注前途,只见风驰电掣来了四骑快马,转眼已*近。
为首骑上人高声道:“那不是杜少山主么?”
杜雁飞抬目望去,只见是一身穿皂青长衫,瘦削脸膛,双颊炯炯如电,颔下稀髭根根见肉,左耳下拖着一块紫红疤痕,不禁啊了一声,双手抱掌道:“原来是金大侠!”
杜紫苓认出是东方黎明生死至交白骨判金重威,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心计至工,料事如神,东方黎明倚作左右,言无不听,计无不从。
金重威含笑道:“杜姑娘也来了,令尊可好?”
杜紫苓道:“家父奉东方前辈手书,已知就里,适家父罹患伤寒重症,现已转愈,仍未复元,所以命我姐弟兼程赶来,顺途探听劫镖凶邪线索,更携来一封家父覆函,面交东方前辈。”
金重威道:“贤姐弟可查出一丝端倪么?”
杜雁飞赧然笑道:“江湖谣传,言人人殊,迹近空穴来风,莫衷谁是,在下尚未查明,不过依在下臆测,这劫镖凶邪必潜迹在金陵附近。”
金重威笑道:“少山主料事甚有见地,难怪年岁虽轻,便已扬名武林,东方庄主刻不在沧浪山庄,令尊覆函交与老朽也是一样。”
杜雁飞立时在怀中取出一封密缄,递与金重威。
金重威端详了封皮字迹一眼,收藏於怀内,道:“贤姐弟如今何往?”
杜雁飞道:“东方前辈既不在沧浪山庄,在下两人意欲在镇江打住一二日,如有驱策,但请吩咐。”
金重威略一沉吟道:“老朽明晨即返,如有相烦之处,明日自当趋访。”双拳微拱,四骑疾驰而去。
杜紫苓低声道:“爹未应邀赶来,东方黎明业已疑嫉,我们快走吧!”马驰如飞奔去。
傍午时分,杜氏姐弟已进入镇江大街上,在一家“江天酒楼”前落鞍下马。
门首立着一个跛足老丐,撑着一柄拐杖,目睹杜氏姐弟落鞍,伸掌讨乞。
杜雁飞掏出一串制钱,猛然瞥见乞丐污秽掌心呈现一张摺叠纸张,上书“留呈杜少山主”几个蝇头小楷,不禁面色微变,疾将制钱放在乞丐掌心笑道:“拿去吧,足够你一日酒饭温饱。”迅疾无伦挟起纸缄捏於掌心,双双迈入酒楼而去。
店夥领着杜氏姐弟登楼择一隔间雅座,由杜雁飞点了酒菜,店夥退出後,杜雁飞拆开纸缄,只见上书:
“日落前速去长兴客栈,有要事相商,希勿自误。”落款绘一关字。
杜紫苓低声问道:“是关老英雄么?”
杜雁飞点点头,将纸搓成一团,咽下腹中。
杜紫苓不禁皱眉格格娇笑。
霎那间酒菜送上,两人迅疾用饱下楼,问明长兴客栈地址,登骑疾驰而去。
长兴客栈在镇江府治可算是首屈一指,房舍数十间,清净宏敞,庭园幽美,遍植名种异卉,繁花似锦,四季不绝,尤以庖厨之美,更是脍炙人口。
杜氏姐弟到得长兴客栈,一个老年店夥领着两人深入内进,转至一所小庭院,南西两厢毗连方间。
店夥笑道:“此院独幽,两位当可称心满意。”说着领得二人进入,直向套间走去。
杜雁飞不觉一怔,杜紫荟知店夥必含有深意,用指点了杜雁飞一下,杜雁飞会意不言。
套间摆设一榻一橱,只见店夥伸手掣动榻下暗钮,那只木橱附壁离地上升,现出一扇暗门,店夥正色道:“内有一武林前辈等侯二位,请速去会晤。”
杜紫苓知是屠龙方朔关穆,忙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