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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儿的确滑稽得紧,嘴里说得极硬,但话声刚了,人已随身而起,闪入林中不想已去了很远。
无影童子本想随后追去,但一则要为岳腾护法,二则觉得一涤生已经去了很远,恐怕难以追上,只有气得忿忿的哼了一声。
黄琦城府最深,直待一涤生已经去远,方笑道:“他老人家最爱与后生小辈开玩笑,小兄弟别要认真……”
无影童子接口气道:“谁是你小兄弟,简直是胡说八道。”
黄琦讨了一场没趣,嘴角动了两动,终于忍住未说。
但见无影童子瑶鼻儿一皱,吱了两声,道:“谁和他开玩笑,看他那副脏像,我就恶心,哼!偏偏他还臭美哩。”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讲给人听的,显得天真活泼,稚气未脱,致使纯阳子与黄琦两人,亦不禁为这莞尔,此时天色大明,朝阳已升,林中小鸟吱吱喳喳,充满着一片生活气氛。
岳腾已功行九转,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他的功力本就甚高,所习大般若禅功,又是玄门正宗心法,再又服过一整瓶千年灵芝液,这种举世圣药,本就具有起死回生之效,会武之人吃了,更是锦上添花功力倍增,所以他这时只感内力充沛,精神奋发。
忽觉从丹田升起一股热气,直向任督二脉冲去。
他自与烈火神君一战以后,激发天赋潜力,任督二脉已薄如蝉翼,但每次运功冲击,却又无法冲破,这是他近几天来,最为苦闷的事。
如今运动行穴,只觉任督二脉较前更薄,心知自己功力,较前又高了许多,于是奋力运气,直向任督二脉冲去,企图于这次行动之间,发生奇迹,能将二脉攻破。
他任督二脉虽然一通以后,本身内务即可生生不息,持久耐战,举手投足之间,即可克敌制胜,所以凡是一个练武的人,无不梦寐以求,谁都希望能将二脉贯通。
可是,内功一道,最讲究水以渠成,必需师付,秉赋,机缘,以及苦练等,诸多条件配合而居,如果缺一,都难望有所大成,因此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万但真能贯通任督者,则少之又少。岳腾之师,乾坤一绝海天遗叟,被誉为武林中近三百年来,最为杰出之人,连四奇这首的凌宵剑客剑客,亦是出自老人家门下,所以岳腾的师承,真可谓为得天独厚,举世无比了。
他不但师承特优,而且秉赋更佳,幼时又遭遇奇缘,再经十七载的苦练,以他如此之优越条件,目前都尚不能攻通任督二脉,由此可见,一个练武的人,若要攻通两脉,该是一件如何困难之事了。
两月以前,于中条山洞中,凌宵剑客默察他的任督二脉之时,就曾预言岳腾可于一年之内,攻通任督二脉。
哪知岳腾生性倔强,自与烈火神君一战,激发天赋潜力以后体内起了极大的变化,功力却突飞猛进,每次运功之时,就觉二脉薄如蝉翼,于是运功愈勤,而本身体力,也就愈加大进。
他的功力虽在逐渐增加,但任督二脉却终始未能贯通,这次在天龙教十绝阵中,一场浴血苦战,又激发了更多的潜力,所以这次运功疗伤,功力进境较往日尤大,致使二脉似非通。
其实,他哪里知道是无影童子,那瓶千年灵芝液,所赐予的功效哩。
如今他任督二脉正在似通非通之际,心中惊喜交集,但于惊喜交集之中,又含有几分心急,于是提聚凡田所有真气,直向任督二脉硬生生的冲去,武功一道,与作文一样,最讲究顺理成章,理顺而心和,心和其理愈彰,又需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千万不可以蛮来。
如果心浮气澡,强行蛮来,就很可能造成走火入魔,重则丧命,轻者也会落个终生残废。
现在他这一提聚所有丹田内力,硬生生的向任督二脉逼去,即是采取蛮来一途,这不啻是饮鸩止渴,险上加险,危机伏中。
岳腾这一蛮来,体内立刻就有所感,只觉一股热力,循着太阳经脉直往下降,两腿忽生其寒,而少阳经脉则奇痛攻心,浑身血液,齐往内腑返逼。
他仍不知自己已是危机一发,仍然强忍痛苦,集中全力,向任督二脉冲去。
眼看武林一朵奇葩,即将毁在自己运功行穴之下,但纯阳子和无影童子两人,却又不觉,自然无法抢救。
这当儿,忽听无影童子轻咦一声,道:“咦!怪呀!老前辈,看他面色红润,再以时间算来,他应该早就好啦,为何还在继续运功呢?”纯阳子望了望岳腾,也是不解的摇了摇头。无影童子又继续说道:“唉!也许他的伤,的确是太重了,目前他正在紧要关头,千万不要惊扰于他,以免使他走火入魔。”
如果他这一口真气,真的运出,那么,纵然他不立刻送命,也会双腿瘫痪,变成一个废人。
就在这危机一发当儿,无影童子所说的那“走火入魔”四字,清清楚楚的传入他的耳中,因而恍然大悟,连忙镇定心神,散去那股丹田巨力,变为以一种温和、轻柔之力,向任督二脉试着缓缓冲去。
这真是悬崖勒马,正当其时,否则绝无幸理。
其实,这还是他所习大般若禅功,乃玄门正宗心法,要不然虽是立刻回头,也是为时已晚。无影童刚子才所言,乃是由于对岳腾关心所至,其实她并不知道岳腾处境之危,仅是一种偶然,凑巧言中,而将岳腾一语提醒。天地间就有这种巧合的事,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此话当真不假。
※ ※ ※
黄琦自知不论狡诈、机智,都敌不过一涤生,如今那老儿一走,这小子的心眼,却就多了,但见他听了无影童子的话后,立刻点头笑道:“小英雄所说极是,如今岳兄运功正在紧要关头,千万不可让贼人闯来,可是天龙教与泄机老怪等人,未必完全散去,以再下愚见,我们三人不如分出一人,在附近林丛中,搜巡一番,以免贼人骤然发现,我们措手不及。”
无影童子年幼无知,生性坦然,首先赞成道:“我去!”
纯阳子接口说道:“不!我等三人,以你最强,你最好留在他的身边,千万不要离开,这搜巡任务,就由贫道担任吧!”
老道功力果然不凡,话音刚落,人已飘出七丈,接着展起上乘轻功,如一只苍鹰般的向四周援巡去了。
黄琦待纯阳子去后,自觉诡计得逞,不由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
他这声轻笑,虽然甚低甚微,但无影童子功力特厚,耳目灵敏异常,听得甚是清楚,所以随口问道:“你笑什么?”
黄琦暗吃一惊,暗一思忖,就微笑答道:“在下是笑那些真有未长眼睛之人,若是硬要前来寻衅,在下就要他们尝尝我这追魂三扇,和牛毛毒刺的滋味。”
由于他先前喊无形童子为小兄弟,顿时讨了一场没趣,所以这次讲话,一再只以在下相称,不敢以兄弟或愚兄自居,可见他对无影童子,已经是相当谨慎小心了。
那知,无影童子年龄幼小,胸无城府,他不知黄琦话中另有含意,还以为黄琦是在向自己示威、呈强,所以嘴角微撇,冷笑一声,道:“哼!凭你那两手三脚猫的把式,也敢逞能,不是小爷夸口,只要小拇指一抬,就连你们流云谷也要山崩地塌。”
他因年龄太小,个性又极倔强,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轻没重,不晓得留人情面。
黄琦先是心头一震,面色微怒,他一想到对方年龄,和师承武功,随又露颜而笑,点头说道:“在小英雄面前,黄某自是万万不及,但若论对付一般江湖人物,在下这追魂三扇,和牛毛毒刺,却就有余了。”
无影童子见他不是对自己逞强,满意的一笑,道:“算你倒还自量……”
蓦然,一阵劲风,吹得附近枝草籁籁直响,两人都不禁一惊,向四周搜望一眼。
一阵回望,均未发现任何异样,后来方知像是一阵晨风而罢。
黄琦见无影童子紧守在岳腾身边,不由心头电转,但想了半天,仍未思得一计,有些暗暗着起急来。
偶然,斜眼一睨,却见一只雪白小兔,正在左前方十余丈处,啃食青草,随即灵机一动,笑道:“小英雄,你即称为无影童子,想必轻功定然很好,但不知你能否把那只小兔捉来?”
无影童子年轻气盛,稚气未脱,侧头望去,只见那只小兔白的可爱,一时童性大发,冷笑一笑,道:“这有何难。”
这句话本就极短,他刚开口之时,人才腾身而起,但话音未完,身形已如苍鹰搏兔般的,伸手就向小兔抓去。
黄琦只觉眼前彩影一闪,而无影童子的话音,已是由十余丈外传来,心头猛然一震,暗道:此人轻功当真是罕闻,高明得紧。
抬眼望去,只见无影童子站在一堆乱草之前,拍掌轻叱,脸上微泛怒意。
许是无影童子刚才那一下,虽是快逾闪电,但仍未把那只小兔捉住,而被它躲入乱草丛中去了。
黄琦当真狡猾得很,此时却故意哈哈一笑。
无影童子俊脸微红,气道:“你笑什么?我非要把它捉到不可……”
嘿!那只小兔却于他不注意之间,从乱草丛的另一端,又跑了出来,无影童子顾不得把话说完,连忙跃身而起,又向小兔扑去。
可是,这里是山野之中,又是一处荒废的墓园,到处都是乱草荆荆,而小兔又极灵巧,每当无影童子伸手之际,它就又躲入荆棘中去。
偏偏无影童子好胜心强,自小又被乃师无相圣尼娇宠已惯,任性已极,定要把它捉住不可,所以,人兔之间,一番追逐,与岳腾运功之处,却就愈离愈远。
黄琦见无影童子渐渐离去,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诡笑,回头一看,只见岳腾闭目垂眉,面色红润,宝相庄严,暗暗忖道:这小子每次运功以后,功力必然大进,真不知是什么邪门,若不趁早除去,将来必为我流云谷一大祸患。
想到这里,歹念油生,脸上杀机突涌,面目狰狞可怖,一步一步的向岳腾走去。
只因他平常对岳腾的神勇就极害怕,故此时迟迟不敢冒然下手。
不知怎样,他对岳腾越看越怕,畏惧之心渐渐加重,后来竟然双腿连抖,毛发直竖,浑身肌肤起栗。
但他毕竟也算是后起之秀,银扇书生黄骑之名,早已响遍大江南北,连忙定下心来,暗中自慰道:此时这小子纵有三头六臂,也经不起我一掌之击,我还怕他干吗?
这样一想,勇气倍增,信心大炽,又继续向岳腾面前走去,双方距离极短,仅三五步就已来到岳腾面前,于是潜运功力,聚集右臂,准备施为……
尽管到了这种地步,自然,岳腾仍是丝毫不觉。
此时黄琦两眼似火,凶相毕露,嘴角挂着一丝奸笑,毫无半点平时那种潇洒,令人钦羡之态。
最后只见他双目斗瞪,牙关一咬,倏然举手……
这当儿,突闻身后传来一声清叱:“别要动他!”
黄琦心头一震,转过身来,只见无影童子左手提着一只小兔,右手长剑已逼在自己胸前,只要微一用劲,自己就必横尸当场。
他虽是惊骇不已,但仍然保持镇静,但闻无影童子又向自己问道:“你想干什么?”
黄琦究竟是极为狡诈之人,连忙哈哈笑道:“在下因为小英雄远去,深恐岳兄有何不测,故来此保护于他。”
无影童子明知他所答非实,但又看不出他究竟是何用心,只得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