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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们尚未碰上那位誉满乾坤的前辈高人三危老樵金莫邪,仅仅在先师兄手中吃过亏,大概他们认为武林之中,只有先师兄能克制他们。不久先师兄功行圆满,坐化之际,曾经因为本门的紫府飞符神功尚未有人传承衣钵,而这种神功非具有绝世天资才能炼成,所以他当时慨叹说可能在百年以内,这一门神功将成绝响。其实贫道虽然不到三十岁,但天资禀赋如何,先师兄自然十分了解,虽然认为贫道可以传承本门全部剑术,可是说到紫府飞符神功,却万万修炼不成。先师兄这句话不知如何传人九大恶人耳中,此所以他早先十分诧异地向贫道问起此事。”
徐若花倒底是年纪小,不大会讲究礼数过节,冲口道:“这样说来,难道是玉阳老仙长看走眼了吗?”
徐安国忙忙叫声妹妹,跟着便要向青阳老道长道歉。
老道人微笑道:“不要紧,她正好问中要点。先师兄慧眼通神,怎会走眼,可是由于他坐化之前一句慨叹之言,竟使得贫道上面两位师兄心中万分不安,此后日日商议此事,认为总得设法子使这门神功显现于世上,才不负先师兄的殷切期望。经过多日商议,两位师兄居然决定以他们本身武功,注人贫道身上,使贫道可免去数十年苦功而得以立刻修练紫府飞符神功。
贫道虽是竭力反对,却拗不过两位师兄。终于经过三百日闭关之后,贫道果然功力大增,成为当时年轻一辈中较为突出的人物,也得而修练那紫府飞符神功。可是外间却没有人晓得,贫道两位师兄自此之后,便变回常人一般。
他们在十余年前也相继坐化,贫道直到那时尚未把本门无上神功练成,心中之痛苦,当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老实告诉你们,贫道直到一年以前为止,不知多少次想自杀而死,为的是神功未成,不但万分惭愧,同时活着也毫无趣味……”
他嘎然住口,自个儿陷入沉思之中。
徐若花大大透口气,道:“幸而老道长终于练成神功,不然的话,你老那么好的人,竟然因羞愧而自杀,令人多么难过啊……”
青阳老道长竟被她这几句赤裸裸的蕴含真挚感情的话感动,笑道:“承你关心,贫道老怀甚感欣慰。现在可否说说你们经历,孤云虽然没有对贫道说什么,但从他口气之中,似乎大家都对韦千里十分敬佩,为何令师等人却对他一点都不客气呢?”
徐安国这回立刻接口,把韦千里和徐若花要好之事说出,又说起韦千里劫走董元任的续弦夫人,见面时还反眼如何不识的事情说出来。
青阳老道长深思一阵,道:“以贫道初步推测,韦千里必定另有深意,后来才会对若花姑娘这等无礼,刚才贫道看他相貌,却是个忠厚少年,相貌极佳。尤其那对眸子显示出是个天生情种子。莫说曾经和若花姑娘有过一段感情,就算是普通的人。他也不忍伤人之心,所以贫道感到此事内中必有古怪,若花姑娘记住贫道的话,那就是下一回相见的话,千万要忍耐一点,让他有个解释的机会。我们身为侠义中人,自应有这等气量和宽恕精神。”
徐氏兄妹唯唯受教,当下和青阳老道长又聊了一会,得知峨嵋派的无上神功若果练到上乘境界,便与玄门太乙气功无殊,威力强绝。
不过在火候未深之际,便远不如太乙气功的神奇奥妙,此所以目前青阳老道人用以对付九大恶人的话,护身有余,但制敌却略嫌未足。不然的话,凭那青阳老道长一个人,就足可以护法有余了。
徐若花芳心此时尽被韦千里英俊的面影所盘据,自个儿走出庄外。庄右数里之地,便有数十户人家,再过去便是幽谷森秀,风景甚佳之处。
她信步而走,心中一片迷惘,竟没有发觉背后有个人悄悄跟着。
转人幽谷之内,她在一道流泉前面停住脚步,俯视着清澈的流水,更加感到怅惆幽怨。
后面那人这时也悄悄走了进来,先是在远处站了好久,见她依然凝仁不动,便缓缓走过来,一会儿就走到她身后。
徐若花在迷惘中耳目都失去平日灵警,一点也不晓得身后有个人就站在三尺以内。
那人缓慢地伸出右手,骈指如戟,向她背上的大穴点去。
他的手指快要点中她背上大穴之时,忽然停住不动。徐若花毫无感觉,仍然沉缅在哀怨的怀想之中。
那人缩回右手,忽又向前伸去,这一次速度较快,似乎决心要点住她的穴道。
却见那两只运足真力的手指到达她背上穴道之时,蓦地化点戮为轻拍之势,手掌落在她的香肩之上。
徐若花大吃一惊,回头疾看,立时嗔道:“谢师兄你干什么?把我骇一跳。”
那人敢情是华山派的新辈好手谢文奇,他嗫嚅一下,道:“对不起,我把师妹你骇着啦,但你看这是什么地方?目下邪派老魔头们都潜伏本山,伺机而动,若是突然出现,师妹岂不吃亏?“
徐若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要知她沉缅在幻境之中,刚刚是欢畅快乐之时,突然被他惊醒,回到她害怕的现实之中,不由得气恼起来。
谢文奇眼中闪动着烦恼的光芒,但语气仍然十分温柔,道:“师妹,跟我回去吧!”
她心烦地顿脚道:“你让我自己清静一下行不行?“谢文奇自尊心大受伤害,脸色变来变去,但他终于忍住火气,叹了一声,道:“好吧,我先回去让你清静……”
他转身举步向谷口走去,这一回走得相当快,可见得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少侠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气愤之言,但行动上仍然抑制不住。
徐着花明知谢文奇最忍受不住的是知道她在想念韦千里,这时忽然觉得这样对待从小对自己极好的师兄,实在太过令他伤心难过,于是内心泛起一阵歉意,举目但见谢文奇已到了谷口,忍不住叫道:“谢师兄……谢师兄……”
谢文奇霍地停步转身,道:“师妹你叫我么?”他的眼中闪动着喜悦期望的光芒。
徐若花听见自己内心中的叹息,因为她当真感到无法去爱这位师兄。韦千里已占据了她整个芳心,所以她容纳不下别个男人的影子。
因此她歉疚之意又淡下去,道:“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来。”
谢文奇也不再说,但面上流露出一种动人心弦的深沉悲哀。
他点点头,道:“师妹你可得小心,快点回家。”于是转身出了谷口。
谢文奇走了之后,幽谷之中一片静寂,她落寞地越过流泉,在谷中的草地上珊珊闲步。
忽然她听到谷口传来一阵低微的脚步声,她蓦地警惕起来,心中的愁情怨绪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暗暗忖道:“假如是谢师兄回转来,他一定是有话跟我说,所以在谷口就会出声,若果不是谢师兄而是本门其他他的人,或者是本门师长的朋友,见到我独自在此,也一定会出声相问。况且谢师兄刚刚出谷,如果是本门的人或朋友,一定会碰上谢师兄,那样进谷之时,更不会不知是我在此,定然先打个招呼……”
推想到这里,突然感到恐怖起来,身上冒出许多冷汗。
她继续思忖道:“因此,这人进谷之后,静默无声地窥伺着我,无疑是本门对头无疑,假使我落在那些魔头手中……”
她又沁出不少冷汗,要知她本来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武功已得华山派真传,实在不弱。
因此她一直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弱质女郎。
可是她自从见识过九大恶人的武功之后,方知道这些老魔头竟能得享大名,实在并非侥幸得来。以自己目下的一身武功,与这些老魔头相比,委实相差甚远。是以如是此人乃是九大恶人之一,今日势必难逃大劫。话说回来,她对于死之一字倒不害怕,怕只怕被那于老魔头擒住,不但本身可能受辱,而且对方更可以将自己挟为人质,威胁师尊长辈。
这么一来她可就深感自己独自离庄之举十分孟浪,也十分后悔适才没有与谢文奇一道回去。
她念头转了许多,其实却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无论如何,她都得转过头去面对现实。
于是她徐徐转身,面上尽力保持冷静的神色,目光到处,蓦地一愣,芳心之中涌起惊和喜两种情绪交相激荡。
那个走人谷内之人,却是个衣装朴素,文质彬彬的美少年。这个人不消说就是徐若花又痛恨,又想见的韦千里。
韦千里踌躇地望着她,他一定要看准她的神色,才能决定自己该说话抑或赶紧走开。在他来说,这一回居然敢入谷现身,已经是勇敢无比之举。
在他眼中的徐若花,似乎比昔日分别时更加艳丽动人。他万分愿意跪在她脚底下,请她垂怜顾盼,并且宽恕他一切过失,假如有的话。
可是他又怕这样做,除了换来羞辱之外,别无好处,因此他不敢这样做。
徐若花心中波涛起伏,自己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最后心中稍为平静下来,便暗暗决定只要韦千里过来先向她谦卑地说话,她就饶恕了他的过错,平心静气地谈一谈他为何逾期不来华山,那一天又为何带着董元任的续弦夫人王若兰走过而对她反眼如同不识?
不过她也深知韦千里怯懦的天性,所以等待了一阵之后,便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只要他向自己先开口说话就行了,不管他的口气谦卑与否。
这两个互相恋慕的年轻人虽然心中都想和对方和解,言归于好。可是他们却没有这种看透对方心意的慧眼,以致无法消除这层无形的隔膜。
韦千里心中频频叹气,老是想投身在她脚下,请她再和自己相好,像从前一样。然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站在那儿,像一段木头似的。
两人僵了许久,徐若花心情渐渐转变,她突然想到那一次他对自己视若路人,情形有点和现在相类。因此,她为何要给他机会。
韦千里却发觉她神色越来越不对,因此更加不敢开口。
终于徐若花顿脚骂道:“讨厌死了,站在那里干什么?”
韦千里听到讨厌两字,脑中轰的一声,心里泛涌起无穷自怜自卑的悲哀,暗暗忖道:
“我早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才唆使你师父和龙女白菊霜拿剑动手,把我杀死,免得你老是感到讨厌,也免得你和你的师兄相好……”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哭泣,他又悲哀地想道:“我原是个卑微下贱的人,断然配不上你这位名门侠女。可是你既然以前和我不错,今日何须这样对付我?我原是很识趣的人,你只要告诉我一声,我就会自动走开,躲到天涯海角去,永远不会再见到你。”
徐若花见他像一根木头一般,不但不会开口解释,竟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心中更加愤恨,觉得自己当真一文钱也不值,经过他那种侮辱之后,刚才还想和他和好,投身在他怀抱之中,这等想法,真比娼妓还要不如。
她不禁又顿脚骂道:“我讨厌你,听见没有。你赖在那里干什么?难道以为我不敢和你以死相拼吗?”
她反臂探剑,锵一声掣剑出鞘。
韦千里见她居然要拿剑杀自己,可见得对自己多么鄙视讨厌。
他咬牙忍住满腔自怜自卑的悲哀,转身疾然奔出谷去,立时消失不见。
徐若花愤怒地瞪住谷口,过了一阵,手中长剑突然跌落地上,她也用双手捂住面庞抽噎起来。
抽噎了几声,就忍不住柔肠寸断的哀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