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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兰吁了一口气,款款走到房门,探头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哪有一丝人影。不由得芳心一沉,不知他躲起来抑是已经跑掉?但她忽然又涌泛起一股怜悯之念,走到董元任身边,抚着他的胸膛,柔声道:“相公,你放过那些人吧……”
“什么人?”他愕然问。
“那些和你有仇的人,还有那些激怒你的人,请你放过他们吧,我跟你再迁到别的僻静地方,和你终身厮守。”
七步追魂董元任呆了半晌,叹口气道:“你这几句话,乃是我一直最渴望听到的话,这足以证明你对我尚有感情……”
他顿了一下,惘然道:“但大丈夫恩怨分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我一定要惩戒那些背叛我的人……”
许许多多的事情,就是像这样般差错了一点儿,便再也无法收拾。
同时一个人若是昧着良心,作恶不息,那就等于不断地制做毁灭自己的火药,总有一天,有人会燃着那根药引,轰一声把他炸毁。
且说那韦千里因想起董香梅,心潮起伏,同时也从老庄主口中,证明了自家确有一身武功。于是那豪气雄心,排空裂岸地冲击不休。
他奔出董府,忽又折回头,左张右望,居然被他找到帐房。
帐房中寂静无人,他壮着胆子闯进去,只见银柜上有把锁头,他伸手一拧,那锁头随手而脱。
猛听室角里有人晤了一声,把他强自放大的胆子吓得一缩,打个冷战。
扫目一瞥,只见屋角处有张躺椅,铺着厚厚的棉褥。椅上躺着一个人,满面红光。
那人又晤一声,然后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定眼看时,敢情是帐房先生喝醉酒,睡在此地。刚才只是醉中咿唔两声,倒不是发现他的缘故。
他吸一口气,想道:“以后我可不能这么胆小,老是惊得一身冷汗,其实纵使有人,我把他一下击倒,又怎么样呢……”
想是这样想,但此地到底不可久留,匆忙打开银柜,只见里面白光灿然,银子无数。
“这些银子全都是不义之财,我何不通通拿走,赈济穷人……”
眼珠一转,便走到帐房先生那里,朝他脑袋击上一掌,那帐房先生登时张大嘴巴,口流白沫。
他心中一阵歉然,只因他怕那帐房先生醒了叫唤,故此运点力量照着紫府奇书上击敌手法中的一个部位,拍了他一掌,哪知立刻口吐白沫,嘴巴也张开了,倒不知是生是死。是以为了一条人命,不禁十分歉然。
但他不能耽搁,赶快把那帐房先生揪下来,拉开那条棉褥,回到银拒之前,铺在地上。
之后便开始动手搬柜中银子,搬了好大一堆,哪怕没有千两以上,这时就怕棉褥承受不住重,只好罢手。
在搬银两之时,已瞧见有一层暗柜,这时弄开一看,敢情全是一条条的赤金,共有十条。当下忙忙把金条藏在自己囊中。
他迅速地用棉褥包好银子之后,单手提起来,宛如无物。
溜出天井,四顾无人,便跃出董府,直奔出城。
他已盘算好一个笨主意,便是趁这刻天才入黑不久,离天亮时还早,赶紧尽力施展脚程,走得越远越好。
以他的脚程而论,要是尽力奔驰到天亮,起码也得走出七八百里地,董府之人如何能追得着?
这条计策甚妙,他不但真的这样办,而且一连奔了两晚,白天则躲起来大睡特睡。当然他也没法子睡上一整天,剩下的时间便找出那紫府奇书,细细学那九阴掌法。
要知道他以前是因为这套掌法变化甚多,书中图画的虚线太多,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还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此他一直只懂得十余个式子,这十几个式子总算能够贯串下去,以后他便没有再加研究。
现在他已发现这些架式的妙处,因此他又开始用心研究。
第三天,金陵城中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华服少年。这少年不但衣装华贵,人也长得俊美,这少年正是韦千里。
原来他忽然想到若要追踪董香梅,这样昼伏夜出,哪能碰得上?故此第三天他便购置衣服,弄了一匹马等等,无论谁看了,都以为他是浊世佳公子,哪知他竟是幼遭无数苦难的韦千里。
他在金陵逛了几天,游过附近许多名胜。说也奇怪,当日他猥猥琐琐,完全是天生做贱役的骨骼。
如今一换上华服,不论谈吐举止,都变得十分大方。相貌又长得俊美,谁都认定他是个世家子弟。
流连了几日,便挥鞭北上,这时,那一大堆银子都已变成银票随身携带,囊中还有十多条赤金,真是囊中充裕,季子多金。
如今换了方法,晓行夜宿,途中不时发现榆树庄的标记,但他坦然不惧,反倒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甚至他有时明明碰上榆树庄的爪牙,因为身上带着暗记,他能够认出来。但那些人见到他,都没有闹出事,说得确切一点,毋宁是那些人反而露出惧色,赶紧躲开。
他也莫名其妙,但也置之不理。只因他至今尚不知榆树庄被破之后,七步追魂董元任复出山,召集旧部,重新部署。
这天,他已到达庐州,人店投宿,忽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商人,向他微笑点头。
韦千里一打量,认得此人原来是路上屡屡碰到的陈掌柜。
只因路上见得多了,这次恰恰投在同一客店,出门人原本容易攀交,是以那陈掌柜便向他招呼。
韦千里把行李安顿好,看看已是晚饭时候,便出店找个饭馆子。
那饭馆内高朋满座,锅勺之声响个不停。韦千里一看竟然没有空座,便回身欲走。
忽听有人叫道:“韦相公,请到这边来吧……”
他回眸一瞥,原来在靠右边一副座头上,陈掌柜一个人独酌,这时已站起来招呼他。
韦千里潇潇洒洒地走过来,引得整个馆子的客人都注视不已,暗中同声赞叹这个标致人物。
陈掌柜道:“相公敢是要用晚饭,此地生意太好了,难得等到独座,如不嫌弃,就在小弟这儿一同进食如何?”
韦千里自己读的书颇多,见那商贾话说得不俗,便笑道:“多谢陈掌柜的美意,只是小生哪好相扰?”
陈掌柜赶紧把他拉入座中,另外叫了几个菜。
闲谈了几句,韦千里才知道这陈掌柜的名叫陈进才,做的是粮食买卖,这趟来庐州,正要运些食米回去。
他也问起韦千里身世,韦千里早已编好一套,便道:“小生祖籍许昌,这次费了许多唇舌,才说动严亲,准许出门游玩,因此走了不少地方,开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眼界……”
陈进才借着酒兴,慨然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下年少时也读过几年书,后来因生性疏懒,转而学武,可惜都没有成就。现在稍可安慰此心的,便是曾经遍游天下……”
两人又饮了几杯,谈得十分高兴。陈进才后来便滔滔不绝地说些武林轶闻给韦千里听。
翌日,陈进才陪同韦千里,到处畅游。
陈进才十分真诚地表示过他觉得韦日昌(韦千里的假名字)十分对劲,舍不得立刻分别,故此准备陪逛三数日。
韦千里直觉地感到这个陈进才并非假意,自然也极乐意得到一个好朋友,于是不免也露出依依惜别之意。
再过了一天,他忽然发觉陈进才流露出郁郁之色,好似怀有极大的心事。但他也不敢轻率动问,便央他带自己到青楼茶馆去观光一番。
出到大街上,忽见一个女人的背影,闪人人丛中,他大大地一愣,忖道:“那背影真像徐若花姑娘……”
歇了一下,便又自己解嘲地笑一下,想道:“不会是她吧,世事哪有这么巧?我别胡思乱想了……”
于是他跟着陈进才,走到那灯红酒绿的繁华销金窟,观光一番。但他始终定不下心来,眼前虽是花枝招展,如人众香国中,但他依然不时会想起徐若花的面容,亲切而温柔的眼光,凝视住他。
陈进才也是恍恍惚惚的毫无心绪。因此他们坐了不久,也就兴致索然地离开。
至于那个在街上被韦千里见到的女人,果真就是名震江湖的徐氏双侠中,女侠徐若花。
作者必须补述一笔,关于这徐若花何以会在庐州出现之故。
原来当日孤云道人和他们上路之后,这才告诉他们说,那位约请青阳老道人护法炼药的人,乃是武林一位前辈,姓钟名旭,当年有个外号是金刀太岁。手中一柄金刀,又重又利,是昔年邪派九大恶人的一个死对头。
他如今在巢湖中一个小岛上炼药,青阳道人法谕并已写明白,那个小岛地方甚小,岛上一目了然,连树木也不多,尽是些岩石。钟旭乃是在岛腹一个天生岩洞中炼药。
每日除了午时和半夜的子时之外,其余时刻都可以暂时分身出来。故此那子午两个时辰,才是最紧要的时刻。
但这等高人炼药,大都俱是这两个时辰不能分心,否则便有走火入魔之危。那些大魔头们当然知道这道理,因此纵使他们探知金刀太岁钟旭此岛炼药,也一定拣这个时间去寻仇。
这么一来,他们便不能全部留在岛上,尤其是徐若花是位姑娘家。他们到达巢湖时,找到那荒岛,钟旭开门相见,原来在岛心处有块大岩石,嵌有铁键,这块重逾万斤的大岩石,竟可开合自如。
那金刀太岁钟旭年逾七旬,身体魁梧健朗,见到他们,十分欣喜,便请他们入洞小坐。
只见那石洞通体白石,磨得十分细滑,约有四丈方圆,大倒是甚大。炉鼎安放在洞中央,炉前有个蒲团,便是钟旭打坐所用。
钟旭豪爽地笑道:“你们三位来到,老夫可就安心了。孤云的武功我所深知,至于徐家两位小友,名门嫡传,自然也不弱。尤其近年来听到两位小友行快仗义的种种事迹,更教老夫心折……”
孤云道人和徐氏兄妹连忙逊谢奖语。
钟旭又道:“你们只要届时助我抵挡那两个大魔头一个时辰功夫,我便可以出手助战。
但容老夫说句坦白话,那两凶俱有护身魔功,寻常掌力伤他不得,只有崆峒老前辈三危老樵金莫邪的太乙气功,能够破他护体魔功。此外,如用锋快利剑,加上内力造诣够深,也能伤得他们。不过饶是有剑在手,也得多加小心……”
孤云道长因如今面对的是不可一世的大魔头,不得不多加小心,便道:“那个自然是要小心的了,这等魔头,还能省事的么?”
金刀太岁钟旭颔首而笑,白皑皑的头颅显得十分有力。他道:
“老朽所说要多加小心,却是因为他们的护身魔功十分厉害,因此纵然他们给内家好手用剑砍一下,也未必伤得严重。是以我们必须事先留意这一着,假如那海外双凶发起急,拼着受伤而使出毒手,却大是可怕……”
孤云道人这时才算听懂,吁口气道:“但愿我们不辱使命,那就谢天谢地了。”
徐若花问道:“老前辈炼的是什么灵药?可以让后辈们增加点见闻么?”
金刀太岁钟旭掀须一笑,道:“徐姑娘何必客气乃尔,老朽这一炉灵药,已费了三十年时间,在海外孤岛环宇内名山大川,采集了四十九种灵药。现已开始炼了两天,还有五日便可峻工。
“炼成之后,炉中共有十二颗如龙眼大小的丹丸,色作金黄。因是专治天下各种兵器拳脚的重伤,几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故此称为回生丹。等这一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