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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福缓缓眨动双眼,长叹一声道:“世事难以预料,谁又敢说未来?多谢两位老侠收留我的大德,容我日后补报吧!两位可有什么话带给小主人?”
白秀山笑着说道:“好在中秋要见面了,有话到那一天再说吧!”
“是!萧福向您告别啦!”说着他抬头盯注了大伙儿一眼,含着令人很难理解的神色,慢慢地转过身去,一步步往外走下。
白秀山立刻正色对商五洲道:“你都准备好了?”
商五洲道:“是,一切都安排妥善啦!”
白秀山自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说道:“立即从后岭下山,自‘塞则’转‘古交’,送珍娘姐弟到白家庄,信交予庄主白云鹏,然后快马到长安见我。”
“师父昨夜不是说送……”“送到太原的话,是怕隔墙有耳。”
商五洲不再多言,珍娘姐弟早晨已经商五洲说明原因,遂拜别了白秀山和老道涵龄,由后山而去。老道此时正色对白秀山说道:“酸丁,太白谷随时可去,我想……”
白秀山笑着说道:“任凭阁下,小心那老狐狸,别忘了八月十五日!”
“我真不信昨夜那人是他。”
“我秀才公不敢赞同。”
“那又是谁把他打下来的?”
“他自己!”
“酸丁,你可有证据?”
“咱们的话他全已听清,知道楚零、萧瑾和大哥的下落我们也不晓得,留已无益;但请柬的事还没办好,他才故作害遭暗算,出声呼疼。引我们离开静室,他却乘机施展手脚,然后回去装睡。”
“酸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乎?”
“老道,看来我这‘酸丁’的名字,要奉送给尊驾用了,你这以矛攻盾的譬喻,是从何处有感而发?”“昨夜突闻呼疼之声,你问我声音像谁,我说像是萧福,你回答我‘怎么会’,如今你却改了说法,岂非矛盾?”
“老道,这方面你就差了,自商五洲说敬阜山庄遍撒木柬之后,我就留了心。曾暗中间过珍儿,萧福背着你我,毫无老迈神态。晨起采艾归来,那时五洲已到,是故我特别注意萧福,珍儿和金朗双足泥泞,鞋袜尽湿,可是萧福的粉履,除足尖地方微沾水泥外,仍然洁白无尘。因此当夜窗外传来呼疼声音,我已断定必然是他,‘怎么会’这句话,是有心点醒你罢了!后来我催你去探视萧福,并随即和五洲也离开当地,就是要给萧福个空,让他把木柬放下,他果然上当了。由此我才断定,萧福虽有一身出众的功力,但却毫无江湖经验;假作摔跌和乘机留柬,在在显示阅历不足。”
“酸丁,算你比我聪明,为什么不留下他?”
“萧福表面上毫无过失,这人生性鲁愚,萧大哥若是尚在人世,有他一言,萧福必仍恭顺听命。何况目下尚难预测他的功力深浅,万一数年来他也学成‘玄寒冰煞阴功’,你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老道越想越恨,这算那门子功力,你我苦练一生,竟敌不过人家几年进修的新手,难道这种阴功就无法抵制?”
“老道,你那道德经大概是念到和尚肚子里了,是谁告诉你玄寒冰煞阴功无法抵制?谁又说过咱们敌不过萧福?快去办你应该办的事情吧!八月十五咱们再相会的时候,我自有抵制这种恶毒阴功的办法!”
老道涵龄瞪了白秀山一眼,拂袖而起郑重地说道:“酸丁,我去了,记得八月十五!”说着已出了室门。白秀山接口一句道:“老道放心,保你那天见到萧大哥就是。”
“言之过早,中秋再会!”老道说着已出去了十丈。白秀山摇摇头,抓起早就预备好了的钱囊,就将各处门户锁上,远离吕梁而去。
商五洲带着珍娘、金朗走下吕梁山,可也为了难。珍娘十七岁了,说大不大,说小可不算小啦!虽然练了近一年的功夫,却仍是娇弱得很,三寸金莲,怎耐久行?商五洲没了主意。沿路非山即水,盗匪出没无常,商五洲不由万分焦急。
第一天只走了二十里路,照这样走到白家庄,少说要十天才行。
住店之后,商五洲告诉店家,明天替他雇辆车,要两匹牲口的,为着赶路快些。店家露出一面孔的奸笑,迭声答应着。商五洲不禁怦然心动,他这才发觉,店伙不像善良的正经商人。他白担了一夜的心,谁知平安无事,店家已经替他雇好了马车。车把式生得相当凶恶,一张黑漆脸皮,满腮乱髯,头发蓬松,身材高大。商五洲皱了皱眉,说明要到“晋源”,他存了个心眼,没敢说上白家庄。车把式要的价吓他一跳,三两银子,并不算多,是少的吓人。事已至此,商五洲只笑了一笑。
商五洲坐于车把式旁边的辕座上,他另有用意。珍娘姐弟坐在车里。起程的时候,又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英俊汉子,二十多岁,从车里扶出来一位老者,和一位貌美无双的绝色佳人。那汉子大声的叫店家赶紧泡茶,要了二十个大馒头、五斤酱牛肉,包好带走,说喝了茶要赶路,到“古交”。
商五洲雇的那辆马车,车把式已然扬鞭要走,这时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放下鞭子,跳下车来进了店!直到另外那辆车上的老者和佳人,喝完茶上了车,那凶恶的车把式才从里面出来;正赶上那汉子打开一个鼓凸凸的厚牛皮袋,付茶饭钱。白花花的银子,装满袋中,少说也有两三百两。
车把式瞥了那汉子一眼,冷冷的一笑,不怀好意。商五洲看在眼内,一言不发,他料定前途难免是非。那车把式大概是高兴的过了火,懒得迈步,竟然飘身纵上车辕。商五洲暗中冷笑,度德量力,他从车把式的轻功中下了判断,深信自己对付此人还不费手脚,故作未觉,也不催他起程。
待那英俊汉子已经上了车辕,商五洲这辆车上的把式,却猛甩长鞭,“叭叭”暴出两声脆响,抢先走下。从后传来辚辚车声,商五洲回顾那汉子的马车,果然紧跟在自己的车后;暗中叹息江湖险诈,今朝若非适巧遇上自己,后面那辆车必在遭难无疑。
前行一片荒凉,晌午时候,后面马车靠着一片密林停了下来;商五洲那辆车上的车把式,竟也停车休息。商五洲不由怒极,暗骂这个凶恶的车把式忒也过份,停车竟然不跟自己商量一下,立刻沉声说道:“喂!哪个叫你在这里停车?”车把式翻了翻眼皮,冷冷地说道;“老客,牲口走不动了,只好停车歇歇。”
“我看这两匹骡子满有精神的嘛!”
“老客你懂得牲口?哼!”说着他冷哼了一声,跳下车辕,干脆解开肚带和缰绳,牵出两匹骡子溜起大圈儿来了。商五洲暗自冷笑。他慢吞吞地下了辕座,掀开车帘,悄声对珍娘姐弟说道:“这个赶车的大汉来路不正,等会儿也许要出事,姑娘到时候别慌,别乱跑,守好金朗,万事有我。”
珍娘娇柔地点着头说道:“师兄放心对付面前,我不怕!”
金朗也接口说道:“师兄,打得起来不?”商五洲暗忖真是小孩子的心性,只好笑笑,没回答他。
这时来路上有两骑快马,飞驰近前。马上人猛地紧拉缰绳,两马长嘶一声八蹄儿倏地停下,动都不动。马上原来是两位背着宝剑的姑娘,一身白,白衫白裤白鞋白带;白纱遮着那张隐约看来美艳无伦的粉脸,襟前一朵红花。双双飘身下马,姿态妙绝,翩翩若玉蝶临花;遮脸的雪纱随风扬起,露出了黑白分明的一双星眸,和粉颊上的两个梨涡,娇媚俏美难以描画。说什么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这两位姑娘只消瞟你一眼,那种含蕴着无法形容的热力,何止勾魂摄魄,足能蚀骨酥筋,令人心甘情愿的无所不予。
商五洲摸不清这两位姑娘的来路,却知道不是好相遇。貌相凶恶的车把式早已停步,直勾着一双贼眼,失魂落魄般地看着两位白衣姑娘。这时,两位姑娘已缓移莲步向商五洲这辆马车走来。幽兰香气袭人,迎风远远送到。这时,那旁边一辆车上驾辕的英俊汉子不知是对谁说道:“咱们走吧!这儿要出事了。”
两位白衣姑娘闻声停步,回头看了那汉子一眼,倏地转身向他走去。到了近前,左边那位姑娘说道:“你在跟谁说话?这儿要出什么事呀?”声音美妙如奏仙乐,若黄莺出谷,似银铃震鸣,确是好听得紧。那汉子却连眼反都不抬,回头对马车里面说道:“就要起程了,大妹你可坐稳些。”
“慢着些儿,我就不信。”另外那位白衣姑娘,气恼地说出这句话来,身法好快,已经掀开了轿帘子。里面适巧有人探头张望,原来是位绝色美人,粉面凝脂,秀发堆云,双瞳剪水,弯月成眉,檀口贝齿,端庄娴雅,令人不敢仰视。
两位白衣姑娘艳美绝俗,适才不忿那汉子对自己的盖世容颜视若无睹,如今一见轿中人儿的体态模样,觉得有些自愧弗如了。绝色美女嫣然一笑道:“两位姊姊刚刚说是不信,能告诉我是不信什么吗?”
白衣姑娘羞红玉颊,车内老者却开朗笑着说道:“你二哥又犯了牛脾气,没回两位姑娘的话,惹恼了人家。”
两位白衣姑娘隔着纱巾,瞟了车辕上那个英俊汉子一眼,蓦地双双心头一凛,那汉子并不算极俊,但却迷人!两位姑娘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就觉得那汉子和别人不同,情不自禁的又瞟了一眼,心头怦怦颤动。
这时,那位绝色美人轻启撄唇说道:“二哥哥天性不大喜欢多说话,两位姊姊担待些个。”
“没什么,其实也难怪令兄,是我姐妹鲁莽了些。”
车辕上的汉子此时却含笑说道:“大妹,咱们该走了。”
美人儿点点头,两位白衣姑娘却突然说道:“使不得,还是等会儿走吧!”
那汉子皱眉看了看左边的白衣姑娘,姑娘接着道:“你看什么?前面有些极恶的强盗。”
那汉子微微一笑,另一位白衣姑娘又道:“你说你不怕,可是别忘了轿子上的这位姊姊。”
那汉子左眉一挑,眨了眨眼,右边的姑娘接着说道:“你别只顾使气,小心些总是好的。”
左边那位白衣姑娘又说道:“信不信由你,那旁马车上的车把式,就是……”
那位绝色美人儿这时又开口说道:“两位姊姊,我二哥哥什么时候有说过不信你们的话来着?”
两位白衣姑娘并未思索,立刻回道:“他说过,他的眼睛会说话……”
那汉子闻言呆得一呆,绝色美人不禁娇笑连声,马车内的老者也止不住开朗的扬声长笑起来。白衣姑娘羞得转身就跑。蓦地乱马蹄声震响,迎面驰来八骑快马扬起漫天尘雾,刹那到达近旁勒缰停蹄。马上人一色杏黄衣衫,紫红腰带,个个凶悍得怕人。
商五洲不由暗中叫苦,他从这些人的衣着上,认出是横行豫、晋、秦三地的“紫带”帮匪!两位白衣姑娘毫不惊慌,一位退到那英俊汉子的马车旁,另一位若无其事的走近商五洲的车后。
此时那个貌相凶恶的车把式,飞奔跑近八骑马旁,恭敬的对马上人指着商五洲和两位姑娘,禀说不已,半晌方止。马上人点着头,一挥手,车把式退到一边。八骑骏马缓缓移动,但都远隔数丈,弧形包围着两辆马车,不下马,不说话,虎视眈眈!
移时,远处电掣般驰来一匹黑漆乌骊,马上人银衫紫带,格外显目;金鞍下衫猩红毡毯,毯垂杏黄丝缠,华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