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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再见。”
说著取出一包解药掷至吕松霖面前,又道:“服下毒性立解。”
两臂一振,倏地拔起七八丈高下,凌空一个筋斗,穿空斜飞而去。
去势如若流星飞射,转瞬身形杳失於青冥翠郁中。
第 三 章
双判已是昏死过去,迄未醒转。
吕松霖毒血已冲开封闭穴道,瘫软跌坐在地,瞑目强行运气阻截毒血侵入,满头冷汗如雨,面露极为痛苦之色。
老僧叹息一声,走了近前,拾起雷鸣霄掷留解药,撬开吕松霖牙关,喂服而下,一掌按在吕松霖头顶“百汇穴”上,以他一甲子修为真元助他提早痊愈。
吕松霖解药服下,毒性立解,只觉一股阳和之气由顶门透入,运行周天,浑身舒泰已极,知老僧此举大有原因,索性端坐不动,让自己本身真力与老僧所赐合而为一,不觉打通奇经八脉,生死玄关任督二穴。
老僧收掌赞叹道:“果然良材美质,天生异禀,无怪蛮荒怪物动了收徒之念。”
吕松霖一跃而起整了整衣衫,伏地叩谢道:“老前辈大德,晚辈吕松霖没齿不忘。”
老僧欠身扶起,微笑道:“小檀越真姓吕么?老衲不知四明老人有小檀越此一衣钵传人。”
吕松霖闻言脸色大变,惶悚下拜道:“不敢欺瞒老前辈,晚辈实……”
老僧倏地手出如风,捉住吕松霖腕脉腾空而去。
吕松霖任由老僧捉住,心内惊疑不至,随著老僧掠上一处天风强劲,雪峰绝顶上。
老僧掀髯含笑道:“老衲普陀潮音上人,喜於禅悦,甚少涉足中土,武林中仅寥寥数位方外之友知老衲之名,此次前来中土因证果在即,不欲一身绝学随身而殉,欲觅一传人相授。”
说著目注吕松霖微微一笑接道:“小檀越在平湖秋月起,老衲一路相随至今,发现小檀越心性人品俱皆上乘之材,却又有莫大隐衷在身,暗中不时泛出重忧,是以……”
底下之话倏然住口,仅露慈祥眼光凝注在吕松霖面上。
吕松霖知自己所行所为,莫不为潮音上人看在眼中,不禁两眼微潮,泪光滢然,道:“晚辈复姓南宫,草字松霖,谎言四明老人之徒,其实非是,身负血海大仇,与紫府奇书有着莫大关系,晚辈所以背人面泛重忧,即因本身武功微末,无法应付日後艰危。”
潮云上人道:“小檀越与北瀛岛主等巨邪虚於委蛇,无异与虎谋皮,固然小檀越心智才华无一不超人一等,虽筹谋万全,但百密总有一疏,只怕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吕松霖心神一惕,答道:“北瀛岛主等与紫府奇书更有著极大的关连,如舍弃此一重要之线索,甚难以竟全功。”
潮音上人长叹一声道:“紫府奇书,旷古绝今,老衲生也晚,又因证果在即,无缘目睹。”
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卷手抄册笈,接道:“此中所载,乃老纳一生心血所聚,虽不及紫府奇书,但亦浩瀚繁博,以小檀越天生异禀,假以时日,不难大成,於小檀越日後艰危不无助益,今举以相赠,望时体上天好生之德,毋多造杀孽为是。”
吕松霖心中狂喜,叩拜伏地,道:“此恩此德,弟子肝脑涂地无可相报於万一。”
潮音上人含笑扶起,道:“小檀越可在此四明山中择一僻静之处,将笈中所载默记於胸,用火焚毁,无使沦入妖邪之手。”
吕松霖诚谨答道:“弟子遵命。”
潮音上人面色急转肃穆,道:“柳凤薇天生丽质,无怪你一见倾倒,老衲观你面相,日後必情孽缠身磨折重重,情之一字,圣贤难免,望你好自为之。”说时,大袖一拂,奔空而起,飘下绝顶。
风中传来潮音上人之语声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江湖之上,云谲波诡,今朝为友,明日成仇。”
语声仍袅袅回应,潮因上人身形已杳失天外。
吕松霖捧著潮音上人持赠之武功秘笈发了一阵呆後,揭开卷首一页,不由一怔。
原来页中夹著一方纸条,上书:“唯女子与小人是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字迹雄浑,龙飞凤舞,笔力遒劲,直透纸背。
分明潮音上人事前所书,举以知惕。
但吕松霖一时之间,不明所指,茫然发怔。
天风强劲,衣袂飘飞,吕松霖卓立绝巅,目凝苍冥远处,百感交集,怅触无端……
※ ※ ※
拾日後。
渤海湾内,天空彤云密布,风吼呼啸,浊浪涛天。
水天远处,忽现出一艘三桅巨舟随著波涛起伏,时隐时现,望大沽口缓缓驶来。
船首舱面上站著四人,神色显得举止不宁。
这四人正是留云别府护院七十二式神鞭龙如飞,及燕京名捕豹剑江振远、霹雳掌华土弘、追风无形顾凤举。
他们均知道座舟一进入永定河中上溯燕京,即陷入重艰险危,因舱内之人,正是江湖中人急欲攘有之主,风华绝代,洪步云遗孀柳凤薇。
龙如飞捋须长叹道:“如非屡承那白衣少侠施救,洪夫人岂能安然无险脱出西陵客栈,并承卖棹安顿洪夫人后,命人带讯寻到龙某及三位大人,十日来,得以安枕无忧。这白衣少侠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令人莫测高深。”
江振远道:“连日来龙兄每每谈及白衣少侠,想必人品极佳,武功绝高,难道连个名姓都无有么?”
龙如飞摇首微笑道:“侠士救人,不欺其志,他功成引退,正是表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所为而来,与此事一无牵涉,何必留下姓名,予人疑窦。”
江振远极不同意龙如飞所说,道:“西陵客栈,尸体八具,并非白衣少侠一走了之即可脱却干系,倘死者之友兴师问罪,首当其冲者正是你龙老师,追问白衣少侠来历,龙老师何词以对?”
龙如飞神色一肃,沉声道:“这样说来,我辈救人先要问明与自身无干者才予施救,岂非市恩沽钓之徒,令人齿冷。”
江振远面色一红,道:“江某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身为公门捕役,凡事只重利害实际,龙老师勿介意。”
龙如飞长叹一声道:“龙某何敢对江大人心存芥蒂,敝东之死不但可疑,而且江湖著名妖邪更因之对洪夫人不利,其中若非有关系武林重大秘密,焉曷臻此,洪夫人却又丝毫不知情,每一念及,令人心烦。”
江振远道:“洪夫人真个不知情么?”
龙如飞双目一瞪,道:“江大人迄至如今尚不相信龙某之言麽?”
江振远浓眉重皱,笑了一笑道:“龙老师一言九鼎,江某那有不相信之理倘真个洪步云之死有关武林重大秘密,不久之後,腥风血雨即将弥漫整个武林,焉能不令江某忧虑?”
说时,船首已进入浊浪滚滚永定河中,纤夫纷纷起岸,拽索出声。
江振远出京之时,尚不知洪步云身死何因,及至杭城,传闻频仍,谣诼满天,谓洪步云致死之因乃为“紫府奇书”所引起。
“紫府寄书”旷代绝学,百年前为此书在昆仑绝顶灵鹫峰上引起一场凶搏,武林中千百高手在争夺此一奇书战役中丧亡殆尽。
最後虽为黄叶道人攫得,又为当年凶邪巨擘幽魂手平梧猝施暗算,黄叶道人身负重伤,仍奋力卫此紫府奇书孤注一掷,双双堕下千仞绝壑之下,紫府奇书亦告失踪。
此为武林百年来惨烈战役,武林精英元气大损,至今仍辗转相传,故莫不知悉,寻觅“紫府奇书”者亦不乏其人,但犹如石沉大海,无人找得一丝端倪。
不料,“紫府奇书”竟与洪步云之死有关,宁非怪事。
若洪步云真个得到“紫府寄书”,习成绝学,即可睥睨武林,无敌天下,但何为匆惶乘车遁逃,亦何致丧命?
其中矛盾百出,令人如坠五里云雾中,穷思不解。
江振远都城名捕,分析事理超人一等,百不爽一,料测如神。
但,洪步云之死,却令他束手无策,困惑不解。
由海口至都城,船行两日一夜,一路行来,竟然风平浪静,不生半点事故,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留云别府中自柳凤薇转返,车马冷落一变为门庭若市,户限为穿,设奠超度,钹鼓梵呗之声,不绝於耳,声扬户外。
灵堂前,都城名捕豹掌银剑江振远、霹震掌华士弘、追风无影顾凤举等三人分立于角隅,留意每一祭奠之人。
洪步云尸体尚未盖棺,停灵堂後。
柳凤薇坐在棺侧嘤嘤啜泣。
龙如飞及两名护院亮著兵刃守在柳凤薇之後窗前,虎目炯炯,神光逼射。
忽地,一个小厮急急走入,向龙如飞附耳密禀了一阵,只见龙如飞神色微变,瞬即平复,与小厮走出灵幕直趋堂外而去。
柳凤薇窥见龙如飞神色,暗暗纳罕不已。
龙如飞随著小厮走出留云别府,府外瞧热闹之人围观如堵。
只见人群趋出一个面容陌生,年在四旬开外,身著青衫中年汉子朝著自己抱拳一揖,道:“龙老师别来无恙。”
龙如飞不禁愣住,但觉与这人夙不相识,道:“老朽健忘得紧,阁下请赐告来历姓名,以免开罪。”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道:“富贵戚友远,安乐故人疏,龙老师怎么竟忘怀了在下。”说著,五指疾如电光石火一伸。
出手奇奥不测,龙如飞警觉已是不及,为他一把扣住了自己腕脉穴。
中年汉子又是一声大笑,道:“龙老师真个忘怀了么?”
不由分说,牵著龙如飞向门内走去。
龙如飞只觉酥麻无力,身不由主地为中年汉子牵著,心内大感凛骇。
但闻中年汉子低声道:“在下吕松霖,为防人识破,故易容而来。”
说时五指舒开,接道:“这几日,留云别府恐有变故,在下乔装,为相助龙老师一臂之力。”
龙如飞心中大喜,正待启齿,为吕松霖眼色制止,低声道:“此时不宜多谈,免人起疑,龙老师佯作与在下乃多年未见至交好友就是。”
龙如飞听吕松霖郑重其词,必有所见,心神暗暗一震,点了点头,与吕松霖偕入灵後,默然不语,亦未与华士弘、顾凤举二人引见。
华顾两人互望了一眼,暗感纳闷。
这时灵堂内鼓乐声大作,走入一个体形矮小老者,在洪步云磁绘遗容前展拜了三下,缓缓转面目注江振远道:“二十载睽隔故人,不想竟成人天永诀,老朽意欲见故人最後一面,不知可否?”
江振远道:“理该如此。”带著老者直趋灵後。
老者端详著洪步云遗体,久久不语,忽出声长叹道:“冤有头,债有主,洪兄,你死得太早了一点。”
言语显得不伦不类,使人煞费疑猜。
吕松霖看出这老者正是血影手侯绍鸿,不禁心中一震,目光留神侯绍鸿的举动。
只见侯绍鸿缓缓围著灵柩走了一圈,伸出右掌,喃喃出声道:“老友,你一无牵挂而去,尚有什么不瞑目,可怜愚兄还须为了你身後未了之事劳碌奔波,老友!你安静地闭上双眼吧!”
说著,手掌欲向洪步云面门按去。
突然,侯绍鸿如蓦遇蜂噬,手掌疾缩,面色微变,张目四巡,忽向柳凤薇笑道:“红颜命薄,自古已然,尚望善自节哀珍重。”
话落人出,似一团旋风般掠出幕後。
江振远不禁一怔,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