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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指韦陀李崇宇见爱子被制,不禁勃然大怒道:“石中玉,你上门欺人尚不自知理亏,竟敢侍强凌弱……”
语声未了,石中玉哈哈大笑放开扣住李庆嵩五指,道:“石某要取汝子性命,犹如折枝反掌,但石某尚不屑为之。”一掌轻拂而出。
李庆嵩闷哼一声,撞开五六步方始定住,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黄豆般冷汗冒出,显然内伤不轻。
铁指韦陀李崇宇须发怒张,一鹤冲天而起,拔出五六丈掉首扑上,左掌右指,夹著一片沉逾山岳潜动,望石中天凌头压下。
石中玉深明厉害,冷笑一声,疾飘开五尺,双掌托天迎去。
李崇宇身形到得中途,突感胁间一麻,神智—昏,断线般坠落地上。
石中玉无独有偶,亦是仰面倒地不起。
更有骆毓奇李庆嵩及群邪亦无声无息纷纷倒下雪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震骇恐怖。
庄园中无一人幸免,此又是一宗震惊武林公案。
究是何人所为?
诸葛文么?不!他不曾亲眼目睹。
风仍在吼,雪片漫天飞舞,一片一片向园中倒著十数具武林高手身上落下,不久即将湮没无形,一丝痕迹不露。
风雪弥涌中,一条庞大身形捷似飞鸟由空中电泻疾落,现出面目森冷的老人。
老人正是四凶之一乾坤钓客温蔚翔,目中精芒怒射,厉声道:“戎云虎,老夫不杀你誓不为人。”两手抓起石中玉及虎面修髯老者冲霄穿空而去。
去势电疾,转眼即杳入风雪漫天中……
诸葛文俟李崇宇父子及骆毓奇扑出窗外,即向老安人道:“这等武林凶杀之事,老太太不见为妙,请速回内院歇息吧。”
老安人长叹一声,点点头,颤巍巍地离去。
诸葛文迅疾无伦穿出窗外,身化“神龙入云”翻上一株参天凌干巨楠之上。
这时,铁指韦陀李崇宇与四海游龙石中玉唇枪舌剑,转眼拚搏难免。
他竟似若无睹,冷电眼神频频四外搜索,凭他臆测天河鬼叟戎云虎定然藏匿宅中,未必即离。
果然,邻近一株柏树上正有两道慑人眼神凝向李崇宇等人。
诸葛文目光锐厉,瞧出那就是天河鬼叟戎云虎。
戎云虎听得李崇宇鬼话连天,说自己劫走蒙面少女,不禁鼻中发出一声低哼,目中射出怨毒光芒。
忽地,只见戎云虎面色一变,离枝遁空而去。
诸葛文“鹧鹩展翅”腾空尾随而去,仗著园中森森古木掩蔽身形,一路追去。
宅院占地甚广,但见戎云虎亦是尾蹑一条人影,那人正是乾坤钓客温蔚翔。
诸葛文暗惊道:“看来,四凶俱已到齐,他们暗中勾心斗角,不久,必转为明相火拚。”
他为自己妙计逐渐得逞,面上不禁泛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只见乾坤钓客温蔚翔在马廊外逡巡,漫天飞雪一寸一寸的地面加厚,将一切所留痕迹湮没。
温蔚翔伸手轻轻拂向地面,刮起一片雪尘,露出蹄痕去向。
天河鬼叟戎云虎藏匿在远处树後,却未防诸葛文窥何在侧,戎云虎枭睛疾溜溜地乱转,一张狰狞地面孔满怖杀机,恨不得将温蔚翔吞下去。
诸葛文暗中窃笑不已,只见温蔚翔身形暴起,穿出窗外而杳。
戎云虎毫不怠慢,接踵扑出墙外而去。
诸葛文微一躇踌,追出墙外,但风雪漫漫,弥天汹涌,阻碍了视线,穷极目力下只见远处人影一闪即隐,他施展绝世轻功,追出五七里远,双凶已是无影无踪,不禁废然折了回去。
他一飘入院墙,即闻一声冷笑,只觉一股强猛劲风撞来,情不由主平胸双掌推了出去。
两股潜劲猛接,诸葛文身形一阵撼震,斜身踉跄退出两步,抬目望去,只见天河鬼叟戎云虎立在两文开外,阴冷澈骨一笑,道:“好小子,武功居然不弱。”
诸葛文冷笑道:“你是何人,擅闯本庄非奸即盗,速俯首就擒尚可留得命在。”
戎云虎不禁怔得一怔,道:“你姓李?”
“不错。”
戎云虎脸色一变,右臂疾伸而出,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探向诸葛文“脉门”要穴。
他这一招,看似平凡,其实玄奥不测,任凭闪向何方也避不开去,江潮中无数成名人物均败在他这一招之下。
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诸葛文并非当日吴下阿蒙,戎云虎一招展出,即深明其中玄奥,卓立如山,不避不让,右掌平胸微微一抓。
天河鬼叟招式如电,指锋锐啸堪堪触及诸葛文右臂“曲地”重穴。
诸葛文突然右足一撤,身躯未旋,时间之拿捏竟然恰到好处,不差分毫。
戎云虎指臂擦著诸葛文胸前而过,一抓成空,戎云虎不禁心头一震。
就在此时,诸葛文横肘一推,撞向戎云虎胁下“神堂”穴,猛一翻腕,五指迅疾无抡抓望肩头。
一式两招,非但雷厉电奔,而且精奇难解。
天河鬼叟戎云虎只觉一股潜劲向“神堂”穴撞来,肩头又感锐啸风生,不禁吓得胆寒魂飞。
他不敢以护身罡气硬抗,身形急望前一栽,垫步窜起穿空遁逃而去。
诸葛文为自身武功突飞猛晋感到骇异,怔了怔神,身形疾展,扑向秋镜楼而去。
他一至秋镜楼外远处,凝目望去,不禁呆住,只见地面倒著十数具尸体,悉为四海游龙率来龙虎十二盟中匪徒,但石中玉及虎面修髯老者不知何往。
铁指韦陀李崇宇玉面孟尝小温侯李庆嵩及八方头陀神行客骆毓奇似重病方愈,惨淡无神,在倾听一个金面人说话。
此人面似淡金,秃眉无须,神色木然如冰,一袭宽大黄色长衫在呼啸寒风中猎猎起舞,语声极低,但不时发出扰人心魄的短笑。
蓦地——
金面人鼻中沉哼一声,仰面扬掌虚空击去。
只听一声惨嗥腾起,耸干柏柯上断线般坠下一人,叭哒堕地,耳目口鼻中鲜血涌出,四肢一伸气绝废命。
金面人木然望了死者一眼,道:“此人乃天河鬼叟手下,作恶多端,死了无愧。”话声寒峭阴冷,令人毛发笔立。
接著金面人又道:“老朽山野之人,避居尘世已久,久不过问武林是非,奉劝三位,切莫深信外貌良善心怀阴谲之人,更莫寄望於自视名门正派高手,警记斯言,当可减免灾难。”
话落,冲霄奔空而起,半空中传来语声道:“珍重再见。”人影疾杳无踪。
三人互望了一眼,面现苦笑,并肩步入秋镜楼中。
他们发现诸葛文倒在楼口下,僵睡若死。
李崇宇眉头一皱,道:“嵩儿,拍开此人睡穴,赏赐重金遣之离去。”
李庆嵩尚念诸葛文医道,意欲留作臂助,道:“爹……”
铁指韦陀面色一沉,喝道:“不必多说,照为父之命行事,此人面目可憎,不可深信。”说後偕骆毓奇登楼而去。
李庆嵩暗叹了一声,一拍开诸葛文睡穴。
诸葛文擦眼爬起,面容惶恐道:“少庄主……”
李庆嵩微笑道:“此後本庄步入多事之秋,劫杀难免,本想延揽兄台,奈兄台不擅武功,如有不测,在下何忍,只有留待他日了。”说著在怀中取出一锭黄金致赠,又道:“在下深知兄台耿介,区区俗物乃出自在下一片诚意,望忽见却是幸。”
诸葛文再三推辞不获,只好收下告辞。
李庆嵩送出庄外而别。
诸葛文本想再潜入庄中探明金面人来历及方才发生之事始末,但他急於寻觅蒙面少女。
他认定蒙面少女就是柳凤薇,权衡轻重,只有暂舍李家庄於不顾。
风雪漫漫,皓寒凛冽。
诸葛文怀著一腔落寞惆怅,重回南关外蔡家老店中,谋求一醉再上征途。
他伸手一揭门帘跨入,只见店内竟上了满座,店主正巧立在门侧招呼小二送酒送菜,一见诸葛文面现愕然之色,嘴唇翕动欲言,他忙以眼色制止。
店主溜出口边之话,又复咽了下去,笑道:“您老将就与旁的客官并一并坐。”
诸葛文点了点头,目光四巡,突然眼中一亮,步向里首壁偶一付座头而去。
这座上正坐在一个乱发蓬松,满身油污的化子,大盏盛酒,左手握著一根鸡腿塞入口中,咀嚼出声,吃像极难看。
诸葛文微微一笑,认出是太极铁掌邵元康,迳在侧首坐下。
邵元康虎目瞪著诸葛文,哈哈一笑道:“咱俩正好配对,化子邋蹋,你也尊范不堪恭维。”
诸葛文首一低,蚁语传声道:“邵老哥哥,在下吕松霖。”
语声送入邵元康耳中,邵化子不禁张大了眼发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吕松霖忙转面望著走了过来的店小二点了酒菜。
蔡家老店中一片繁嚣鼎沸,七成食客均是武林人物,肩插兵役,丝穗晃动。
吕松霖低声问讯别後经过。
邵元康道:“此非详谈良机,而且店内还有化子对头人物在,正虎视耽耽注意我等,嘿嘿,他有耐心等待,化子也存心磨姑,老弟,咱们尽兴一醉,谈点别的如何?”
吕松霖有意无意目光缓缓扫视店内,忽瞥见一人侧影,令他胸中怒火沸腾,道:“老哥哥对头仇人,是否就是蛮荒一剑雷鸣霄。”
邵元康双目一翻,道:“你认得他。”
“在下亦与他有仇!”
邵元康不禁一怔,瞪眼凝望著吕松霖,道:“怎么,你也与他有仇?”
吕松霖目露忧容,道:“别管雷鸣霄,你我谈正事要紧,老哥哥为何与骆大侠分手,在下经历极为惨痛新奇,更堪忧虑武林前途日非。”
“那麽你先说。”
这时小二已送上酒食,吕松霖饮了一口酒後,滔滔不绝说出自漕河镇分手所经所遇,只隐去圣手韩康卢燕姓名不说。
邵元康闻及沈万苍陈鸿秋遭了毒手,不禁目中一红,须眉无风自动。
吕松霖一口气说完,邵化子面色瞬息万变,半晌不语,急叹息道:“骆毓奇危矣,他与化子在兰州分手,约定三日後再见,他定是风闻此事赶来与铁指韦陀李崇宇晤面,不想竟会遭遇……”
吕松霖大诧,惊道:“骆大侠不是很好么?”
邵元康冷哼一声道:“你认为金面人是良善之辈?”
“那么他是谁?”
邵元康摇首表示不知,倏地擎杯黯然一笑道:“老弟,咱们一杯解千愁,此事千头万绪丝毫不能自乱步骤,慢慢来。”
太极铁掌本来性如烈火,这次表现除异常沉稳,因为兹事体大,一点粗卤不得。
他说时目光频频向蛮荒一剑觑望过去。
只见雷鸣霄座上又多了两人,正是吕梁双判北希言北希滇,双判在与雷鸣霄低声说话。
倏地,蛮荒一剑面色一变,矍然立起,低喝道:“走。”与吕梁双判离店而去。
三人尚未揭开布帘跨出店去,只听门外一声高呼道:“那不就是蒙面少女!”
雷鸣霄吕梁双判闻言,风也似般窜出。
四座翕动,纷纷掠了出去。
吕松霖不禁心神一震,暗诧道:“她怎么又回来了。”
情不由主的站了起来,随著群豪走出。
太极铁掌邵元康痛心知友惨死,悲怆郁怀,也浑浑噩噩随著吕松霖步出店外。
第 十 章
寒风呼啸四涌,雪甫告止住,郊野一片银白,凋乾秀技急剧掠晃著。
远处枯干下立著一个少女背影,她正将座骑系在树干上,那匹马虽是匹口外粟灰色名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