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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道:“哦,……”看看我。我知道公孙谨内功极深,估计就算不比我强,也属同一个层次。这种人目光的锐利程度会达到什么地步,我是心知肚明。他这一眼之下,只怕图中所有细节都已映刻在心中,纵然有少许疑问,回去之后略加思索便会全部了然,便故做大方道:“我们正在研究刘荆州的北进计划,刚开个头。公孙先生若有兴趣,不妨一起探讨,我们也可以借重先生的学识经验。”
“刘荆州的北进计划?”公孙谨双目中神光大盛,透露出无比的关切之意。当即走了过去,拿起那份图谱细看起来。
徐庶看我一眼,对我的大胆豪爽颇感诧异。他虽然智慧甚高,但毕竟不了解公孙谨的功力。我点点头,示意无妨。
过了一会儿,公孙谨缓缓抬起头,盯着我,道:“飞侯可知道这份计划的价值?”
我坐在案几后面,被他的炯炯目光这么凭高俯视,感觉不怎么太舒服,心中却暗暗吃惊,道:“哦,先生以为价值几何?”
公孙谨道:“倾国连城,万金不换。”
我笑了起来:“公孙先生,此乃半年前的计划,现在恐怕已不值这么多了。”一份过期作废的草案而已。
公孙谨神色微动,心想:“飞侯文武全才,果然深不可测。”我这么轻轻一笑,不着意间已经把他故意制造的一个无形控制气场给破坏掉了。他问公孙箭:“师弟,你怎么看?”
公孙箭就着他手看了两眼:“师兄,我和飞帅看法一样,若是半年之前,这份计划当是我军梦寐以求的超级情报,我想曹公定然万金不吝。现在我军已取得黄河主战场的绝对优势地位,即使刘表再攻过来,我们也不怕了。”
公孙谨道:“哦,师弟你也这么看么?”转过头来,目中神光湛然,续问我道:“飞侯是否可以告诉我,贵军是如何得到这份计划的么?我想如此绝密的案牍,一定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弄到吧?”
我眨眨眼,脸色轻轻松松:“我也是今日刚看到,具体的嘛,你就得问元直。”把徐庶如何推断,如何落实的情况简略介绍一下。
公孙谨身体一震,退后半步,道:“佩服!”他用这种直截了当的两难题目骤然发问,本来预想趁我犹豫不决,拼凑婉转措辞的时候,再探测一下我的守本固元的真实功力。但偏偏这份情报并不是曹军探得,所以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而徐庶本身智力竟然达到这种“运筹帷幄之间,看透千里之外”的境界,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精神微散,运起的目测神功顿时反挫。幸好他没有伤人之念,未尽全力,只是退后半步便化解了反挫回来的力道。这一声佩服,便是我和徐庶两者兼而得之了。
我心里也很佩服,嘴上不能说,但看向他的眼光中已表露无疑,心道:“好一种神功!”
公孙谨点一点头,问徐庶:“徐世兄以为如何?”
徐庶想了想,字斟句酌道:“这份计划嘛,目前已知的有几个好处,其一,可以令我们了解到刘表大人的性情抱负,从现在起对他有新的判断;其二,这是一份详尽的南军北伐军事计划,计划者非常了解自荆至许之间的天时地理各种情况,不必一定是刘荆州,任何人从那里进军北方,军队都可以按此线路和分布进行攻击;其三,……”忽然住口。
公孙谨看着徐庶,叹口气,道:“我公孙家族武勇不敢说盖世无双,起码在东北四州无人可及。可惜,因为先天上的原因,代代传人受到本门内功的熏染陶冶,性子都是大变。纵然是幼年本具聪明机变、多谋善思素质的才士,习练武功后也变得性刚意直,不喜欢多动脑筋了。唉,说起来,当日我三师叔擒斩幽州牧刘虞之后,掌握了幽、青、并三州的绝大部分,控甲十余万,占地数千里,势力之强,远非刚刚巧取豪夺了冀州的袁绍可比。可惜他部下将领多是公孙家的宗族子弟,悍将甚多,却无袁营中沮授、田丰那等智谋之士。加上师叔他为人刚愎自用,所以终是连战连败,直至灭亡。我想若当时有徐兄在侧为主谋划,也许我公孙家不至于如此一败涂地。”
我和徐庶都“哦”了一声,我暗暗动心,想道:“公孙家的内功能改变人的心性,这倒是一种现代没人练成的奇妙心法,定然有已经失传的独到之处。”瞧他随随便便就使出现代尚未见人能练成的顶级催眠神功,我内心深处也是十分震动。若不是我在研习各家各门的内功时对现代心理学也有所涉猎,了解他这种这时代根本没有人懂得的催眠之法,几乎被他所趁,测出我的真实功力。
徐庶受到这位一家之主如此推重,则非常感动,道:“公孙先生,像徐某这种人,世上车载斗量,不可计数。其实城镇乡村之侧,深山大泽之间,豪杰隐士,多有高明。”
哎,这话不大对味道,徐庶想干什么啊?不是要把伏龙凤雏给卖了吧?
公孙谨道:“我也知大贤不名。但如世兄这等人,实是可遇不可求。如有高士,愿世兄不吝指点,当趋拜会。”
徐庶微微一笑:“天逢乱世,英杰并生。以先生的慧眼诚心,此事不难。其实珠玉在侧,先生又何必他求?我看随公孙先生而来的这位小道兄,眉灵目活,机质潜承,先生何不多加调教,以期大器?”
我松了口气,看来巧妙转换话题是徐庶的拿手绝活。
公孙谨听了这番话,苦笑道:“他么……当然有些不同。唉,飞侯,公孙谨僻远蛮民,言语放肆,还请勿怪。”
我心想:“说起来你可真的很放肆,不但运奇功试我,还当我面想挖墙角。虽然你求贤心切,可徐庶的资料,自然只和我共享,怎么能让你刨了去?”不过我是现代人,自觉资源甚为富足,以后大有时间可以慢慢采集挖掘,而且看出这公孙谨颇有雄心,能力也足,心里大有惺惺相惜之念,便不怪他,道:“无妨。公孙先生乃丈夫胸怀,阿飞岂敢以常情相视。”
公孙谨一伸大指:“池兄所言不错,飞侯果然是当代堪可逐鹿问鼎的人物。冲你这句无妨,在许昌,你飞侯的事,就是我公孙谨的事。”顿了顿,道:“刚才徐世兄说到这份情报的价值,第三项忍而未言的好处,定然是飞侯可借此事逃离许都了?”
徐庶未料到他这般直截了当,心想:“这不什么都挑明了?”
我道:“公孙先生真是神算。我们刚才,正在研究这件事的可行性。”
公孙谨哈哈一笑,道:“神算不敢当。不过是我能理解飞侯心中所思所想罢了。龙岂池中物,虎自跃深山。站在飞侯的立场,存有此念实在是正常之极。”炯炯目光,又向我射来。
我和他这次目光交汇,再无前两次的明争暗斗,矛攻盾守,而是同时感受到对方那颗澎湃汹涌、勃勃跳动的壮士心灵。
中午,寻常家宴。
徐庶、公孙箭、黄叙、冯喜以及公孙谨带来的那个少年,众人不分长幼,一齐围坐。
阿樱也难得地出来陪客,她身边自然少不了桓袖。
看着大筷吃菜,喜笑颜开的桓袖,我就知道阿樱是她硬拉来的。因为这数月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有外客,阿樱是从不上席的。
桓袖边吃边道:“姐姐,快吃啊,吃完了我们好跟阿飞大哥一起去。”
我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什么,你也去?”
桓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阿樱姐姐出去玩,我当然要跟着了。”
冯喜傻嘿嘿笑着:“嘿嘿,是啊,一起出去玩。喂,小嘴,别抢我的肉吃。”竹筷一摆,斜切下去。黄叙拇、食、中三指一缩,刹时自己的筷头已从指间掉了个,从手背上转了一周,复又恢复原样握住:“死大头,哪有?我夹这麦饼呢。快吃,不然不带你出去。”
冯喜哼了一声:“我跟阿飞大哥去玩,谁让你带?”
我哭笑不得,老婆跟着已经难受点,这三个宝贝要再一起跟过去,那就得时刻考虑他们会怎么闹点事出来娱乐大众了。
公孙谨很有兴趣地看着黄叙,心想:“他这么翻转竹筷,动作真奇怪,好像是滚刀的心法。难道他竟然是那刀神的传人?”
吃过了饭,命人收拾下餐具,我正向公孙箭交代,要他代我暂时陪他师兄坐坐,等我从思忠里看望貂婵回来再一起叙话。忽然刘纲进来报告:“禀飞侯,陈矫、牛金、蔡阳三位大人求见。”
“陈矫、牛金、蔡阳三位大人?”我好生奇怪,大中午的来我这儿干什么?
“有什么事吗?”
刘纲道:“他们不肯说。”
我摇摇头,对大家说:“我去去便来。”
出得府门,只见尚书台得力的三位文武一字排开,陈矫依旧是那身普通文官打扮,牛金有三十五岁左右,蔡阳则大约四十岁,两人都披挂铁甲,站在阶下。瞅我出来,三人一起行礼:“下官等见过护军大人。”
我奇道:“什么护军大人?陈大人,怎么回事?”
陈矫道:“今日早朝,陛下钦定鲁山剿匪一事。任命牛金大人为西北剿匪都督,蔡阳大人为副,飞侯为剿匪营护军,统率禁军中坚、中垒两营剿匪官兵计五千人,今日未时(下午两点)整军出发。这是军师的令箭,请飞侯接令。”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你们搞什么鬼啊,任命我为剿匪营护军?皇帝、荀彧早朝跟我聊了那么久,一点影子都没跟我提过,这会儿火燎眉毛似的就来拉我上路?”也不接那金令,道:“我有点不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蔡阳脾气比较暴躁,翻翻眼,道:“这里有军师令牌,飞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哼了一声:“军师虽可调动许都所有军马将校,但阿飞现任职司隶府,恐怕军师不能以军令调我吧?而且早间我与军师长谈多时,军师并未提到要我随军监军。军师何等样人,岂会朝令夕改?”
牛金见不是头,忙道:“飞侯勿恼。飞侯,末将和蔡都尉在许昌虽练兵多日,但并无独立领兵出征的经验。这次受陛下和荀军师重命,心中十分惴惴。这都是为了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丞相飞传紧急军令,由军师才奏知圣驾特许,任命飞侯为剿匪营护军,随军前往鲁山剿匪。”有飞侯坐镇指导,我们才能安心工作。
我听到“丞相飞传紧急军令”几个字,顿时知道,再也无法推脱了。这可是曹操的命令,不过借用荀彧的名义发给我而已。心中暗恨:“曹操啊曹操,你就这么喜欢折腾我?”
陈矫道:“古人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荀军师一贯用兵持重,飞侯当可体察军师的苦心。”
看看牛金还算诚恳的牛脸,我心想算了,去就去吧!在许昌闷了这么久,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接过那金箭将令,道:“是北城营么?”
牛金道:“是。”
我道:“那好吧,各位且回,我马上就来。”
陈矫欣然道:“如此下官就回报军师。牛、蔡两位大人先去军营准备出征事宜,飞侯一到,便誓师出兵。”
回到府内,桓袖、黄叙、冯喜蹲在一边,拿几个石头子在地下玩什么游戏,公孙家那少年站在一旁看。徐庶正小声和公孙箭谈论什么。阿樱和公孙谨则坐在另一侧闲聊。
把随军剿匪的事跟众人一说,阿袖扔了手中石子,当先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