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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一石米合现代两市斗,约一百四十斤,一千石就是十四万斤,按三千人计算,分到每个人头上的不过五十斤。军队上的人都比较能吃,就算按平均饭量每人一天只吃两斤米,运一千石粮食也只够我们这三千多人吃上大半个月。如果再把喂马的草料算进去,粮食就只有几百石了,而张徐两将手下千余本部军马,路上也不能扎住嘴巴啊?这么算下来,称这一千石粮草为杯水车薪,也不为过。而且我军现在自己已携带了数千石粮草,根本不需要再回去加运这么点粮草。
徐晃在军营多年,如何不知这其中道理?但他见我手按剑柄,目视左右,知道我是挟私报复,不怀好意,虽然说得客气,其实一言不合便将以抗令罪名处分他,竟不敢再行顶撞,低头道:“是。”
我冷冷道:“军情急迫,徐将军通知张将军以后,今夜初更立刻出发,不用再来见我了。”
徐晃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听信张辽挑唆,跑到这儿来没事找事,弄了这么个累死人的差使。施了一礼,道:“末将遵令!”后退几步,转身走了出去。
顺风顺水处理了徐晃,心中非常得意,忽然想到:“我干什么老想着什么史书记载?史书说四月斩颜良,我就非得拖到四月?”念头动到这儿,眼前忽然一片金星乱冒,黑夜也顿时变得明朗起来。想了一炷香时间,下定决心,向宋亮看一眼。宋亮会意,伸头过来。我在他耳旁低低说了几句。宋亮呆了一呆,才点点头,急急忙忙出了大帐。
典满“嗬”地一声,叫道:“痛快痛快!飞帅这回,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我道:“看着吧!”心想:“处置了关公的两个好朋友,他一定很不高兴。如何能不让他怀恨发作呢?好像没办法,其实有办法!嗯……”心中暗暗开始算计,这方法到底行不行得通,对关羽如何应付。
赵玉吃饱了饭,喝了几口水,看我脸露笑容,道:“飞叔叔,你笑什么?”
我看着他,想着:“他们怎么办?”道:“对了,玉儿,你和你爹,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啊?”
赵玉没明白我话中的意思,道:“现在三叔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我爹他可能也不知道上哪儿。照我说,干脆我们就在飞叔叔军营里当差,打袁绍。”
我道:“我也希望和你们多聚聚。不过两军阵前非常危险,随时有流血丧命的可能。最好你们还是回老家真定,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不好么?”
“哈哈!过逍遥快活的日子?阿飞贤弟,别人也得让我们过啊?”帐门一撩,赵楷走了进来。
我一瞅,关羽没跟着来,心里觉得奇怪:“按道理,他也该来呀?”不说徐张二将的事吧,怎么也得送送赵楷啊!急忙站起来,道:“大哥!”
赵楷示意大家都坐,接过赵玉递过来的一樽水,爱抚地拍拍他肩头,道:“阿飞贤弟,你知道我们为何要出来寻找我三弟子龙吗?就是因为我们被袁绍所迫,在家乡呆不下去了,才不得不离开真定啊。”
我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直爽,但他肯说,自然求之不得,问道:“噢,袁绍为什么要逼迫大哥?”
赵楷淡淡道:“这世道,有权有势的要逼迫无权无势的,那还要什么理由原因吗?我赵家和袁绍结仇,不过是我三弟不肯为他卖命罢了。袁绍为此含恨在心,找个岔子就派了大批军队来抄我们的家。我们逃走了,他还不依不饶,把我们家的房舍田园全部一掠而空,一烧而光。”
我很是义愤,道:“如此行径,与盗匪何异?”
赵玉道:“是啊,所以我说,咱们不如就跟着飞叔叔去打袁绍那老小子。是不是,爹爹?”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赵楷的胳膊。
典满也凑热闹:“是啊,赵大叔,我还想向您多请教几招呢!”
我皱皱眉。说心里话,我是很欢迎赵家父子这等高手助阵的,不然我也用不着这么说尽谎言,倾心结纳了。但一语窥真貌,单看对家园被毁这件事的平静态度,我已深知赵楷胸中大有丘壑,非是寻常武夫。这种人是不能用言辞打动的,只有以真心换取真心。因此我踌躇半晌,却没说一句话。
赵楷微微一笑,忽道:“玉儿,典司马的戟法十分高明,你跟他去学几招,我和你飞叔叔有几句话说。”
典满和赵玉互相看看。我道:“赵大哥要你们去,你们赶快去罢!别走得太远了。”
赵玉聪明,典满也是久给曹操当侍卫的,愣了一下,便都醒悟过来,答应一声,拿着枪戟出帐交流去了。
我用筷子把蜡烛挑亮了些,道:“赵大哥,如今帐中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何话说?”
赵楷沉吟道:“我适才去关君侯营帐,听他们说起贤弟来历,很是有趣。原来贤弟文武双全,还精修棋道,足可与曹丞相这等国手抗衡呐!”
我心想:“不相干的提这些干什么?”谦虚道:“区区小艺,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聊以解忧而已。”说完才想起,这句聊以解忧是抄袭东晋棋手祖纳的名言。
赵楷深深点头,道:“贤弟心忧国家百姓,真丈夫也!”
要来!我道:“大哥过奖了。小弟如何担得?”
赵楷道:“听说贤弟足迹踏遍四方,见闻广博,不知对眼下局势如何看法?”
我想了想,道:“以我看,此次曹袁决战,至为关键。赢者有望一统北方,进而扫平天下。”
赵楷微微颔首,又道:“曹操此人,比袁绍如何?”
我道:“胜之十倍。”
赵楷笑了:“然则曹操必胜乎?”
这话是明显有点不信的意味。我心想:“那还用说?”反问道:“以大哥之见,谁将获胜?”
赵楷低下头,沉默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抬头道:“如若没有贤弟,袁绍必能胜出。”
我吃了一惊,这回可不是装的。道:“大哥何出此言?”
赵楷道:“以我观察,贤弟在军事上的才能,远在张辽徐晃等人之上,甚至关君侯也难与贤弟相提并论。”
我心里美滋滋的,但开始怀疑他在信口开河。说实话,我当然比他们都强,因为我对战局的具体走向,一清二楚。指挥起来,自然深合兵法。不过,赵楷刚到军中不到半日,如何能这般清楚地认识到我的价值?
赵楷道:“目下白马被围,曹营将士无不心焦如焚,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赶了过去增援。惟有贤弟稳坐军帐,不慌不忙,却是何意?”
我道:“大哥以为呢?”
赵楷道:“孙子曰:百里趋利者,必撅上将军。颜良大军初至白马,锐气正盛,正想寻找曹军决战。贤弟手下兵不过三千,将只有数员,匆忙前往救援,必败无疑。贤弟避而不战,以疲敌军,诚为妙法。此其一;白马守军虽寡,但城池坚固,储备充足。刘延又坚忍沉着,善于防守,辅之以勇将乐进,三个月内白马城坚如磐石。贤弟料人料战如若亲见,可称运筹帷幄,胸有成竹。此其二;最主要的,贤弟不动声色,严守机密,明令军中大将回许都运送粮草,麻痹敌军,暗中却打算轻兵疾进,攻敌于出其不意。用兵更仿佛孙吴重生,令人不能不心服口服也!”
我睁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一句话。赵楷称赞我如何如何高高高,我都可以厚脸应承下来,就当作我真是如此设计的一般。但赵楷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把敌我双方的种种情况全都分析得如此透彻,除非他和我一样都来自未来世界,否则必是天才的兵法家无疑。
赵楷轻叹道:“袁绍兵力胜过曹操十倍,人才亦不缺乏,虽以本身素质而论远不如曹操英明果断,但自足与之抗衡,胜望当有五成以上。只可惜阿飞贤弟临战加入曹军一方,莫非上天不喜袁氏么?”
我道:“大哥此言差矣!”
赵楷道:“贤弟请讲。”
我道:“我加入曹军,虽是偶然,而弟亦愚鲁钝才。然足见曹丞相爱才心切,用人不疑,方有弟这般甫临战阵便被委以重任的奇事。此仍是曹丞相远胜袁绍之证据!以此而论,并不是老天不喜欢袁绍,而是袁绍的能力不足定天下。”
赵楷道:“然则贤弟打算全力助曹么?”
我道:“大哥此言何意?我现为曹营重将,岂能不为主分忧?而且……”心想:“你也是受袁绍欺负的,难道不想报复?”
赵楷道:“贤弟勿恼。想当年,有相士见一奇人,评之曰:相君之背,贵不可言;相君之面,却危而不安,甚至有杀身大祸……”
我道:“你说的是楚汉相争之时,国士无双的韩信?”
赵楷微微一讶,怔怔看我。
我轻轻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大哥之意,小弟都已尽知了。”
赵楷身子一震,道:“贤弟博学多识,心思机敏,愚兄佩服之至。”
我心中暗想:“此人见识,实在是这时代仅见的高人。奇怪,以他武功才学,为何竟然默默无闻?”赵楷举出韩信之例,虽然含蓄隐晦,我也立刻懂悟,他在关羽营中,也许察觉到某种对我不利的可疑之处,所以要暗暗点醒我:曹操其人并不可信。但我现在正受到曹操重用,是否能够听得进去,难以逆料。因此他并不说出蒯通说韩信的原始题材,先说一部分看我的反应。他想不到未来世界的人对韩信这段历史实在是耳熟能详,因此我一听便知。
帐中突然间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道:“大哥,以你这身本领,为什么竟不想努力建功立业,传下不朽的英名呢?”
赵楷道:“贤弟既然问到此处,愚兄也自当以心腹话相告。我赵家传至愚兄这一代,共有兄弟三人:二弟赵松,生性喜好周游,从不耐烦在家枯坐。他平日居无定所,多在高山奇谷探幽览胜,至今我已有十六年不知道他的具体下落了。三弟赵云,自幼立志报效国家,干出一番事业。但他空有一身武艺,难以施展,目下四海飘泊,饱经风霜。愚兄既慕二弟之高远,亦佩三弟之坚贞,然忝为长子,身不由己,只能留于家乡,守护家业。平日惟有多读藏书,时而出来经历一番,看看世面。若非袁绍弄强,愚兄或将终老家园,也未可知。不过,眼下既然出来,自要见机行事,乘时而动。”
我道:“可是,大哥似乎对曹丞相、刘皇叔等当世英雄人物并不感兴趣。”
赵楷道:“贤弟,你在这一点上,看法为什么这么迂腐?我观袁、曹、刘等人,都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大英雄。”
我端起青铜耳杯,喝口水,心想:“赵大哥好气概!曹操那么目中无人,还推许个刘备。他倒好,一个都没看在眼里。”道:“大哥以为,谁为当世英雄?”
赵楷用低低然而有力的声调道:“据我看来,当世英雄,惟有贤弟。如若贤弟能自立门户,与天下豪杰共逐鹿鼎,愚兄不才,愿助贤弟一臂之力。”
我手一颤,杯里水微微泼出一些,心想:“很好,我们这也有个名目,叫做喝水论英雄。”强笑道:“大哥别吓唬小弟了。”
赵楷微微摇头:“愚兄之言,并非玩笑。将相本无种,英雄当自强。贤弟眼下虽然声名不显,但胸襟才具,我看决不在昔日韩淮阴之下。不过,我不会强劝你叛离曹操。”
我心中噗噗直跳。我是现代人,古代什么忠君报国、为主卖命的的愚蠢念头,我是一概不予认可,道德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