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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良呵呵而笑:“飞帅真直爽之人,这是嫌我礼薄啊!”
我笑道:“哦,那也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我听说他曾与张良一起整理先秦的兵法,共得一百八十二家。怎么他自己写的兵法,反而这么少?”
蒯良讶道:“飞帅如此博学多才,这件事竟也知道,真不愧是当代名将啊!”
我脸红脖粗:“只不过是偶然听说罢了。”心想:“你这不是损我么?”
蒯良正色说道:“非也!当年楚汉相争,刘皇帝虽然重用韩王,却久怀猜忌之心,项羽刚刚败亡,即夺韩王兵权,徙为楚王,继又黜为淮阴侯,软禁于其身边。在这一段萧索寂寞的日子里,韩王郁忿不得发,方点校兵书,以舒心怀。此事知者极少,飞帅真是有心之人。”
“哦!”韩信整理百家兵法的事我还是听池早说的,所以以为这事全天下的人都应该知道。却没想过,在刘氏掌握天下的大汉时代,韩信的事迹,那是百禁中的大忌,提都不许提的。
徐庶心中叹了口气,他明白我的心思。刚在安陵打了大败仗,一直逃到襄阳这么远,无论对他,还是对我,都是无可辩驳的大辱,所以神经的敏感度就高了点。
忙请蒯良进去上坐。蒯良推辞道:“我今天来,是想和飞帅、元直说一声,三日后是老夫60之寿,所以特来相邀!”取出两封巨大的请柬,递了过来。
我和徐庶都哦了一声,忙分别接了过去。心里都想,这么巧?看来他和我打赌留客,也是希望我们参加的寿宴吧!
蒯良摆摆手:“近日家事繁杂,老夫就不多耽搁了。三日之约,老夫甚盼与君等细谈,两位且莫来迟哦!”
徐庶忽然想起一事:“哦,先生大寿,本当大肆宣扬,以大礼拜进。奈何如今我等身份有异,实不宜张扬。先生寿宴之上名流高座,恐怕大有不愿见我等之士呢。”
蒯良笑道:“我明白,所以小儿蒯奇,到时候会亲自来接诸位,到时候两位跟着他走就行了,必不误了飞帅和军师的大事。”
蒯良生日那天下午,他的公子蒯奇亲自驾车来接。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个高高的年轻人,蒯奇介绍说是刘景升的从子,也是他的师弟,名叫刘磐,号称“三手小将军”。
蒯公子年轻英俊,举止则很象他的父亲,优雅从容。
这几日我们也听说过蒯奇的名声,在襄阳地区也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和父叔不同的是,他以武艺著名。听闻在襄、邓地区,有四名少年剑客,人称“汉沔四剑”,蒯奇外号叫“光华公子剑”,是因为他有一口奇剑,剑身上能放出奇异光芒,不过,那告诉我们消息的人说:“蒯奇在四剑之中排名第一,那确是因为功力最高,剑法最好,而非因为他是蒯良的公子。不过四剑中有一个叫过千山,号‘碎石剑’的,一直不服,老想夺走四剑之冠的宝座。”
至于刘磐,我们所知更加有限,只知道他是近年才崛起的少年将领,步战、骑战、水战皆能,故此被称为“三手小将军”。
当下蒯奇让刘磐和我们俩一起去车厢里,然后走路。刘磐不同意,说要替师兄驾车。
蒯奇微笑道:“若让你来驾车,岂能表达我对飞帅和徐先生的敬仰?贤弟,这一次的荣耀,却是不能相让于你了。”
刘磐无奈,只得听从。
这孩子也是一活泼分子,不一会儿功夫就跟我们都熟了,然后开始吹嘘师兄的厉害。
“飞帅,徐先生,你们都听说过我师兄的剑法了吧?嘿,那个过胖子,天天都想抢四剑之首的宝座……”
车外蒯奇忽道:“小盘子,你吹够了没有?在飞帅和徐军师这大行家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刘磐道:“飞帅和徐先生又不是外人,我说说你的事迹又怎么了?”
蒯奇道:“我和过兄相互虽不服而竞,却争而不怒。我十分敬重他的高品。而且,今天中午,过兄已投入我蒯氏门下,争执之类话题,小磐你就不要再提了。”
我道:“哦,过千山肯定是输了给蒯世兄吧?”
刘磐愕然:“飞帅如何知晓?”扬声叫道:“奇哥,飞帅已经知道你跟过千山打架的事了,这可不是我说的。”
蒯奇明显静了一下,才道:“飞帅怎么会猜到?”
我心想:“这种事,小说里多了去。”
外面蒯奇的呼吸忽然急促,似乎也想倾听。
我叹了口气,忽然不想说话。
徐庶看我低头不语,接道:“哦,刘小将军你刚才既然说那过千山与蒯世兄互相不服气,而过千山却又突然做出如此不合情理、对他自己来说牺牲极大的事情,则答案自然已呼之欲出。自是他在子柔先生的寿宴上挑战蒯世兄,这本已是非常无礼的举止,不幸他却又败北,自然惟有加入蒯氏为仆,才能一赎过错。”
蒯奇叹道:“飞帅、徐先生真是料事如神,不愧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当世名将啊!我蒯奇服了!不过过兄乃我之友,我岂敢贱以奴佣仆从相视?”
我心想:“有什么料事如神的?真要能百战不殆,池早、公孙箭他们,还有我那些弟兄,他们怎么会死?”想起长眠安陵的兄弟,心上好似又被划了一刀。
蒯奇道:“日后飞帅若有用得小侄的地方,请一定派个人,告知小侄一声。”
徐庶明白我的想法,轻轻伸出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说道:“蒯世兄太客气了。”
我被他用力一捏,清醒过来,忙道:“蒯兄,子柔先生义救元直,乃是我和元直的长辈,千万再别如此称呼。”
徐庶笑道:“正是,大家平辈论交,才是合适。是不是啊,刘小将军?”
刘磐笑道:“不错,不错,奇哥啊,飞帅、徐先生如我兄长一般,如果奇哥你认他们当长辈,那我岂不是也跟着沾光了?”
蒯奇骂道:“小磐你敢?”
刘磐吐吐舌:“我不敢,是你自动的。”
蒯奇嘿的一声,道:“飞帅、徐先生如此说,那蒯奇就高攀一下了。”
我道:“哈,那你应该叫我飞兄,我就称你一声奇弟好了。”
蒯奇应道:“飞兄。”
徐庶微笑,暗想:“飞兄这随意亲和的个性,真不是别人可以随便学得了的。”
刘磐道:“徐先生你也别刘小将军这么叫我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水军都尉,让人听见,笑掉牙齿。我早听师父说过你的侠事,真是钦佩无已。昨天又听小黄他们讲你和飞帅在伊川的事迹,那才真是将军恶战,虽败犹荣呢。你就叫我小磐,或者象我师兄那么,称我小盘子也行。”
我和徐庶都是心头一震:“小黄?”
蒯奇斥道:“小盘子,你又胡说八道!”
刘磐也自知失言,张大了嘴,神色有点怪异地看看我,又看看徐庶。
徐庶假作不知,呵呵笑道:“那好,我就托个大,磐兄弟。”
刘磐高兴地应了一声:“徐二哥。嘿,飞大哥。”
我也很高兴地点了点头:“磐弟。”
马车来到门口,蒯奇请我们都下了车。
刘磐看看,道:“怎么跑后门来了?”
蒯奇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刘磐吐吐舌头。
蒯奇独自进去,不一会儿出来,微有些歉意地说:“家严正在招待一些本地贵宾,特令我向二位致歉。”
到了这公开场所,虽然是他家后门,极少再有其他外人,但他却已不肯直称我和徐庶的名衔了。
我暗暗佩服他如此心细,道:“我们知道,奇弟不必多言。”
蒯奇把我们让进大门,带我们去后堂一个清静房间休息。
正在闲谈,外面仆人们的声音一顿,接着蒯良慢慢走了进来。
蒯奇道:“父亲,客人们都走了么?”
蒯良摆摆手,慢慢坐下,眼光闪动了几下,道:“奇儿,你和小磐先陪元直到侧房叙谈,我有话和飞帅讲。”
蒯奇应了一声。徐庶已先站了起来:“正好,我有些水战方面的疑问,想向两位贤弟请教。”
三人一起出去。
蒯良赞道:“元直就是勤勉好学,飞帅你有一位好帮手啊!”
我道:“是啊,元直的学习能力,是我一直羡慕却又学不到的。”
蒯良呵呵笑了一下:“飞帅身为人主,只需善于使用部下,让他们各尽其才即可,学习能力,并非十分重要。”
我暗吃一惊:“子柔先生,阿飞乃大汉之臣,眼下又是败军之将,岂敢自称人主?”
蒯良观察一下我的表情,道:“许都来人了,是来找你的,但他们似乎并非同路人,所以我已吩咐下人,让他们分两批来见你。”
我心中本来早有所料,但却仍然怔住,两批不同路?
蒯良道:“我和其中一人是老相识,呵呵,就是那王越王大剑师。”
啊,王越?
越来越奇怪了。
怎么他居然赶过来了?
蒯良道:“他是两人同来,还有一个年轻人,名叫法正,这算是一拨。另外一拨,却是比较奇怪,似乎都是长沙、武陵地区的口音,但偏偏都是和王越从许都一起过来的,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女孩子。”
我道:“莫非一个姓黄,一个姓冯?”
蒯良道:“正是。剩下那个女孩子不肯通报姓氏。”看我一眼,道:“嗯,看来飞侯是想先见他们了?”
我看看他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想了一想,道:“不,我要先见王越。”
蒯良点一点头:“那也好。”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行去。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我一眼,淡淡一笑:“飞侯看来真是很喜欢这个乱世啊!”说了这句,才慢慢踱出门去。
王越和法正带来了京都的最新消息。
曹操得知禁军兵败伊川,非常震惊,立刻返回许都,重新调整了许昌的防护力量,司隶校尉府都官从事徐宣已晋升为虎贲将军,全面接管禁卫五营。司隶校尉府主簿兼武卫都尉韩毅作为五营惟一保留下来的高级将领,升任武卫校尉,担任了徐宣的副手。勇壮都尉李齐也被从尚书台要回,升职为城门校尉。曹洪和曹真率虎贲营前往芒砀山围剿刘备的战役准备工作原来已经大致差不多了,也被曹操暂时制止,且待理会。郏城长常林,涉嫌通敌,被立即革职,交有司审讯。这还是荀彧力争的结果。
在伊川战役中,牛金和蔡阳最终还是逃了回去,朱赞却中了蹶张弩箭而殒。牛、蔡二将都被贬职,调赴他任,分配到大将曹仁、曹洪的部下担任别部司马。阵亡将领曹遵和朱赞,被追认为将军,家属得到充分照顾,按将军级别领取抚恤薪谷。我则被列入失踪将领名单。
我差点笑出声来:“我,失踪将领?”心中暗想:“牛金就不说了,蔡阳这家伙,命可是真大呀!那么多蹶张,都没把他钉死。”
王越道:“是啊,都快两个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失踪是什么?不光是你,这个单子上还有公孙箭和池早的名字呢。”
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在安陵最后的突围战中,我就一直没见到公孙箭,当时还以为他已经战死了。
“竟然没找到他们的尸体?”
“没有。黑山军那边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
我心中一喜,知道这两人的生存机会又多了三分。神箭公孙箭和奇医池早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如果死了,黑山军一定不会隐瞒这种值得骄傲的战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