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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装汉子道:“尚须等候一人。”言毕忽道:“他赶来了。”
谈灵疾逾流星掠至,手提一蓝布包袱。目注老者道:“就是这位么?”
劲装汉子道:“不是,他带我等前去。”
谈灵忙道:“如此你我快走!”
那老者突然双目一睁,神情宛若两人,转身疾快如风奔去。
谈灵与劲装汉子疾随老者身后,片刻时分已至荒野尽端,靠近一片山峦,繁松密茂间隐隐现出一间茅屋,木门紧紧闭着。
老者掠至门前,屈指敲了几下。
只听屋内传出一森冷语声道:“进来!”
老者右手一推,木门悠悠向内开去,三人鱼贯走入。
屋内红光一闪,但见一年约四旬中年人秉着一支粗如儿臂牛油巨烛立在桌边。
那人黑发圆脸,三绺乌须,嘴角略泛一丝笑意,屋内陈设简洁,打扫得极为干净。
一张四方木桌上放着四盘热腾腾菜肴,碗筷壶酒齐全,只见那中年人将烛台置在桌上,道:“三位请坐,山居简陋,无物款待,浊酒粗肴,请勿见笑是幸。”
谈灵道:“尊驾不必如此费事,在下此间事了立即离去。”
那中年人笑笑道:“此非三两语可竟,柏谷主藏身之处兄弟尚须墨绘草图讲解出入之法,仍须紫电剑不可,请坐。”执起酒壶满满,斟上四碗酒,擎碗相敬。
谈灵仅浅饮了一口,其余三人均一饮而尽。
中年人立起添酒,目注谈灵道:“谈老师为何不饮?”
谈灵笑道:“在下昨日胸膈受了微伤,现仍酸痛难止,想是气血岔阻之故,还是少饮为妙,三位海量请便吧!”
面涂油彩劲装汉子手指中年人道:“这位何六郎,系柏谷主心腹亲信。”
何六郎忽朝劲装汉子望了一眼,道:“闲话少说,带来了么?”
谈灵忙道:“何老师放心!”手指蓝布包袱接道:“此中共足千两黄金,十粒明珠,何老师请过目点收。”
何六郎抓过蓝布包袱,五指揑了揑,泛出一丝笑意,干咳了一声道:“不必了!”坐下又敬了一碗酒后,道:“柏谷主藏身之处异常隐秘,在……”
言犹未了,面色突然惨变,只觉腹痛如绞。
劲装汉子与老者骇然大惊,顿感脏腑中如浇沸油,悟出酒中是有剧毒,但已无及,砰然跌下,痛得满地翻滚。
谈灵只饮了少许毒酒,一阵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何六郎两手强撑着桌沿,但面色惨白如纸,一阵颤抖,张嘴喷出一口黑血。
蓦闻屋面送入一个阴恻恻冷笑道:“何六郎,谷主早料中你必会卖主求荣,果然料中,死有余辜。”
屋外突腾起五条人影,扑向屋面那人。
屋上人言毕,倏地一鹤冲天拔起,半空中一个轮转,弹出七八丈外,双足一沾又起,身法迅快绝伦。
扑追五人见追已无及,掉首四面向茅屋扑来,正是颜鸿庆率同四个持剑面目森冷劲装老者。
颜鸿庆扑向半途,陡闻一尖锐女声暍道:“站住。”
茅屋之后突现出一个蒙面青衣妇人,后随七黑衣瘦小蒙面人。
颜鸿庆五人沉身立住,冷笑道:“芳驾是何来历,此为敝谷私事,无须芳驾干预。”
青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颜鸿庆,真人不说假话,你我都是一步之差,失算误事,无不均欲得知柏春彦藏身之处,岂料柏春彦心机深沉,老谋深算,早料到何六郎会泄露隐秘,布署了一着毒棋,杀人灭口,你我图谋顿成画饼。”
颜鸿庆沉声道:“颜某须知谷主潜隐之处有何不对,但芳驾心怀叵测,显然意图对谷主不利。”
“不错!”青衣妇人道:“老身与柏春彦结有宿怨,倘能寻获,非把柏春彦磔尸扬灰难消心头之恨,但你身为二谷主,柏春彦竟未将藏隐之处告你,不言而知,你心怀异心早为柏春彦所悉,尚敢振振有词,真是不知羞耻。”
颜鸿庆面色一红,内心震怒异常,但佯装满面笑容道:“芳驾错了,颜某不能不对谷主远虑灼见钦佩不胜,倘或谷主真个将潜隐之处告诉颜某,无忧谷今日局面将倍更艰辛。”
青衣蒙面妇人点点头道:“这话不错,今日之事你我毫无瓜葛,颜二谷主请离去吧!”
颜鸿庆怔得一怔,道:“颜某要带走一人。”
青衣蒙面妇人厉叱道:“不行!”
颜鸿庆面色一变,手中掷出一墨黑球形之物疾如电射投向茅屋内,大喝道:“走!”
五条身影穿空飞起,疾如丸掷落入山峦森森林木中。
青衣蒙面妇人叱道:“退开!”
人影纷纷腾飞飘开。
蓦地--
一声惊天霹雳巨响,火光进闪,茅屋屋顶震飞抛起半空,整座茅屋火舌喷卷,焦烟夹着一片火星四散弥漫。
青衣蒙面妇人已身在十丈开外,怒道:“颜鸿庆心机狠毒,日后遇上须仔细提防,必要时格杀勿论。”
蓦然一个劲装汉子奔来,道:“禀夫人,有一男一女正派门下强闯本门伏桩,属下曾于拦阻,坚不听从并杀伤本门兄弟多人,属下不得已将他们制住。”
青衣蒙面妇人道:“人呢?”
劲装汉子道:“俱已带到。”右掌向后一招。
只见两名大汉押着吕剑阳、卢琬玲走来,吕卢二人两臂穴道已然受制,怒容满面,眉梢眼角却隐泛忧急之色。
青衣蒙面妇人不禁一呆,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卢姑娘,老身与令师曾有数面之雅,蒙令师不嫌,引为至交,姑娘今日来此何为?”
卢琬玲道:“不瞒老前辈,晚辈来此为救一位同道至友。”
“谁!”
卢琬玲一时之间无法答言,不知说谈灵抑或唐梦周。
正在犹豫为难之际。
吕剑阳朗声答道:“谈灵!”
青衣蒙面妇人目光一冷,道:“谈灵恶行如山,擢发难数,再说他现在一隐名凶邪门下,与眼前武林动荡不安无不相关,这点老身碍难如命,何况谈灵此刻生死未卜,定凶多吉少。”
卢琬玲不禁心神一颤,道:“谈灵现在何处。”
青衣蒙面妇人冷冷一笑道:“在烈火中。”
卢琬玲呆了一呆,诧道:“既然谈灵已死,老前辈为何你放不过他。”
青衣蒙面妇人道:“老身要查明他是死是活,死了也要尸体。”
卢琬玲道:“老前辈,其实谈灵……”
青友蒙面妇人右掌一摆,冷笑道:“不要多言了,老身心意已决。”
此刻,整座茅屋已烧化成烬,只见浓烟中冉冉走出一条身影,正是谈灵。
青衣蒙面妇人身后七瘦小蒙面黑衣人倏地涌出,七柄剑光闪电般虚指着谈灵七处要害重穴。
一蒙面人喝道:“谈灵,不准妄动!若轻举逞强,祸将莫测。”
谈灵朗笑道:“在下向来有知机之称、眼前形势并不对在下有利,在下决不动手,但有一不情之求……”
青衣蒙面妇人道:“你说说看!”
谈灵微微一笑道:“烦请释放卢姑娘及吕少侠,从此以后江湖中没有谈灵这个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笑道:“你说对了,这回你绝不能活命,经你这么一提起,老身倒不可不小心翼翼从事,本来即可释放卢姑娘、吕少侠,眼前还须两位在老身家中作一天半天嘉客。 ”
谈灵傲然一笑道:“在下知道,本来夫人可对外宣称我谈灵死在颜鸿庆阴谋暗算中,颜鸿庆心想如此,事实也莫不如此,殊不知在下又活着出来,适被卢姑娘、吕少侠目睹,恐宣扬开去,为夫人带来一场莫大灾祸。”
青衣蒙面妇人冷笑道:“你倒聪明得很。”
谈灵微笑道:“易言之,夫人此举委实愚蠢之极。”
一黑衣蒙面瘦子忽长剑一振,幻出数朵金星,在谈灵胸口前闪耀,叱道:“贼子大胆,敢出言不逊!”
卢琬玲嫣然一笑道:“夫人,他不是谈灵。”
青衣蒙面妇人不禁一怔,道:“他不是谈灵是何人?”
谈灵忽右掌一挥,身形奇诡无比在七剑微荡中闪了出去。
七黑衣蒙面瘦小人不禁大骇,急抡长剑,寒芒飘飞,又围向谈灵。
谈灵冷冷一笑道:“七位姑娘再次咄咄逼人,别怨在下出手无情了。”
青衣蒙面妇人暗中眉头一皱,喝道:“住手!”
七人收剑退了开去。
谈灵微微一笑,拭掉脸上易容药物,显出原来形貌。
青衣蒙面妇人暗道:“好人品。”
谈灵微微一笑道:“烦劳夫人传命属下。将茅屋中尸体清除,若颜鸿庆觉察尸体少了一人,一切图谋顿成泡影。”
青友蒙面妇人点点头,七黑衣人疾如闪电扑入余烬中而去。
唐梦周走向卢琬玲、吕剑阳之前伸手解开了两人禁制。
青衣蒙面妇人忽道:“少侠是何来历,可否见告。”
唐梦周略一沉吟,道:“夫人如不见疑,此处并非叙谈之所,可否去夫人居处俾作长谈。”
青衣蒙面妇人道:“好!”
………………………
唐梦周三人随着青衣蒙面妇人一行取径山峦间偏僻无人小路,竟然横跨五座山壑,地形越走越险,进入两座危壁之间,仅容一人可以徒步。
突然--
青衣蒙面妇人身形停住,立在她身后的唐梦周三人放眼过去,只见一片浊流滚滚,浩淼壮阔。
吕剑阳不禁失声惊道:“黄河!”
青衣蒙面妇人颔首道:“正是黄河,我等身在绝壁裂隙之上,高可约百余丈,必须抓着皮索而下到达河面所停三艘巨舟,这百余丈高下本难不住三位,但入冬以来河风狂劲,再高的武功也无法不为强风摇荡,崖面怪石嶙峋,稍一不慎,必遍体鳞伤,恐三位大意,故郑重相嘱。”
三人谢了一声。
青衣蒙面妇人立在崖沿,弯腰抓起一条粗如儿臂皮缆,倏地身形跃下。
唐梦周急趋向前,只见青衣蒙面人已在十丈之下,忽为一股强风荡起,荡秋千般后又往上抛去。
青衣蒙面妇人任由所之,待皮索回荡向崖壁急剧下滑,仅两个飘荡身已落在舟中。
唐梦周瞧清三艘双桅巨舟停泊崖旁,巨锚铁索固住船身,只见青衣蒙面妇人望崖上招了招手,示意自己下来,便抓住皮索滑下。
约莫下滑十一二丈后,崖隙谅系一风口,涌出一股巨飙,力逾万钧,不由自主地为强风荡得飞起。
他突然双手一放,人如电泻疾堕舟中而去。
崖上忽响起卢琬玲一声惊叫。
唐梦周身距桅顶七八丈高下,突身形疾转如轮,单足倏点在桅木端上,接着飘然落在舱面上。
青衣蒙面妇人含笑道:“少侠好俊的轻功。”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夫人谬奖。”两目向崖上望去。
卢琬玲与吕剑阳已先后抓着皮索滑下,空中飞人,惊险万分,但均安然落在舱面。
青衣蒙面妇人道:“三位请至舱内一叙。”躬身前导,来至舱中。
舱内铺设华丽异常,两青衣雏婢嫣然含笑侍立。
青衣蒙面妇人肃容落坐,雏婢献过香茗。
唐梦周道:“夫人可否显示本来面目。”
蒙面妇人微微一笑,解下蒙面乌巾,显出仪容端正秀丽面庞,年岁约莫四旬左右,云发乌黑光亮鉴人,肤白如玉,齿若编贝。
唐梦周不禁一怔,只觉面貌宛如旧识,突暗中灵机一闪,暗道:“莫非她是………”
青衣妇人道:“老身姓祝,名薇华。年华虚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