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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倩倩道:“将来的敌对,既然无可避免,则如今的交情,便应尽量疏淡,否则,如今的交情越探越浓,将来的痛苦也就越烈越大!”
她的话儿甫毕,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具豪放意味的纵声狂笑!
这阵狂笑,是沈宗仪与吴天才二人,同时发出。
岳倩倩被他们笑得英明其妙地,玉颊微红,扬眉问道:“你们笑些甚么?”
吴天才笑道:“我们笑的是我们的意见,恰恰和岳姑娘相反。”
岳倩倩道:“此话怎讲?”
沈宗仪接口道:“此刻是朋友时,无妨尽量论交,将来作对头时,也无防尽量交手,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才是江湖豪侠的应有本色!”
岳倩倩秀眉一蹙,妙目一注,吴天才也自含笑说道:“沈兄说得不错,我的意见,与沈兄的意见,完全一样!”
岳倩倩目光流动,一扫二人,摇头微叹说道:“好,你们两位便尽理论交吧,我真佩服你们这种侠义男儿的豪情傲气,但愿推论有误,到了‘白水镇’后,发现彼此的目标,并非同一人物,不起风波,永为至友才好!”
沈宗仪与吴天才,均欣然点头,都未把这引得岳倩倩为他们忧心之事,放在心上了。
于是,一路之间,谈笑风生,彼此的文武艺业,见识胸襟,均属上乘高朗,自然越来越觉互相钦佩,交成莫逆。
吴天才更是识相,他早就看出岳倩倩对沈宗仪一见倾心,生出爱慕之意,遂时常制造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
沈宗仪不是心如铁石之人,旦夕相处难免生情,加上岳倩倩有意倾心,柔情浓注以下。怎得不使他把原本所持的冷淡态度,为之融解改变。
更奇怪的是,自从他们三人同路之后,似乎均否极泰来?
所谓否极泰来,乃指一切灾厄不再出现,吴天才不遭袭击,沈宗仪也未遇暗算………
岳倩倩在他们这两位各具当世一流身手的大侠客大英雄,一左一右的保护之下,纵然再有甚么登徒无赖之辈,垂涎她的天人姿色,也不敢有所妄动。
安乐之下,时光易逝。千里长途,于不知不觉间,被抛在沈宗仪、吴天才、岳倩倩三人的马蹄之后。
这日的正午时分,吴天才在马上遥指前方,扬眉笑道:“假如我记忆不错,‘白水镇’就在前方不到十里之处。”
岳倩倩突然勒缰驻马,秀眉颦蹙地,手抚酥胸。
沈宗仪异常关切地,目光一注,急急问道:“岳姑娘,你怎么了?是否长途鞍马,身体劳顿,有点不舒服么?”
岳倩倩以嫣然一笑,表示感谢他的关切,摇头答说道:“我不是有甚不舒服,只是因为快到地点,有点心跳!”
沈宗仪恍然自悟地,‘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岳姑娘又是为了我与吴天才兄,成仇成友的谜底,即将揭开一事,放心不下,有所耽忧么?”
岳倩倩苦笑道:“怎么不耽忧呢?我们三人,已成莫逆之交,其中若有两人,突然会变成生死强仇,又无法改变立场,不论谁胜谁负,结果如何,都是令人极为难过之事!”说至此处,目光一转,向沈宗仪、吴天才二人笑道:‘沈兄、吴兄,我对你们两位,先作一种假设。更有—桩请求。”
吴天才道:“岳姑娘请讲………”
岳倩倩正色道:“我所作的假设是你们在‘白水镇’上的目标,果然极其凑巧的,恰好是同—人物……”
吴天才含笑说道:“我一路之间,辗转思忖,觉得此事,多半已成定局,不是‘假设’无法避免的了!”
沈宗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吴天才所说,但却默然不语。
岳倩倩缓缓说道:“不沦是‘假设’?或是‘事实’?如今我要向你们提出我的请求!”
沈宗仪与吴天才再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一齐问道:“甚么请求?”
居倩倩道:“万一,你们两位由于立场不同,而不得不各凭机智武功互相一斗,则不妨各尽其力争取胜利,但在获得胜利之后,却不许赶尽杀绝,最少要给对方留上一次退步!”
岳倩倩的话音方了,沈宗仪便满面神光地,应声说道:‘岳姑娘此语,虽说请求,其实是满怀关切,在为我与吴兄着想,我们那有不识抬举之地,不肯答应之理?”
岳倩倩梨涡双现,面带喜色地,向吴天才问道:“好,沈兄已答应了,吴兄,你呢?’
吴天才脸色异常沉重地,一字一字答道:“我也答应,但请岳姑娘记住,这种留给对方退步,等于是对待自己残忍,只能以一次为限!”
沈宗仪与岳倩倩,同时对吴天才投过了惊诧目光?
吴天才神色又转和缓地,微微一笑,扬眉又道:‘沈兄与岳姑娘不要以这种眼光看我,是否要吴天才把刚才所说之语,解释一遍呢………”
岳倩倩道:“吴兄请抒高沦。”
吴天才咳嗽一声。轩眉说道:“我吴天才生性狭隘,没有沈兄那么胸怀,也没有‘无情剑客’萧扬那等牺牲自我的伟大襟抱,若换句直率一点的话说,那就是我虽惺惺相惜,爱惜沈兄,却更为自私地,比较更爱惜我自己!”
沈宗仪笑道:“吴兄快人快语,说的果属实话,人爱自己,乃是常情………”
吴天才继续说道:“人不单要爱惜自己,更应该知道自己,吴天才从各种已知情况,仔细衡量知道我若与沈兄相斗,不会有第三次获胜机会,故而必须郑重声明,这对待自己残忍的留给对方退步之举,只能以一次为限!”
岳倩倩道:“吴兄能答应就好,只要你与沈兄能互相宽让对方一次,我就觉得十分安慰……”
说到‘十分安慰’,她那绝代娇靥之上,自然便出现了安慰笑容,但这种笑容,只是一现即隐……
一现即隐之故。是她发现了沈宗仪的一双俊目之中,起了神色变化!这种神色变化相当复杂,似乎蕴有高傲,蕴有怜悯,也蕴有一种非经细察,不易发现的淡淡杀气!
岳倩倩心中一震,正待发话,沈宗仪已向吴天才问道:“吴兄,你自信与我放手相斗,没有第三次获胜机会?”
吴天才方一点头,沈宗仪立又问道:“换句话说,吴兄是自信可以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彼此相斗之下,均掌握胜面,把我击败的了?……”
吴天才笑道:‘沈兄还记不记得小弟曾经说过,我尚有另外一项特长?’
沈宗仪点头道:“当然记得。”
吴天才道:“自从发现我与沈兄在到了‘白水镇’,可能有相反立场后。小弟便细加衡量,觉得我在武功方面,略略弱于沈兄,但在心机智计方面,却略略强于沈兄……”
沈宗仪接道:“即令这不是吴兄自谦之词,则强度也必较观度为大,因小弟已看出吴兄委实智计绝伦,属于人中诸葛……”
吴天才摇手笑道:“不对,不对!沈兄譬喻失当,我不敢当‘人中诸葛’,最多只是‘人中曹操’,因为吴天才生平行事。有正有邪,加以胸檬太狭。在度量方面,恐怕还难容‘弥衡一骂,,比不上那位魏武帝呢!……”语音至此顿住,神色一正,目光微扫沈、岳两人又道:“故而第一次相斗,我有六成把握,可以在武功稍弱,智计稍强,以及权术运用、硬欺君子以方的情势下胜得沈兄,但第二次相斗,却必须倚仗我另一项尚未宣布的特长不可,而胜面亦将减弱。最多只有五成!从此以后,再想获胜。便如梦呓。沈兄是否嫌我夸大,或以为真是吴天才的肺腑之言呢?”
沈宗仪俊目双睁,闪射出烂如岩电的炯炯神光……
岳倩倩牛恐他们目下便起冲突。赶紧含笑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位均是一诺千金人物,既已接受我的请求。如今便不必多话,但愿到了‘白水镇’之后。彼此判断有误,能够一天云雾尽散!”
话完。一抖丝疆,又复前行。
沈宗仪、吴天才仍然左右相随,但两人心中,均已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沉重感觉!
再行数里,大路右面,有条小小入山盆道。道口有株大树,树干上钉着破镜,镜下凿木为痕,划出一只箭头,指着入山方向。
沈宗仪一见立即勒疆驻马,向吴天才发话问道:“吴兄。你与岳姑娘大概是直行入镇,我却要右转入山。我们便在此分路………”
岳倩倩叫道:“沈兄慢点……”偏过脸儿,向吴天才道:“吴兄,你以前来白水镇,定然知道镇上最大最好的是哪家酒楼?”
第 九 章
吴天才不假思索地,立即答道:“是太白楼,那种气派,不单足为之冠,连在比较荒凉的西北道上,恐怕也数一数二………”
岳倩倩道:“好,沈兄记住,明日黄昏,我们三人均在太白楼聚会,那时互一对证,你与吴兄究竟是敌是友,也可见分晓了。”
沈宗仪点头道:“岳姑娘与吴兄珍重,沈宗仪敬如岳姑娘之音,我们明日黄昏,在白水镇上的太白楼见!”
言毕,双拳一抱,自鞍上腾身,施展他那‘五行挪移’的绝顶轻功,右转入山,刹那之间,便隐入榭石探处。
岳倩倩妙目凝光,遥送沈宗仪,有点惘惘出神………
吴天才笑道:“岳姑娘别出神了,沈兄乃是信人,最迟在明日黄昏,彼此又可相见!”
岳倩倩方自两片红霞,飞上双颊,吴天才又自低低说了两声:“奇怪………奇怪………”
岳倩倩道:“吴兄奇怪甚么?”
吴天才笑道:“眼前已是白水镇,照我计算,那位半路隐身,由我和沈宗仪兄,替她当差的白嬷嬷,应该来接你了。”
岳倩倩不单脸红,连耳根都热了起来地,白了吴天才一眼,佯嗔说道:“吴兄真是今之曹操,沈宗仪兄就没有你那么多心机!”
吴天才笑道:“他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不单知道白嬷嬷未死,还知道她对你放心不下,一路化装暗护,直到约莫五十里前,才超前赶往‘白水镇’,才说她应该通知令尊,派人来接了呢!”话方至此,两名娇美丫环,已率人抬了一乘小轿,从‘白水镇’方面迎来,到了马前,把一张小小纸条,向岳倩倩恭身献上。
岳倩倩看完纸条,—撅小嘴,向吴天才苦笑说:“吴兄,我也要走了,我爹爹有点和你一样,爱弄神秘……
吴天才笑道:“岳姑娘请吧,我也要去见我那位神秘聘一切谜底,均等明日黄昏在太白楼揭晓便了!”
※ ※ ※
这是‘白水镇’的大街,吴天才入镇以后,依照受聘时双方所作密约,寻找一家长春药店,这家‘长春药店’规模不小,店址也设在‘白水镇’的最称繁荣之处。
吴天才一到店中,站在长条柜后的一名药店师傅,向他端详两眼,便哈着腰儿,堆起笑脸问说道:“相公是要买药?’
吴天才摇头道:“我不是买药,是来卖药!”
药店师傅陪笑道:“相公卖的是什么药物?要卖什么价钱?………”
吴天才微微一笑,扬眉答道:“卖的是消炎度厄,起死回生灵药,索价要千两黄金!”
药店师傅连连点头笑说道:“罕世灵药,应获高价,但这等大事,在下作不了主,相公请至后店与我家东主,直接商谈好么?”
吴天才微一颌首,便由那药店师傅领路,走向后店。但后店中却无人,只在院中停着一辆廉幕深垂的马车,药店师傅伸手肃客,含笑躬身笑道:“相公请上车吧,我家东主现在别墅候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