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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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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你君先生受伤有几天了?”
  “好几天了!”
  “到底是几天?”
  “总有三四天了,谁记得这么清楚?”
  春若水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奈他何,“这些日子,都是谁在照顾他?”
  “谁?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了!”
  “唉!你错会了意了。”春若水眼睛白着他:“我是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没有?譬如说,观里的道人啦,还是什么”
  “什么‘什么’?”
  “你好糊涂,”春若水不禁又白了他一眼,“我是说像什么沈姑娘……她来过没有?”
  小琉璃这才明白,敢情她拐了这么老大的个弯儿,其实心里所想问的,只是沈姑娘一个人。一来他不擅说谎,再者却也有些气她不过,便自实话实说了:“大小姐问的是那位沈姑娘?”
  春若水微微点了一下头。
  “哼,她对先生可好了,天天都来!”
  “天天……都来?”
  “可不是吗!”小琉璃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这位沈姑娘对我们先生可关心啦,每天夜里都来一趟,连给先生熬的药她都要检查,自己尝过以后才叫端过去,真是太小心了!”
  春若水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什么。接着她苦笑了一下,讷讷道:“原来这样……君先生对她可好?”
  “为什么不好?”小琉璃直着眼睛说:“听先生说,他老人家这次能活着回来,还多亏了这位沈姑娘呢,要不然恐怕……”
  春若水聆听之下不禁又是一呆,一霎间脸色变得雪白,勉强着作了个微笑,便自发起呆来。
  小琉璃见状吓了一跳,暗忖着:“不好,我怎么什么都说出来了?要是把这位‘小太岁’给逼急了,万一跟那位沈姑娘见面翻了脸,打了起来,那岂不是糟了?”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小琉璃怪不自然地说道:“事情是这样啦,沈姑娘虽然天天来,可是每一次都是悄悄的,没有人知道,连先生都不知道。今天就没有来,说不定看见大小姐你在这里,她就放心地走了!”
  春若水盯着他看了一眼,点点头说:“也许是吧!”说时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君先生既然已能运功静坐,想是很快就能复元,我总算安心了,更何况还有沈姑娘暗中体贴照顾,比我是强多了……”
  看看天上的月亮,她又苦笑了一下,望着小琉璃道:“这些日子你们花费一定也不会少了,君先生手上一定也不富裕,还有钱没有?”
  小琉璃刚一摇头,春若水却已把一个绸子小包塞到了他的手上。
  “留着用吧,君先生病体复元之后,你要时常弄些补的东西给他吃,其它的你就留着,将来带回老家用吧!”
  “这……”小琉璃结结巴巴说道:“大小姐……我不能收……要是先生知道,说不定会骂我,我……”
  “傻瓜!”春若水轻嗔道:“谁叫你告诉他来着,你不会不说吗?”
  “可是……这总不太好吧!”
  还要再说什么,春若水双眼一瞪,又自有了愠意,小琉璃可就不敢吭气儿了。
  “那……那就谢谢大小姐……只是这太多啦!”那个绸子小包虽然不很大,可是掂在手里分量极沉,想来全是金子。小琉璃出身贫苦,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怪不得心里通通直跳。
  原来春若水外出向来不带金钱,过去一向都是冰儿为她带些零钱打发零嘴儿,这包黄金原是她打算在救出“玉洁”之后,用以资其逃生的今后生活费用,想不到苗人俊平空杀出,救走了玉姑娘,这包金子倒似白预备了,此刻正好用上,给了小琉璃,也算是功德一件。
  她此刻意冷心灰,对于近在咫尺的君无忌,固是难以割舍,只是一想到沈瑶仙比自己更适宜对方,便不无怅惘,她曾为无忌与瑶仙的结合,寄以无限祝福,谁知道事到临头,仍不能完全捐弃自我,“情”之弄人,实在无微不至,轻言舍我,谈何容易!然而,眼前却迫使着她,不得不再一次重视这个问题,让她感觉到,沈瑶仙所加诸自己的无形压力,确是越来越重了。
  默默无言的,她步下亭子,一直来到君无忌居住的地方,小琉璃亦步亦趋地在身后跟随着。春若水远远在君无忌窗前站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向着小琉璃,淡淡微笑道:“我只想看他一眼。”
  小琉璃怔了一下:“这……”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何以会有此一说,更不明白这一眼的用意何在,然而却也不禁为对方的至情所感染,茫然地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过身子。
  春若水跟着他悄悄进了房子。
  小琉璃脚下放得极轻,悄悄走过去,轻轻揭开了君无忌的门帘,待将回身招手,春若水却早已伫立其后,微微向他点了一下头,伸手接过了门帘儿,小琉璃便自悄悄退到一边。春若水只是静静地向君无忌注视着……
  “他”果然像是大好了,安静平和地盘膝坐在床上,双目下垂,出息平和。春若水虽于此道谈不上高深成就,却也参习有年,有些功力。当时只向着君无忌脸色神态略一注意,即知道对方此刻正运功“气转河车”,到了紧要关头,这一霎正是“全神贯注”,意不旁属,是打扰不得的。
  静坐中的无忌,虽在伤患之中,亦不失英俊雄伟,挺直鼻梁,斗满双颊,宽敞的额头,处处散发着男性的魅力,却是那种高贵气质、丰荣内涵衬托出来的风华情操,一眼即能感觉出来的不落凡俗……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湿润了。多少个失落的过去,已然流失了,也曾向命运诅咒,默默抗衡过,即使来此之前,也勇敢的诉诸良知,对内心做过一番挣扎,满打算此番见面,能够有一番新的开始,抛却了沉重的旧包袱,哪里知道事与愿违,仍然伤心地败下阵来。
  这“自甘败阵”的滋味,最不堪消受,真正回肠九转,无语无苍天了。
  “我的爱人,你自珍重,自求多福。请原谅我不留下来再照料你了!”
  一声声在心里唤着,诉说着……双眼间所见迷离。透过了莹莹泪眼,人儿模糊,灯也迷离,一切俱似有了感情,此时此境,她亦无能多所恋栈,便自悄悄地退了出来。
  不知怎么回事,小琉璃也哭了,红着两只眼,他注视着这位今日的“春贵妃”,心里还一直老当她是过去的“春小太岁”,在他眼睛里实在看不出两者之间到底差别在哪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格外地对她感觉到亲切。
  “大……小姐……”
  春若水站住脚,看看他,轻轻一叹说:“唉,小琉璃,你也回去吧!”
  树叶子刷刷地在眼前直打着转儿。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子,敢情已非当日唱歌跳舞的那个调皮样子,却也发育得阔肩声雄,有些男人样儿了,他有幸追随君无忌读书习武,假以年日,必当有成,却也始料非及,难能可贵。
  忽然使她有所触及,不觉解颐微笑道:“你还记得冰儿那个丫头吧?如今她出落的好标致了!”
  小琉璃不觉脸上一红,腼腆地笑笑,垂下了头。
  “她还时常惦记着你,你……”忽然她觉出,这毕竟是太遥远,不着边际的事情,切切不可自己一相情愿的作下断语,毕竟今天的冰儿和往日比较起来,可是变多了。
  人的一生,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变化,不同境遇,不同环境,随时都在左右着一个人的思想与命运。她实在有些惊讶,尤其是此一刻,当他目睹着小琉璃的纯朴如昔,才自警觉到冰儿已非当年的天真烂漫,她已经变得太懂事、太成熟、也太迁就现实了。
  以冰儿今天的身分、享受,是否还能瞧得上小琉璃这么个人?可是大大的疑问。这么想着,她就一声也不吭了。
  一霎间,她只觉得身上好冷,好凄凉,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大男孩,透过他痴情的目光,直觉地感到他的纯朴憨厚,好可爱的。
  如果“真”就是美,是代表永恒不会变化的品质,那么君无忌和他跟前的这个小徒弟,确是具有同样这类美的品质,特别是陷身在极侈物华、满堂金玉的无边欲海,无能自拔的当儿,看见了天地间岁寒而后开放的梅花,越觉其美的高超、美的卓越出尘,不落凡俗。梅花虽瘦,却无寒相,人有气节便不为穷,君无忌的美,正是在此大节操里显现而出,天岁越冷,越觉其芬芳,无能识此,实无足识无忌之美。
  春若水的遗憾,正在于面临着向这个衷心所敬爱的伟大侠士挥手告别,虽然她内心是多么的不愿意……
  无奈,便这样怅怅地去了……
  紫藤花酣,蝶儿飞舞。午后的日头,尽管光华刺目,却已不再炎热。“秋分”以后,太阳已似失了“阳魄”,照射在人身上,只知其暖而不知其热,真正温煦可人。仰视穹空,万里无云,空气是那么清新,沁人心肺,开秋之后,要数今天这个日子最称惬意了。
  只是对“汉王”朱高煦来说,今天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却也“有惊无险”。皇帝“惊驾”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师。传说是有了刺客,形容得“神龙活现”.说是刺客来自大内的“内十二监”,乔装成一个侍寝的“太监”,不但混进了大内宫廷,更混进了皇帝息驾的“承乾宫”——“承乾小阁”,差一点要了皇帝的老命。说是皇帝被该刺客挟持了足有一个时辰,高起潜等一干大内能人,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卒令该刺客为所欲为,若非是皇帝自个儿动手,予来人以重创,化解了危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乎,紫禁城来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整肃,十二监的太监,人人都接受了严厉盘查,负责“侍寝”、“侍安”的太监群,谁也脱不了关系,有一百七十多个挨了打、调了差事,“女官”一样少不了罪,责任最大的七个人,白绫赐死,尸身都已发还了家人。遭“苔打”
  而死的有三个人(作者注:明制中对女官的刑罚之一,笞打即以小竹杖责打之意),宫廷里阴风惨惨,一时人人自危。
  说起来高起潜应该是罪最大的一个了,偏偏皇帝迁就现实,一刻也少不了他,只不过是遭了“申诫”,暂时被削了“四品”的官位,着他戴罪立功,其他的大内卫士很多都掉了差事。
  高煦早就得到了消息,抢先进宫问安,连日来五度进宫,手里掌握着第一手资料,便是为此深深纳闷。他似乎已猜知那个大胆“惊驾”的人是谁了,是以特别约见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谈话一开始,就显示出它的神秘性。朱高煦是在“飞燕朝水阁”接见纪纲的,茅鹰负责看守侍侯,不虞外人闯入。
  “王爷,那是错不了的,”纪纲说:“高起潜已经把那人形容得够清楚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君无忌?”站起来走了几步,眼睛盯着水面残荷。高煦脸上现着怒容,却又颇有隐忧的皱着眉。
  “除了他,别人谁还有这身本事?”纪纲把身子凑近,声音变小了:“皇爷伤了他,也是事实,地上的血迹卑职都验看过了!”
  “那有什么用?反正他没死!”高煦冷笑了一声:“这家伙命也真长,三番两次的受伤,可就是死不了。”
  “皇爷犯了疑心,要卑职详细打听这个人的出身姓名,不得隐瞒,有了结果,向他老人家当面具报。”
  “啊!”高煦怔了一一怔:“这可又为了什么?”
  “许是爱才吧!”纪纲神秘地笑着,一双细长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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