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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腿猫道:“这是郎帮主的嘱咐,他说在两个时辰之内绝不能让任何人到那里。”
海飘吸了口气。
“他去了多久?”
吕柔情忽然叹了口气道:“快将两个时晨了。”
海飘眉心一聚,道:“他还是没有回来?”
八腿猫苦着脸,道:“他若是回来,我也不必喝这种第八流的酒了。”海飘一楞。
吕柔情却是冷冷一笑。
吕柔情说道:“总算你还没有给醉死,倘若要皇帝陪你喝这种酒,恐怕他宁愿去喝皇后的洗澡水。”
海飘却没有心情听笑话。
她又问八腿猫:“郎帮主约了什么人决斗?”
八腿猫脸上忽然变得木无表情,道:“秦大官人!”
听见了“秦大官人”这四个字,海飘立刻有一种屯殛般的感觉。
“他与秦帮主决战?”
“不错。”
“你们居然还能呆在这里?你居然还有心情喝酒?”
八腿猫垂下了脸。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说道:“就是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才喝酒。”
海飘跺了跺脚。
“就算你在这里醉死了,对郎如铁又有什么帮助?”
八腿猫无法回答。
但吕柔情却不肯自己的丈夫给别人欺负,她忽然像一支小母虎般跳了起来,大声道:“就算他不喝酒又能怎样?难道他能帮助郎帮主去对付那个剐千刀斩万刀的姓秦恶贼?”
这一次,无法回答的人却是海飘。
吕柔情的声音渐渐缓和下来,接道:“而且,这场决斗本来就是郎帮主和秦大官人之间的事,就算我们两人武功再高十倍,也不能在他们决斗的时候,给予郎帮主任何的帮助。”
海飘叹了口气,终于道:“还是你说得对,决斗这种事,别人本来就是无法帮忙的。”
八腿猫忽然又抓起了一壶酒,而且一仰而尽。
吕柔情没有再阻止他.
酒壶已空,忽然也“波”的一声应声爆裂。
这次捏碎酒壶的人并不是吕柔情。而是八腿猫。
八腿猫也是个人,虽然他这一辈子已命中注定要怕老婆,但他也有心情激动的时候。
他现在的心情,已由紧张,苦闷而变成激动。
他忽然冲出悠然居,叫道:“我要去找郎帮主,我要去找郎如铁!”
吕柔情盯着他的背影,看得有点儿出神。
她忽然喃喃道:“郎帮主对他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海飘想了想,道:“你在妒忌?”
吕柔情道:“我为什么要吃醋?他又不是女人。”
海飘道:“虽然郎如铁是个男人,但八腿猫对他实在太尊敬,太关心,难道你没有觉得自己比不上他?”
吕柔情笑了。
她并不是苦笑,也不是故意发笑,而是真的从心里笑出来,她说:“当我以前没有遇见郎如铁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郎如铁无法和我相比。”
她的目光忽然发出了光,缓缓接道:“直到我遇见他之后,才发觉事实刚好相反,我是无法比得上他的。”
海飘呆住。
吕柔情的视线遥注在远方,又道:“八腿猫尊敬郎如铁,关心郎如铁,我绝不会妒忌,因为我也许比八腿猫更尊敬郎如铁,更关心郎如铁,世间倘若没有他这个人,八腿猫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娶我。”
“不敢?”
“不错,是不敢!”
吕柔情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就像是三月里从山谷里吹来的春风,她又说道:“你以为他不喜欢我?不,他喜欢我,当我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喜欢我。”
海飘听得有点痴了。
吕柔情又接着说道:“但,若不是郎帮主一定要他昨夜与我成亲,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勇气和我在—起的,他偷东西的时候胆子虽大,但是,当他面对着女人的时候,他的胆子简直比蚊子的鼻子还细小。”
狗伯又听得有点傻了。
他活到这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见“蚊子的鼻子”这句说话。
他的确给这几个男女弄糊涂了。
直到他发觉那几个男女都已走光了的时候,他才看见桌子上居然摆放着一定足足有十两重的金子。
狗拍更糊涂了。
这十两金子的“份量”,简直已可以把这间残破的小酒家压扁。
就算他卖十年酒,也赚不到这十两金子。
直到许多年之后,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么大手笔付帐的人,究竟是那个长发女郎,还是那个曾经倒悬在屋檐下的黑衣女人。
八腿猫的轻功,天下闻名。
但海飘和吕柔情的轻功,也绝不会比他稍为逊色。
只不过八腿猫比她们先走一步,所以最后还是他首先到达目的地。
雪野茫茫,人迹杳然。
他看不见郎如铁,也没有看见秦大官人。
他狂叫。
“郎如铁!郎帮主!郎如铁!郎帮主!郎如铁。”
没有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渐渐急猛的寒风,和他自己的脚步声。
他叫了好一会,忽然看见两条飞快的人影飞奔过来。
但那不是郎如铁而是海飘和吕柔情!
听见八腿猫的呼喊声,海飘和吕柔情的心都凉了一截。
郎如铁出了事?
他已死在秦大官人的手下?
没有郎如铁的影子,连秦大官人都不在。
他们只是看见远方有一支黑熊,还有天上几支饿鹰在盘旋飞翔。
郎如铁呢?
那要命的郎如铁在哪里?
他们找不着。
忽然间,八腿猫面色惨变。
“血!”
海飘和吕柔情心中一凉。
她们都总算是江湖人,江湖人是不怕血的。
但八腿猫的另一句呼叫却令她们的心跳同时加速两倍。
八腿猫另一句呼叫是:“英雄枪!”
(十)
冰雪上凝结着刺目的血渍,血渍不远处赫然留下了一杆枪。
那是已伸尽到七尺二寸的英雄枪。
海飘捡起这杆枪,望着冰雪上的血渍,什么话说不出来。
八腿猫的眼睛里像是已经冒出了火焰,他突然狂吼道:“秦老贼!你躲在哪里?滚出来!滚出来!”
虽然还是大白天,但天色却忽然变得黯淡,就像是海飘和吕柔情的目光。
她们不怕血,且不怕死亡这一回事。
但海飘和吕柔情却害怕在这个时候,只是看见—滩血渍,以及那一杆与郎如铁相依为命的英雄枪。
郎如铁的枪,就和学剑者的剑一样重要。
郎如铁虽然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枪在人在,枪失人亡。”这种话,但诲飘和吕柔情都明白,他和这杆枪是绝对不能分离的。
但她们现在只能看见郎如铁的枪。
郎如铁的人呢?
就算他已死在秦大官人的手下,那么他的尸体呢?
海飘不敢再想下去。
但八腿猫却又突然狂吼起来。
他指着那支黑熊,厉声喝道:“一定是它!一定是它!”
他一面大喝大叫,一面象疯狂了似的向那支黑熊冲了过去。
海飘和吕柔情都是一阵发毛。
她们已知道八腿猫想的是什么。
倘若八腿猫的推测没有错误,那么这件事实在太可怕,太可怕。
黑熊一直都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望着八腿猫。
八腿猫冲过来的时候,它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
人在怒吼。
黑熊也在吼叫。
八腿猫身上有刀,这把刀是他捡回来的。
近几个月来,他遇见的火并场面实在太多。
有人拚命,当然也有人丧命。
有人丧命,往往会有兵刃遗留下来。
八腿猫就是这样捡到一把百炼精钢打造的刀。
这把刀很锋利,用来杀人绝对不成问题。
但用来杀一支黑熊,那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
黑熊扑向八腿猫,八腿猫的刀立刻迅速地插入熊腹。
八腿猫正待抽刀,那知用力过猛,刀柄居然甩掉。
换而言之,这把刀虽然不错,但却是一把“甩柄刀”。
世间上不少人一辈子与刀为伴,他们所用的刀也许从来都没有出过“甩柄”这种毛病,但八腿猫却偏偏遇上了。
黑熊中刀,更是凶猛,不顾一切的抱起了八腿猫。
凭八腿猫的轻功,黑熊要抱住他,本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坏就坏在那一把刀。
当八腿猫拨出这把刀,发现整把刀只留下刀柄的时候,不禁呆了一呆。
这一呆可呆出了祸事。
黑熊虽然腹部中刀,但气力依然大得惊人,这一个熊抱抱下去,差点没有把八腿猫变成“猫肉酱”。
幸好这个时候海飘已和吕柔情赶到。
飒!
吕柔情用英雄枪狠狠刺向黑熊的心脏,—刺就已击中要害。
黑熊本已腹部受创。再吃这一枪,终于无法支持,仰天倒毙在雪地上。
八腿猫吓的脸色发白。
他挣脱之后,立刻就把熊腹割开。
海飘不敢看,连吕柔情都用手掩住了眼睛。
倘若八腿猫在熊腹找到了郎如铁的尸体,那可是一件不堪想象一事。
这一头黑熊实在倒霉。
它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是饿得发慌,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食物,更没有吃掉郎如铁。
八腿猫在它的肠胃里左翻右翻,除了满手鲜血之外,什么也找不到。
任何人找寻东西,都是希望找到的。
但八腿猫现在的心情却是相反。
倘若他在熊腹里找到郎如铁的话,那才真正的绝望。
虽然算来算去,郎如铁现在都已是凶多吉少,但只要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他们就还有一线的希望。
他忽然“噗”的一声,在黑熊的尸体旁跪了下来。
他用一种沉重的声音对黑熊说:“熊大哥,是我八腿猫对不起你,我是个糊涂虫,居然以为你吃了郎帮主,你现在不明不白的死了,八腿猫很难过,很难过!”
说到这里,他哭了。
他拥抱着熊尸,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你!”
海飘也许有点不明白八腿猫的说话。
但吕柔情却很清楚。
与其说他是在哭熊之死,不如说是为了郎如铁而哭。
他说“是我害死了你”,是因为向秦大官人传递战书的人,就是八腿猫。
大概八腿猫以为自己不送战书的话,那么这一场决斗就不会发生。
吕柔情叹了口气,道:“这不关你的事。”
八腿猫哭道:“不关我事?不关你事才是真的,郎如铁着有什么不测,我就把你一脚踩扁。”
海飘跺了跺脚,道:“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郎如铁一定还没有死,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八腿猫揩干了泪,道:“不错,他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长命的,他绝对死不了。”
天上兀鹰仍然在飞翔。
但郎如铁在哪里呢?
又有谁能找到郎如铁?
又再大雪纷飞,寒风夹着飞雪,冰碴子,无情地在大地上疾舞。
这里是一座山谷的必经之路。
在山谷旁,一间看来已快坍塌的古庙,已被白雪完全掩盖着。
这座古庙早已荒废。
殿堂内一片萧条,除了外面的风雪声外,这里就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从呼吸声听来,这人似乎并不是武林人,更不象是一个武林高手。
呼吸声很混浊,而且并不调协。
假如有人单凭听觉,他是绝对无法猜到这人是谁。
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个人是谁,恐怕他也不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