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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现在,她不但有了自由,而且还有了一身超俗的武功。
她以后的日子,是否会比以前过得更愉快呢?
(三)
潇潇的夜雨如丝,一丝丝一缕缕的挂在树下,挂在古雅优美的飞檐之下,也挂在郎如铁的眼皮上。
雨是挂不住的。
无论你有多大的法力,有多庞大的财富,你都不能将雨点留在半空中。
时间也是一样。
它无声无息地溜走,你现在所拥有的时间,已非一刻之前的时间,而且,你将来所拥有的时间也会和现在的时间并不一样。
时间也许不会变,它没有高,没有重,也没有真正的。
“长短”,甚至是连水中气泡的泡影都没有。
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它仿佛在每一个人的呼吸中,每一个人的灵魂中,血髓中。
更有人说,时间存在在每一个人的皱纹上。
但无论它存在在哪里,它是无情的。
时光无情,但人呢?
人是一种复杂得要命的动物。
郎如铁呢?
他这个人也许更复杂,因为他遇到的事,遇到的人,不.是简单得要命,就是复杂得令人无法摸得透,甚至连看都看不清楚。
但最要命的还是,有时候一些看来比一加一还简单的事,其实复杂无比,有些看来朴实单纯的人,其实是披上了羊皮的老狐狸。
这些事往往是最残酷的事。
而这些人也往往是最无情的人。
这些事,这些人,无论是谁都不希望会遇上。
但郎如铁却遇见得太多,比起他眼睛上的睫毛还多八十倍。
随着时光的溜走,他遇到这种事和这种人也越来越多。
他的心已渐渐麻木。
他手中的枪也更无情。
他知道自己也许是个英雄,但却有太多的血腥,太多的罪孽。
他也许是个魔鬼。
他究竟是魔鬼的英雄,还是英雄的魔鬼?
这是雪城西南三百里外的一座市镇。
郎如铁就在这座市镇里最华丽的天房楼上,喝酒赏雨。
令他停留在这里的也许不是雨,而是比雨更密更浓的愁怀。
他思想的事太多。
但能令他想念的人却太少。
当然,他有很多朋友,这些朋友随时都可以替他卖命,而他也可能随时把生命交托到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手上。
他的朋友信任他。
他也信任这些朋友。
彼此信任,这是互相成为朋友的先决条件。
但在这个夜雨绵绵的时候,郎如铁想念着的并不是这些朋友。
他们也许可以给郎如铁带来热血沸腾,大悲大喜,激荡回肠的感受,但却绝不可能令郎如铁拥有这种如烟雨,似云雾般的愁怀。
他想念着的是白盈盈。
除了白盈盈之外,还有一个令他担心的女孩子,他就是海飘。
海飘在江湖上失踪了。
海三爷已将悬赏从十万两增加到二十万两,但仍然没有人能找到她。
甚至整个江湖都没有了这位千金小姐的讯息。
但人们还是象蚂蚁找密糠似的,到处乱碰,到处乱找。
他们不知道海飘的遭遇,有人甚至以为她已被人杀害。
在没有找到海飘之前,谁也不知道在海飘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杯已空。
樽中还有酒,桌上已无肴。
郎如铁忽然倾樽尽饮。
八腿猫就坐在他的对面,痴痴的看着他。
这大半年来,他一直都在陪伴着郎如铁。
他仿佛已成为了郎如铁的影子,甚至是一块镜子。
郎如铁高兴的时候,他也高兴。
而郎如铁惘怅的时候,他也是一片茫然,八腿猫说话的时候,虽然经常絮絮不休,但当郎如铁沉默的时候,他也会沉默下来,绝不会说出半句令人烦扰的说话。八腿猫仿佛真的有点痴了。
就在他几乎要变成一具石像的时候,他突然看见郎如铁背后十丈之外,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在黑暗中拉开一张铁弓,突然搭上—枝利箭,对准了郎如铁的背心,蓄势待发。
八腿猫吃了一惊,但他不相信郎如铁竟然会完全没有觉察。
郎如铁的警觉性之强,一直都使八腿猫的很佩服。
但这一次,郎如铁竟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八腿猫已忍不住要把郎如铁“揪”出来,但就在这一刹那间,那个黑衣人突然又不见了。
箭在弦上,居然没有射出。
黑衣人也不见了。
八腿猫揉了揉眼睛,刚才他看见的难道只不过是一幕幻像?
郎如铁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轻轻说道:“在这里,我们会很安全的,你不必担心。”
八腿猫眨了眨眼睛。
这句话若是出自别人的口中,他也许还会半信半疑,但郎如铁说出来,他深信不疑。
八腿猫忽然道:“这是你的地方?”
郎如铁摇摇头。
他的回答是:“没有地方是属于我的?”
八腿猫一怔。
郎如铁接道:“但这地方的主人,却是我的朋友,只要他一天不死我们在这里就会很安全。”
八腿猫这才算明白过来。
但他却不知道,天房楼里的老板是谁。
就在这时候,天房楼门外又出现了十个黑衣人。
这十个黑衣人的装束和身材,和刚才手拉弓弦的黑衣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八腿猫的眼色忽然变了。
八腿猫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道:“我并不认识全部,但却认出了其中两人,是江南夜魔门的厉害杀手。”
郎如铁道:“夜魔门在江南可以横行霸道,但到了北方,想称雄称霸可就不容易了。”
八腿猫压低声道:“这些瘟神好象是冲着你而来的。”
郎如铁摇摇头。
“我并不值钱。”
八腿猫一怔。
郎如铁缓缓接道:“海星堡的悬赏若仍然有效,那么她们必然要杀我,但可惜我的头颅现在已连一文钱都不值。”
八腿猫吸了口气:“难道他们要找海飘?”
郎如铁道:“不错。”
八腿猫心中有气:“我们已找他找得好苦,难道这些兔崽子以为我就是海小姐易容变成的?”
郎如铁悠悠一笑。
“你就算象一条大鲸鱼,也绝不会象是海飘。”
八腿猫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看见天房楼外,气氛又热闹又紧张。
十个黑衣人正待冲门而入,但这间酒家的帐房先生却带着两个厨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帐房先生看来最多只有五十岁,但却象一只蜡干了的风鸡。
他全身上下,只怕拈不出五十斤的重量。
但他手中的一只算盘却大得吓死人,简直就可以用来造一张桌子。
八腿猫透了口气,忍不住低声对郎如铁道:“这个老先的算盘好象是钢铁铸成的。”
郎如铁微笑道:“铁先生的算盘当然是用铁铸造的。”
八腿猫一怔:“他就是江南铁算先生包可靠?”
郎如铁道:“他就是包可靠。”
八腿猫呆了半响,他是江南七大名家之一,怎会跑到这里?
郎如铁微笑道:“我岂非一向也在江南一带活动,但这半年来,我也一直呆在北方。”
八腿猫点点头,半晌才道:“不错,江湖人本来就是喜欢东奔西跑的。”
郎如铁道:“那倒并不一定,有些江湖人从练武,艺成,成名,以至葬身黄土,这些人一生,去过这最远的所在还不超过一百里。”
八腿猫道:“这种人根本就不能算是江湖人,人人都说跑江湖,走江湖,呆在老窝里象只泥芊般,算什么江湖人物?”
郎如铁笑了笑:“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到处走动,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象八腿猫那么擅于轻功的。”
八腿猫怔了怔,答不上话。
就在这时候,天房楼门外已展开一幕激烈的战斗。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打起来。
郎如铁突然叹了口气,对八腿猫道:“包先生在这里开设酒家已三年,一直都没有发生过任何血案,但今天郎某在坐,却要破例一次了。”
八腿猫也叹了口气,道:“包先生一向都是一个精打细算的生意人,他怎会在这种地方开设酒家呢?难道是他不怕赔本?”
郎如铁道:“他不怕赔本。”
八腿猫道:“他干的是酒家,又不是无本生意,怎会不怕赔本?”
郎如铁微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他本来就是没有付出本钱。”
八腿猫搔了搔鼻子:“他是这里的老板,怎会不必付出本钱?”
郎如铁道:“有人愿意替他付出本钱,所以他就不费分文,而能成为这间酒家的老板。”
八腿猫又楞了一阵子,笑道:“这种无本买卖,的确令人羡慕,倒不知是那个冤大头替别人付出本钱,而又让别人过老板瘾?”
郎如铁笑了笑,突然说出了一句让八腿猫吓了一大跳的说话:“这个冤大头就是你!”
(四)
八腿猫真的吓了一大跳。
“我怎会做这种傻事?何况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包可靠
……”
郎如铁道:“你虽然不认识包可靠,但你却相信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确是很靠得住的,你会派人告诉他,只要这间酒家赚钱,你愿意把一切利润送给他。”
八腿猫越听越糊涂了。
他简直听不懂郎如铁的每一句说话。
但八腿猫毕竟并不是一只糊涂猫,他突然又完全明白过来。“是你用我的名义干出这种傻事的?”他瞪着郎如铁的眼光,就象是一个守财奴盯着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
幸好八腿猫并不是个守财奴,郎如铁也并不是个大傻瓜。
郎如铁终于点了点头,道:“包可靠的确是个很可靠的人,虽然这间酒家一直都在赔本,但他的财目很清楚,每一分每一毫的收支,随时随地可以向你交代得清清楚楚。”
八腿猫叹了口气:“有了这间赔本的酒家,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郎如铁耸耸肩:“不知道。”
八腿猫道:“真的不知道?”
郎如铁想了想,突然道:“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当我们无路可逃,无处可躲的时候,这里还可以让我们歇歇脚,挡一挡外面的风雨。”外面的确是在下雨。
但八腿猫却看不出,他们是否已被人追得无路可逃,无处可躲。
郎如铁道:“你虽然不是天房楼的老板,但到底都是出钱出力的人,有人要在天房楼里欺负你和你的朋友,最少要先过得了包可靠一关。”
八腿猫忍不住道:“包可靠的武功是不是也很可靠?”
郎如铁摇摇头,道:“这也并不一定,那得要看看对付你的人是谁而定。”
他笑了笑,接道:“但凭这十个兔崽子的本事,要在这里动你,恐怕还大大不够。”
八腿猫点头一笑:“夜魔门的人这一次只怕是遇上大瘟神了。”
郎如铁的眼光看向很准。
夜魔门虽然是江南颇负名气的邪门异教,但到了这里,就凶不起来了。
总而言之,是包可靠比他们还凶。
当他们遇见了比自己还凶的人,他们当然就再也凶不起来了。
十个夜魔门的杀手,很快就只剩下三个。
他们你望我我望你的,脸上都是又惊又怒的神色。
他们原来是打算闯进去问郎如铁,质询海飘下落的。
他们一直都以为,海飘是给郎如铁秘密的收藏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