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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榷喝道:“小丫头,你胡说什么?还不快闭嘴!”
“有仇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非君子……”钱大官人凝思片刻,道,“不对呀,不是还有一句,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我十年之后再报仇,那也还是君子。”
小塘说道:“要是郎烈活不到十年,那大官人就没法报仇,就不是君子了。所以报仇这事儿,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钱大官人瞪眼道:“他要是死了,我先做掉他老婆,再自杀,到阴间把他再杀一次,这样我还是君子!对、对、对!就是这样,哈哈哈哈……老子神功无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佩服了没有?”
他神昏智迷,已经不可理喻,一通疯话过来,小塘全然无法抵御:“这个……这个嘛……”
忽听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你死了才报仇,至多只能算个鬼君子,毕竟不是十足的人君子,有什么光彩?再说你在阴间报仇,人死了变鬼,鬼死了变人,你反而把郎烈送回阳间做人,这不是报仇,而是施恩,以德报怨,可称圣人,不,可称圣鬼,好一个圣鬼钱大官人哪!”
钱大官人瞪眼道:“放你的狗屁!你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小塘擦了把冷汗,低声道:“能说出这般疯话的,世上再无别人……”
果然话犹未了,香风掠处,雪雨飘飘,人群从中分开,昭阳郡主萧明空壮烈出场。她对小塘竖起拇指:“大妹子,你是好样的!”
钱大官人一看是她,登时眉开眼笑:“小娘子,你回来啦,都买了点儿什么物事啊?给哥哥瞧瞧行不?”
萧明空骂道:“滚你妈的,你是谁的哥哥?”
“是,是,是哥哥不好,没陪你一道游西湖,这就给你赔罪。来,来,咱们进屋说话。”钱大官人向钱榷叫道,“榷弟,把这伙人都轰出去!”
萧明空张臂拦住:“且慢!”
钱大官人搓手道:“嘿嘿,有什么事,都等进屋再说。榷弟!”
大官人当众发癫,钱家百年的声誉算是扫光扫尽了,钱榷忍不住便要流下泪来。
萧明空厉声道:“都别动!听我把话说完!”
钱大官人对她是千依百顺:“小娘子,你快说吧。”
萧明空指着他鼻子道:“你马上集合钱家众兄弟,攻破卢府,阻止郎烈,为乡亲父老夺回他们的财产。”
钱大官人摇头道:“报仇事小,传宗接代事大,咱们先洞房,旁的可以慢慢商量。”
“洞你妈的房!”萧明空暴喝一声,直有母狮吼天的气势,把旁边的小塘吓得整个弹起老高,“谁答应跟你洞房了?你今年没有九十,也有八十,还生得出儿子吗?真是痴人说梦,不可救药!”
“我……我……”钱大官人颤声道,“你说、你说我生不出儿子了?”
萧明空冷冷地道:“不错,你生不出儿子了,钱氏一脉,就此断绝!”
钱大官人退了两步,抱住童尸的头颅,脸庞不住地挨擦,众人瞧得毛骨悚然,复又心生怜意。他的头摇来摇去,道:“不,这怎么能够?不不,不对,我练有神功,不同常人,常人活到五十岁就不能生孩子了,我钱大官人,一百五十岁照样能生,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抛掉童尸,嘴巴咧得老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双眉渐渐倒竖,倏地抓住了萧明空的手腕,“你立刻跟我洞房,立刻生孩子!否则捏碎你的狗爪!”
小塘深知大官人的神通,他发起怒来,真有震天裂石之威。萧明空冷汗从额角落下,显然手腕疼得厉害,但她却没有哼半声,只淡淡地道:“生个屁孩子,就算生下来,老娘也即刻掐死,你信不信?”
钱大官人一心一意只要传宗接代,见她说得咬牙切齿,不由气馁,他放开手道:“那你要怎样才肯跟我生孩子?好吧,我去灭了郎烈,回来生孩子,好不好?”
萧明空道:“你已经断子绝孙了,就别再做梦。”
钱大官人吼道:“胡说!喂,你们这些女人,谁肯和我生孩子,我就帮你们讨回财产,如何?”
北女奔放,汉女含蓄,乡民之中有不少妇女,听了两人疯疯癫癫的对答,早就面红过耳,再给钱大官人这么一吼,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觅地藏匿。老疯子发起狠来,可没有谁拦得住他。
钱大官人吼了几声,没人答应,他怒道:“怎么,你们都不要土地,不要钱了?”
眼看他双目通红,似乎当场要择女临幸,萧明空冷笑道:“你喊破喉咙,也无人睬你。”
钱大官人道:“难道他们不要我出头了?”
萧明空道:“你必须为他们出头,但没有一个女子会因此嫁给你。”
钱大官人怒道:“为什么?”
“因为,这本就是你应该做的。”萧明空深深地凝视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因为,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是你生下来就背负的使命!”
钱大官人被她瞪得心里发毛,道:“什么狗屁使命?”
“你还要逃避到何时?”萧明空步步进逼,“你已经逃避了好几十年!你死之后,对得住当初浴血奋战、保境安民的钱镠爷爷,对得住牺牲一己、保全百姓的弦俶公,对得住因为你管教无方而死去的七个儿子,对得住钱榷,对得住小塘,对得住你自己吗?”
钱大官人摇摇晃晃地退了两步:“我、我……”
“这片土地,是你钱氏列祖列宗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你就忍心让它置于水火之中吗?”萧明空轻蔑地道,“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掩盖你的不肖吗?就算你眼下儿孙满堂,也跟断子绝孙没有差别,因为真正的钱氏子孙,真正身负荣耀的钱王一族,早就不存于世了。”
钱大官人无言以对,他呆滞的目光扫过众人,显然钱榷、小塘等人虽然不说,也都认同萧明空的指责。他抱头坐在阶梯上,脑中茫无头绪。
良久,他抬起头,厉声道:“我不是钱王一族,那我是谁?不……谁说我不是钱王一族.我是的……我是的!我是伟大的吴越国主!”呼地跳起身来,脸上竟已布满泪涕,他一把抓住小塘的肩头,急切地道,“丫头,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吴越国主?我到底是不是吴越国主?”
萧明空不但没把他骂醒,反而令他头脑更加混乱,小塘见他满脸祈求之色,不忍再有所打击,便点头道:“是的……你是吴越国主……”
钱大官人喜形于色,他擦擦鼻涕,问钱榷道:“榷弟,你说,我是不是吴越国主?”
钱榷黯然道:“大哥当然是吴越国主了。”
钱大官人又问了好几个人,钱府族人不忍伤害他,乡民怕了他疯癫痴呆的模样,因此谁也不敢说“不是”两个字。最后钱大官人抓住一名瘸脚的汉子,道:“你这小子好像不怎么服气,你说,孤是不是吴越国主?”
有认识的人都暗叫糟糕,大家平日里唤这汉子叫铁头,意思是他十分耿直,不说假话,而且他少年时候跟钱府伴当过不去,一条左腿就是被活活打残的,钱大官人凑到他跟前,不是自取其辱吗?
果然铁头两眼一瞪,道:“你是不是吴越国主,我不知道!”
钱大官人怒道:“你为什么不知道?这里人人都知道,你都不听见的?”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铁头神情阴恻恻的,“我只知道,你老人家以前仁义道德,造福乡里,真正的光宗耀祖,你老人家死了到地狱见到你爹娘,也不会没有脸面的。”
他说的是反话,而且还咒骂钱大官人父母,谁知钱大官人脑子不灵清,弦外之音竟没听出,他拍了拍铁头的肩膀,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小伙子说话挺有意思,你话糙理不糙,拐着弯儿夸奖孤,孤都听出来了。”
他大步踏上台阶,喝道:“孤既然坐领两浙十四州,受封为吴越国王,那么百姓的事就是孤的事。郎烈胆敢勾结贼兵,掠夺财物,屠杀乡民,强奸妇女,焚烧民居,真可谓十恶不赦,恶贯满盈!孤得天授之意,今起兵征讨此獠,吊民伐罪,解民倒悬,守护家邦!钱笠,你安置众位灾民烧饭宰猪,先给他们吃顿饱的。钱彬,你去召集府中壮丁,两个时辰之后在前院聚集。钱懋,你下山打探消息,子时之前,孤要对贼兵的人数、装备、驻地了如指掌!”
被他喊名的几人面面相觑,小塘叱道:“王爷叫你们办事,都没听见吗?”
三人如梦初醒,慌忙分头去了。
钱大官人向小塘颔首嘉许:“榷弟、塘丫头,还有你……”他指着萧明空,皱眉道,“你……你是谁来着?”
萧明空笑道:“在下绿珠楼主花满园,素仰王爷风采,因此前来投效。”
“哦,那么你是孤的谋士了,好,你一道来吧。”钱大官人走出几步,又回转头,把门边的童尸抱起,推门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在其耳边轻轻道,“长乐孩儿,你乖乖待着,爷爷要去为民除害,赶走这片土地上所有坏人,你将来长大,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他发施号令的时候言辞明晰,气度泰然,回过头又跟死尸喁喁细语,钱榷心里七上八下,瞪着萧明空和小塘道:“都是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萧明空哂道:“我本来以为你钱大管家算是个明白人,现在看起来,你也糊涂得紧。”
钱榷怒道:“我又怎么糊涂了?”
萧明空转过头,道:“做了几十年兄弟,都不明白他的心意,你不是糊涂是什么?”
小塘道:“好啦,两位都别吵了,且看看大官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钱大官人走出屋子,径自向前。钱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一行四人返回前厅,转而往西,穿过几排屋子,来到庄后的牧地,十数匹马正在吃草。道上转出一头猎犬,狺狺而吠,被钱大官人一脚踢了个跟头,便夹尾巴钻入树丛了。
萧明空笑道:“马儿养得不错,是西域的种吧?适合做战马。”
钱榷脸色大变:“你不要乱说。”
萧明空耸肩:“不说就不说。”
但钱榷的神色越来越差,他颤声道:“大、大哥,你要去那地方?你、你得想清楚呀。咱们钱家四代……”
钱大官人闷哼一声,加快脚步,钱榷提气追赶,没法换气说话了。两个老人功力深厚,足下如风,萧明空和小塘登时落到后头。
萧明空问道:“老管家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5‘小塘神情茫然:“我也没有听说过,叔公好像很害怕那地方。”
~1‘只见钱大官人站在远处一所屋子门前,叉腰等候,钱榷来回踱步,显是心中不安,已到极点。
~7‘那是一间囤放草料的小仓房,除了特别干爽,也没有旁的异处。钱大官人把一捆捆稻草移开,露出墙上一扇乌黑的门来。
~z‘“密室!”萧明空劲头来了,“好啊,我最喜欢这玩意儿了。”
~小‘钱榷叹道:“大哥,伯父的遗言,你还记得吗?”
~说‘钱大官人道:“父亲临终之前,叮嘱钱家后代不可开启此门。然而门里的东西若真不可以见到,上一辈何以不把它们毁掉?”
~网‘钱榷无言以对。钱大官人转动机括,那门便向后弹开一条缝儿。四人进入暗格,走过弯弯曲曲的狭窄通道,来到尽头处的石室。
冷风飒飒,触肤生痛,一阵油味儿弥漫在室中。钱榷点燃四壁的烛台,照亮二十余丈方圆的偌大空间。
萧明空倒抽一口凉气,说道:“好家伙!”
第十五章对峙
郎夫人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枕头已湿了一大片,冰冷刺骨。她坐起身,外厅的侍女已然察觉,道:“夫人,你还好?”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