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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晚临幸谁、让谁侍寝!墨兰芝?还是韶以若?」质问的口气活像发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
当今天子仅有一后一妃——皇后墨兰芝,是北武郡王最宠爱的长女;淑妃韶以若则是尚书令千金,同样系出名门且才德兼备,墨兰芝以不逊于男子气概的豪爽大度统御后宫、母仪天下!淑妃韶以若则以娴淑多艺、才情并茂,深得皇上厚爱,且后妃两人宛如姊妹情深,毫无争笼内斗之迹象,两天子也仅纳二人,自此不再另纳新欢,无论是天子或后妃的作为,翻遍历代青史所录,均属罕见。
然而这些对龙渊来说根本不重要;甚至,他妒恨!妒他所纳的后妃,恨他今晚临幸后妃的事实,恼他身上未褪的淡淡幽香——
「你在意?」无视他勃发的怒气,蹲身与他对目的凤怀将甚至刻意挑衅。
凉薄的语气、存心惹火的轻问,在在成功激怒面具下的男人。
龙渊倏地托住凤怀将的后脑,夹带怒意的吻吞去他可能再吐出的厉言寒语,也吻痛彼此同样薄冷的唇瓣。
薄冷逐渐趋向火热,怒气渐次化为欲望,在唇瓣抵触的瞬霎,撼动的不单是有形的身躯,还有无形的神魂。
怀中人主动的挑舌响应,更是轻而易举地粉碎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是故意的!故意招惹他的怒气,故意让他这么对他!领悟来得及时,龙渊条顿忘情的霸行。
谁知看似被强迫靠躺在他怀中的男人察觉他的停顿,微肿的唇扬起讥笑:
「你在意朕纳墨兰芝、韶以若为后为妃?你在意朕与她们两人的关系?你在意朕今晚临幸谁?你在意——唔!」
未竟的话语落入强压的怒吻化成低回的呻吟,凤怀将跌坐在龙渊身上,两人平坦的胸腹紧紧贴触,一如双掌密合,找不到一丝缝隙可寻。
他在意。半是被迫半是自愿开启的唇暗暗带笑。他在意呵……唇舌交缠,言语受阻,凤怀将无法再挑衅更多。
情火狂炽,无视时节入秋天渐寒,龙渊一心一意只想堵住这张总会说出伤他刺他之言语的嘴,也堵住这张每每让他无言以对的口。
然原先的打算,在下一刻钟便教体内窜升的热焰融蚀殆尽,钻入衣襟的手探索着掌下熟悉的身躯——这副与他同为男儿身的躯体。
这副躯体的主人,其身、其心——皆缠紧他心房,令他魂牵梦萦,难以背弃……
但,与眷恋同等的,是无止尽的心寒——这副躯窍内的灵魂、深藏未露的心机谋略,在在令他心寒,在亲眼目睹凤怀将为夺皇位所用的手段,与即位后连番的种种作为——当初已然厘清的心绪,再度茫然一片,对他抱持的是恨是爱,又回到最初的懵懂,愈来愈难分清。
恨他?爱他?矛盾困懵的心绪交集中不变的,是此刻本能愈见激烈的占有欲念。
转眼间,龙渊已经解下怀中人的衣裳,让他跨坐在身上;此刻人眼的,是白皙精瘦的身躯,及左侧锁骨下一道难以忽视的伤痕——一道贯穿至左背的剑伤。
就在此时,凤怀将也卸下他的面具,轻缓的手势彷佛解开的是他身上的衣裳。
双眸笔直看进一张粗犷沧桑的男性脸孔,两人目光交会,再无任何阻碍。
龙渊早一步垂落视线,回到当年深得透骨的伤口屏息凝视,最后俯首舔吻。
事隔两年,他仍不敢问他:痛不痛?
仅管当年他说过不碍事……他却无法轻信。
当今天子本该君无戏言、一言九鼎,他登基后也一直这么做;唯独对他——
在他面前,他的言行始终让他如入五里谜雾,难辨真假。
是刻意防备?或对他仍心存怀疑?无论是何种,都让他同样心痛愤恨。
未多时,凤怀将模糊的低语叫回他思绪,失焦的眼重新看进泛红的俊颜。
「这是你送我的……」趁着炽热的喘息空隙,凤怀将仰首接受他的爱抚,也将眸投向悬挂天际的残月,愣了半晌,才又缓缓开口:「记得吗?你用我赠你的剑刺进——啊!」无预警的强行侵入阻断追忆,妄自燃起一把名为欲望的野火。
「不要再说!」原始的欲火燎烧最原始的律动,龙渊嘶吼的声音有情潮的沙哑,也有最深最悔的沉痛。「不要在这时候,用这种声音,说这件事……」
「只有这样啊……」凤怀将忍住激情的呻吟,俊雅容颜扯出苦笑:「你才会开口,才会愿意说唔……」
龙渊猛地一个翻身,将他压躺在地;在这之前仍不忘先以披风为垫。
泄怒似的狂吻作罢,他直起上身,目光炯视,不甘地问:「逼我开口,你会觉得痛快?」他不懂,近来他有意无意的试探挑衅所为何来?
凤怀将闻言,但笑不语,伸长双臂环住他颈项拉向自己,埋首在他肩窝轻啃慢吻,企图激起更多情焰。
雄伟的躯体随他的挑逗颤动,方兴未艾的情湖汹涌起伏,令他难自禁地俯身欺近,再度嗅进凤怀将身上的女子幽香,脑海突地忆起他今晚临幸后妃的事实,欲火添怒,猛烈挺进早已深埋其中的紧窒,怒气昏聩了神智,教龙渊无心细想这是否会造成身下人的痛楚。
剧烈的疼痛与颤栗的快意同时来袭,凤怀将仰颈弯背似弓,低吟阵阵,喘息间,唇瓣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望月的乌眸泛着复杂难办的情愫。
「还记得么?西绍王府内我曾说……啊……」
「别再说了!」往事就应该葬送在过去,他为何再三提起?一次又一次提醒他对他做了什么,又对灭亡的天恩王朝做了什么!
愤怒、憎恨、爱恋——五味杂陈的龙渊突地坐起身,顺势将身下的人拉坐腿上,再度挺进的同时,按住原本应该随他起伏的身子,让自己深深埋进炽热的躯体。
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人的亲昵总要奠基在往日复杂的恩怨情仇当中?为什么不能纯粹分明?为什么不能只是因为他与他——
「龙……」语声被更深入的挺进击碎,迷乱的眸光重新回到他脸上,看见龙渊被身躯快意及情仍交击的复杂表情,凤怀将泛起红潮的俊容竟绽露一抹残美的轻笑:「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住口!」惩罚似的啃咬他敏感的锁骨,得到的只是一声带笑的轻哦。
欲以吻锁去凤怀将的声音,孰料对方紧搂着他不放,教他无法得逞。
耳畔,低笑声迥荡,带着间或的喘息:
「你恨我……是么?」
是,他恨他!曾经深深恨过他!他是密谋纂位、灭他殷家天下取而代之的人,为国恨家仇,他必须恨他!
但他更恨自己!因为他才是逼他作出这些事的真正元凶!
「是的,你恨我,恨我夺你的天下但唔……」咬牙忍住快慰的呻吟,再问:「但在此同时,你也放不下我,是么?」
是!他放不下!所以回来,所以屈为人臣,甘作一名御前侍卫!
但他懂吗?懂他挣扎过后所作的决定其实已不带仇恨?已是单纯地只想留在他身边,保护他一生一世?
不,他不懂!若懂,这么多年来不会一再拿话激他,故意让他知道他做了什么,藉此试探他的反应。
「……记得么?我曾说若你为君……我为臣……可惜……龙——」断断续续的吟语终结在强行深吻的索求,除了之后不绝的嗳昧嗯哼再无其它。
若你吞君,我为臣……
旧话重提,无奈——
入非,事亦非……
◇◇◇
天恩王朝 洪祥七年孟冬
西绍王府别院偏厅中,具有艳冠群芳之姿的娇贵美妇生于堂上执杯品茗,待温茶入喉,修剪得宜的纤指托杯于桌,发出清脆的触击声。
美眸移离精致的茶点,落在堂下垂首等候的少年发顶。
须臾,点红的唇开启:「世子,听王爷说太子爷现下就住在王府内?」
「是。」
「你见过?」
「不,太子与孩儿未曾谋面。」少年语调平稳,并无被堂上人冷冽的口吻骇到丝毫心绪。「除了服侍太子的下人,爹不准任何人打扰太子清静。」
「你可知太子此次来到西绍有何内情?」
「不,孩儿不知。」
倏地,掌击桌案声起!美妇气得站起身,指着堂下少年怒骂:「不知不知!你这个西绍王府的世子是做假的么?什么都不知道!」
主母一怒,周围奴婢纷纷下跪颤着声喊「王妃息怒」、「主母息怒」。
唯有身为西绍王府世子的少年不动声色,俊雅无俦的脸上一派平静。
见自己的怒意无法撼动亲儿,西结王妃沉沉吸口气,坐回椅座;一会,语调已回复原先的平稳及冰冷:「我要你设法结交太子,问出他到西绍来的目的。太子就是未来的天子,与他交好有助于巩固你的地位。」
天恩王朝郡王之位的传承,历来就不是非得出嫡长子承袭不可,继任者全赖历任郡王独断决定,再以奉章禀明圣上,得圣上同意即可;自有天恩王朝以来,其它三郡多由性子接位;但在西绍却非如此,历任郡王谨记祖训,在后代子孙中挑选有才者传位。
如今的西绍郡王、她的夫君,昔日是排行第五的庶子,因年少有德、才能出众,令前任的西绍郡王赏识方得以接掌大位。
所以她的身分地位并不安稳,若她所生的儿子不再是继任人选,若将来他坐不上郡王宝座统领西绍,那么她这个王妃将沦为虚名,再也无法在侧室面前抬起头来,哪怕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亦然。
母凭子贵,她怎能不处心积虑,小心翼翼为独生子安排一切?
「你听见本妃说的话了么?」
本妃?凤怀将暗自苦笑,堂上的人显然忘却自己另一个身分——他的娘亲。
「你听见了么!」蠢材!事事都要她紧盯安排!西绍王妃愤恨地想。
与众多侧室争宠暗斗已够乏她心力,他身为人子竟然毫不体恤,从未替她分忧解劳!若他不是她唯一能指望的亲儿,早就不管他死活!
掩去说不出的失望,凤怀将拱手执礼。「是,谨遵教诲。」
不自称孩儿,不再唤娘亲,候府深院处,暗谋心机斗,这等天伦情薄的场面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多他一桩,又如何?
◇◇◇
如被洁白棉絮铺满的地留下的马蹄行迹,自西绍主城的马道一路绵延至城外寒雪覆盖的腾能山上。
一匹乍看便知性情暴烈的红须马匹蹄昂然立于悬崖,无视冬风冷冽如刀,鼻翼掀动嘶鸣呼出的白热气息,恰与马背上的男子吐纳的白烟相呼应。
马背上的人,虽说是男子,实则年仅十七——然伟岸颀硕的身骨及无须言明的不凡沉稳,让人无法相信他只是个少年。
天恩王朝太子殷皓,眺望起伏不一的群山棱线,放眼白雪皓皓,似连绵无尽。
殿下,今虽有微臣及在朝同僚力保,但圣上毕竟是圣上,君威难犯,若是决定力排众议撤换太子,臣等恐无置喙余地……
平缓的吐息变得沉重,呼出的热雾朦胧了他眼前单纯无垢的雪景。
唯今之计只有寻求四郡认同,四郡之中以西绍郡王凤至明最为贤良,他与东川、南阳两郡郡王私交甚笃,有他相助必能得东州南阳两郡支持,至于北武郡王——其为人机巧,没有十成的胜券在握绝对不会轻易表态……
「后宫争宠、谋权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