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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龙转眼向阎炎道:
“这一部很好……”
连晓君瞧着箱中另一套书,道:这十五卷四声篇海乃是通行本,便不怎么好了。”
阎炎道:“可是此书很多人买呢!”
连晓君道:“那是另一回事,这是什么,守城录四卷……”
徐少龙道:
“这一套属于兵家之书,是宋代靖康时,陈规以区区一个县令,当金兵南下时,荆湖诸郡,剧盗蠢起。陈规连败巨寇,后来又与刘铸一同抵御金兵,大有功绩。此书是陈规在清安御寇的事绩,同时备载城廓楼橹等制度,以及攻城备御的方法。这些是陈规著的,其中一卷是汤寿著的的建炎德安守御录,详述陈规守德安时守城遗事。大体上说,此书可以称得上很有价值。”
连晓君惊讶的望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已表示对于他的渊博,感到十分奇怪。
黑蝎阎炎向连晓君奉承地道:
“姑娘谈论这些书籍时,头头是道,可知必是当今的女才子,只不知和黄大人的千金相比起来怎样,但小的想,姑娘恐怕还要胜过她。”
这话使徐连二人都大感惊奇,徐少龙首先问道:“哪一位黄大人?”
阎炎道:“就是总督大人。”
徐少龙讶道:“我没有听说还有一位千金啊!”
阎炎道:“对了,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徐少龙感到难以置信地问道:“然则你如何得知的?”
阎炎微笑道:“是黄公子无意中透露的。”
徐少龙道:“他是个很缤密小心的人,怎会把家中之事,轻易向外人透露?”
徐少龙追问的话,还含有两点意思,只不过没有说出口罢了。
第一点是在他说到“家中之事”时,声音特别重些,以示强调。暗示此事外间全然不知,甚至在黄翰怕的一些同官友好之中,亦保守秘密。所以此是黄家的“秘事”,而不仅仅是普通的家中之事。
第二点是,凭他阎炎在南京公开的身份,不过是一间书肆的掌柜,黄云文公子与他交往不深,怎会将“秘密”透露与他得知?
阎炎答道:
“黄公子时时到小店来搜购书籍,是以与小人甚是相熟,有一次他恰是应酬之后,带着酒意前来,还购了很多书籍。小人一看这些书籍,有些是黄公子曾经买过的,是以十分奇怪,又以为他是醉中选错了,便把此情,向他禀告。黄公子说不是选错了,叫我放心。因为这批书籍,是他妹子要的,马上就装运返乡……”
徐连二人这才明白,徐少龙道:
“原来她是居住在家乡,不是在南京。不过黄夫人亦在此地,为何抛下那黄姑娘在乡间。令人不免觉得奇怪
连晓君道:“也许她自小跟随着祖父母长大,所以把她留在乡问,陪伴老人家亦未可知。这等情形,比比皆然。”
徐少龙点点头道:
“也许你猜得对,但也说不定是黄公子酒后之言,说得不清楚,把别的女孩子,说成了他的妹子,也未可知。”
阎炎马上道:
“不会,因为后来小人曾经问起黄公子,黄公子还叫我不可向别人提起。而其后他选购书籍之时,小人亦晓得哪些是他自己要的,哪些是他妹子要的,所以小人敢担保不会有错。”
连晓君大感兴趣,问道:“那黄姑娘要的多数是哪一类的书籍呢?”
阎炎道:
“她也和姑娘差不多,样样都读过,但后来却多半是‘子’部的书画琴谱,医家术数类。‘集’部的诗文词曲类
连晓君道:“她既专精这等学问,可见得她才是中帼中的才子,与我大不相同。”
徐少龙笑一笑,问道:“你比较喜欢哪一类的学问?”
连晓君白他一眼,道:
“你真是明知故问,我明明喜欢‘经部’的易类,‘史部’的诏令杂议类,以及地理类中的山川河渠边防古迹。‘集部’中的名家总集类……”
她白他一眼之故,意思是说他在外人面前,不该露出破绽。哪有做亲哥哥的,不知道妹妹喜欢读哪一类的书籍文章?但为了避免下一次,他又犯同样的错误起见,所以赶快告诉他。
徐少龙省得她此意,心中好笑,忖道:
“如果她晓得这个阎炎,竟是直属五旗帮主大乙神指钟抚仙的秘密组织的首脑的话,她一定惊得跳了起来。同时亦明白我何以在阎炎面前,并不须过于小心,掩饰一切破绽的原因了。”
他向她挥挥手,道:
“你到后面休息吧,不然余麽麽又会嫌你熬夜了,你现在找她去最好啦!”
这话听在连晓君耳中,竟是叫她去向余麽麽解释购书的用意动机,免得她疑神疑鬼的意思。因此,她听话地离开了书房。
阎炎马上低声道:“小人特来禀报一些重要事情。”
徐少龙道:“你自然是有事才来见我,是不是帮主有密令……”
阎炎佩服地道:“是的。”
当下取出一枚蜡丸,交给徐少龙。
徐少龙接过这枚蜡丸,口中间道:“你那边可曾查出头绪了?”
阎炎摇摇头、道:“还没有,是以属下心焦如焚……”
徐少龙从囊中取出一把小刀,阎炎看了,心中大为惊讶,忖道:
“这一枚蜡丸,大如荔枝,莫说是修习过武功之人,即使是妇人孺子,也能够用手指捏碎,何须使用小刀?”
只见徐少龙以刀锋迅速轻划蜡丸,一连两刀,那枚蜡丸便被剖开一条细缝。这时徐少龙随手在桌上拿了几张纸,恰好把蜡丸切口渗出来的绿色液体承接住。他的动作显得相当小心,是以手上的纸头虽然已染成一片碧绿水渍,却不曾染上他的手指。
蜡丸的绿水已经流光,徐少龙丢掉那些纸头,再用刀子,剖开蜡丸。
阎炎惊道:“这枚蜡丸竟是两层的么?”
徐少龙道:
“不错,外面的一层,装满毒水。如果不知底蕴之人,冒失捏碎蜡丸,不但会被毒水侵肤,难逃一死。同时内中的密函,亦被毒水染污,字迹消失。”
他一面说,一面剖开蜡丸壳内,取出一枚纸团,先将其余东西放下,然后把这枚纸团,放置在光滑的桌面上,细心展开。
阎炎赞道:
“这个办法真了不起,既能伤敌,又能湮灭情报,敌方之人如果截获了此刃,必走得吃个大亏。”
徐少龙道:
“不但如此,由于蜡丸中的毒水,必须以某种特别的药材救治,而且数量须得极多。因此对方除非不救治中毒之人,如果要救,就得把市面药肆的这几种药材,完全搜购一空……”
他笑了一下又道:“你自然懂得这里面的奥妙啦!”
阎炎道:
“在下懂得,这意思是对方这么一搜购,咱们就有充分的线索,可以侦查对方的底细和藏处了。”
徐少龙颔首道:
“正是,正是。因此,这枚蜡丸的设计,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阎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只不知此物是何人想出来的?属下从没听说过,亦不见帮主使用过。”
徐少龙轻描淡写地道:“你当然没见过,因为这是我想出来的。”
他的注意力已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虽然经过熨拂,并且是利用内家真力,但仍然有很多波纹。如果不是他这等身手之士,非得使用熨斗不可。
阎炎震惊地望着这位年轻高手的侧影,心中又恐惧又佩服。
他已晓这一枚蜡丸曾经过他手中之故,无疑是徐少龙利用机会,试探他的忠心。要知制造蜡丸壳子,容易不过。是以如果阎炎有问题的话,或者是对帮主直接传下密令,居然不让他先行得知内容之举有所妨忌不满,可能就弄开蜡壳,先瞧瞧内容。
这样徐少龙便不费吹灰之力,先查出一名不稳分子,此举当然也得到帮主的同意。阎炎恐惧的原因,也就在此。因为帮主既然授权与他,彻查内部。则定然亦赋以生杀大权。所以阎炎现在极须巴结这个青年人,虽然他内心的确十分妒忌。
徐少龙直起身子道:“你也看看帮主的命令吧!”
阎炎忙道:“属下岂敢如此大胆。”
徐少龙道:“不妨事,你亦须得知悉这些命令。”
阎炎这才伸头去瞧,但见纸上写得麻麻密密,分为许多条。
第一道命令是:命徐少龙直接与海陵帮巩贵接头,打听大尊者的屠龙计划内容细节。最好能使巩贵交出他的关系和线索,由徐少龙接办侦查,以免因误失而断了这条宝贵的消息来源。
此外,徐少龙尚可在阎炎处动支二十万至三十万两,以便作购买海陵帮情报的经费。
第二道命令是:可以答允黄翰治的婚事,但为防女心外向,万一连晓君到了黄家之后,竟然反叛本帮,反而泄露本帮机密起见,定须在技术上,预作安排,必须使她,不反叛才行。
关于如何对付连晓君,命令上没有提到,显然是要徐少龙自己想办法。
第三道命令是:兵马堂堂主三环追魂辛公权已抵金陵,总务司主席亦高随后便到,命徐少龙必要时可请他们支援。但仅限于正面对付黄翰伯之用。如是秘密行动,可用黑蝎阎炎之人。
第四道命令是:三月内将有身份极高之人,亲抵金陵,专门调查内部安全问题。等这个专家调查过“贩卖部”之后。如无问题,始由徐少龙着手调查五旗帮其他部门,包括被破去的黄旗分舵在内。
这四道命令,只瞧得阎炎胆战心惊,别的尚是其次,最可怕的是第四道命令。设若稍有不妥,他身为东南驻南京的总负责人,定然是受重惩。在他们这一行业中,等如是宣告死刑。
他只好旧话重提,道:
“上回钧座说过,帮忙属下先行调查内部,钧查内部,钧座又预测帮主一定会派人来查,果然一点不错……”
徐少龙沉吟一下,道:“你希望在帮中专差未到以前,先行调查清楚,是也不是?”
阎炎道:
“是呀!如果有问题,属下能够早一步查出,呈报上去,便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徐少龙道:“三日之内想调查清楚,可不容易。”
阎炎忙道:“还望钧座鼎力赐助。”
这件事在徐少龙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事。他千辛万苦,混人五旗帮中,味着良心做了许多事情,为的正是要侦破此一专门贩卖人口的万恶组织。
假如此一组织,没有五旗帮掩护的话,老实说就不致于这么棘手了。
阎炎见他答允,不胜之喜。因为一来他深深佩服徐少龙的才智手段。二来万一将来发生了问题,因现下已拖了他落水,则情况便不一样,至少也可以辩称,曾经请徐少龙帮忙调查过,也没有法子查得出问题。
换言之,阎炎的责任,可以分一部份给徐少龙。
徐少龙对于第一和第三道命令,心中有数。因为他已接获清凉上人的消息,得知巩贵与辛公权,业已身亡。
但他目下尚须装不知道,向阎炎道:
“二十万至三十万两的银子,数目庞大,你准备如何给付?”
阎炎道:
“这笔银子数目虽是巨大,但仍不成问题。只不过对方如果指定要现款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徐少龙道:
“我正是担心这一点,对方多半不肯收受钱庄的银票。二三十万两银子若是窖藏积存的,取用时自然没有其他影响。如是向钱庄提取,这南京城马上就会缺乏银两流通,一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