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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不止一个人,而是一共两个,但都裹在被子里。
其中一个,露出面孔和手脚,乃是幽冥洞府的高手尉迟旭。
林秋波一望而知必定是黎平将被子掀起一角,看见了尉迟旭,那么另一个自然就是秦三错,便立下毒手。
这黎平是武林高手,机警过人,情知林秋波以轻功见长,必定很快就能赶到,是以他争取时间,猛下毒手,使林秋波全然没有抢救的机会。
他的战略果然成功,林秋波恰恰在这致命一戳之后,方始飞冲入房。
黎平厉声大笑,长弓横扫,劲道十足,发出凌厉的风声。
林秋波本是急于要查看一下秦三错的情况,也许他仅受重伤,如果及时敷药,可能尚可活命。
但黎平的武功非同小可,这一弓之威,纵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亦不能不用心化解,何况林秋波的造诣,还达不到第一流高手之地步。
因此她须得全力拆解,施展出绝世轻功,身形离地飘浮,手中金剪,一架住敌人长弓,马上使出黏字诀,借敌人之力,飘身飞开数尺。
黎平全力攻击的一招,完全落空,心中怪别扭的,生出了“有力无处使”之感。
他厉喝一声,弓势斜劈,一招“江边招魂”,迅急再攻。
这一招奇奥诡秘,极尽变幻莫测之能事。
此是幽冥洞府真传绝招之一,黎平如果不是深知林秋波武功精妙,等闲不敢施展这等手法。
要知“幽冥洞府”与“阴阳谷”,乃是天下两大邪派,这两派的武功,都极是诡秘恶毒,难以窥测。
但天下武功,不论是正是邪,总有源流根本可以推测。因此,这两大邪派,百数十年,都深自隐秘,绝艺决不许轻易施展,只有如此,才能保持诡秘,亦不致于被别人寻根溯源,摸出了底细。
黎平绝招方使,林秋波连人带剪,居然比他快了一点,向他劲急倒卷。
双方的兵刃如电光石火般一触,林秋波但觉对方长弓的后着变化,难以测度,不得不迅急飘身开去。
另一方面,黎平亦感到她在时间上占取到主动之势,已将他这一招绝学的威力,化解了一大半,是以亦不敢不退。
两人乍合又分,各自退到两边的墙下。
林秋波趁此机会,转眼向床上望去。
但见床上的尉迟旭固然没有动弹,即使是被子中的秦三锗,亦全不动弹。
他们完全不动,可见得秦三错的情况,比尉迟旭只坏不好。因为尉迟旭遭受严重内伤之后,还被点住穴道,那是当然不会动弹。
但秦三错却不然,他虽然受伤十分严重,但只要不死。便应该会动,而且更应该有呻吟之声。
黎平狞恶地道:“不用看了,他如能在我这一刀之下活着,我黎平把头颅割给你……”
林秋波又气愤,又不放心,狠狠的瞪他一眼。
她冷冷道:“他若是当真死了,你也休想活着。”
黎平厉声笑道:“笑话,你又不是他的老婆。”
林秋波虽是万分仇恨,但听了这话,也禁不住觉得稀奇,冲口问道:“难道因为不是他的老婆,就不该杀死你么?”
黎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秋波更为讶异,问道:“那么是什么意思?”
黎平道:“我是从武功上立论的,假如他是你的丈夫,则你与我不共戴天之仇,当然肯与我以死相拼,不借同归于尽了。”
林秋波这才略为明白,道:“原来如此,但你未免自视太高了,我相信能取你性命。”
黎平摇摇头,悍然道:“你不行,要知你的武功虽然高明得很,就算比我略胜一筹吧,可是我仍然具有凶猛反击之力。也就是说,你若是定要杀死我,那么你自家须得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行,既然秦三错不是你的丈夫,你岂肯作此牺牲?”
他的分析,人情入理,林秋波听了,一时想不出拿什么话反驳他。
不过她那经过修练的心灵中,却隐隐感到不对,也就是说,此人所言,其实有漏洞,并非当真是理由充分。
她一面想,一面查看地形,但见在黎平右方就有一道窗户,他大可以从窗口逃走,而不必与自己作殊死之斗。
那么他为何不走?难道如此的义气,定要营救重伤的尉迟旭么?
答案当然“不是”两个字,林秋波凝眸寻思,但觉其中大有蹊跷。
她再转眼向床上望去,只听黎平道:“你不必看了,他已经死啦!”
林秋波道:“你怎能如此断言?”
黎平道:“因为当我查看之时,他曾经动弹,是以我才马上下手杀他。”
他冷笑一声,又道:“我在江湖上走动了不少时候,这一点决计不会走眼。”
林秋波道:“那可说不定。”
黎平道:“你信不信都没关系……”
他开始向窗边移去,林秋波则走向床铺,双方距离,因而缩短了许多。
黎平马上改变方向,改朝门口那边移去,他移动之际,一直保持面对林秋波。
林秋波看得清楚,当此之时,她已觉得没有验看的必要了。所以她一直注意着黎平的一举一动。
他那种审慎戒俱的情形,落在林秋波眼中,忽然悟出其故。
敢情黎平怕的是被她从前后追上,这是由于她的轻功,的确是当世无匹,是以如果被她从背后追上那就很不容易摆脱了。
她一想通这一点,跟着就联想到黎平之所以不敢逃走,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所以他预先宣布,如若拼斗,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话有真有假,真的部份是他既不逃走,那就只好作困兽之斗了。
假的是两败俱伤这一点,因为他必须真有那么高的功力,才办得到。
林秋波忖道:“此人也许一共只练了那么三两记绝招,若非持久之战,很难估计得出他的真正造诣……”
这个念头闪过她心头,马上付诸行动。
但见她宛如一阵轻风似的,一下子就追到他身前。
手中金剪,迎面戳去。
她忽然出手,实在大出黎平意料之外,可是这刻他已无暇说话,只好挥弓应战。
林秋波施展出独步天下的轻功,身在半空中,绕敌施攻,好像天生就能浮在空气中似的,身法灵妙绝伦。
黎平凶猛劈扫,手法诡奇恶毒。他一连反击了十四五招之多,方圆丈许之内,但见弓影如山,风声劲急刺耳。
可是林秋波乍进乍退,身形忽浮忽沉中,使黎平又感到无可着力的痛苦。
这两名武林高手,在这个房间之内,纵窜追逐,兔起鹊落的战斗起来,不久,已缠战了四十招以上。
林秋波虽然仍然进退不定,但越来越见得攻多守少。
敢情那黎平的奇绝弓法,当真只有那么几下,经过他反复施展,林秋波已经认出了来龙去脉。
黎平面上的神情和动作,都现出一种狼狈和气馁的样子。同时口中也不时发出低低咆哮声。
林秋波的金剪,一直不曾与对方硬拼过一招。要知一则此是她最拿手的把戏,在她的招式手法中,完全是以蹈空凌虚为主,本来就少有硬拼的招式。二则她推测对方的长弓,除弓背是坚韧之质料外,弓弦则富于弹性,也一定不怕刀剑砍劈。如若有人贸然用刀剑砍劈,企图砍断弓弦,那一定中计落败无疑。
因此林秋波一直施展出她自己擅长的空灵手法,配合她的绝世轻功,使黎平摆脱不掉那种有力难展的感觉。
现下她已大致摸清对方的奇诡手法,逐步展开反攻。
在这间不甚宽大的房间内,她的轻功身法,尤其显示惊世骇俗的威力。
但见黎平已渐渐迫得退向角落,由于地形的阻碍,他的长弓,已大受束缚,不能挥洒自如了。
林秋波斗然间一剪敲中敌弓,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黎平但感对方剪上,传来一股强大刚猛的劲道,使他站不住脚,连退两步。
此是他们激斗数十招以来,第一招硬拼上。
黎平本来渴求硬拼的机会,但这一记来得太过突然,使他不但不能利用,反而被冲退了两步。
他登时大惊失色,因为现在他已处身于墙角,两边的墙壁,使他的长弓根本不能左右挥扫,只能直戳。
林秋波守住适当的位置,只要黎平发出招数,她大概就可以利用墙角对黎平的妨碍而生出的空隙、闪电般欺近黎平身边,予以致命一击。
黎平持弓直指对方,凶睛怒突,形状甚是可怕。
林秋波的样子,和平时与人谈笑时,没有一点分别。
看起来还是那么安恬平和,散发出一股宁静的美态。
她道:“黎平,你还不服输么?”
黎平道:“服输便又如何?”
林秋波道:“如若服输,立刻丢下长弓,听凭我发落。”
黎平道:“问题就是你将如何发落我?”
林秋波道:“这是我的事,你无须知道。”
黎平狞笑道:“但性命是我的,我岂能不问?”
林秋波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多谈。”
黎平道:“我可没有找你讲和。”
琳秋波道:“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
黎平却不肯就此放弃了求和的机会;他口中尽管如此说得很强硬,可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岂肯轻易失去?
他道:“我承认你的武功,十分高妙,无怪你享名武林,号称高手,但纵然如此,你仍然不易杀死我。”
林秋波道:“这是我的问题,我相信可以解决。”
黎平道:“你定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方能取得我性命,这话只不知你信不信?”
林秋波道:“就算果真如此,我也许愿意付出代价,杀死你为世除害……”
她略略停顿一下,又道:“同时也替秦三错报了仇。”
黎平道:“若说为世除害,我就不与你多辩。若是为秦三错报仇,哼!哼!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恐怕比我还要……”
林秋波道:“他现下已不能驳斥你,所以你尽管低毁他。”
黎平厉声道:“谁低毁他了?哼!阴阳谷也有好人吗?”
林秋波道:“至少他的气质高贵,为人重情尚义,以往纵然曾做过坏事。但以后改过,重新做人,就可以得到天下之人尊敬。”
她美丽的双眸,紧紧迫视对方,又道:“而你呢,你天性凶暴,心狠手辣,根本没有一点人情味可言,你这种人,唯有下一辈子,才会变好。”
黎平道:“这些都是废话,假如你让我走路,我将付你任何报酬。只要你说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琳秋波道:“我在世上,别无所求,只求心之所安。”
黎平狞视着她,道:“不可能,没有一个人活在世上,是真真正正的全无所求的。”
林秋波道:“我已说过,只求心之所安,这一点你能给我么?”
他们已说了不少话,可是从开始说话时起,直到现在,其间没有一刹那曾经松懈过,双方俱是如此。
在黎平这方面,若是略有松懈,将立遭对方刺杀,性命修关,自是不敢稍有了疏失。
在林秋波这方面,一则防他反噬之威,可能变成转胜为败之局。一方面防他突围逃走之时,占到主动之势,利用惊人箭术,得以逸去。
因此,她亦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黎平听了林秋波的话,感到没话好说,他的外表虽然粗暴,可是上阵临敌之时,却表现得十分冷静。把内心中三番四次泛起的突围冲动,都抑制下去。要知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