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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转念间,耳中忽然听到说话之声,当即停住脚步,凝神查听,那阵话声从镖局门口传来,一个粗壮嗓音道:“在下曾宝城率领几个师弟从数千里外赶到此地。便是要见识见识少林重宝,老兄却说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话中带着浓重南方乡音,甚是难听。守在大门口的两名壮汉之一应道:“宝物不是没有,须得有人带路才找得到,曾老师来自何处?”
曾宝城道:“在下师兄弟数人都是从广东佛山镇来的!”
那两人都啊一声,道:“好远的地方!”其中一个道:“曾老师请进去等一等,一会儿就有人带领诸位前往!”
赵岳枫举步向前走去,忖道:“那曾宝城是少林南派高手,才会从数千里外赶到洛阳。
只不知他们有意助少林寺出手?抑是专程看看那十八尊铁罗汉?”原来他听觉极佳,从曾宝城嗓音及脚步声中,已听出此人功力深厚,马步特别沉稳,当是少林南派传入无疑。
他一径回到客店,结过店帐,提起琴匣飘然出店,直奔武威镖局。到达之时一看,门口已换了两人把守,当下步上台阶。那两人伸手拦住,左边的人皱眉道:“干什么?”右边的人接着道:“这儿没有人要读书认字,走吧!”
赵岳枫胡子一撅,哑声道:“区区虽是读书之人,但小时候学过少林拳脚,也算得上是半个少林门人。听说少林之宝被匪徒劫了,存放此处,此可忍孰不可忍,区区因此前来瞧瞧!”
那两名大汉反而笑了起来,左边的人道:“好,你跟我来!”转身入屋,赵岳枫大摇大摆走进去。
那人领着他一直向后面走去,穿过两进屋宇,便是一座练武场。场中静寂无人,左右两厢的屋字中却隐隐传出嘈杂人声。
他们穿过练武场,直抵对面一间高大堂屋,踏入屋内,身后大门立时关上。
再走入一道门户之内,那门也随即关起,听得出竟是铁板铸成的门板。
那人偷看赵岳枫神色,只见他宛如不觉,当下便认定他真是个练过几日武功的落魄文人!
此时两厢人声更是响亮,赵岳枫举目一望,但见自己已处身在一间宽广厅堂之内,两侧各开着一排疏窗,但窗上框格都是粗如鸭卵的铁柱,窗外人影幢幢,两边俱是。对面只是一堵墙壁,没有门户。因此如要出此厅堂,只有进来时的那道铁门。
堂屋内光亮异常,原来四壁都点上灯火。当中一张方桌,铺着白布。桌上放着十八尊小小铁像,颜色黝黑,每一尊铁像都作出一个不同姿势,光头跳足,僧袍宽大,极是古朴生动。
桌边有四个人正在围观,从装束上一看而知是少林南派高手曾宝城等四人。此外对面石角放着一张太师椅和一张条凳,分别坐有五人。
赵岳枫认出太师椅中坐着的是铁柱宫以前七煞之一的水煞梅豹。当日他在铁柱宫上曾与此人交过手,这梅豹尚有两个兄长,合称九嶷三鬼,那日一战中,梅龙、梅虎都战死于当场。只有自己收拾不下这梅豹。此事赵岳枫每一念及,便如芒刺背,自是生平一大耻辱,弱了师门威风。
那曾宝城等四人弯腰观看那十八尊罗汉,似是研究其中招式。赵岳枫瞧出其中一个熊腰虎背的中年大汉看得最入神,眼中异光不住闪动,像是领悟出许多奥妙道理。这时不便惊扰他们,便暂不发作,站在他们后面假装观看。
过了老大一会儿工夫,耳中听得坐在条凳上四名大汉之一咕哝道:“看了老半天,还不舍得走,讨厌得很!”
赵岳枫转身向门口走去,一个壮汉走过来,道:“看完了?”赵岳枫点点头,道:“区区还有事要赶到开封,不便久就搁!”那壮汉道:“不行,你且到两边厢房歇欣。”赵岳枫大感惊讶,付道:“无怪两厢人影幢幢,原来是被他们强行留下的!”口中道:“区区实有要事,只不知要歇多久?”壮汉道:“这儿有床睡,有面吃,等上一辈子还是便宜了你!”
赵岳枫耸耸肩,道:“好吧,区区还想再瞧一眼!”他一径转身走回去又看了一会儿,只见曾宝城有时闭目寻思,有时摇头摆脑。
赵岳枫目光回到那十八尊铁罗汉之上,凝神看了一阵,挤到曾宝城身边,道:“第二招自猿献果拳势好像低了一点?”曾宝城望也没有望他,道:“不低不低,须得如此才能发出刚猛劲力!”赵岳枫心中一震,忖道:“此人果是少林门中罕见高手,竟悟得出这一招发劲使力之妙!”当下又道:“第七招的‘旋风扫叶’脚法如果照他施展,拳势便不能使足,若是缩退半步,又怕够不上对方!”
曾宝城听了这话,沉吟半晌,道:“纵是拳势不能使足,也有莫大威胁,胜过上敌人!”
赵岳枫道:“依我看来,这一招踏步之时,须得用足腰劲,出拳之时,借用肩臂之势。
如此方能吐劲发力,立伤敌人!”
曾宝城寻思一下,大喜道:“不错,不错!”随即虎躯一震,抬眼望住赵岳枫,赵岳枫看也不看他一眼,接着道:“第十二招‘倒提金钟’也是借外力引发自家真力,借力之道,尽在旋身之中,曾兄以为如何?”曾宝城凝目一想,失声道:“正是,正是!”当下躬身拍掌道:“多谢指教,感激不尽!”
这时铁门一响,进来一人,赵岳枫眼光一闪,认出是七指翁江奎。当下也不理会,道:
“曾兄有何打算?”曾宝城道:“若不是铁门窗,兄弟就打出去!”
梅豹狞笑一声,接口道:“这铁门铁窗岂是用来对付你的?”曾宝城道:“我知道,这是对付赵岳枫赵大侠的!我一路上己听到他的神勇,可惜他现下不在此地!”
刚进来的七指翁江奎接口道:“赵岳枫在此,便又如何?”
曾宝城只冷笑一声,并不置答。赵岳枫道:“我代他答了吧,赵岳枫若在此地,看他怎生收拾你们这些孙子!”
两边铁窗外传入来哄笑之声,梅豹、江奎都挂不住,齐齐大喝冲将过来。赵岳枫啊哟一声,缩在曾宝城身后,江奎伸手一拨曾宝城,喝道:“走开!”左手便要抓拿赵岳枫,曾宝城小臂斜竖,江奎手掌拨在他小臂上,但觉重如山岳,拨之不开,心头一震,退了两步,厉声道:“你走开不走开?”
曾宝城觉出对方手力极是强劲,乃是平生首次碰到的好手。心知铁柱宫果是名不虚传,单是底下一个外七堂堂主,便如此了得。当下不敢随便发作,道:“算了,算了,一句话值得冒这么大的火么?”
梅豹踏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小臂,运力拨去,口中正要喝一声去字,忽觉敌人稳如泰山,臂坚如钢,不禁一凛,把那一声去吞回肚中,左手疾向对方面门拍去。
曾宝城乃是南宗外家高手,武林中有道是南拳北腿,他便是不擅腿法,是以马步特稳,双手力道刚猛无比,这时一见敌人左掌拍到,趁着对方右手劲力尚未全收之际,振臂一格。
梅豹右手登时被他震开,这时唯恐敌人乘隙发拳,只好收回攻出左掌,飘退三步。
两边铁窗透人喝彩叫好之声,江奎、梅豹登时面红耳赤羞恼难当。江奎道:“原来少林还有这等高手,来,来!瞧你能够在本座手底走上几招?”
赵岳枫道:“曾老师别动手,是我闯的祸……”曾宝城道:“话不是这样说,我少林派弟子岂是欺弱怕强之人!”话声中踏前两步,握拳坐马,接着又道:“怎么打法?”他一举一动极是沉稳有力,一派硬架硬打的势式,声威凛凛。江奎也不敢过于小看,冷笑道:“你说!”
曾宝城道:“在下若是赢了,你须得打开铁门,让我们五人出去!”江奎道:“可以,反正你赢不了!若是输了呢?”曾宝城道:“你爱怎样便怎样!”赵岳枫在后面接口道:
“不行,不行……”
梅豹瞪他一眼,道:“怎么不成?”赵岳枫道:“曾老师若是输了,你们可以要了我们五条性命。但他赢了,却不能要你们的命!依我说曾老师赢了的话,还得加上十八尊铁罗汉才行。”
这时铁窗外没有一点声息,梅豹、江奎都感觉出外面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这一边,等候他们回答。在这等情势之下,岂能示弱?
梅豹道:“这也使得!”江奎笑道:“臭穷酸今日别打算活着出去!”赵岳枫不是浮滑轻薄之人,说不出损话,便不言语。
江曾二人开始动手。曾宝城拳路主攻,大喝一声,挥拳猛击,江奎见他拳上力道刚猛之极,便施展出小巧工夫应付,曾宝城连攻三拳之后,招式微微一滞,江奎已乘隙抢攻,只见他双掌如风扫拍,迫得曾宝城只有招架之力。
片刻问两人已拆了十五六招,曾宝城险象环生,已被对方掌风扫中两次,幸而有一身硬功护体,并无大碍。
梅豹冷笑道:“只会几手粗笨拳脚,也敢来此夺宝!”赵岳枫想道:“一梦大师为何不来夺回宝物?以他老人家身手,此事易如探囊取物!”
却见曾宝城忽然拳法一变,竟是使出十八罗汉拳,才第二招就挽回危局,第三招开始占到上风。他一招一招使出来,功力十足。只打得江奎招架不迭。到了第十二招倒提金钟,曾宝城旋身借力,一拳猛击出去,拳力到处,江奎被震得倒退五六步之远。
这时两边铁窗传来热烈彩声,梅豹也不微微失色。
江奎施展出飘忽身法,夹以阴毒手法反击,勉强抵过十八招罗汉拳。曾宝城从头使起威力便不及从前,原来江奎也是一时高手,这十八招接了下来,己看出曾宝城吃亏在一身皆是外家硬功,而这套罗汉拳虽是以刚猛为主,但须得内外兼修的高手,才能发挥十足威力。似曾宝城这等外家好手,目下已是将这一套拳术威力全部用上了。当下避虚就实,以快打慢,身形忽进忽退,又封拆了二十余招,渐渐制住先机。
赵岳枫看看势色不对,仰天长啸一声,这一阵啸声只震得屋内之人无不耳中生疼。七指翁江奎忽然舍下曾宝城,纵到门边,伸手拉开一道缝隙,钻了出去。原来他上一次领教过赵岳枫的厉害,深知无法抵敌,这刻一听出赵岳枫的声音,赶紧开溜。
梅豹略一迟疑,赵岳枫已占住出路,举手剥掉面上假须假退,便现出他本来的面目,纵声大笑道:“赵岳枫在此!”
铁柱宫的手下都露出惊骇之色,挤在墙角。梅豹掣出缅刀,赵岳枫也从琴匣中取出那柄沉沙古剑,懒得多说,举步上前,挥剑劈去。梅豹上一回在铁柱宫上跟他动过手,至今仍不信他武功已精迸到别人传说的地步。也自扬刀招架。当的一声,刀剑相交,梅豹只觉虎口裂疼,缅刀已脱手飞去,人也震退数步。这一惊非同小可,记起武宫主的命令,连忙退到墙角那一堆手下前面。
赵岳枫道:“梅老三不敢动手了么?”梅豹一扬手,一蓬光雨迎面射到。赵岳枫自己不怕,却恐曾宝城等四人受伤,只好挥剑划圈,内力涌出,布成一堵无形墙壁,挡住这一蓬数量极多的暗器。便在此时,屋顶上轧轧一响,突然一扇铁板掉下来,恰好封住墙角,梅豹等诸人便在后面,与赵岳枫他们隔了开来,赵岳枫不觉一愣,耳中忽然听到一阵语声道:“铁门尚未关牢,快点夺门而出!”
这阵语声细如蚊蝇,却十分清晰。赵岳枫一听而知乃是文开华的声音,心想这回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