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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岳枫晓得他是歉疚于心,亟恩图报而致,并非作伪,当下衷诚道谢L并且预先告辞,说明只等义妹稍有恢复,即行出山,不再到观中拜辞,白木真人见他坚决不肯到观中休息,也就罢了。
两下别过,赵岳枫满肚子高兴,奔回那岩洞中。单水仙臂伤已愈,解开布带,晶莹玉臂上竟不留一些痕迹,梦头陀不久也自功行圆满,长呼一声,睁眼起立,道:“我佛慈悲,老头陀已是三度为人了!”
他面上尽是疤痕,绿气已退,但已伤毁的皮肉,已不能复原,是以甚是丑怪难看,加以他衣服破烂,一头乱发,样子甚是骇人。可是他眼中露出的光芒,却十分慈蔼纯真。
他摸摸面上疤痕,道:“这一点劫难还不算完结,首先老头陀须得找到紫心道兄,将往事弄个水落石出。假若尚能生还的话,便与少侠同赴阴风崖……”说到这里,忽然停口思索。
赵岳枫道:“紫心道长神智不清,大师找到他也不一定问得出一个所以然来,何必冒此大险,其实大师离寺已达二十年之久,现下何不命驾返少林一行?”
一梦头陀摇摇头,道:“不行,昔年之事在老衲心中已生了根,细不弄个明白,老衲永世不得一日安宁!假设从紫心道兄身上查不明白,老衲还是有地方可以再查,只是那一来就不能与你同赴阴风崖了。”
单水仙心下着急,道:“大师竟肯让我大哥独自闯入魔窟么?”
一梦头陀道:“他现下一身武功非同小可,除了那老魔头之外,谁也拦阻他不得。只要少侠运用机智,突然出现于阴风崖上,迫那老魔头亲自动手,是胜是负,便可立决!”他迟疑一下,又道:“自然如果老衲也一道去的话,合两人之力对付那十面阎罗武阳公,必操胜券,但老衲目下已练成了敝派达摩神功中的愣迦金刚力,大概已是敝派第一高手,焉能做出以二敌一之事,贻羞门户?”
单水仙小嘴一撅,道:“哪里有这么多的忌讳?昔年你们还是合三门四派的高手围攻人家一个,现在对头未变,但你却反而不肯以二敌一了?”
赵岳枫忙叱道:“二妹不可如此说话……”单水仙转过头来也向他撅嘴道:“我说的话有假么?”赵岳枫自然也不能怎样责骂她,呐呐道:“虽然不假,但……但……”
她道:“不要但是了,真就真,假就假,我却不明白为何真话说不得?难道应该撒谎打诳才对?”赵岳枫被她抢白得面红耳赤,无法开口。
一梦头陀涌声佛号,道:“单姑娘这等神态口气,教老衲不由得忆起营年一位故人。单姑娘说得好,是真就真,是假就假,单姑娘的话并没有使老衲难堪。事实上当年老衲等七人围攻武阳公人,彼时各派都尚有长老,我们还不能称为各派中第一高手,而现在老衲已可说是足以代表敝派之人。但这都不关重要,纵是以二敌一,这事只是为天下伸张正义,为武林诛除败类,岂能厅斤计较虚名,老衲用心实在是想教赵少侠借此机会一举成名,日后可以领袖武林,主持正义,所以由得他孤身涉险,以他的相貌为人,绝非横死之辈,老衲极有信心。”
单水仙喜道:“原来如此,那就行啦!但小妹却要陪他去,大师瞧瞧我会不会有什么凶险?”
一梦头陀定睛瞧她面貌,道:“你福泽甚厚,后福无穷,绝对不会横死,不过……”他沉吟一下,肚中暗暗算计一事,接着道:“不过你近日有意外之灾,还是不要跟赵少侠去的好!”
单水仙通:“不,我要去,只要死不了就行啦!”一梦头陀面色一整,道:“话不是这么说,所谓意外之灾,有时也十分严重,而且还得看每个人的身世和对事物的看法如何才能决定这件意外之灾的性质。譬喻有人视财如命,要他损失资财,其痛苦就不是挥金如土的慷慨之士可以想象得到!老衲这话你可懂得?”
单水仙想道:“他分明在点醒我身为女儿家,如若遭受污辱,失去清白,虽然不死,后果却十分严重……”当下点头道:“我懂了,可是大哥一个人去我却放不得心!”
赵岳枫正待开口,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清啸,一梦头随侧耳而听,面色变得十分凝重,赵岳枫道:“这是紫心道长的啸声……”一梦头陀点点头,道:“你们且在此地等候我,千万不要寻去!”
单水仙抢着道:“你先去吧!我答应决不寻去,如有违背斯言,天诛地灭,我还要跟大哥说话,你老人家一身武功出神人化,量那老道决赢不了你。”
她不但答得快,而且发了毒誓,又捧老和尚两句。一梦头陀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时机匆迫,料想他们既然这么说了,总不会违背誓言。于是应一声好奔出洞去,眨眼间便自去远。
单水仙扑哧一笑,道:“大哥快看他向何方走的,远远跟住他。”
赵岳枫愣然道:“这怎么行?我们已赌过咒不寻将去。”
第十八章 铸大错紫心装痴癫
单水仙哂笑道,“你不曾答应的,只有我亲口答应,那么小妹不去就是!”
赵岳枫一想这话有理,不觉失笑道:“你真是智计百出,大概就是只有你想得这么快……”
单水仙小嘴一撅,道:“我比人家差得远呢?我可真怕大哥你这次再赴阴风崖,就不再离开,干脆当起驸马爷,那够多好!”
赵岳枫摇摇头,也不去驳她,径自出洞,口中吩咐道:“你别乱走,耐心等我回来……”这时一梦头陀的背影,已消失在远处的山背,他忙忙放步奔去,如此一路远远吊着,翻过十余座山岭,只见前面山麓草坡上,站着一个老道人,一梦头陀迅快奔去,眨眼间已经迫到二十余丈之内。
那老道人正是紫心老道长,这刻衣破譬乱,容色惨淡,独自仰首向天发怔。
但他到底是一代高手,一梦头陀近到二十丈之内时,立即发觉,两道冷电似的目光扫过来,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一梦头陀奔到十丈左右,便停住脚步,细细打量这个昔年并肩力战强敌的故人,但觉他形貌苍老,哪里还是二十年前英风飒飒,潇洒不逊的武当剑客?不过在他顾盼之间,仍然隐约可以找回一丝昔年傲气英风。
他朗诵一声佛号,道:“贫衲只是个行脚游方的穷和尚,道兄二十年来可好?”
紫心老道长听到他的语声,仍然记不起这个破烂老头陀是谁,当下打个稽首,道:“二十年作何解说?”
老头陀道:“二十年只是一场永无终止的恶梦,道兄以为然否?”紫心老道长点点头,道:“说得不错,说得不错,唉!唉……”他连连长叹两声,满面皆是衰颓痛苦之色。
老头陀心中一阵凄然,缓缓道:“道兄二十年前有什么事如此紊绕心头,不能淡忘?”
紫心道长面上皱纹更多,益发显得苍老可怜。他这刻神智仍然清醒正常。忽然瞪大双眼,光芒四射,厉声道:“老和尚你到底是谁?”
一梦头陀二十年来在秘府石洞之内苟延残喘,对于当年发生之事,不知想过几千遍,这时忽地一阵激动,忍不住冲口道出心中疑团,道:“贫衲是谁与道兄无干,只是贫衲也是玉环仙子裙下忠臣……”
紫心老道长耳中听到玉环仙子四字,如遭五雷轰顶,登时呆了。
一梦老头陀接着道:“若是玉环仙子有命,要贫衲做事,就算是背叛师门,欺朋灭友之事全干得出来!”
紫心老道长宛如泥雕木塑般僵立不动,过了良久,心中震动渐渐平复,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一梦头陀诵声佛号,道:“贫衲不敢复亿往事,是以时时神智昏乱。但已聚九州之铁,铸成大错,人力已无法挽回,因此最好还是忘掉旧时名字。现下自号一梦,道兄决记不起几曾见过我这个老头陀……”
他句句字字,都像锋快刀剑刺入紫心道长心坎一般,眼见这老道人面色变来变去,似乎疯狂又要发作,当下暗加戒备。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盏热茶时分,老道人长叹一声,身躯摇摇摆摆,生像是心中负累沉重不堪,压得他连站立也不稳。
一梦头陀心下大量悲悯,但仍然硬住心肠,毫不放松,道:“道兄昔年干下何事,致今日无从补偿之疚,若是说了出来,定然好过得多!”
紫心道长悄悄然道:“贫道昔年不意暗中迷恋上峨嵋玉环仙子,因此她的话贫道无法推拒!”
一梦头陀心中大为紧张,但面上却一点也不流露出来,接口道:“她要你做什么事?”
紫心道长道:“她要求趁……”他忽然住口,睦目望住面前这个衣衫褴褛,发乱须长而又伤痕满面的老头陀,似是翟然醒悟,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一梦头陀道:“贫衲法号一梦,道兄决不认识!”
紫心道长想了半晌,道:“不错,恕贫道耳拙,竟是从来未曾听过,但这也不难解决,只须出手一试,便知道兄真实来历!”
他吸一口真气,左袖呼地拂出,这一袖暗蕴绝强的内家真力,比寻常刀剑还要厉害。但两下相隔尚有寻丈。他的袖管再长也拂不中对方身上,一梦老头陀巍然屹立,动也不动,任凭对方那一股绝强内力拂体而过。
紫心道长见他硬接了这一记隔空真力,头面上须发以及身上破衣竟自纹风不动,蓦地仰天长笑一声,清如鸾凤,道:“好,好,贫道近年来第一次会到高人,自当竭诚领教……”
话声中揉身迫上,仍然左袖拂出,这一回袖管直取一梦头陀面部,似乎还没有第一记力道强劲。
但一梦头陀反而面现沉侵之色,举掌推去,掌锋刚刚沾到袖管,立时三指斜伸,如抓如戳。紫心老道人左手恰恰从袖影中出现,遇上对方三指斜戳之势,登时缩回,袖管上力道猛然加倍涌出。一梦头陀亦在同时收指叱掌,发出一股阳刚之力。
双方内力一触,嘭地微响,齐齐震通两步。他们在一刹那间各自在内力及掌上招数,果是一代高手格局气象。
紫心老道长施展出武当九宫八卦掌,只见他衣袂飘飘,游身发招,快如掣电。那一梦头陀也自施展出一路神奇手法,亦是以快斗快,掌势每每从对方招数间隙中攻入,每一次都迫得对方气势一挫,又得从头开始。
眨眼问双方已激斗了三十余招,一梦老头陀大喝一声,宛如霹雷,喝声中连攻三招之多,迫得紫心老道长连退五步,然后跃出战圈之外,道:“道兄且慢动手,贫衲有话奉商!”
紫心道长在记忆之中,从未遇过如此劲敌,只有当年的十面阎罗武阳公差可比拟。心中大是震动,凝眸望住这个强敌,道:“道兄有何赐教?”
一梦头陀缓缓道:“贫衲平生武学积聚在这一路分光擒龙掌上,适才连攻三招,若是换了别人,即使不为贫衲所伤,也得连退五六丈远,始能稳住身形,道兄却只通了五步,身上发出阳刚阔柔两种绝强力道抵住贫衲攻势,不复能逾雷池一步。贫衲倒要猜上一猜道兄使的是什么功夫?”
紫心老道长捋髯一笑,英气勃勃,朗朗道:“就请道兄赐教!”
一梦老头陀道:“此是武学中绝顶难题,贫衲如是猜对?道兄须得送贫衲一点采头!”
紫心道人颔首道:“理应如此,只不知道兄爱什么么物事?敞派千药谷中有两株千载灵芝,足以起死人,活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