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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一响,文开华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们两人之中可有赵岳枫在内?”
赵岳枫心中一凛,不知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但他随即涌起满腔豪气,朗声道:“不错,正是赵某……”
文开华哼了一声,道:“你可曾带着单水仙姑娘?”
赵岳枫道:“她也在此……”
文开华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赵岳枫朗声道:“她是赵某的妹子,赵某是她的大哥!虽是义结金兰,但她的一切大事都得听我这个大哥做主!”他这样答法,乃是表示目下虽然陷身不利形势之中,但如果文开华想动她的脑筋,他绝不肯答应。
文开华缓缓道:“如此甚好,你们快走吧!”
赵岳枫可真测不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在何处,但他不暇细问,赶紧向外面移去。
文开华双眉紧皱,抿住嘴唇,那种神志宛如一个绝色美女,满腔心事对着悠悠河水,含绥自怜似的……赵岳枫抱住单水仙刚刚移到外面,忽然间听到一阵声音传入耳中,登时心头一凛,凝身不动。
那阵声音乃是一个女子的话声,道:“文香主可曾发现什么异状?”
文开华本来面向大江,听到身后声音,身躯微微一震,口过头来,只见那位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武宫主危立在他身后一丈之处。
他摇一摇头,道:“属下并无发现可异之处!”
武宫主道:“文香主在本宫诸位高手中,不但武功出众,智计更属第一以你的看法,乘坐骡车的点子们竟是用何法脱身?”
文开华眼珠连转,突然微微一笑,道:“宫主不但有此一问,况复亲身赶回,莫非点子们尚在芦苇之中?但他们除非是水性超绝之上,否则焉能潜在水中如此长久?”
他的话声一顿,突然啊了一声,道:“属下明白了,唉,属下虽蒙宫主见誉推许,但仍然低于宫主一筹!”
武宫主那冰霜似的娇容之上,绽出一点笑意,道:“文香主不须过谦,我这番话如果向别的人说,绝无一人悟得此意。”
她接着道:“文香主可传令调回快艇。”文开华躬身应了,取出特制竹哨,吹了三声,那竹哨之声宛如鬼哭,尖锐可怖,却传得极远,他停了一会儿,又连续吹了三声。
赵岳枫和单水仙都相顾失色,无计可施。目下别说有快艇回来搜查,即使是贴着芦苇向前移动,岸上的武宫主虽然瞧看不见,但必能听到声音。因此,除非是两个人一齐潜入水中,向上游泅去。然而人在水中潜泅,除非精通水性,方能保持身躯沉在水中而不浮起,何况潜泅十余丈之远,更非换气多次不可。这种情形,比起早先蹲伏水中大不相同,早先他们可以扯住芦苇根节,所以潜伏再久。也不致浮起来。再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单水仙根本不会潜泅之术,纵然她能够一直闭住气,由赵岳枫抱住向前游去,可是两个人加起来,浮力极大,赵岳枫绝无法在游动时一直保持沉在水面之下。
目下的情形看来已经无法逃脱,赵岳枫向单水仙苦笑一下,贴在她耳边低低道:“二妹,我们可用早先之法,沉在水中。现在我先折下两根芦苇管备用,等到真的藏身不住,你仍然不可现身,等愚兄放手跟他一拼。”
单水仙本来毫不惧怕被敌人抓去,因为她原本就要到魔窟去。但她此刻深知道赵岳枫为人绝不肯让她挺身出去,陷身于魔掌,如果那样做的话,徒然使他分心,可能因此反胜为败。
故此她并不坚持,转过来贴在他耳边道:“小妹遵从大哥之命,不过大哥要答应小妹一件事,那就是你现身上岸之后,不可恋战,务必设法突围出去。小妹伏在水底,谅敌人们不会再来搜索。”
赵岳枫向她点点头,表示答应。接着轻轻叹口气,面上露出羞愧之容,似是自惭身为兄长,却无力庇护一个义妹!
文开华目注河边芦苇,眼珠连转,显然是大动脑筋。过了片刻,他忽然移到武宫主身侧,低声道:“那五艘快艇不久就可奉命赶回,但属下却想在快艇到达之前,设法使点子们白露形迹……”
武宫主颔首道:“文香主神机妙算,向来高人一等,请尽管施为。”
文开华迅快纵开,搬了一块尺半见方的石头猛一振臂,向河中抛去。石块恰恰落在芦苇靠河心那一面的边缘处的河水中,发出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宛如有人跳落水中。他接着又扔一块石头在芦苇之内,又是一声巨响。但等到波平浪静,芦苇之内仍无丝毫动静。武宫主微做一笑,道:“文香主这一手打草惊蛇之计落了空啦!”说时,江面已出现五艘快庞,迅快自岸边驶出来。
文开华转眼望住那五艘快艇,其实他却是借这动作,掩饰他面上抑忍不住的紧张神色。
那五艘快艇迅即驶到切近,齐齐冲入芦苇之内。文开华深深吸一口气,恢复原来的镇静,尖声道:“宫主有逾,着汝等即速再次细搜这一片芦苇,注意有人潜伏水中,以芦管伸出水面换气。”
那五艘快艇上之人轰然而应,船只要时散开,在芦苇之内穿来绕去。
这五艘快艇均曾训练有素,故此看上去虽似是仓卒分散,其实却甚有法度,五艇穿梭往来,其密如网,十丈周围,尽在他们的搜索网中,别说有人潜卧水底,妄想逃过他们的目光,即使是只小虾,也难以隐藏。
武宫主等了一阵,看这情形知道必无所获,不禁颦蹙双眉,喃喃自语道:“他若是在芦苇中移动逃走,必难逃得出文香主耳目。如果移出芦苇之外,始行泅走,那样甚费工夫时间,即使幸而能够逃过文香主耳目,出了芦苇,也就正好是快艇出现之时,在这情形之下,他焉能泅走。若是潜在水中向前泅走,最多也只能走出三四丈远,但现下搜索网已扩大至十丈,他岂能逃得及?”
这一番推论,只听得文开华面色凝重紧张,生怕她忽然悟出乃是他把敌人纵去……那五艘快艇上的水道好手,人人用尽全力,在芦苇中冲波翻浪,穿梭往来。那一片又高又密的芦苇,已折断压倒了十之三四。岸上之人目光已能隐约穿透。
文开华吹两下竹哨,所有动作都突然停止。他转身走到武宫主身边,躬身道:“敌人确实不在这片芦苇之内,莫非当真已随那辆骡车淹死于大江之中?”
武宫主沉吟一下,纤手一挥,道:“请香主下令,各人均依前此的命令行事。”文开华立刻传达这个命令,武宫主又道:“点子们绝不是溺死江中,既然不在水中,则必在陆上。”
她微一颔首,转身奔去,姿态轻盈飘洒,却快如电光石火,转眼之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文开华四面看看,已没有人影,当下长长透一口大气,流露出一派如释重负的神色。
眨眼间上游十丈以外的江边,出现一条人影,星抛丸掷般奔过来,片刻工夫已奔到他面前。
这人身上全被江水湿透,却仍然掩不住俊朗神字。他抱拳道:“赵某承蒙文兄两度赐以援手,感激万分,特地前来道谢……”
文开华双目之中射出奇异的光芒,凝视着这个英俊挺拔的当代英豪,他的目光似是蕴藏着无限情意,又似是满腹辛酸不能吐露。
赵岳枫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但却不去多想,接着又道:“兄弟忍不住要向文兄当面道谢之故,便是由于文兄智计超人,聪明绝顶,的确是当世间罕见的人才!”
文开华微微一笑,他那种天生宛肖女子的态度神情,使得这一笑充满了自怜的意味,他缓缓道:“赵兄过于夸奖兄弟了。”
赵岳枫此刻一点也不讨厌他那种女儿娇态,肃容道:“兄弟确实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试想在刚才那种紧急局面之下,谁能想得出投石江中,使我们得以抱住石头,沉在水底放步急行,脱离了险境……”
他仰天朗笑一声道:“那武宫主纵是谋略过人,胸怀纵横阐阎之才,却也永难参详得出那块石头的妙用……”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鬼哭似的竹哨声,文开华咬一咬嘴唇,道:“兄弟要走啦,赵兄多加珍重!”言下一片依依惜别之意。
赵岳枫点点头,拱手相送。文开华又道:“武宫主实有神出鬼没的神机妙算,赵兄还是快隐起形迹为是。”
赵岳枫拱手道:“文兄之言极是,兄弟这就告辞。”他坐言立行,迅即转身大踏步走去。才走了六七步,耳中听到文开华叫了一声赵兄,于是停住脚步,回头观看。
只见文开华忸怩作态,欲言又止,那种女儿含羞的情态,若是换上女装,保险无人看得出他是个男子。
赵岳枫道:“文兄有何吩咐?”
文开华道:“兄弟投身阴风崖旗下,另有隐衷,目下虽是日日与那干魔头为伍,却能守身如玉,只不知赵兄信是不信?”
赵岳枫沉吟一下,郑重地点头,道:“兄弟相信。”
文开华展颜一笑,道:“兄弟反而耽误不少时间,此刻临江分挟,敢问赵兄贤兄妹将赴何处?赵岳枫但然道:“兄弟要上武当报讯。”
文开华道:“赵兄竟不相瞒,足见云情隆谊,不比泛泛,兄弟但知武当山上,有人与阴风崖暗通款曲,赵兄抵武当之后,尚须小心防范。”
赵岳枫黯然变色,道:“想不到阴风崖铁柱宫的势力已侵入武当,承蒙文兄提示先机,兄弟感激不尽!”
两人互相行了一札,赵岳枫转身奔去,耳际突然听到文开华的声音道:“赵兄多加珍重,阴风崖铁柱宫对付完武当之后,第二步凶锋就直指少林,我们后会有期。”
赵岳枫心中大凛,停步转头看时,那文开华已经飞奔而去。
他回到芦苇之中,单水仙此刻已坐在一艘窄窄的梭形快艇之上。他沉思一阵,抬头望望天色,毅然道:“我们马上就渡过此江,兼程赶路,大约赶到明日早晨,就可到达武当山上。”
他的眼光落在单水仙面上,接着道:“二妹可以在彼岸附近的村落找个地方休息,等候愚兄回来。”
单水仙摇头道:“不,小妹要跟着大哥,方始放心。”
赵岳枫心中叹口气,想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还要照顾我,唉!其实是你把愚兄拖累得行动迟缓。”但鉴于这是她一片好意,因此赵岳枫不便悦出实话。当下微微一笑道:“愚兄打算上岸之后,就展开脚程急赴武当,晚上亦不休息,二妹你如何跟得上愚兄?”
单水仙道:“小妹虽然不敢与那些凶恶的人动手搏斗,但也不是深闺弱质,光是走路的话、恐怕大哥还比不上小妹耐久。”
赵岳枫暗暗失笑,道:“好吧,我们就试一试,等到二妹觉得熬受不住,才找个地方休息便了。”
两人开始划艇冲出芦苇,横渡大江。赵岳枫对于操舟之道,颇有几手,故此舟行甚速。
到了江中,放眼四望,江上并无敌人踪影。
赵岳枫一面使桨,一面问道:“愚兄一直没有工夫问你,那就是关于金蛇老人郑凯用蛇杖加害二妹之时,何以你倒地之后,又无事起身?”
他笑一笑,接着道:“当时真把愚兄骇得魂飞胆裂,急怒交加——”
单水仙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妹身上穿有一件佛门防身至宝度厄银襦,不畏世间一切兵刀虫蛇之劫,但小妹却怕那老恶人拿蛇杖击打我的头部或下体双足,所以赶快倒在地上。”
赵岳枫道:“原来二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