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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老五沉声道:“咱们二姐心智已呈狂乱,三姐喊叫也没有用处!”
恶蛟马腾攻势微弛,问道:“她是你们的二姐?姓什么?”岑老四道:“姓于!”马腾老练无比,趁机查探他们底细内情,接口问道:“她何故以黑纱蒙面?”洗老五道:“我们也想知道!”
岑老四不知洗老五虽是闪避对方问题,才如此作答。应声道:“二姐想是不要被大哥见到?”
马腾哦了一声,道:“你们的大哥姓什么?他在哪里?想必也在这儿附近了?”
岑老四傲然道:“我大哥姓温,不错,他就在附近,只要他赶得来,哼!哼!”
刚说到这里,那于二姐一手扯落面上黑纱,笑声中大叫道:“俞慧死啦……俞慧死啦……”叫声极是尖厉,边叫边向西南方旷野之地奔去。
玉轴书生房仲一阵迟疑,竟不知追还是不追的好。他明知这于二姐已经心神错乱,但不杀她又大不甘心,房仲平生处事极有决断,从无像目下这等犹豫不决的情形。
眨眼间于二姐已奔出老远,身形隐没不见,但狂笑尖叫之声仍然随风传来,众人还可清晰听见她叫喊:“俞慧死啦!”这句话。
这时土坑中的文开华仰卧在赵岳枫身边,美眸中尽是晶莹泪水,凝望着晴碧天空,她表面上虽是极为平静,可是内心中风翻飚卷,波涛万丈。
赵岳枫因为她跌落土坑之后动也不动,心中大是疑虑,当下轻轻掉转头瞧看,目光到处,刚好见到她盈满泪水的双眸。
她也侧转头来瞧他,赵岳枫心中无限愧疚,竟说不出一句话。文开华轻轻道:“她是你的妻子?”声音极是幽怨。
赵岳枫呐呐道:“那是因为……”他正要解释,文开华已经插口道:“不必说了,你既不否认,那就是承认啦!”她面上神色一变,目光甚是冰冷,坐起身,举手拭掉泪水。赵岳枫无从辩说,心中一阵剧痛,伸手相在她的背上,低声说道:“忘了我吧!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
他这一掌已经解开了她的穴道,接着便转过面庞,埋在坑底泥土之中。
文开华跳出土坑,只见房仲已经奔出十多丈,背影甚是潇洒,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名震一时的黑道高手,轻轻叹口气,叫道:“房仲……房仲……”
玉轴书生房仲迅即奔了回来,喜容满面,道:“你果真没事,那就饶她一命!”
文开华摇摇头,道:“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房仲道:“好,兄弟这就去擒她回来!”
文开华道:“等一等,你先解开我的穴道。”
房仲微微一怔,心想若是解了她的穴道,她飘然一走,这一生一世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可是他又不敢拒绝,面上神情甚是尴尬。
文开华望住他,柳眉轻轻颦蹙,极是美丽动人,她在这件事之上要决定一件大事。那就是房体如若出手解穴,她就跟着他去,如若不然,她便不再理他。
房仲踌躇了一下,点头道:“好的,我奇怪为何无法拂逆你的意思?”
文开华摇手道:“等一等,我先给你说明白,你若是解开了我的穴道,我恢复了武功之后,你绝留不住我!”
房仲缓缓问道:“你一定要走?”
文开华仰天一叹,道:“当然啦,没有人在我身边,我会觉得日子好过一些!”
房仲苦笑一下,突然出手拍在她相应穴道之上,然后退开几步,做个手势,说道:“文姑娘请吧,你能过得好些,这就够了!”
文开华陡然觉得这个黑道高手,心胸与别人大不相同,她实在没有想到他竟有这等高贵伟大的情操,芳心大受感动,说道:“我本来决定你若是出手解穴,我就跟随着你,可是现在必须改变主意,我还是走开的好!”
这话只听得房仲和坑内的赵岳枫大惑不解,房仲讶道:“姑娘这话怎说?”
文开华道:“你用情既是如此之深,我岂能负你,且待我独自隐居一段时候,瞧瞧情形再说!”
这话便是说她将没法忘掉心中的旧情往事,若是成功,才值得接受房仲的深情。
赵岳枫听了这话,心头大震,一阵无比孤寂凄独之感,充满了胸腔。他平生所系念的三位女姓,单水仙、武芳佩和文开华,现在都各有归宿。而他却壮志未酬,沦落天涯……
只听文开华又道:“我要把此人埋好,你帮帮我可好?”
玉铀书生房仲毫不迟疑,掌推脚拨,一忽儿就把土坑填平。
那于二姐的狂笑尖叫之声,一直遥遥随风传来,此时忽然中断,房仲侧耳听一下,正要因文开华参详其故。转眼望见她低头望住土坑,动也不动,隐隐约约可以见到她甚是凄怨模样,心中不禁一动,忖道:“难道她与土坑内的人有什么关连不成?”
当即走到她身边,柔声道:“你想什么?”文开华被他惊醒,苦笑一下,样子凄婉动人。
她缓缓道:“我在想。人死了之后可以埋在泥土中,尸骨化为尘土,但心中的一段情虽是死了,能不能埋掉?”
房仲听了这话,疑心顿释,说道:“这正是可怜艳骨归尘土,何处能埋一段情?唉!人生总是如此,同样一般物事,有人求之不得,有人视细敝履!”他虽是黑道高手,但满腔诗书,博得玉轴书生的外号,是以出语成章,不足为奇。
文开华已听不见他底下的话,喃喃念道:“可怜艳骨归尘土,何处能埋一段情……”但觉这两句言诗意深,大有千古同慨之致!
正在此时,数丈外传来一声大喝,接着两条人影一齐出现,房、文两人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大汉,一手持着钓竿,一手拉住于二姐,疾奔而来。
这大汉长得白面元须,约是五旬上下的人,面上表情极是奇异,那于二姐走时扯掉面纱,因此房、文二人直到此时才瞧清楚她的模样。只见她长得甚是苍老,虽则轮廓上瞧起来不过是四旬上下之人,可是满面皱纹,双鬃斑白,似乎比那大汉还要苍老得多。
文开华只迅快望了一眼,便低声道:“又是一对饱历忧患沧桑的人,只怕遭遇之掺,远出我等之上……”
房仲道:“姑娘向来料事如神,这话想必不假!”
那白面大汉瞧见正在厮杀中的姜、岑、洗三人,身躯一震,面上那股奇异的神情立刻隐敛不见,换上精干之色,沉声道:“那不是三妹和四弟、五弟么?”
于二姐茫然嗯一声,白面大汉怒道:“师弟妹们遭遇强敌,二妹却不顾而去,是何道理?即速上前助他们一臂之力。”
此人口气威严有力,仿佛一生都惯于支使吩咐别人,于二姐微微一震,应道:“大哥说得是。”
房仲对文开华道:“此人原来就是他们姓温的大哥,瞧这势派倒是有点不凡!”
文开华极力想借别的事,忘去泥土中的赵岳枫,当下说道:“他的师妹师弟提起他时,都流露出十分崇敬的神情,想必一身武功以及为人行事都高人一等!”
两人正在谈论,于二姐拾起钓竿,迅快向厮杀处奔去,相隔尚有两丈之遥,钓竿一抡,那枚小小鱼钧便发出哧的一响破空之声,直向恶蚊马腾等三人攻去。
房仲下令退却,马腾等三人都退到房、文二人后侧。
姜、岑、洗三人略一喘息,便奔到那白面大汉面前,齐齐拜倒,口称大哥,白面大汉叫他们起身,这才问道:“你们身上的伤势可是这些恶徒所为?”
姜三姐点头道:“就是他们!”温老大转面瞪了房、文二人一眼,目光极是凶狠。
房仲微微一哂,举步上前,说道:“诸位本是岭南高手,何故远来此地,自取杀身之祸?”
温老大没有理他,目光落在于二姐手中的钓竿上。房仲双眉一皱,提高声音道:“你听见本座的话没有?”姜、岑、洗他们见识过房仲武功,深知此人极是厉害。姜三姐轻轻道:
“大哥,他是铁柱宫内四堂堂主之一,姓房名仲,武功甚是不凡!”这几句话却是用粤语说的。
在场之人除了马腾等三人之外,都听得懂。原来房、文二人加入铁柱宫以前曾经闯荡天下,到过岭南之地,他们都天资过人,虽是不会说,却听得懂。
温老大冷冷地瞧了房仲一眼,洗老五接着道:“还有那个女子也是内四堂堂主之一,姓文名开华!”温老大似是一直没有注意到文开华,闻言眼中微露讶色,转到她的面上。
他锐利精明的眼光迅即落在那个土坑上,问道:“这土坑埋着什么人?”
房、文二人暗吃一惊,心想此人敢是练就了透视一切的目力?否则纵是觉察可疑,也不应一口说出埋得有理。
姜三姐大声道:“是个薄幸男人!”她回答这话之时,面上神色甚是古怪。
温老大哼一声,说道:“既是薄幸负心之人,理该活埋,但今日咱们兄弟相见团聚,乃是高兴之事,老四、老五去把泥土弄掉!”
洗老五道:“只怕此人已经死啦!”温老大道:“瞧他造化如何,若是死了,再埋起便是!”
岑老四、洗老五不敢多言,举步向上坑走去。房仲哂道:“此人是你们埋起来的么?”
岑老四、洗二人停住脚步,岑老四道:“虽然不是我们埋的,但此人是我们捉来的!”
房仲面孔一板,道:“滚回去,先叫你们的老大过来问我!”岑、洗二人知他武功高强,不敢强闯,不禁大是踌躇。
温老大冷冷道:“我只听说铁柱宫有个武阳公,你们把他叫来才配跟我说话!”
房仲仰天冷嗤一声,道:“井底之蛙,自高身份,适足显见寡陋无知!”心中想道:
“原来他只晓得老山主的威名,无怪如此狂傲!今日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日后便不能踏入岭南之地了……”
温老大挥手道:“去,把泥土翻开!”容色之间,似是毫不把房仲放在心上。
文开华这时泛起一种奇怪的情绪,她觉得对方与房仲之争,好像是冥冥中的天意有意暗示。假如对方赢了,把赵岳枫挖出来,那就是说:老天不让她把这段苦恋埋葬,若是房仲得胜,天意便是暗示她忘掉赵岳枫,跟随房仲而去。
因此她一直都不做声,这时甚至退开一旁,大声道:“目下此事恕我袖手旁观,房兄好自为之!”
房仲傲然一笑,答道:“你尽管在一边瞧热闹。”
岑老四、洗老五已堪堪走近土坑,房仲有意显露身手,忽然跃过去,挥轴猛扫,岑、洗二人赶紧招架,却是以攻为守,岑老四的单刀直撩房仲腰肋,洗老五的三角钢铁疾攻他小腹。
玉轴书生房仲哈哈一笑,手中玉轴蓦地缩退,叮叮两声,这一招已封住岑、洗二人两般兵器。
岑、洗二人,但觉敌人玉轴上传来一股强劲力道,若是撤退,对方这般内力使得以乘虚攻入,齐齐大惊,急忙运聚内力相抗。
表面上瞧起来他们似是故意拼斗腕力,文开书华深悉房仲武功高强,还不怎样,那温老大却暗暗失惊,顿时收起轻视之心,于二姐、姜三姐和马腾等数人却瞧不出来,还在等着房仲腕力敌得过或敌不过岑、洗他们。
温老大心念一转,低低吩咐了几句话,便大踏步上前。喝道:“房堂主好深厚的内力,待我领教!领教了!”
房仲玉轴一推,举、洗二人震退三步,这才回头道:“不敢,不敢,本座在铁柱宫内四堂中只是最末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