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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当吧。”
他感到颊上一凉,心中暗暗地道:“高战,高战,你可千万别再哭了。”
天际现出几颗小星,大地一片寂静,又有谁来安慰这失望伤心的孩子呢?
春天,河畔杨柳抽出新枝,田间插上了绿油油的豆苗,微风吹来,如波浪般起伏着。
从田间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戴着尖顶的笠帽,自言自语道:“好新鲜的空气。”
他放下荷锄,把签帽推向脑后,露出整张脸来,但见他皮肤白润,丰朗如玉,甚是俊
雅,完全不像农夫模样。
他从背后口袋中摸出一本书,专心一意的读着书。
他见天色还早,“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他一边念着,心中
却幻想着江南风光。
“江南风光如画,端的一个好地方、我迟早要去游历游历。”
他想到此处,就放下书本,匆匆跑近村里,迎面碰着一位白发老翁。问他道:“田里的
事都好了吗?”
少年点头道:“野草都拔光了,地也整啦。”
老翁望若他的生机蓬勃的背影,皱纹满布的脸也展开了,笑容时露,似乎在回忆着年青
时代的往事,心中默默赞道:“好勤快的小伙子。”
那少年跑进屋里,从床底下摸出七八个朴满,有的是笑口憨然的娃娃,有的足肥肠大肚
的老猪,少年又在枕下乱翻,翻出一大堆零零落落的纸片,上面尽是写的某年某日存了多少
钱,他很快地看了一遍,又仔细算了一遍,心道:“这帐本上记着已有一百廿两银子,如果
没有记错,那么就够了。”
他耐心的把朴满一个个敲破,立刻地上堆起一大堆碎银,都是一两多重一小块一小块
的,他点了一下,和自己所记差不多,不由心中大喜,忖道:“我终于积满了我希望的数
目,我游历天下的目的即将达到了。”
他从窗口远望出去,一批批农夫这时才都荷锄上山,想到自己这十年来砥手胼足,勤奋
不已,不但愿望即将达到,而且爹爹所传的“高家戟法”练得出神人化,那慈祥老人传授的
内功也精进不少,走起路来,但觉轻快已极,丈余的墙也能一跃而过,不禁十分自得。
门口的桦树长得枝叶茂盛,高大挺直,他回想初返故乡时那树还没有自己高,转眼间,
十年就过去了,自己也从小孩变成大人——他想他已是大人了。
想到此,心中有些安然,抬头一望,旭日初升,气象万千,奋斗之心油然而生,喃喃
道:“高战,爹爹要你为国为民做一番大事,岂能永久终老是乡呢?”
洛阳道上,春意盎然。
天色已暗,一匹瘦马从大追疾奔而来,上面坐着一个挺秀少年,那马像是从远处奔来,
不住喘息。
少年心中盘算一会,心想城门多半已关、今晚是别想进城了,看看不远之处有个山神
庙,灯火微弱,就拍马上前。
待到走近,只见庙门半开,轻步上前,正想招呼庙僧,但探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庙内阴气森森,蛛丝四布,墙角边放者好几具棺木,一个老者背门而坐,男后一个
黑汉,手执钢刀,满脸杀气,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近老者,他每向前一步就停下一次,看看
四周及老者动静,看来对老者怠惮已极。
那少年一惊之下,几乎失声叫出,看到那杜汉俞走愈近,老者似乎仍未发觉,眼看杜汉
举起钢刀就要迎头劈下,一急之下,不暇细想,拔出背后短戟,纵上去施出“无敌戟法”中
“举火烧天”对准下砍刀势一格。
砰然一声,壮汉手中钢刀齐腰而断,前半截刀锋仍然向老者当头落去,少年急忙短戟一
挺,一招“后羿射月”把刀尖打飞。
他大显身手连施绝招,好不容易救了老人一命,心中正自得意。
耳中却听到一声怒叱:“谁要你多事。”
他呆了一呆,见那老人不知何时己转过身来,壮汉站在老人身旁,手中还拿着半截刀,
作势欲砍,只是脸上神色痛苦已极,双目圆瞪,呆如木鸡。
那少年心地慈软,只道是自己用力过猛,徒伤了壮汉的筋骨,心中大感歉意,柔声道:
“这位大叔你干吗要暗算老伯伯,我一时收手不住,震伤了你哪里了?”
那老者冷哼一声,很不耐烦道:“小鬼,你给我站到一边去,待我收拾了这贼子后,再
来领罚。”
那少年忖道:“也没有见过如此横的老人,替他解了围,倒怪起我来。”
他天性平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骂人的话,就依言走开。
老者上前一步,对准那杜汉背上一拍,冷冷道:“我道洛阳三霸在江湖上总算有点万
儿,不料尽是偷鸡摸狗之辈,不错,你两位兄长都是我宰的,你要报仇,老夫就成全你。”
壮汉嘶声叫道:“老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不过乘老爷与那个贼交手时,突施暗
算,今日你家爷爷与你拼了。”
老者脸上突露微笑道:“你这厮自以为聪明,在老夫酒中弄了手脚,他不想想老夫是何
等人,岂能被区区蒙汗药迷倒,贼厮鸟,你瞧仔细了。”
只见他右手一扬,一道水箭从指尖射出,端端正正注入供桌上一只锦壶中,酒香四溢。
原来老者已用上乘内功把体内药酒从指尖迫出,那壮汉似乎惊呆了,转身就逃。
老者哈哈长笑,笑声方敛,喝道:“我天煞星君手下从无逃生之人,岂能在你这坏胚身
上破了规矩,瞧你平日虽然作恶多端,但为人倒也爽直,与你一个痛快便了。”
说罢双手虚空抱拳,向前一送,只听见一声闷哼,壮汉在丈余外向前倒去。
那少年虽不知老者用了什么功夫,能使一丈开外的敌人受创萎顿,但他怕老者再下毒
手,急忙窜出,高声道:“老伯伯,他既然没有杀伤您,您就饶他一命吧。”
那老者自持身份,也不答话,冷冷瞥了少年一眼,垂手走开。
少年走近壮汉,一摸手脉,已是冰凉,心中大惊,想到适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汉。转
眼就死在老者一举手之间,不禁很感同情,对于老者有些不满。
他开口问道:“老伯伯,你到底和他有什么仇,一定要杀他呢?”
老者头也不回,不理他所问。少年又道:“他虽然暗算你,这是他不对,可是你本事这
么大,就是放过他,他也不能伤你……”
老者似乎很不耐,厉声道:“你再噜嗦,连你也宰了。”
少年抗声道:“你本领虽大,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胡乱杀人,人家见着你都像见着
阎王一般,也不见得是威风呀!”
老者回头斜眼瞧了少年一眼,只见他一刻间忽然大义凛然,稚气全消、脸上无丝毫畏惧
之色,不觉心折。
那少年又道:“现在他既然已被打死,咱们便把他葬了吧,免得放在这野外,被野狼拖
去吃了。”
老者突道:“娃儿,你叫什么,你师父是谁?”
少年道:“我叫高战,我没有师父。”
老者想起他方才硬架洛阳三霸老三“玄玄刀”谢长义一刀,内力甚是充沛,看来至少有
廿年的火候,但他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十八岁,只道是名门高弟,自幼习武,不想竟然没有
师父,当下问道:“那么你内功是何人传授?”
高战从小不打诳语,便把年幼时巧遇白发老人,雪地误食千年参王的事说出。
那老者沉吟不语,高战乘机溜出,用戟掘了一个大洞,把壮汉抱去埋了。
他走回庙内,那老人仍在沉思,高战以为他在后悔方才杀人,接受了自己的劝告,于是
柔声安慰道:“老伯伯,您别后悔啦,一个人气的时候,就会不管一切的做出任何事来,我
有时也气得用石子打死偷食的黄鼠狼哩!”
那老者听他说得天真,不觉失笑,自已卅年前,纵横湖海,是一个人人惧怕的老魔头,
想不到卅年后,重出江湖,竟被一个娃儿便软并施,弄得没做手脚处。
老者仰天长笑,声如龙吟,拍拍高战肩膀道:“娃儿,真有你的,我老人家服你啦。”
高战道:“老伯伯,您别生气。”
老者细瞧了他两眼,喟然叹道:“灵钟于斯,秀发乎外,慈而厚,宽而甫,领袖群伦,
非子而谁,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高战听他忽然悼文,大为不解,便道:“老伯伯,你刚刚使的是什么功夫,可以把人家
制服得一动都不能动?”
老者知道高战只学会一套家传戟法及一身上乘内功,其他武技是一慨不懂,是以连点穴
都看不出,便笑道:“娃儿,你瞧那手功夫怎样?”
高战道:“真帅极了,老伯伯,你本事真大,一掌可以打死一丈外的人,晚辈只要有您
一半功夫就好啦。”
老者呵呵笑过:“小子,您嘴真甜,我老人家就把这手传了你吧!”
高战大喜,连忙跪下,老者伸手一扶,不由吃了一惊,忖道:“这娃儿体内真力不弱,
虽说是千年参王之功,可是小小年纪有此成就,那么传他内功的人,一定是罕见高手了,我
虽隐居廿余多年不问江湖中事,可是天下除了‘东海三仙’,‘南北二君’外,难道还另有
高手不成。”
原来他昔年确是叱咤湖海的好汉,是以除了“三仙”,“二君”,他以为宇内再无高
手,他隐居廿余年,此次重入江胡,竟不知近年来江湖上出现了许多一等一流的年轻剑客。
他伸出右掌,按在高战肩上,内力缓缓而发,只觉高故体内真力一收一抗,力道一次此
一次强劲,不觉恍然大悟,忖道:“天下内功能收发并施的敢说只有关外盟主风柏杨一派,
照此看来,这老儿功力深厚,决不在我之下。”
老者道:“娃儿,我这门点穴手法,与各派大是不同,日后你施展时千万小心,一旦被
人识破,我昔年仇人多得不能计数,那你可麻烦啦!”
高战点头答应,那老者当下在灯下就把人身各种穴道的位置仔细的讲了,并传了点穴手
法,高战悉心学习,苦练了半夜,老者己呼呼睡去。
高战自觉手法纯熟,也伏着供桌睡着了,待他醒来,老者已走,他见天色大明,就骑着
瘦马进了城。
高战走进一家小店,要了早饭,他左边桌子是两个江湖汉子,一高一矮,边吃边吹,谈
得兴高采烈。
那高汉子道:“老五,你瞧咱们瓢把子有无把握赢过河朔双雄?”
矮汉咬了一口大饼,含含糊糊道:“别说河朔双雄,就是崤山七煞,兄弟七人,个个都
有一身绝艺,岂是好惹的。”
那高汉道:“听说洛阳三霸老大、老二都给人宰啦。这样咱们瓢把子少了两个强敌,倒
是好消息。”
矮汉道:“老六,你别高兴,你想想看人家洛阳三霸功夫可不含糊,在一夜之间让人神
不知,鬼不觉给废了,此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如果此人出现,咱们河南好汉只怕没一人
是对手了吧!”
那高汉道:“昨晚‘济南大豪’,‘秦岭双侠’都到啦,这次北方绿林大会,总瓢把子
大位倒底落于谁事尚不可知哩!”
短汉道:“老六,走啦,下午竞技大会就开始,咱们也要回去准备准备。”
两人付了帐,大摇大摆走出小店。
高战心想:“洛阳三霸中老三,昨夜也死在城郊古庙,这些江湖汉子,一生争强斗胜,
到头来命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