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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可她周身却早已经都是和这个男人有关的东西了,而她的脚,似乎从未真正地迈出过安纳托利亚高原,某种缠绵的若有若无的情丝,早已绑缚在了她以为自由的脚踝上。
她不甘心起来,气冲冲地抓过那刀挂上,见天上也挂满了星子,一边朝外走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你可知道,那怪物是什么来历?陛下若是清醒过来,一定要你小心吧。”
伊兹密也唤了侍人为自己披甲,一边正色道:“父王说是米诺亚的怪物,身形巨大、头生犄角,我多多布置了人手。我比泰多人常年生活在山林,均是猎捕的好手,以众敌寡,虽然难免损失人手,但绝没有抓不到的道理。”
伊南娜听了他的话却陷入沉思,此时的世界不过刚从蒙昧中剥离,人们还沉浸在英雄、神话和史诗的神秘壮丽中,但再过一千年,从希腊的奥林匹斯山开始,众神都已下降为人的形态,半神或纯为人的英雄开始屹立于世道上,反抗荒谬暴虐的神灵。英雄忒修斯就曾作为雅典国王,反抗由神庇护的克里特岛的米诺斯王国,将吃人的半牛半人的怪物在地下迷宫里杀死。
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神话传说,原来爱琴海的神秘国度和长着牛角的怪物竟是真的存在,而这怪物,确是可以被人类杀死。而忒修斯当时所用的魔剑,极可能就是古代极为罕有的铁剑。
再看伊兹密,他腰侧已挂了一柄新打的铁剑,右手执着铁质矛头的长矛,背上背了弓箭和箭筒。那强弓以鹿筋为弦,非臂力惊人不能拉开,乌铁的弓箭头闪着黑沉嗜血的光芒,苹果木坚硬的箭身打磨得铮亮,尾部根根鹰羽坚/挺,仿佛破空而去志在必得。伊南娜不自禁被回忆起两人初识,伊兹密在庆典上屠牛的英姿,心里有了底,着实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比泰多人在悬崖边赶制了个橡木架子,将凯罗尔双手吊住悬挂起来,未免她被吊得脱臼,还削了跟木桩子垫在她脚下,让她堪堪能踮起脚尖抵着休息一下。但这不能脚踏实地的踮脚也够她受的,雪白的脚趾绷得紧直,皮肤被粗糙的树轮剐出了血痕来,双臂被勒得剧痛,脸上被盐水浸过的耳刮子印高高肿起。但远远看去,因为满头的金发被海风吹乱叠在脸上,姿势倒是忒的优美动人。
凯罗尔受不住折磨,嘤嘤哭了半晌,过后仿佛累极了半昏睡过去。朦朦胧胧中,她的鼻端好像闻到了海风腥腻极了的味道,若是她此时睁开眼,一定会看见一只科莫多巨蜥一样的黑影,正从悬崖底下朝她爬上来。
那黑影似乎因为面对的是自己的心头珍宝,颇有些近君情怯的意思。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蹲到悬崖边可落脚的巨石上,庞大的身躯匍匐到凯罗尔的脚边,粗大笨拙的手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细腻手势在那伤痕累累的脚踝上套上一串金铃:“黄金公主,我美丽的珍宝,这是安多司给心爱之人的金铃,你戴上它后,无论你在哪里,安多司都能找到你。你除了我身边,哪里再也去不了,死也要死在我怀里!”
他像是心满意足,也知道凯罗尔见到他会害怕,便没有动手解了凯罗尔的绳子,而是拿渴了许久的急切眼神梭巡了凯罗尔的全身,然后就着匍匐的姿势含住了凯罗尔的脚趾,满足地吸吮起来。
凯罗尔脚上有伤,被一个激灵的刺痛弄得醒了过来,只觉得脚上又疼又热。她睁开湛蓝的眼睛,海的暮色一片深沉,悬崖的风像鬼怪一样怒吼,悬空的脚下不住有海浪在激烈地咆哮,在这恐怖片最佳场景中,一个庞然大物眼睛燃着绿色的荧光,伸着血红的舌头在咬她的脚趾,好像要把她从趾骨开始一寸寸的血肉都啃噬干净。
女人的本能就是尖叫,那种恐怖的尖叫将声带拉到丝一般细,像是要划破天际。安多司正沉浸在想入非非的幸福里,猛地被一阵热流兜头袭来,这暗器实在厉害,刺激得安多司眼睛都睁不开。他正待站起,兽类的警觉让他察觉有什么东西正飞速破空袭来,他还来不及避让,就被百斤的强弓在近距离射出的铁头箭顶在了崖壁上。
安多司长得那么大,虽然常年因为不能见人生活在黑暗的地下迷宫里,可他和他心爱的海豚就是这大海里的主宰,何物见他不是绕着走,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带着不自觉的恐惧,他何曾遭遇过这样的挫败和打击。
当下他便震耳发聩地怒吼一声,徒手就将透骨的箭身从自己的肩膀里□,飙飞出漫天的血肉。昨夜被那老儿拼死洞穿的一剑此刻也迸裂开来,活生生露出右胸上一个血洞。但安多司天生怪物之躯,根本没有伤及根本,他劈手就拗断了崖边一根碗口粗的枯树,疯狂地往比泰多人埋伏的方向冲去,挡在最先头的几人在怪力的冲击下,不过就像荏弱的蚂蚁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可伊兹密有备而来,他当日能用渔网将凯罗尔从海里捞上来,也能用网子对付别人。那网是用极强韧的牛筋并鹿筋织成,原本是用来在打猎时虏获野猪、黑熊和虎豹等凶猛的动物,网子上还缀满了合金利片,一旦挣扎就会产生大大小小的戳痕,不致命,却能让猎物不断流血耗尽力气。
安多司就这样冲进了网子里,百十名士兵拼着力气一道收网,就是安多司是天生神力,也难以一下子以一敌百。况且那网子弹力极大,他越是挣扎就越是捆得紧,即便他皮肤硬如岩石,也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伊兹密当先一步,踩住他罩着头盔的脑袋,伊南娜好奇不已,也跟在伊兹密的身后。只见这怪物样貌倒是端正,只是活生生比常人大了不只一圈,连伊南娜见惯的篮球第一高人也远远比不上,难怪古代人要称其为怪物。只是他那头盔着实怪异,左右两侧硬生生开了洞,一边各透出足有成人臂长的一对犄角来,乌油发亮,倒是一对凶猛的好东西。
只是伊南娜看了一眼便不想看,因那凶神恶煞的怪物脸上金灿灿地糊了一大片骚臭的液体,异味袭来直欲令人作呕,就连那煞气也被冲淡了几分,变作让人不得不发笑的恶心狼狈,就连伊兹密也讪讪道:“看来你的黄金公主给了你一份不错的见面礼。”
安多司受了侮辱,挣扎不休,可是越挣扎身上的伤口便越多,他本身除了蛮力根本一无所长,底下活生生地便被他蹭出一个深坑来。伊兹密令人取了水把恶臭冲洗干净,便冷笑道:“米诺亚真是好手段,一个怪物便欲令我比泰多王位更迭,行将大乱。我不挫挫你们的气焰,你们这个岛国盘踞在爱琴海,就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有多大?!我且拿你一个信物,也好叫米诺亚收敛些!”
说罢,伊兹密便解下长矛,照着先前弓箭射出的血洞,瞄了准头又深深捅了进去,直将安多司牢牢钉在地上。这怪物发出低沉的吼声,还是扭动不休、嘴里大骂比泰多卑鄙。伊兹密不以为忤,又解下腰边的佩刀,就去砍那对犄角,待将那角赠还给米诺亚人,且看他们还敢不敢趁乱为非作歹。
谁知那角忒的坚硬,伊兹密卯足了劲的一刀下去,不见那角一点残缺,反而“噌”地冒出一束火星来,唬得众人吓了一跳。就连伊兹密也虎口震得发麻,他不信邪劈手又是两刀,那犄角纹丝不动,只是怪物痛苦至极的怒吼几乎要把山上的岩石都崩得掉下来。
伊南娜见这样纠缠不是办法,便解了腰带里的军刀扔过去道:“试试这个。”
伊兹密无法,拿着银亮的小刀做了一会儿细活,这慢刀子割肉更是疼得厉害,怪物连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着哼哼,嘴角流了血出来。不一会儿,那犄角便被磨开了一个小口子,伊兹密便挺直了腰横劈一刀,那角便“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于是照本宣科,一会儿两支犄角便都到了手,伊兹密将刀还鞘,也不管那怪物能否听见:“我父王若是有什么事,我便将你的皮肉一块块削下来,拿油煨熟了,让你的黄金公主一块不拉地吃下去。让你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神色之狠戾,就连伊南娜也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并没有认清伊兹密,可他若不强不狠心,如何在这眼前的风云变幻中立国持身,甚至于护住自己,乃至他们的孩子。想到这里,伊南娜的眼神反而柔和了下来。
伊兹密摩挲了两下小刀,似是不舍,却还是递还给伊南娜,不料伊南娜却未接,反而拍拍腰间的黑铁刀,信步便走远了。只是到底都是女人,她半路叫了侍女把凯罗尔解下来去洗身子。
她依稀记起自己在琉璃工作室时制作的第一件作品,是寓意丰厚的桃李,阳女士还请书法大家题了名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90章
这许多年来;安多司是第一次沐浴在阳光下;如果忽略他此刻满身的狼狈的话。他就躺在离被捕的悬崖不远的山坡上;暴晒在烈日下;强力的网子把他如岩石般坚硬的皮肤箍得一块块几乎要裂开,他庞大的身躯呈四肢大张的姿势;手脚各被青铜钉子洞穿定在地上。
其实伊兹密实在是多虑了;他原本的目的只是从安多司身上拿到一件醒目的信物威胁米诺亚;却歪打正着割了怪物的角。殊不知那对怪异又威风的犄角正是安多司的力量源泉,如今就如被射中脚踝的阿克琉斯一样,安多司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失去了赖以为生的非凡神力。此刻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俘虏,毫无反抗之力地由着太阳肆意炙烤。
伊南娜闲时偶尔会拎着一桶水,给安多司龟裂的皮肤湿润一下。只是这大个子像是万念俱灰一般;连眼珠子都不转,好像就等着比泰多人给自己来上一刀。
这也不难理解,一个自小因为异于常人、连太阳都没有见过的畸形儿童,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宅男”生活里的女神,冒了生命危险去接近和营救自己心中唯一的美好存在,却把自家女神吓得失禁,还恰好拿了自己的脸接着,像安多司这种本身因为自卑就异常敏感的人,大概恨不得自己当时就死了算了。
伊兹密从帐篷里堆积如山的公文里抬头,不悦地盯着出门归来的伊南娜,因为两头忙,既要准备和谈又要勉力照顾父亲,就是年轻力壮如伊兹密也觉得力有不逮,此时口气便有些淡淡:“你又去看那怪物了?我早已说过不会杀他,米诺亚也不会放弃他。”
“他的确可怜,”伊南娜叹道:“亲人有等于没有,这一生都见不到太阳,不会有爱人,不会有希望,他也不过是喜欢了凯罗尔而已。”
这何止是喜欢,简直是迷昏了头,伊兹密回想当年,自己也曾对凯罗尔稀奇的外表和新鲜的知识心旌神荡便觉得后怕,那样的他究竟会辜负多少人的苦心:“这怪物即便常年不见人,你以为他当时看不出我父王的身份吗?可他仍是下了毒手,他已经为了尼罗河女儿疯了,可米诺亚只有一个体弱的国王,就算他不死,安多司也是米诺亚一件强力的武器。他不能死,但是他一天不死,恐怕就会跟着尼罗河女儿那个祸头子,给人惹麻烦。”
伊南娜腹诽男人可真实在,用得着的时候千方百计抢了娶作侧妃,有了麻烦就意图随手一丢转祸他人:“就算正主是埃及王,你好歹也是转手的,不要一点责任都不负啊!”
伊兹密听了这话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