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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茫然地道:“我知道这是《蒹葭》。可是,我在吹的时候,常常觉得,这好像说的不是一个人。”
刘彻不解地问:“什么不是一个人?”
“就是诗里的那个伊人啊!”卫青说,“你看得见她,你一直知道她就在那里,但是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接近。阿彘,你看,这像不像在说,一个人,他的目标就在那里,一直都在,可是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接近。或者,当他努力了,奋斗了,站在那里的时候才发现——你要的就在那里,却就是离你有一段距离。而你站立的,早已不是你当时想要的那片土地……”
……
随着卫青喃喃的话语,刘彻心中默默地喊道:“是的;这就是我,我现在的情况。我的梦想,我的宏图,就在那里!而我,要走多少的路程,才能到达呢?”
痴痴半晌,刘彻才想开口。不料正在这时,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隆隆声,从桃林背后隐隐传来。刘彻和卫青同时一怔——这似乎是马蹄声。两人同时跳起来。果然,便立时听到有人大喊:“马惊了!马惊了!快来人!”
“糟糕!”卫青大惊!爬起身来迅速穿上靴子,往桃林外就跑。
刘彻忙叫道:“怎么了?卫青!你去哪里?”
那边,听见不对的韩嫣和公孙兄弟纷纷上马迅速奔来。
听见刘彻的叫喊,卫青边跑边回头喊道:“没什么!是马,马惊了!我去去就来!——”
刘彻还要说什么,可卫青去得好快,瞬时就不见人影。
留下刘彻一个,呆呆地坐在那里,耳边还在回响着《蒹葭》的埙音,心中还在咀嚼着卫青的言语。
卫青说,他去去就来,可他却一直没有回来。
握着他仓促留下的《六韬》,刘彻在灞河边等了又等,直到暮色如浓雾般笼罩下来,韩嫣和公孙兄弟多次催促,才牵心挂肠地离开那里。一路走,还一路回头。
最糟糕的是,他懊恼地想起:忘了问卫青他到底住在哪里?
蒹葭
入暮,皇帝回銮长安城。不过,却没有回到未央宫。
因为年轻的皇帝还恋恋不舍祓祭这天的轻松与自由的心境,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那黑沉沉的宫墙和黑沉沉的人,就由不得的十分痛恨。于是,善解人意的宦监令黄顺,便提醒皇上,他的长姐平阳公主的府邸就在回宫的路上。本着能晚回一时算一时的想法,皇帝临时决定到姐姐平阳公主府那里,把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打发掉。
平阳公主是刘彻同母所生的长姊。她明艳美丽,又冰雪聪明,在宫廷之中,因为人玲珑乖巧而左右逢源。她与刘彻自幼关系便非同寻常。刘彻最是喜欢这个大方豁达,善解人意的大姐,故而连同与姐夫驸马曹寿的关系都十分亲近。
但是,皇帝突然的到来还是吓了平阳公主和驸马一跳。
接到皇帝驾临的旨意,平阳公主府就乱成一片。收的收拾,布的布置,清道、禁卫、礼节、备宴……!公主和驸马忙个半死,府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管事和奴婢都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诸事方妥,一声“圣驾到——!”已经传报进来。这时,平阳公主觉得,自己的腿都是酥的。
好在一切还顺利。
因为皇上今天心情还不错,虽然有些心不在焉的走神,但始终微笑着。
饮宴开始了。
驸马公主和家臣奴婢山呼万岁,举杯祝皇帝寿!
皇帝和蔼地举杯示意。
然后,歌舞以助酒兴。
公主府的家伎们献上了她们最拿手的歌舞。
皇帝一直微笑着欣赏,但是,善解人意的平阳公主却发现。年轻的皇上只是表面在看,心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更细致的驸马曹寿则看见,皇帝忽而嘴角露笑,忽而怅惘不安,似乎他的心事起起伏伏捉摸不定。
歌舞很精彩,公主府的女伎们十分美丽。但是,皇帝好像只是眼睛在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
一直到那个节目开始。
那个节目开始了,大堂上的灯光便暗了下去。于是,喝酒的说话的便都停了下来。而一缕埙声在黑暗中如泣如诉地响起。
这竟然又是一曲《蒹葭》,刘彻精神一振,心思略略回来一些。
灯光渐渐亮起,当那个白衣如雪窈窕美丽的女子,曼舞长袖,那歌声便如同走珠,如同月光,如同水银泄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刘彻的心又开始回到了白天的灞河边,那桃花,那绿柳,水上的粼粼波光……刘彻从来没有感受过今天的心境,忽起忽落,忽忧忽喜。他喝了很多酒,尽管这些酒不是很烈,但是,他已经醉了。醉得让他误以为那个白衣的歌女竟然长了一双很象卫青的眼睛。
精明的平阳公主和驸马,看见了皇帝如痴如醉的目光,他们相视一笑。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于是,在皇帝不胜酒力,在内侍的搀扶下更衣(如厕)后,到早已预备好的那间寝殿暂作歇息的时候。那里面,早就有一个人跪等着伺候他,这个人,就是那个白衣的美女!
在这间华丽的寝殿里,辉映的雀形灯下。那个美丽的女子还没有换掉她唱歌时穿的白色轻纱素服。摇摇的灯光,映得她是如此的不真实,仿佛刚从刚才的歌声中走来的一个幻影。
轻纱很薄,很透明。她青春的身影即使跪姿也不能减少她的窈窕,她的身形十分娇小,但是,她的腰很细,她的胸脯很饱满……
一种男人直觉的欲望从刘彻的下腹升起。
他甩开了搀扶他的内侍,摇摇晃晃地跌坐在那美女的前面,伸出手,摸摸那在烛影中几乎不似人间的美丽脸庞:“你是谁?”
在那个时候,皇帝是每个女人最终的梦想,特别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皇帝,那女子又怕又羞地战栗着正要回答,皇帝却将手指放在她丰润的红唇上:“嘘!不要开口,不要开口!开口了,就太明白了,明白了,就没什么道理了,是吧?”
醉醺醺的皇帝迷蒙着黑色的眼睛,将手指移上她的眼睛:“你的眼睛是真的吗?”未等女子回答,皇帝已经将她扑倒在榻上。嘴唇吻上了她的眼睛。
这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美女,
那白腻的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从脖颈开始,细腻的锁骨,圆滑的肩头……直到那丰满的□,都在他的手下面战栗。那起伏的□而饱满的胸膛上,那两点玫瑰般的颜色,是如此的鲜艳欲滴……刘彻的手在上面停留着,摩挲着,看着它们挺立起来,慢慢变成深紫的颜色。……他的手指慢慢地拈动着,耳边,那美丽的女人紧闭双眼,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他的手滑到了那隐秘的敏感的地带,美女脸色晕红并且忍不住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最让刘彻兴奋莫名的,是那双美丽的眼睛,现在,这双让他迷醉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黑色眼睫如羽扇般轻轻颤动,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他猛地直起身来,迅速脱去衣物,那个美女因身上忽然一轻而又羞又惶急地想用手护住已经光裸的身躯,却什么也护不住。瞬时,刘彻已经再次扑了过去!
这一次,他紧紧地吮吸着一只□的乳房,一只手不断地挑逗着另一边美丽的□,而另一只手强悍地固定了她的腰肢,在那美女的挣扎与呻吟刚刚开始的时候,使劲一挺身猛地穿刺了她……
“啊!”当刚才轻吟《蒹葭》的美妙的嗓音带着痛楚低呼出声的时候,刘彻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那双紧闭着的,长长的黑睫毛下沁出盈盈波光的眼睛。
当酒劲和□被发泄过后的满足代替之后,刘彻仍然一只手玩弄着那美丽的乳房,随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凌乱而美丽的女子羞涩地:“奴婢卫子夫!”
“卫子夫。”刘彻随意地重复着。
忽然爬起身,双手捧住子夫的脸庞,仔细地看她的眼睛。不是错觉,这姓卫的女子,果然有一双和卫青相似的眼睛。
“你也姓卫!你有兄弟吗?”
“有。奴婢有个弟弟,名叫卫青。”
……
第二天,卫青一大早就被平阳公主府的管事叫了回去。管事一脸神秘,却又不明说出了什么事。但他讨好巴结的样子让卫青想到,不管是什么事,总之,应该不是坏事吧?
果然不是坏事,在很多人看来,这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天大的喜事。卫青的三姐卫子夫,昨夜伴驾有功,封为夫人。宫中的车马仪仗已经到了平阳公主府的门口。
卫青回到平阳公主府,见到的人纷纷热情而羡慕地向他道喜。卫青敷衍着,一口气冲到卫妈妈的小屋里。那里,子夫已经珠钗高髻,锦衣绣服打扮得如同仙女下凡,正在跟家人话别。
卫妈妈喜出望外,君儒和少儿也十分高兴,只有卫青在和姐姐话别的时候,恋恋不舍地说了一句:“三姐,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这一句,让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子夫一下子分外伤心,拉住自己最疼爱的小弟的手,忍不住泪水就沿着脸庞流下来。
“青儿!……”
才待嘱咐卫青,外面早有人报:“平阳公主到!——”
美丽高贵的平阳公主象一朵鲜花被风吹到面前:“咦!子夫,大喜的事儿,哭什么?难道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告诉我,我给你办!”
子夫含羞道:“叫公主笑话了。子夫一家多蒙公主垂怜,子夫感激不尽,怎样再有要求?”
平阳公主见子夫如此乖巧,心下不由得暗暗欢喜。见子夫脸上有泪痕,便取出丝帕替她轻轻擦去:“这一去,身份不同了,你已是人上之人。你放心,卫妈妈、君儒、少儿,我都会给她们安排好的,你尽管在宫中好好享受就行了!”
子夫低低道:“谢过公主!不过,子夫的幼弟卫青,还请公主和驸马多多教诲!”
平阳公主一听,咯咯地笑了:“他啊!你更要放心了,我保他前程远大!”
这里还在喁喁而语,但宫中仪仗早等不得了,便有一个小黄门奔来道:“启禀公主,吉时已到,请夫人上车!”
来不及和卫妈妈,君儒,少儿话别,子夫紧紧地握了弟弟的手,道:“青儿,你是家中唯一的男儿,你自保重,更要照顾好娘和两位姐姐……”话未说完,又哽咽难言。
平阳公主亲自将子夫送出来,见子夫挂念家人郁郁不欢,便轻轻抚着她的脊背送她上车,排解说:“好了,好了!快去吧!在宫里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努力伺候好皇上。子夫,如今你身份不同,可别忘了我们!”
子夫含泪点点头,最后看了自己的家人一眼,登上御车去了。
车声辚辚,卫妈妈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老泪却从眼角流下,流过纵横的皱纹。见她如此君儒心中一酸,劝慰道:“娘,三妹进了宫,这是多大的好事。您刚才不也说吗?快别哭了!青儿,来搀娘进去。”
卫青却看着姐姐的仪仗后影,心中一片怅然:和自己最亲厚的姐姐进宫了,大家都说是好事,可是,从此再也见不到姐姐的面,那么,这还能是好事吗?
见卫青发怔,君儒假装生气:“青儿,叫你来搀娘!你在想什么!”
“哦!”卫青忙走过去,搀起娘的臂膀,看着高大的儿子,卫妈妈不由得叹道:“还是儿子好呀!女儿再怎么强也是别人的人,这一去了,不知多早晚才能见,牵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