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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次本是出来替你打听享道长的仙踪的。上回说的虽是不作准了,这次想是不错的,我江湖上一个极好的朋友前些日子托人带信来,说得知享道长如今从天荡山下来,去川西也许能迎到他也说不定。”
白玉堂犹豫了,虽然他很想知道丁月华究竟帮展昭做了什么,但享道长这个万茎之根毕竟才是他几年来追寻的目的。但是眼下,明摆着丁兆兰只能一件一件的去做,他白玉堂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叫人家怎么分身呢?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死也不肯放松,竟一时无语了。
幸好丁兆兰是熟知他性子的人,看他作难,又憋着不肯承认,竟比他还急三分,当下站起身说:
“这样好了,五弟也不必为难,我这就回茉莉村一趟,找到小妹便罢,若急切寻不到时,就托家母和兄弟寻她,定给你个交代就是了。只是川西之行看来是耽搁不得的,一个半月内我必成行,到时再看结果吧……只是,这一个半月内,还须五弟切莫急噪,若问得紧了,对展昭也未必是好事……你,掂量……”
白玉堂仍是没话,只点点头。丁兆兰起身往外走,他也不相送,竟是一个人想的呆了。丁兆兰也只是回头看他一眼,无言,目光一闪,侧身去了。
一个半月,说长不长,说短,白玉堂肯定是不同意的。等待是一种罚,罚那些犯了过错的人。而白玉堂知道,他犯的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过错,所以,他只好认罚。
唯一不得不承认的是,丁兆兰说中了他的要害。他不能真的逼问展昭什么,他担心引起猫儿的疑问。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凭什么要去问呢?那是南侠展昭个人的私事,他要去问,那么他又是谁呢?
呵呵,我是谁呢?过去可以死缠烂打地跟猫儿泡着,什么事他都得告诉我,因为他逃不过,他……他是我的,即使从来没明着说过。现在呢?在我心里头,他还是我的,可是不一样啊,只在一颗心里是啊……
天气慢慢褪去暑热,季节在不动声色地转变着。
白玉堂自打从房顶上摔下来以后,恢复了从前的一项“娱乐”,没事的时候一个人靠在廊子上拿只酒盅喝酒。说是喝酒,实际上是在闻酒,倒一盅酒放在鼻子底下转啊转,有时候到了该去干其他事情的当儿,这一盅酒还在杯里没动。所以他的爱好虽是回来了,酒量倒是小了许多,一坛女儿红怎么也喝不完……
也许是因为,他的猫儿还没回来吧。
这天傍晚,白玉堂照例在廊子上闻着酒味儿发呆,府衙前堂突然一阵骚动,接着,张龙急匆匆跑进后院,一把拉住他,说刚才去巡晚街的展昭回来,急找他去查案子,城北有家客栈,大白天还好好的,傍晚厨房用柴,经过马厩发现一具尸体。
白玉堂赶到前堂见包大人,大人嘱咐说仵作一时找不到,这案子紧急,尸体已经腐烂,看来是死后移尸马厩的,还须展、白二位护卫仔细查过现场才好。说罢交给白玉堂、展昭每人几只特制的牛皮小皮囊,验查尸体时套在手上,防腐尸感染皮肤。
这是夏末初秋特有的入夜天气,空中酝酿着滚滚的风雨雷电,云层压得本来已经擦黑的天色刹时没有了任何光亮。
尸体所在的马厩此时更是一片漆黑,大雨来临之前略带诡异的寂静和窒息的空气让惨淡的气氛更浓了一些。只可惜灯笼火把营造的空间还是极度扩大了看热闹人群的好奇心,越来越多的人不但没走掉,反倒聚拢来,都想看看开封两大护卫勘察现场的过程。
白玉堂遇到这样的场面就脑子发炸,简直想发火。展昭摆个手势安抚他,顺便让张龙、赵虎堵住通往后院的路,拦挡好奇的人群。大雨之前,他们总得要有些实际的进展。
好不容易大汗淋漓地仔细看过现场,问明了店主人,并很顺利地查清涉案的可疑人员。他们把尸体抬回府衙大牢后面的停灵房用冰湃了,等第二天派人去外地寻死者的家里人来验看。然后二人一同报请包大人,说明此案的确不宜久拖,嫌犯大概尚未走远,且已有下落。于是两个人又连夜出城,冒雨追了大半夜,真个把疑凶追了回来。
一通折腾之后,白玉堂担心展昭淋雨生病,假借不宜立即问案的理由,催展昭去换了衣服歇息。可还没等展昭走过角门,白玉堂那里就发生状况了。
原先包大人给他们二人是每人四只小牛皮囊,白玉堂一夜奔忙没顾得上查点,现在翻身上,才发现只剩了三只,一只挂在腰里没用过的,如今去向不知。
原本有些累了的白玉堂脾气更不好,立刻就要上马出去找。展昭赶紧翻回身跟赵虎两个人一起拦住他。展昭直把他拽进后角门,才放了手劝道:
“罢了,白兄,一只皮囊值不了什么,奔波一夜,凶犯已获,又何必为这点小事挂心呢?”
“不是小事!我堂堂开封府护卫,出门办的是官差,如今不过查个城内的案子就丢失东西,这……这也太说不过去……”
如果是平时,白玉堂不会如此使孩子气。但是今夜,他在雨里淋着,精神太集中,到现在确实累了,心里就越发的烦躁。他隐约记得勘察现场、搬运尸体、追拿凶犯的一场场奔波,在他周围拥挤着的人群,你推我搡,似乎有几个临街大户家的小厮,还有街上的顽童都挤在人群里……谁拼命地撞过他,谁不小心踩到他……这些似乎都有过,又似乎都没有……
要不是展昭连推带拉地把他弄到自己房里,白玉堂可能一个晚上都会穿着湿衣服不知道去洗澡。
机警灵透的锦毛鼠本来有一副玻璃心肝,但进了衙门竟变得渐渐偏执了。
睡不着,白玉堂很沮丧地坐在黑暗的廊子上继续傍晚的“消遣”。展昭毕竟不放心他的“莫名其妙”的黯淡,走过来陪他。
两个人坐着,中间隔了一只酒坛子,一半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
天渐渐有些黎明的微白,空气里只是对方呼吸的声音。
白玉堂努力告诉自己,他是因为丢了东西才心情不好。但巨大无形的消沉感笼罩全身,让他觉得随时有倒向旁边那个肩膀的危险。
沉吟又沉吟,他终于打破沉默。
“……你说,丢东西,是不是也跟忘事儿似的,挺恼人的?”
白玉堂低着脑袋转地上的酒坛子玩儿,假装漫不经心地、小心翼翼地问。
展昭没有马上回答,停了一会儿,他伸开手掌。
“白兄你看……”
白玉堂寻声望过去,窗子里的灯光晃出来,照在展昭摊平的手掌上。
“我的掌上有几道纹?”
没明白他的目的,白玉堂有点犹豫,想了想,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好说:
“三道。”
“那,现在呢?”
展昭把手掌微微合拢,再合拢,掌心竟然出现了连接三条深掌纹的另外两条细纹。
白玉堂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展昭把手掌一开一合,一连几次,然后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道:
“你说它没有时,换个情形它又存在了,那么你便说它有么?可是再换一下,它又不在了……所谓失与不失,全在你心里,别人又岂能说得什么呢?至于东西,白护卫就不必挂心了,大人和先生岂是为些微物件动恼的人?”
心满意足地拍拍衣服站起身,展昭似乎觉得这几句话足可以安慰同僚了,说声“天快亮了,白兄还是歇歇吧”,便放心离开。
晨光初现的廊子上,只剩下白玉堂一个人怔怔地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一开一合,一合一开……
?
忘至荼蘼 正文 六
章节字数:9118 更新时间:08…12…28 19:52
F言,眼里略过一丝光彩,瞬间又黯了。
“呵呵,你是想说,要不是为他吧……好,不说笑,我回家见到我妹子了,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问什么偏不答什么,听说你问更是一问不答,二问转身。我连长兄的款都拿出来了,也只是知道那件事跟你们开封府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有关。我实在跟她耽搁不得,叫兆惠和老娘在家‘教训’她呢。我这就赶去川西,兴许还来得及。你安心等信儿吧……他,这些天……没跟你说什么?”
白玉堂若有所思,跳下床,拉着丁兆兰的胳膊向窗口走几步,借着晨光伸出手掌来。
“你看,我掌上有几道纹?如果这样,又有几道?”
他把手掌凑到丁兆兰的眼前,一开一合。
丁兆兰到底年长几岁,微微一凛,却立刻明白了什么,眼底刹时深进几许,默默无声地望向窗外。
“……这是……他告诉你的?……你……觉出什么了?”
“他,会不会……”
“会不会重新靠向那个叫‘白崤’的是吧?你死了这份心行吗???”
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白玉堂一跳,他略感讶异地睁大眼睛,使劲儿盯着这张在晨霭中有些看不清表情的脸。
“……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五弟不可急噪,你知道你若妄动,被他猜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我即刻动身去找享道长,到时……总是有法可想的。”
随话音一落,丁兆兰抬脚出门,仍是悄无声息。
白玉堂跟出去,有点为他刚才突然的莫名发火感到心中惴惴。
出角门,是展昭的院子,清晨的雾气略散,院门敞开,露水打湿的地上有些淡冷的苔藓,一株枝冠伸展的树下,展昭的蓝色身影随剑而舞,树上竟有翩翩“飞雪”漫撒。
这是怎样的一片意境啊~!
白玉堂看得痴了,立住脚再不会挪动。
丁兆兰也看在眼里,目光一收,颤一下,又放向院子的深处。那里,的确很美,所谓“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也就是这样的吧?禁不住开口道:
“展护卫,这么早起?”
树下的人一收剑式,掸掸身上的花瓣,向角门边望过来,绽开一个一样洁白的微笑。
“哦,是丁大哥,有好些时候没见你来看白护卫了,怎么今日这么早?”
“呵呵,我有事远行,来向白兄弟告辞的。许久不见,不想展护卫这院子里,原来种的是棵白海棠,这可是正当时令的花,所谓万般芳妍繁华处,难抵秋海棠一株啊,况且,还是白的……”
手底下感觉到白玉堂在拽他袖子,嘴里却又忍不住说道:
“展护卫每天清晨树下舞剑,难道就没发现什么?……”
“啊,丁兄你要迟了,展护卫我送丁兄出去。”
不由分说拉丁兆兰直出府门,冷冷说一句:
“有劳丁大侠了,早去早回,免得你茉莉村里有人惦记,恕不远送,请上路吧。”
丁兆兰也不跟他争,只是看定他说:
“他记你不及记我牢呢!”
“……”
“那院子,也是你选的?……”
已转身的人回头,目光再次犀利起来。
丁兆兰笑着摆摆手,揽腕抓过马缰绳,却并不转头。最后,到底是站在门外的,目送着翻身回去的人跨过了门槛,头也不回,直到关了门,才上马去了。这个,可是谁送谁呢?
几乎是赶走了丁兆兰,白玉堂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这个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呼来喝去都不曾挑一下眉的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