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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缩回头，在波特小姐疑惑的视线中敲了敲马车的木门。
“简？”蒙特模糊的声音。
“还有多久能到？”我问。
“一会就行。”他倒映在门上的黑色影子不耐的动了动，手上挥鞭子的速度加快。马儿嘶鸣着疯狂摆动四蹄。
目的达成，我满意的退回车内，又轻轻扒开窗户，那个黑影果然又被甩出一大段路。
“你在看尼克罗斯特？”波特小姐含笑道。
恩？我转头，波特小姐轻轻扇动绿色的羽毛扇，略有富态的脸庞上带着意义不明的笑容。“那个海伦的哥哥，是么？”
“你都看到了？”我问，得到她肯定的点头，便粗略的把尼克的恶行告诉了她。
波特小姐全程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才若有所思的停住了摇扇的动作。“你说他无情无义。”她顿了顿，“可我觉得他是在保护海伦。”
“噢是的。”我讽刺道，“保护海伦就是继续和她相爱，接着推她入火坑还对她不闻不问。”
波特小姐安慰的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轻巧的捏了捏，“或许你可以这样想，他之所以离开海伦就是怕罗斯特夫人纠缠她，但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是没放过爱人。”
我的心苦涩的动了动，“你应该给他脸上贴更多金的。”
“傻孩子。”她叹息道，“其实我们这些都是猜测，局外人永远都是隔雾看花，只有海伦和尼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旁观者清么。”我撩开镂空的白窗帘，那个焦急的身影拼命的踢着□的骏马，急冲冲的挥舞着鞭子。
“再给他一次机会？”波特小姐轻声道。
彻底摒弃尼克海伦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或许……再给他一次机会？脑海里又浮现出海伦波光盈盈的蓝眼睛，我放下掀开帘子的手。
马车很快到达罗斯特府，查理并不在门房。蒙特拔出腰际的手枪示意我们跟上。紧接着尼克罗斯特也到了。他跌跌撞撞从马上翻下来，脚步踉跄，棕色的头发汗津津的黏在额头上，黑色的制服下摆皱巴巴的好似刚腌过的青色蔬菜。
“海伦在哪！”他恶声恶气的甩开缰绳，凶神恶煞的往我们这边走来。“不是说知道海伦在哪吗？带我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一直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没时间解释。”我头也不回，和蒙特寻找大概的地牢位置。按理来说罗切斯特先生早早就到了，门口却不见他的黑马。难道他也遭遇了不测？“看看那边。”我捡起树枝四处捅着地板，却瞧不见任何入口，“奇怪，难道是有什么机关？”
找了半天都寻不见，我不由急得满头大汗，余光瞥到蒙特比我更加焦灼的神情，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你一定要解释！”这个人怒气冲冲的大喊，劈手夺过我手里的树杈，当成剑一般死死指着我的胸口。我停下手，抬起眼看他。
见我们都不动了，尼克英俊的脸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神情，棕色的眼眸里射出冰冷的寒光。“海伦……”他顿了顿，放柔了声音，“在我家？”
我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笑容，确切了位置，“在你家的地牢里。”
“地牢？”尼克脸上的冷笑被冻住，“你是说家里的地窖？”
橙色的晨雾慢慢散开，尼克沉默的丢掉树枝，上前踢开一块石块。随着咯吱咯吱令人屏息的石头摩擦声，覆盖着草地的一块石板动了动，接着缓缓向后移开。
波特小姐用扇子掩住嘴低低叫了声，一个黑黝黝的洞露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获救
找到海伦的时候大家都呆了，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地牢里照旧隐藏在黑暗中，除了那几支插在墙上的小蜡烛让我能分辨出海伦的胳膊和头颅的方向，根本看不清海伦那张曾经富有生机而善良美丽的脸。
但是她那个样子……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波特小姐挡住嘴的扇子挪到了眼睛上，蒙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就僵住了，我感到自己的心脏里被人陡然塞进了一把雪，凉凉的，把我的舌头和脚趾都冻住，迈不开步子。尼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没过多久，他的手臂开始发抖，然后这股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担心而升起的颤抖扩散上他的整个背部。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做梦似的走到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身边，缓缓的蹲下。
我只觉得自己是梦游似的，踩着的石头砖像是棉花糖一样软。
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我反复告诫自己，海伦怎么可以死呢？她是我这辈子最亲密的，最值得信任的好朋友。我总是在不断失去我身边的人，马上蒙特会因为家族离开我，而现在死神要再次把海伦从我身边夺走。我不断的暗示自己要坚强些，可热乎乎的眼泪却不听话的充斥了眼眶。
我想上前摸她的脉搏，那里凉凉的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她已经走了，尼克扑了上来捏海伦的胳膊找她的脉搏，而我则像突然被打破的热锅炉，眼泪不要命的淌了下来，发疯似的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大得都可以把地窖顶掀开，可怎么叫她都不醒。
而这个时候罗切斯特先生突然出现了，正从一扇门中走出来，头发制服狼狈得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恶斗。 他神色阴沉，不过好像早就料到我们会出现似的，对我的存在根本不感到惊讶，当他的视线挪向尼克怀中的海轮时，那股严肃劲又浮上了嘴角。罗切斯特先生过了按了按她的胸口，检查了一下瞳孔，警告尼克放松些，““再不放手的话她就真的要死了。”
这就说明她还没死！上天哪！
我赶忙拉起裙子从地窖里跑出去把马车架好，示意尼克抱着海伦快点上去。他没有接受了我的好意而是飞快的钻进自己的庄园。当海伦美丽的蓝裙子消失在大门后，大家才如梦初醒般的追了过去。
私人医生在尼克的命令中赶来，幸好这位姓海德的医生就住在附近的圈地上，他给海伦打了一针还给她抽了血，等忙完一切已经是半夜时分。警署在罗切斯特赶车人约翰的带领下也来到庄园视察，他们没有带走罗斯特夫人但把看门人领走了。罗切斯特先生陪同他们一起离开，我们煮了热水，用白毛巾替海伦把手臂和腿上的血擦干，因为怕她着凉所以没敢脱她身上的衣服。
尼克和我在房间里陪她，这个房间是尼克十岁之前住的，墙壁被刷成了天蓝色，床帏很高，仆人匆匆为大家准备好金黄香脆的糕点，波特小姐让我们吃点夜宵，但没人吃得下。最后波特小姐被安排在附近的房间，蒙特留下来陪我们守夜。
我为破坏蒙特的舞会感到愧疚。
“听着蒙特。”我说，“我真的很抱歉……”
这个时候波特小姐正好过来送茶水，听到我的话笑眯眯的把一杯红茶递到我的手上。“听着小姑娘。”她乐呵呵道，“小伙子从来不会想从喜欢的姑娘口中听到抱歉这两个字。”接着她转向蒙特，“我说的对吗，蒙特？”
蒙特假咳嗽了一声，闹了个大红脸。于是波特小姐转过头一本正经的向我眨眨眼，仿佛在说“你看。”
第二天海伦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我们在罗斯特庄园住了大概有一个礼拜，海伦在第四天的时候醒了过来，我给她煎了鸡蛋，不过很快海德医生就制止了我的愚蠢行为，告诉我海伦现在的身体最好不要吃蛋类的食品，于是煎蛋高高兴兴的进了蒙特的肚子里。
总之，海伦的苏醒是老天给我的有一个恩赐，于我而言是个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小心翼翼的用胳膊搂住她的脑袋，犯傻了似的不停的笑，最后她也尝试着用细瘦的胳膊环住我的脑袋，我感受到她小小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于是笑着笑着我就哭了出来。
“海伦……”我说了这个词以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念她的名字。
她低低的恩了一声，“简……”
我们紧紧抱在了一起。
没有了亲情的我们只会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这份友情，也许海伦未来会和尼克在一起，而蒙特也会和我也许会分开，但是不论如何，海伦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保证如果蒙特和海伦同时遇到危险我会救谁，但是如果海伦和我同时遇到危险，我会选择先救海伦。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不情愿的松开海伦，她回给我一个安慰般的笑容，我只好叹了口气打开门，尼克罗斯特那张讨人厌的脸映入眼帘。
“……”如果嘴里有痰，我一定不介意吐到他的脸上。
他一定期待着为他开门的是另外某个人，因为我明明白白的看到这个人眼里热烈的光芒在对上我的视线后黯淡熄灭。尼克没刮胡子，这让他看起来邋遢极了，大概因为一个礼拜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两颊也像路边饿了很久的流浪汉一般消瘦，我不清楚他是不是为了给海伦展现那股可怜劲才故意这么糟蹋自己。
“请让开。”他昂着下巴倨傲的用眼角瞥我，“我有事情要和里面那位小姐谈谈。”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自己的贵族身份，我立在门边毫不退让。他凶狠的瞪着我，我也没让他得逞，最后还是海伦无奈的声音让我稍稍推开。
当尼克走到海伦身边握住她的手时，我恨不得拿大棒槌砸他脑袋。最后还是蒙特把我拉了出去，并且不顾我的意愿塞给了我一大块甜米面圈。
“你总得和他说说。”我恼怒的撕扯着面包，一边向蒙特控诉，“你不能再让他缠着我的好朋友了，你都看看他给她带来了什么。”
蒙特拍着我的背让我不至于呛到。
我说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尼克的坏话，而且上帝，我故意说得很大声这样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可以听到，但是他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为此我感到十分沮丧，不过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蒙特从头至尾都在微笑的聆听。
说到最后口干了，我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梅子酒，没办法，尼克家里只有这个。
而随着我起身的时候，蒙特也站了起来，跟在我身后。
“简？”
我想用袖子擦了擦嘴，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嘴唇，把上面剩余的酒液擦掉了。
我吸了口气，转过头，“怎么了？”
“跟我回庄园。”
我故作轻松，“我们就是在庄园里。”
蒙特既好气又好笑的说，“我是说伍德庄园，我们一起回去，你和我，两个人。”
“海伦呢？”我不同意，“我需要照顾海伦。”
“海伦已经好了，你觉得尼克会继续欢迎你吗？”
“不管他欢不欢迎我都改变不了我要照顾我朋友的事实。”
“可是海伦也许不需要你的照顾。”
我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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