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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安静得可怕,连侍者都停下了脚步,那个方才把花塞进幸村手中的某人突然冷汗涔涔下。
女神忽而放下剑,安然一笑,又回到平时温雅的幸村精市。
“呐,大家满意么?”
当然是没有人不满意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不少人还是神情恍惚。直到又一曲华尔兹之后,迹部大爷华丽丽地拈花一笑,气氛才再次高涨起来。
“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表演中吧!”
迹部两指夹着绿签,笑得肆意。
四月眉眼弯弯看向优美小姐。她倒是有些期待这次替女王陛下择定的压轴节目呢。总不会是纳西瑟斯吧。
司仪古怪地盯着手中的纸条。
“请迹部同学扮演——冰帝忍足侑士。”
兴奋的气浪险些掀翻礼堂的天花板。忍足凤眼一眯,掠过射向他的无数视线,用琴弓敲敲掌心。
“哦呀,怎么扯到我头上了呢。”
虽然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四月还是优雅地斜他一眼,与优美默契无比地同时开口。
“躲在这里也是要做点贡献的。”
忍足只好摸摸鼻子。
只见迹部狠狠往他们这边瞪了一眼,一个响指,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
然后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缓缓爬上女王的唇角,狭长漂亮的眼睛流光一转,魅惑的气息顿时与某狼如出一辙。
迹部抬起右手,作握杯的姿势,带了几分慵懒遥遥一举,声音低沉性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又是何人在灯火阑珊处?”
间章 四月的一天
其实准确来说,要从前一天开始讲起。
时间从来不肯为任何人稍微停留一下匆匆的脚步。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东京下了这年底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雪。铅灰色的天空中纷纷扬扬落下飞舞的冬之精灵,四月走出冰帝大门,仰起头微笑不改。
像迹部,忍足,幸村,真田这些人,自然是有各家的晚宴要出席的。圣诞的余韵在冰帝久久未散,这些天提起诸如“宴会”,“舞会”之类的词语,还是能看见不少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的有趣神色。
优美小姐下午便回了京都本家,行前特地跑来道了新年快乐。神监督难得在网球场坐了一下午,走的时候拍拍她的肩却什么也没说。
一转眼,这一年就又结束了。
晚上六点。
四月回到家,打开冰箱,挖出前一天留下的外卖。打开电脑,抱着垫子窝在沙发里观看美剧两集。
晚上八点。
四月走进琴房,弹了会钢琴,然后仔仔细细调好小提琴的弦,拉了首曲子。
晚上九点。
四月敲敲打打,写好新年贺词,定好时间在零时正发到Seth和Lucious的私人邮箱。
晚上十点。
四月打开名为“训练计划”的文件夹,笑眯眯地洋洋洒洒地新添了不少内容。
晚上十一点。
四月歪着头想了想,把手机找出来,给存有号码的所有联系人发了条短信,大意是祝大家新年快乐,措辞诚恳,文句华丽。然后,关机。
其实直到这里,四月都很正常,除了比平日乖了那么一点点。
晚上十一点半。
四月穿好大衣,围好围巾,戴好帽子,拿好钱和钥匙,走出家门。
又是一年。
一月一日零点。
钟声悠远,欢呼四起。
烟花爆破时的轻响此起彼伏地回荡在这座城市的夜色中。虽然低云厚重,星月不见,却无损那些瑰丽绽放的五彩缤纷,把天空变成一块华丽的幕布。不论有人从中看出了希望也好,绝望也好,这点颜色总归昭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四月驻足在街边,手插在口袋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清清淡淡地笑着,继续往前走。
嗯,技术在进步,总是一年比一年漂亮呢。
虽然法律规定未成年不能饮酒,但法律这东西,从来也不是时时有效的。就像她推门而入的这间酒吧,放眼望去恐怕就没有成年的人。
这种地方岂止一个两个,今天之前她虽没光顾过,却是知道的。
早上零点三十分。
四月面前的吧台上放了两瓶红酒和一只形状漂亮的高脚杯。
她向来不喜欢那些颜色浓烈花样繁多的调酒,只偏爱纯酿。这红酒虽说味道不怎么样,总还能接受。
四月坐在个不起眼的角落。虽然她本身绝非没有存在感,甚至可说是相当惹眼,但某种微妙的气质莫名却有效地阻止了蠢蠢欲动的甲乙丙丁。在这里的孩子多少是有些眼色的,好好的新年没人愿意自找麻烦。这样很好。反正那些打量她从来是不在意的,别来烦就行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纵然这个日子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新的开始,于她,却是避无可避的轮回之殇。
早上一点三十分。
四月眼神有些迷濛,盯着手中的杯子。两瓶酒已经去了大半。她没有醉,头脑很清醒,一点一滴都很清楚。
三十一年前的这一天,她出生在古老的中国世家。
十五年前的这一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血流成河,一直憎恨的祖父看着她迷惘的表情笑笑说要忘了这一切开心地活着。
然后睁开眼睛,已是新生。
七年前的这一天,挚爱的父母离她而去,留下的唯一遗言只是要她永远快乐。
她不迷信,但一月一日这一天,承载着她太多悲喜,不堪回首又不能忘却。
若这不是命运,又是什么。
早上两点。
四月晃晃空了的酒瓶,口齿清晰地让服务生再拿一瓶来。
时至今日,她并无怨恨。也断然不会寻死觅活或者醉生梦死。她已足够强大,来守护留在这世上她重要的人。
她可以对着天空微笑,问心无愧地说,自己现在很幸福。
而这一天,只当她还欠缺一点点坚强,这是游离于日常之外,她替自己放的一天假。
早上三点。
门口风铃声在一片嘈杂中几乎听不见。四月懒洋洋地抬眼望过去,意外地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少年愣了一下,向她走过来,脸上似乎有些阴沉。
四月带了几分飘忽,不在意地笑笑。既是放假就放个彻底,这一天她不动脑子不计后果,任性没理由。于是她举杯摇了摇,开口竟好像在撒娇。
“呐,忍足君~今天,是我的生日哦~”
早上四点。
难为忍足竟然拗得过理智抛锚胡搅蛮缠的浅川四月,经过不懈斗争终于把她手中的红酒换成了温开水。
此刻他恢复了一贯风流贵公子的神情,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赌气把水杯转来转去的小女孩。凤眼沉沉,又好像噙着一抹笑。
半晌,四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张钞票压在杯子底下,转头对忍足眨眨眼。
“呐,忍足君~要不你带我去海边吧~”
早上八点。
四月挥别忍足,打开门回到家。赤脚走进厨房抱了罐冰可乐出来,打开电脑。不出意外地屏幕一闪,露出一红毛一金毛两颗头。
“宝贝,你回来啦?”两双眼睛上下把她扫视了好几遍,Seth笑眯眯地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来晃了晃,“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Lucious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摇头道,“说句新年快乐都这么没诚意,我看这丫头不想要什么礼物。”
Seth立刻眉开眼笑地把他往旁边挤了挤,“你小气就别送,不送最好,”随即转向四月,“宝贝,看见了吧,以后别理Luc,只要记得我就好了~”
四月蜷成一团,抱着大大的软垫只管喝可乐。
金发帅哥狠狠瞪了兄弟一眼,飞快拿出个体积大得多的长条形小箱,还十分不小心地往旁边那颗脑袋上撞了一下,“宝贝才懒得理你,幼稚!”
两人冷眼纠结了十秒钟,同时转回屏幕。
“喝了多少?”Lucious放好箱子,淡淡挑眉。
四月把可乐罐扔到一边,爬起来凑近电脑,可怜兮兮地伸出三根指头。
“乖,”Seth伸手作拍头状,不忘挤兑身边的某人,“我就说宝贝那么聪明,不会做让我们担心的事吧!”
Lucious装作没听见,目光温柔,“累了吧,洗洗快去睡一会。”
四月万分乖巧地点点头,突然对着屏幕躬身下去,“每年让你们担心,我错了。”
“说的什么傻话。”Lucious勾起一丝微笑,Seth也收了夸张的表情,宠爱地看着她。这个少女再强大,也还是他们的妹妹。每逢这一天,虽定会担心,也甘之如饴——更何况,还能看到一年一遇的三岁版小April,不容易啊。
就见四月扁扁嘴,抽抽鼻子,眼看着泪汪汪起来。
“哥,我想你们了——新年快乐。”
无与伦比的杀伤力顿时让屏幕上两张俊美到天怒人怨的脸呈现出星星眼痴呆状。呆愣过后Seth扑上前只恨手不能越过万水千山伸过去,“宝贝,那我明天就飞过来吧~”
四月歪头,嘟嘴,打了个哈欠,“不要——好困哦,睡觉吧。”
然后果断关机。
对着电脑幸福地笑了一下,四月慢慢爬上楼,倒在床上,裹紧被子,睡去。
远在欧洲的两人沉默,脸上却也是一片幸福。
他们的妹妹啊,生日快乐。
早上九点半。
四月从凌晨开始智商退化,现在终于进入了最原始的状态——睡眠。
睡吧,一觉醒来,就是新的一年。
一月 新来的邻居(一)
过了新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美好的假期触手可及,时间分外轰轰烈烈地向前奔跑着。
虽然不能说事过如秋水无痕,但那天的巧遇也并没掀起什么波澜。四月在周一神清气爽地回到学校,把新的训练计划提上了日程。
忍足也是平常的样子,看了笑眯眯走进网球场的少女一会,唇角一勾,乖乖练习去了。
没有人发现一丁点异常,只观察力异常敏锐的迹部大爷觉出几分不同,两臂交抱,屈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在仿佛不经意的时候问了队友一句。
“有什么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忍足自然不这样认为。于是他露出难得的迷茫表情,反问了一句,“什么问题?”
迹部挑眉,返身抽出拍子,“啊嗯?上场——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技术中吧~”
于是,就不了了之。
只是虽没有波澜,暗涌总还是存在一点的。
周五傍晚。
四月盘腿坐在地上,眯着眼对面前两只盒子笑了笑,伸手拿过离自己近的那个。
正方形的匣子,包了红纸,扎了银色缎带,正是不久以前Seth在视讯上秀过的,替她准备的礼物。
其实不拆,四月也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东西。那个男人,没有创造力,又固执,一年一年送的都差不多。话虽是这样说,看着手中薄薄一叠照片,还是忍不住幸福。
大笑的,陶醉的,装可怜的,挤眉弄眼的,全是某人倾国倾城的脸。若是上帝看见,会不会掩面撇头不忍再睹?还是,会静静微笑呢?照片用精致的银箔镶好,边上勾出流云般舒展的数字15,背后一手洒脱的字体写着些白痴的话。
“宝贝,又一年了,我还是这么帅吧~”骄傲状。
“宝贝,又有不长眼的小子来打听你了,别怕,哥来修理他!”凶狠状。
之类的。
四月拿在手上看了好久,收拾整齐,站起来放进抽屉里。又一年了,总有一天,会连这整个抽屉都塞不下吧